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之間的距離不算太遠, 塞德萊斯的手緊緊攥住垂放在身側。

他在程司年回來的時候咬了他一口，因為擔心他的觀察員著急趕過來，不知道站在那裡多久。

見到鴉透轉過來似乎想露出一個笑, 但唇角卻始終勾不起來。

【乖乖乖乖, 這是什麼刺激場面！哈哈哈哈哈全部都看見了吧？】

【作為長時間觀看直播間全視角的人來說, 我很確定地告訴你，副本boss全部都看見了。】

【要是路希法爾還在就好了, 嘻嘻嘻嘻，直接往修羅場裡添一把柴。】

【小魚不會黑化吧？看見彆的男人親自己的觀察員，覺醒之後直接拖回海裡交尾, 讓呀呀的小肚子都鼓起來嘿嘿。】

鴉透也沒想到會出現這樣抓馬又尷尬的場景，被金色的眼睛牢牢注視, 心裡不知道為何升起一種莫名其妙的心虛。

可能是因為對方的好感度100, 也可能是對方是還沒覺醒的副本boss。

尾巴尖因為他的出現緊緊繃著, 鴉透抿著唇，頭頂上的狼耳一直抖動，唇瓣被長時間的碾壓變得緋紅, 在白嫩的膚肉對比下格外明顯。

像桃子的尖尖, 隻有那一塊沉澱著最豔的紅。

海水翻騰的聲音越來越近，在密閉的基地裡什麼也看不見，但聽著聲音判斷出海嘯即將到來。

塞德萊斯手攥緊後又放開，什麼都沒說，轉身消失在拐角處。

鴉透有點著急，但他現在不是人類的雙腿，根本沒有辦法在陸地上做到正常行走。

站立或許還可以, 行走對於人魚來說太慢了。

他急忙從後台裡面召喚出狸花貓貓。

小梨花清楚它的主人要乾些什麼, 將身體變大趴在地上讓鴉透伏在他的背上, 確定坐穩之後才站了起來往塞德萊斯的方向跑。

還好塞德萊斯是條人魚，在岸上走得很慢，一點點向前面挪。

“塞德萊斯。”

鴉透喊了他一聲，但塞德萊斯沒有停。

人魚在陸地上行走並不舒服，因為挪動時還會磨掉漂亮的鱗片，所以一般人魚隻會站著，不會往其他地方走。

他走不快，又知道鴉透在身後，很像是那種受了委屈賭氣的小孩兒，不回複身後跟著的人的話，試圖以這種幼稚的方式引起對方的注意。

鴉透讓小梨花跑到了他面前，塞德萊斯垂著頭不讓他看。

小梨花居高臨下審視著同作為副本boss的塞德萊斯，金黃色的豎瞳不斷閃爍。

鴉透從貓貓身上滑下來，站在塞德萊斯面前，重複地喊了他一遍：“塞德萊斯。”

他主動湊過去，軟著聲音道：“不高興了嗎？”

少年現在就像一朵被泡開的花，頭發濕漉漉的貼在皮膚上，將穠麗的五官襯得更加驚豔。如果讓他夜晚坐在礁石上，都不用刻意誘惑，那些過路的人就會自發為他傾倒。

樣貌穠麗，性格卻出人意外得軟，尤其是花被泡開時，本身的香味也被徹底帶了出來。

稍稍勾手，單純的塞德萊斯就受不住。

鼻尖裡滿是少年身上的香味，像逗弄一樣時近時遠，身體本來就很燥熱，現在更是什麼都想不了。

鴉透見塞德萊斯沒有反應，思考著還要說什麼的時候，就見塞德萊斯突然伸出手，將他的手腕一把拽住然後將他抵在了牆上。

動作太快，還很凶，卻在少年即將撞在牆上的時候拿手墊在了少年的腦後。

看著很有氣勢，實際上對方疼一下他都要心疼死。

鴉透眨了眨眼，見到塞德萊斯抬起頭時一愣。

隨著尾巴的變長，五官也有了改變。原來初看稍顯稚氣

，但現在張開之後線條變得硬朗，眉眼深邃，被金色的眼睛注視時讓人很難逃脫他的掌控。

還沒有完全脫離原來的樣子，但這種青澀與成熟之間的分界點也有著他自己的魅力。

塞德萊斯短時間內長大了很多，最漂亮的鱗片被撕下來給了鴉透，傷痕慢慢愈合，接近兩米的長尾上的銀色鱗片正在慢慢脫落，與尾鰭相連的部分長出了如墨一般的鱗片，從尾巴尖那兒往上覆蓋。

而讓鴉透驚訝的不是他的變化，而是——

“啪嗒。”

一顆剛剛凝聚好的小珍珠掉在地上，然後又“啪嗒”一聲，掉下了第二顆。

塞德萊斯眼眶很紅，“不高興。”

他在回答剛剛鴉透問他的問題，隨後又無意識地按住自己的心臟，“這裡好疼。”

心臟充斥著太多情緒，從出生開始就沒有離開過基地的塞德萊斯根本分辨不出來這些是什麼，隻是紅著眼想找造成這種局面的人問一個答案。

他像是求學的幼童，“呀呀為什麼要親剛剛那個人？”

魚尾像是被砍斷一樣，魚骨似乎也被完整剝了出來，每一塊都在疼，可是垂頭去看的時候又會發現什麼都沒有，隻是他自己一個人的幻覺。

轉換期讓塞德萊斯整個人都迷糊起來，身體溫度冰到嚇人，鴉透有一瞬間以為自己躺在一塊冰上。

塞德萊斯湊近，低聲說話時有些聽不清他的咬字發音：“呀呀告訴我好不好？你為什麼要親他？”

他很在意，與少年交換氣息唇齒交纏的人不是他，這種認知讓他覺得心那裡比身體還要疼。

被boss看見就算了，現在還要被他問自己為什麼會親彆人，鴉透覺得尷尬極了，手捏在一起。

少年的長發浸濕，披在腦後，此時距離太近，隻要低下頭就可以看見雪山尖。

處在轉換期的塞德萊斯身上的侵略性格外重，皮膚貼在一起，因為對方身上有著凹凸不平的傷口，雪山頂部被磨得有些疼。

幸好塞德萊斯什麼都不知道。

鴉透紅著臉伸出手想將他推遠一點，卻怎麼也推不動，塞德萊斯還一直想找他要個答案。

吃軟不吃硬，對方的經曆又太慘，鴉透實在不好凶對方，隻好將手抵在胸前，避免不必要的磨蹭帶來的異樣感覺。

隨後緩了一會兒，才低聲道：“因為喜歡啊。”

一句話讓小珍珠又掉了兩顆，塞德萊斯默默掉珍珠的樣子好看得很，更何況這些珍珠還是因為鴉透掉的，鴉透將臂彎裡的珍珠拿出來。

塞德萊斯道：“那呀呀喜歡我嗎？”

他很怕聽到鴉透的答案，沒有等少年回複就將他往上顛了顛。

胳膊因為用力肌肉線條浮現，深藏在底下的力量讓鴉透終於認識到對方就算是還在懵懂期的小魚，但對方也是個副本boss。

更何況人魚一族的繁/殖期才剛過，雄性荷爾蒙壓過來時，很容易引起回潮。

鴉透臉色緋紅延伸慌亂地想從他身上下來。

塞德萊斯呼吸灼熱，因為姿勢的稍稍改變全都噴灑在雪山頂部。

頂部的積雪因為高溫開始融化。

“你，你放我下來！”

塞德萊斯盯著少年的藍眸，身上很濕，分不清到底是疼出來的冷汗還是海水，他低聲喃喃道：“呀呀，喜歡我吧，喜歡我好不好？”

【塞德萊斯你怎麼不咬啊！（怒其不爭））（走來走去）（撕心裂肺呐喊）】

【都到嘴邊了怎麼不吃啊，還在問寶寶能不能喜歡你，塞德萊斯我真的哭死。】

【不嘬一口是準備等著我來的嗎？這都不上等什麼？】

【老婆老婆斯哈斯哈，你怎麼能這麼好

看啊！】

鴉透僵硬了，他想推開塞德萊斯，但這種行為在此時的塞德萊斯眼裡就是拒絕，伸出手將他摟得更緊。

【你們不懂，這種之後顯然會是邊哭邊吃nei然後再肝小雪山的人。】

鴉透羞惱地將直播間關閉，設置了五分鐘之後再開啟。

他掙紮不開，濕漉漉的金色雙眼注視著他，鴉透有些無奈，“你很喜歡我？”

塞德萊斯：“嗯。”

“那為什麼會喜歡我？”

他之前就很想問這個問題了，塞德萊斯的好感度是提高得最快的一個，感情來得直白又熱烈。

塞德萊斯悶聲道：“就是喜歡你。”

鴉透猶豫地捏了捏他的臉，就看見他湊過來，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唇瓣位置，有些想將原本的氣息覆蓋但又潛意識裡怕他的觀察員生氣。

塞德萊斯低聲喃喃道：

“而且我感覺我已經認識你很長時間了。”

……

鴉透頭發還有些濕，猶豫著問001能不能給自己兌換一件上衣。

001：【沒有積分的宿主，而且馬上海嘯就會把這裡淹沒了，就算穿上了也得濕。】

道理都懂，但他做了十八年的人類，隻是在這個副本裡是人魚，還是不習慣不穿上衣。

特彆是剛剛的情況有些尷尬，幸好塞德萊斯被路希法爾刺激之後隻想親他，其他的什麼都沒關注，要是換成克裡萊爾，他能不能從這裡走出去都是問題。

鴉透清了清嗓子，壓下內心的異樣。

才過了幾分鐘，海浪翻滾的聲音越來越大，密閉的基地看不見海嘯，但聽著聲音也知道不遠了。

鴉透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克裡萊爾，就算克裡萊爾在喜歡他，人魚和基地裡這些人類的仇恨也不可能因為他一個人就會消解。

他回頭看了一眼躺在玻璃球裡臉上全是冷汗的塞德萊斯，黑白色鱗片全部掉落在玻璃底，然後從尾巴處重新長出如墨的鱗片。

黑得亮眼，沒有任何雜色，魚尾的生長速度已經慢了下來，剩下的就要塞德萊斯自己跨過去。

他剛剛一直重複著喜歡那兩個字，聯想到他的人魚身份，很容易讓鴉透想到女巫曾經跟自己說過的那些話。

——人魚是沒有靈魂的，隻有獲得永恒而熾熱的愛，就可以共享人類的靈魂。

但他在副本裡也不是人類……

“主人！”

在他胡思亂想時，小五邁著他的機械腿跑了過來。

玻璃球是機器人小五推過來的，見到他的魚尾時沒有驚訝，又給他推了一個過來想讓他躺進去。

“不用了。”鴉透輕聲拒絕，反正海嘯馬上就會來，他隻是很詫異小五的反應，“你不驚訝嗎？”

“不驚訝，因為小五第一次見主人就是這樣子的！”

鴉透佯裝生氣，“那你怎麼一開始不說呢？”

小五歪了歪頭，隨後露出一個哭哭的表情，“因為被封權限了。”

所以什麼都不知道。

鴉透揉揉他的頭，“謝謝一路的陪伴了。”

“能夠陪伴主人使我的榮幸。”

鴉透蹲在地上，神色複雜。

路希法爾將自己從核心基地帶出來，現在核心基地怎麼樣他不清楚。

但暴風雨之間的平靜已經過去，真正的風雨在即將到來的路上。

主線任務需要尋找的那條小魚，被催眠的眾多玩家，還有即將到來的海嘯，事情變得格外複雜。

他將目光轉向001：“001，你知道怎麼聯係女巫嗎？”

001不清楚宿主要什麼，但還是老實回答：【用她給您的那顆珍珠直接聯係

就好了。】

鴉透點點頭，道完謝後將珍珠取了出來，試著喊了一聲。

短暫的安靜之後，女巫卡露雅蒼老的聲音傳來，“呀呀，有什麼事嗎？”

鴉透捏緊了那顆玻璃珠，在兌換承諾之前他還想問查清楚一件事情，“你是不是一早就察覺到我不是真正的人類了？”

她在最開始見到鴉透的時候態度並不算溫和，後來態度真正緩和是她在給自己做完檢查之後。

想到當時卡露雅詫異的眼神，以及檢查完之後就那麼放心將人魚族的秘密告訴他，現在想想，應該有極大的可能是因為——他是人魚。

卡露雅因為人類的研究失去魚尾，而鴉透作為最成功的實驗體，轉換成了人類的雙腿，憑空多了點惺惺相惜。

不論是克裡萊爾的眼睛還是“不滅的靈魂”，這些信息都來自女巫卡露雅。

女巫卡露雅“嗯”了一聲。

得到她的肯定回答，鴉透一下失語。

女巫卡露雅又道：“除了知道你是人魚之外，我還知道你是玩家。”

果然什麼事情都逃不開卡露雅的掌控，那種被歲月沉澱出來的強大實力和路希法爾很像，一個頂級npc此時慢條斯理跟他說著話，“呀呀，你是西部皇室的小殿下。”

西部皇室的小殿下一直沒有在世人面前出現過，現在人魚族裡失蹤的兩條人魚都有了下落。

鴉透舔了舔有些乾燥的唇瓣，“那我們之間的承諾還作數嗎？”

“當然。”卡露雅道，“想要什麼？”

“可不可以讓所有的玩家都清醒過來？”鴉透遲疑道。

將事情攤開了說，就比較好處理了，對方知道自己是玩家，那估計已經猜到了岸上發生了什麼。

卡露雅沉吟一秒，“可以。”

“但是這個時間段我沒有辦法做到。”她閉著眼解釋，“隻有程司年死亡之後，我才能出面。”

程司年的催眠技能是由“海市蜃樓”衍生出來的，繼承了等級高且霸道的特點，不然也不會在岸上作威作福。

即使是他本人死亡，也依舊會殘留在玩家體內，而卡露雅可以做到完全消除，但前提條件是對方已經死亡。

卡露雅聽著珍珠另一邊的海浪聲，“克裡萊爾他去找你了吧？”

鴉透一頓，想開口時感到肩上突然一重。

稍稍轉頭就看見了吞噬白團跳到了他的肩膀上，盯著珍珠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用豆子大點的腦袋思考這顆瑩潤的珍珠能不能吃。

這是謝忱在進入基地前給他的道具，除了這些道具之外，還有殺傷力很強可以保護他的道具以及一條隨身攜帶的項鏈。

那條項鏈從第一眼時就被謝忱戴在了脖子上，應該是個很貼身的物品，卻在副本前突然將這個東西交給了他。

“呀呀不喜歡他嗎？”卡露雅把少年的沉默當成了一種對這個話題的抗拒，歎了口氣，“他還是沒找對方法。”

鴉透沉默了一會兒，“也……不算。”

“他在第一次上岸的時候專門來找過我一趟，問我應該怎麼養好人類。”

那個時候的克裡萊爾因為少年的離開，專門過來找了她，在成年之後第一次像小時候一樣跟她說了很長很長的話。

克裡萊爾說呀呀有個“哥哥”，被呀呀被“哥哥”帶走了，說呀呀不願意見他。

第一次因為那句錯認的“哥哥”，在繁/殖期的異樣與無法壓製的情緒嚇走了人。

而第二次碰見了真正的“哥哥”，克裡萊爾說了什麼？

——說了“照顧好他。”

從最開始的激進逼問到後來的“照顧好他”，銀尾人魚從最開始的囂張嘲諷到後來的退讓，在少年

這一事上他自願臣服。

鴉透將肩上的白團抱下來，放在懷裡揉了揉，抿著唇情緒複雜，不知道應該怎麼回複卡露雅。

卡露雅卻不在意，她道：“這一路辛苦呀呀了。”

她最後給出信息，“克裡萊爾說過你那個‘哥哥’是個很奇怪的人，他真正的心臟並不在他身上，所以海市蜃樓沒有辦法完全困住他。”

“這種人很特彆，如果他也是一名玩家，那被催眠一定是他自己自願，換一種說法就是主動入局。”

“他的心臟會放在他認為安全的地方，等心臟回到身體之後他就可以醒來了。”

大量的消息衝擊而來，將沒有準備的鴉透弄得有些懵。

克裡萊爾跟女巫說這些的時候沒有見過路希法爾，那他以為的那個“哥哥”說的就是謝忱。

可是人類離了心臟怎麼可能活？

鴉透心頭一跳，也想到了謝忱跟自己說的話。

——“那我的心一定不在自己身上。”

【對哦，東南區領主的技能是萬物再生，隻剩下一顆心臟就能活，那心臟就是他的弱點，主動入局的話肯定是不會放在自己身上的啊！】

直播間的彈幕早在一開始就漏出來關鍵信息，隻是那個時候鴉透並不認識謝忱，也就沒有注意這條彈幕。

如果心臟不在他身上，那會在哪兒？

吞噬白團被揉得哼哼，輕輕咬了咬少年的指尖，鴉透看著被咬的地方，突然想到了什麼。

他打開自己的後台，將那條謝忱曾經隨身攜帶的項鏈拿了出來。

項鏈上掛著一顆圓圓的東西，鴉透小心翼翼在001的指示下打開，看見了一顆紅色的寶石。

那是謝忱真正的心臟，偽裝成了一顆紅色的寶石，如果沒看到001的檢測結果，鴉透也有些不敢相信。

他這裡……是謝忱認為的安全的地方？

那他自願入局是因為什麼？是不是把心臟還回去謝忱就可以醒過來了？

鴉透腦子亂得很。

卻在突然之間，像是虛幻的泡沫突然被戳破，身邊的場景開始變化。

原本基地內是冷色的未來科技風，各種高科技儀器擺在一起，而現在那些儀器全部碎成了粉末，冷色的外表突然變成了老舊的鐵皮，還有的直接成了一片廢墟。

——最後一塊鱗片的能力終於消耗殆儘，一切虛假將恢複原樣。

直上直下的電梯門突然被打開，程司年從裡面衝了上來，環顧四周尋找著有水的地方，很快就鎖定了鴉透在的位置。

他快步朝他走來，臉上帶著猙獰的笑。

沒了偽裝之後，程司年的一切都讓人感到害怕和惡心。

大梨花原本在看著塞德萊斯，貓吃魚天經地義，主人不能吃那看點彆的總沒問題吧？原本看著塞德萊斯還有些饞，此刻見到程司年，立即站起身跳到了兩人中間。

巨大的黃色豎瞳一動不動盯著程司年，眸裡滿是凶狠。

程司年看見這隻貓，就想到了醫院監察室的樣子，什麼都明白過來，癲狂大笑：“原來你從最開始就已經算計好了，你根本沒有被催眠！”

第一次的催眠成功是少年在他心裡打下的第一道基礎，所以第二次催眠後程司年很快就收起了疑心。

他好像已經在瘋魔的邊緣，一看到藍尾人魚就想到了被虐殺的五分鐘，不顧大梨花擋在前面，就想上前。

大梨花當即咬住他伸過來的胳膊，將他整個人往後甩。

程司年被砸在了後面的牆壁上，卻像什麼事都沒有。畢竟經曆了毫無人道的五分鐘虐殺，這點疼對他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

他站起身，抹了抹自己臉上的血。

隻是

程司年忘了，海水灌不進來是因為原本基地的防護措施，而現在“海市蜃樓”造出來的幻影消失，最真實的破舊基地真的抵擋得住海嘯嗎？

下一秒，海水從四面八方湧入。

貓貓怕水，叼著鴉透就想跑，卻在海水湧來的一瞬間被鴉透收回後台。

他現在是人魚，並不怕向他湧來的海水，隻是衝擊的力量太大，將搖搖晃晃的小人魚衝去了彆處。

海水裡還有的基地的碎片，從地下傳來獸類的怒吼，眼看著要被衝進核心基地，一隻手拽住了他的胳膊。

修長的手指連著透明粘膜，金色的眸裡沒有了之前的青澀，轉換成功的完全體塞德萊斯黑發金眸，兩米多長的黑色魚尾沒有任何雜質，鱗紗在水裡起伏。

手很大，圈住了一圈手腕還有餘。

金色狹長的眸，五官深邃，線條冷硬。腹部的腹肌與魚腹處相連，黑色的長發正隨著水流而動，完全看不出來有一點原來小醜魚的樣子。

他把少年拉回自己懷中，黑色與藍色對比格外明顯。

核心基地的電梯已經被毀壞，此刻露出一個大洞，從裡面可以看見底下被衝出來的巨型怪魚。

鴉透幾乎被嚇得要尖叫，腰腹上橫著手臂，被賽德萊斯摟住他才沒有掉下去。

而最引人注目的，則是如閃電般衝出來的銀尾人魚。

兩條人魚對視上，稍稍一頓，血脈裡的呼喚讓他們知道了彼此的身份。

克裡萊爾的目光落在了對面黑尾人魚懷裡的小人魚身上。

如果剛剛沒有被塞德萊斯拉住，按照他的速度，小人魚應該會正好落在他懷中。

賽德萊斯將小人魚往懷裡拉了拉，輕聲道：

“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