算起來, 這個問題他已經問過兩遍了。

第一次是在最開始的[第十三條校規]，在來的第一天裡，他趴在桌子上問001：“我還可以回去嗎？”

——【可以。宿主不用過於擔心, 故障問題我已經向主係統提交反饋，預估度過這一個副本後就可以等到來接應的工作人員。】

這是最開始的回答。

但是在通關[第十三條校規]之後，又告知他修複兩個區域間的通道需要一個月，也就是說他需要在驚悚逃生區裡待一個月。

一拖再拖，到現在也沒有告知他通道修複的進度。

他雖然不算很聰明，但也不是傻，被隱隱針對的感覺讓他意識到自己降臨到驚悚逃生區可能並不是他們嘴裡說的“bug”或者“失誤”。

之前無法確定, 直到強製進入[入葬]副本之後，鴉透才終於確定這並不是他的錯覺。

就好像有一隻大手操控著整個局面，推動著每一個劇情點的具體走向。

從最開始的[第十三條校規], 他的主線任務就是回家, 但以他現在的處境, 真的能回家嗎？

“我們和驚悚逃生區之間的通道是不是……根本沒有修複？”

手指緊緊攥著褲子，脫離了外界的熱鬨環境之後獨處, 冷意湧進四肢，鴉透隻覺得渾身發冷。

他想努力笑笑，但扯開嘴角之後才發覺自己現在的表情應該不怎麼好看，又默默地抿住嘴巴。

【嗯。】

戀愛係統並沒有隱瞞。

通道很難修複, 從最開始被打碎的時候就一直在努力修複，到現在都沒有修複成功, 僅僅靠著一個月的時間來修複根本不可能。

【現在暫時回不去。】

鴉透默不作聲，垂著眸看上去被陰影籠罩，分外可憐。

低垂的發頂傳來輕微的力道，戀愛係統：【害怕嗎？】

鴉透垂著頭, 雖然不想承認但他知道自己強撐不了，最後又倔強地給自己找補：“有一點點。”

頭上的力道不太熟練，鴉透知道戀愛係統在哄自己，揪著褲子的手轉成了捏自己的手指，將指尖捏的粉粉的，“你是因為我過來的嗎？”

戀愛係統很自然地反問：【不然？】

不同的區域有著不同的主係統，他們不能隨意去彆的地方。所以最開始戀愛係統隻是移過來了一些意識，除了彙報固定npc的好感度之外就不能再乾些彆的。

移動權限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直到[深海人魚]的係統升級之後，才移過來了百分之三十。

聽到回答之後，蔫蔫的小花肉眼可見又支棱了一點起來，但轉念又想到現在的處境，枝葉又很快垂了下來。

【彆怕。】

半空中的聲音，語氣稍緩，【隻是暫時回不去而已。通道接不通，還有其他的方法。】

他說完之後，瞥了一眼意識海裡沉默著沒有說話的001。

杜青陽叛變，是最好的開局。

他來到這裡，就是為了帶鴉透回家。

【我們會一起回家。】

……

鴉透一直無精打采，吃點東西後休息了一會兒，原本蒼白的小臉在體力上來之後才終於恢複了點血色。

等他消化完之後，才進入浴室準備洗澡。

浴室裡熱氣繚繞，浴缸裡早已經放好了熱水，鴉透表情停頓了好一會兒，好幾秒之後才像是想起了什麼，猶豫著問道：“是你幫我放的嗎？”

【是。】戀愛係統問：【剛剛在想什麼？】

鴉透摸了摸鼻子，小聲嘟囔：“以為家裡還有其他人。”

他從進來之後就一直待在客廳，結果推開門就是已經放好的洗澡水，他腦中空白，以為家裡鬨鬼了。直到後來想起來戀愛係統現在已經可以接觸實體，才放下心來。

戀愛係統將衣服拿過來，放在了鴉透可以拿到的位置。

雖然衣服在半空中飄來飄去有些驚悚，但這又代表著他還不是孤身一個人。

戀愛係統沒有明說，以這種方式向他表達。

鴉透心裡的鬱悶終於消散了一點，他垂眸：“謝謝。”

……

泡完熱水澡之後，臉蛋被蒸得通紅，渾身都在散發著熱氣。

現在還是下午，窗簾被拉了起來。

房間裡一早就開好了空調，鴉透被熱水一泡，原本的睡意也少了很多，此時躺在床上翻來翻去睡不著。

他睡不著，翻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從副本出來之後一直沒有在意過的手機，於是用胳膊支撐著自己趴在床上，伸直胳膊將手機拿過來開機。

黑暗的屏幕過了待機時間之後驟然亮起。最開始數據還沒有同步，等那幾秒過後，手機接二連三的提示聲嚇得鴉透差點將手機扔出去。

鴉透的好友加得不多，好友欄裡就隻有謝忱還有施樓。如果算上剛剛陸東給的聯係方式，他的好友裡也隻有三個。

所以這些炮彈式轟擊的信息來自誰就一目了然了。

鴉透大致翻了一下這些未讀消息。

謝忱剛跟他見過，發的信息也無非是問他到沒到家，而其他的，大多都來自施樓。

那些未讀消息拉到頂，上面那一條正好就是那條他匆忙掛斷的電話。那個時候施樓喊他的名字坐在昏暗的房間裡做那種事，中間還接了他的電話，鴉透光是回想就尷尬得耳朵通紅，腳趾發麻。

鴉透已經有兩個副本沒有回過施樓的消息了，99+的消息堆積在一起。

他把這股心慌和羞恥壓下去，努力把消息一點點看完。

施樓這種頂級玩家是有傲氣的，受了容斥一頓刺激以後，又看見謝忱這幾天耀武揚威，臉上表情沉到江卻看了都要繞著走。

發來的信息也變了又變。

從最開始的冷硬說什麼“呀呀為什麼不見我”到中間的“不要被我抓到”“你跟謝忱到哪一步了”這種氣急敗壞，再到最後的“呀呀，不要靠近謝忱好不好”，姿態放的越來越低。

但他跟其他人比，也沒做錯什麼，當時不想找他純粹是因為鴉透覺得自己會回到戀愛攻略區，不想跟他們認識而已。

鴉透覺得自己還是要解釋一下的，隻是聊天記錄沒來得及看完，就聽見001的聲音。

【睡不著嗎？】

鴉透：“嗯。”

【正好考核副本的最後結果下來了，要看看嗎？】

“不是已經下來了嗎？”

鴉透茫然，他還記得副本結束之後的個人界面，那個最終評級不是最後的結果嗎？

【不是。】001耐心解釋，【考核副本是等級評定，會在副本結束之後將通關記錄交給評價員審核，評定是否晉級。晉級成功後還會有獎勵，根據通關表現分來最終判定。】

鴉透從床上坐了起來，“嗯嗯。”

說完之後還用薄被蓋住自己的腿，等著001之後的解釋。

【考核副本如果晉級成功，那獎勵一般會很豐厚，隻要手氣不太差……】001說完之後才想起了自己宿主那個抽獎抽到最沒用的變身卡的手氣，長長歎了一口氣，不抱希望：【不要有壓力。】

嘴上說著“不要有壓力”，可機械音緊巴巴的，聽著比他這個當事人還要緊張。

戀愛係統：【你沒看？】

【沒有，我緊張。】

001倒是承認得乾脆，【您是我帶的第二任宿主，我緊張。】

鴉透也跟著緊張起來，好像是回到了上學時等成績的時候，眼巴巴想知道自己的成績，但心裡又緊張，眼睛時刻盯著老師手裡的試卷。

打開後台的時候，果然在私信那兒見到了一個紅點。

深吸一口氣，鴉透將那個紅點點開，一封信就這麼跳到了鴉透面前。

【等級評定結果判定】

【姓名：鴉透】

【年齡：18】

【考核副本：入葬（B——S）】

【考核官：夏鹿】

【考核係統：081】

【最終評級：S】

【最終評級結果：中級玩家】

【評價員：S】

鴉透的視線在兩個人的名字上來回穿梭，最後才定格在最終評級結果上。

直到這個時候，原本怏怏的小臉上才終於出現喜悅的神色。他往後躺在床上，翹著腳將虛擬屏幕移到戀愛係統和001面前，“中級玩家！”

他記得哥哥的假身份，那個叫林楠的玩家的也是中級玩家。中級玩家在鴉透心裡位置已經很高了，此時興奮得在床上滾來滾去。

戀愛係統：【不用移過來，我可以看見。】說完之後才言簡意賅評價：【很棒。】

001欣喜：【我就說嘛！怎麼也應該過關的！宿主好棒！】

“嘿嘿。”

因為到處翻滾，頭發已經亂成一團，鴉透抱著被子傻笑。

隻是等興奮勁褪去之後，他才意識到這個中級玩家之後的意義。

鴉透腳踩在潔白的床單上，腦袋已經擱到了床邊，腦袋向後仰，猶豫道：“這真的沒有評錯嗎？”

001目光停留在最後那個評價員身上，【評價員S啊，這麼苛刻的一個人，他怎麼可能評錯。】

【光是靠拿到了[入葬]的一條死亡規則，就已經夠中級玩家了。】

鴉透承認被安慰到了，揉了揉自己頭發再次爬起來，準備去看看會有什麼獎勵。

獎勵池裡有很多S+的道具，還有什麼複活卡和通關卡之內的，001有些眼饞，思索著能不能走個後門給自己宿主也抽一個。

但這種獎勵池他沒辦法下手，隻能作罷。

獎勵池格外豐厚，001估算著，覺得怎麼抽也能抽一個B級打底的回來。

【抽吧。】

鴉透咽了咽口水，伸出手指按下抽獎的按鈕。

□□開始轉動，指針泛著冷光。在一人兩統的目光裡速度由快到慢，最後停在了一個金色的位置。

而那裡，什麼都沒有。

鴉透一愣，連001都沒料到這種情況，【不是吧？怎麼抽也能抽個B級，沒有是個什麼鬼？】

但事實就是這樣，那塊地方什麼都沒有。

鴉透不死心地點了點那塊，手指尖在第二次觸碰時，感覺指尖一陣刺痛，係統提示音隨即響起。

【恭喜玩家獲得不明等級獎勵——虛晃一槍。】

【虛晃一槍：假裝猛刺一槍，騙過敵人。佯為進攻，以便退卻。】

而原本空白的地方，也逐漸顯露出一雙手的形狀。

【升級功能：[翻轉??虛幻一槍]以手為媒介，比作手/槍狀，虛幻的子彈會跟隨操作者的方向。可攻可退，出其不意，讓對方猝不及防。】

沒有實體，讓敵人放鬆，而實際上最大的危機，就藏在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