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研究員和助理的宿舍樓靠近海邊, 但中間還是有很長一段距離的。鴉透估摸了一下，確認這段距離人魚應該很難能上來之後他才放下心來。

他跟在帶領他過來的那個研究員後邊，小心翼翼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研究員宿舍分為獨棟的二層小屋和普通宿舍樓, 前者大多分給高級研究員, 後者就是普通的研究員住的地方。

帶著他進來的研究員身上穿著統一的白色製服，肩上掛著金色的徽章，淡金色的顏色有點熟悉。

那個研究員名字叫韓領，應該是個高級研究員，金色的徽章上有五個角, 像個金燦燦的太陽, 簡單地自我介紹了一下之後就帶著少年前往他之後要住的宿舍樓。

韓領接過少年的行李，抬眸打量了一眼面前這個小少爺, 然後垂下，安靜在前面帶路。

在外人眼裡, 鴉透就是被他那個首富爹塞進來玩的, 隨便安排個助理的身份、讓這個天真的小少爺玩儘興了就行，因此直接給他安排了一棟自己獨住的小屋。

設施樣樣齊全, 房間挺大, 是那種上下兩層的獨棟公寓, 占地面積大概有一百五十平左右, 除了是所有房間裡最靠近海的一間屋子之外沒有其他不好的地方。

鴉透推開後門。

小屋的後邊是一片樹林，而樹林外不到十米, 就是一片大海。太陽照射下藍汪汪的，海水一層層泛過來, 陽光反射在上面像是一層碎金。

鴉透捏住門把的手握緊, 抿著唇不知道說什麼。

【啊, 好藍的大海, 好綠的老攻。】

【呀呀住在海邊啊？哈哈哈哈這跟小羊住在狼窩邊有什麼區彆？呀呀是不是忘記了海裡還有你招惹的另一個老攻。】

【我是變態我先說，你們說克裡萊爾會不會大半夜上來舔水水，或者把老婆拖下水也可以嘿嘿嘿。】

【估計挺難上來的，呀呀住的地方跟海邊有一段距離，看著有個二十幾米的樣子，這距離人魚怎麼上岸啊？而且克裡萊爾他不是說永遠不會上岸嗎，這還是基地的地方，他估計也不會過來。】

【彆人不知道，但克裡萊爾還真說不定，而且就算他上岸，呀呀也不會理他吧。】

韓領以為他是不適應，一邊給他裝緊急報警器一邊道:“一個星期可以回家一次，助理第一周的工作不會很重，不適應可以跟我講。”

鴉透回神，“好。”

韓領頓了一會兒，“這些都是嚴總投資的，你不用有心理負擔。”

嚴父把他安排進來，不管目的到底是什麼面子工作還是要做足的，鴉透“哦”了一聲，輕輕將門帶上，“我可以問問每天需要做什麼嗎？”

“這個不好說，還得看具體安排。”韓領嘴很嚴，並沒有透露任何關於這個方面的信息。

鴉透臉上浮現出失望，薄薄的眼皮垂下，看上去有些失落，“好吧。”

不過很快他就支棱起來了，“那我什麼時候正式入職呢？”

“明天。”韓領道:“今天帶你先去熟悉一下基地。”

說完，他又拿出一套跟他身上一模一樣的白色製服，遞到少年面前，“先換上，我帶你過去錄入信息。”

“衣服已經洗過了，直接穿就行。”

話都說到這份上，鴉透也不好拒絕，接過之後說了一句謝謝。

……

鴉透拿著那套製服去了一樓的浴室。

他把衣服換好之後並沒有著急出去，而是檢查了一下自己後台的道具。姐姐給的黑色鬥篷冷卻期已經到了，雖然具體功能他還沒有搞清楚，但光是他不願意就沒有人能靠近他這一點就已經足夠了。

戀愛係統:【係統也已經升級完畢。】

在淩晨時候就已經更新完畢，隻不過到現在才安裝好。

001鼓掌:【恭喜恭喜！】

“它更新完有什麼不同嗎？”鴉透詢問道。

【有點兒，但具體的沒有公布，之後才能知道。】

“嗯嗯。”

戀愛係統的升級完畢，在這個山雨欲來的環境下，給了鴉透不少安全感。

細白的手指已經搭上了門把手，鴉透深吸一口氣，將人設默念一遍才走了出去。

來到客廳對上韓領視線的一瞬間，消失了好幾天的係統播報聲再次響起。

【戀愛係統提示:npc“韓領”好感度上升30，好感度總值50。】

一個還不錯的好感值，而有些讓鴉透意外的是，是除了好感度的提示之外，還跟著簡易的個人信息。

【姓名:韓領】

【年齡:29】

【備注:喜歡抓魚抓貝殼，燒烤k歌，希望自己能夠在領域上有所建樹，但他也有著自己的秘密。】

下方還跟著一行小字。

——

而原來是沒有辦法測出這些的，戀愛係統唯一一次多給了信息的還是第一個副本裡的副本boss應星淵，而現在一個普通npc的信息都有了，這就是戀愛係統升級出來的功能嗎？

鴉透將思緒從這個問題上抽出來，看向了韓領:“請帶路吧。”

製服穿在少年身上很貼合，白色的製服將少年的膚色襯得更白，柔軟蓬鬆的碎發下是雙很漂亮的藍色眼睛，盛滿了好奇還有些興奮，跟那個基地裡的人完全不一樣。

韓領這才回神，“好。”

……

研究基地需要坐懸浮球才能過去，這次沒有蒙眼睛，但專用的懸浮球沒有窗戶，也查看不了過來和回去時的路線。

大概十五分鐘之後，懸浮球停了下來。

跟鴉透想象的那種死板的風格完全不同，這裡的綠化做得很好，一棟棟高樓密集地排列在一起，組成了一個環形的樣子。

綠植減少了冷色玻璃帶來的那種冷硬和衝突感，但站在這個龐然大物面前，鴉透還是感覺到了受到壓迫的緊張感。

周圍的綠植長勢格外好，鴉透走過去的時候還看見了有專門的人在修剪它們。

沒有血腥味，淡淡的冷香漂浮在空中，很好聞，還有些熟悉。

寬敞明亮的走廊，小五跟在他腳邊，與路上的機器人打招呼。

這個時間段沒什麼人，韓領帶著少年去錄入信息。

登記信息的人原本在打瞌睡，胸前的徽章是四個角，看見一個陌生漂亮的少年跟著韓領走進來，眼睛微亮，一掃剛剛的疲憊狀態，“是過來登記信息的吧？”

韓領隔開他的目光，聲音裡暗含警告，“他是嚴總家的小少爺。”

那人一下就癟了，坐回原本的位置上，“這種事情直接在手機上跟我說一聲就好了，怎麼還親自過來？”

“上面吩咐的。”韓領從他抽屜裡抽出一紙，又拿了一支筆給鴉透，“他不一樣。”

“行吧行吧。”那人揮了揮手，“不知道你們想乾嘛，不管你們了。”

他們並沒有避著鴉透，說的話感覺哪方面的意思都沾了一點。

鴉透把寫字的速度放慢，還想聽一下，但這兩人聊完這個話題之後就沒有再開口，反而齊齊盯著他，把他盯的手心冒汗。

他提了速，把信息填好之後就站在了指定的地方，等著面前的儀器錄入他的信息，比如面部特征和虹膜這類的。

一個五角一個四角，兩個人在基地裡地位都不低，此刻都緊緊盯著屏幕裡少年的影像。

唇很小很紅，柔軟的臉頰此刻有些粉。

四角突然問道:“沒化妝吧？”

鴉透:？

“沒有。”屏幕裡的少年蹙眉，對這個問題感到十分奇怪，“為什麼要這麼問？”

四角調試好角度，含糊道:“沒什麼，就隻是問問。”

信息錄入得很快，錄好之後那個四角想跟著他們一起，被韓領攔下。

韓領斜斜瞥了他一眼，“你還是操心一下你自己吧。”

說完，他帶著還有些懵的小漂亮就離開了這裡。。

……

基地裡的樣子和外觀並不一樣，越往裡走越冷，鴉透也終於懂了為什麼這種統一製服都是長褲長袖。

韓領推開門，“這裡是觀察室。”

推開門才發現，內部是被打通了的，總共有兩層環繞在一起，而在下方的空地上，正漂浮著一個個的透明玻璃球。

玻璃球裡裝著各種水裡的生物，有的是海星還有的是海馬，鴉透甚至還發現了自己在海裡經常吃的那種小白魚。

有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員穿梭在裡面，正在把一個巨型推車裡的東西撈出來，然後再放進這些透明的玻璃球裡。

空地極其大，漂浮的玻璃球擺在一起，對有密集恐懼症的人來說格外不友好。

鴉透身旁的一個房間被打開，下一秒，像是有一隻手操控一樣，空地上的一個裝著海星的玻璃球憑空升起，漂浮著被送進了房間裡。

隨後大門緊緊關閉。

而空地上空缺出來的地方，又被放入了一個新的玻璃球，裡面又是一個新的物種。

韓領隨著少年的視線看向了那個房間，“第二層是研究室。”

“這裡主要研究方向是海洋，分為a和b兩個區域，每四個研究員會分配一個房間。除了這些之外，還有天空領域和陸地領域的，想去看看嗎？”

他對這些已經習慣了，但少年還沒有完全適應。

明明沒見到血，甚至連房間裡的東西都沒有看見，但鴉透還是覺得面前一幕十分恐怖。

或許是因為剛剛玻璃球的突然飛起，或者是面前這種配合完美的流水線，又或者是韓領這種已經習慣了的態度，像是一張密不透風的網，直逼過來無法呼吸。

他有很多想問的，最後隻化作了一句，“我能進去看看嗎？”

韓領回答很快:“當然沒問題。”

說完，他就帶著鴉透走到一間黑色房門前，門口的機器掃描儀上下掃了一遍之後，黑色大門打開。

這是一間暫時空下來的研究室，黑暗裡隻有泛著藍色幽光的透明玻璃柱。

在那個透明柱體裡的是一隻長著鱗片的海星，在海水裡陷入了休眠的狀態。

玻璃柱的排放並不規則，每個研究室裡有五個。

韓領把房間裡的燈打開，讓少年看得更加清楚，“這些都是觀察柱。”

觀察柱裡的液體都是經過特彆調製的，不僅可以抑製這些縫合生物的攻擊欲/望，還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他們的存活率，不至於死得太快。

幾乎是在看到那個長了鱗片的海星之後，鴉透就想到了孤島上的人形蜘蛛，他努力克製著問道:“研究這些是為了什麼？”

“當然是為了更好的未來。”韓領談到這個話題時眸裡閃著異樣的光，“一個時代總要有一些人出頭的，我們隻要將限製我們的東西捅破——”

“我們將無所不能。”

冷意從腳底直竄而上，鴉透指尖有些顫抖。

韓領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咳嗽一聲恢複成原來的樣子，伸出手把燈關上，“走吧，我帶你去彆的地方。”

……

區域之間是通過一個像電梯一樣的東西傳送的，鴉透定定地看著屏幕上的負一層，終究什麼都沒說。

天空領域和陸地領域也分ab兩個區，和海洋一樣的構造。

來來往往穿著白色製服和白大褂的人路過他們時會微微點頭，驚豔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然後又會很快收回。

韓領這個稀少的五角徽章加上身後跟著的小漂亮，這種搭配每個人都好奇地想看一眼，就算看的時間短，可是人數多了還是受不住。

不算安靜，人多了就會吵架，有時候聚集鬥毆的也不是沒有，在察覺到韓領過來時又很快分開。

一路上，彆說謝忱和賀錄他們了，鴉透連一個玩家都沒有碰到。

中途韓領帶著他回了一趟海洋b區。

和剛才一模一樣的步驟，手貼在上面之後門就會打開。

“類似於指紋確認。”韓領解釋。

大門是隔音的，剛打開就聽見了裡面暴躁的聲音。

“我服了，分給我的怎麼就是這麼不聽話的東西呢？又凶又醜，沒我他就直接進銷毀室了，居然還敢咬我。”說話的男人背對著他們，狠狠呸了一口，“小兔崽子。”

旁邊的女生倒是很冷靜，“他現在跑了你不把他帶回來嗎？他可是關係到你這個季度的考核，你再不過關可就要被分去收集垃圾了。”

“這個不用你管。”男人被氣得鼻子裡冒氣，“他不敢跑多遠的，沒一會兒就會回來。”

“那你不怕他在外面受欺負嗎？”

男人惡狠狠道:“受欺負就受欺負，隻要不打死怎麼來都可以，一口牙又不給觀察，就知道咬人。”

“真的想把他打死算了！”

韓領把門徹底推開:“你想打死觀察對象？基地裡有幾條人魚夠你觀察的？”

……人魚？

鴉透在進入研究室時，迅速地將室內看了一遍。

b區和a區不一樣，觀察研究的是體型更為巨大和危險的物種。這件研究室的觀察柱隻有一個有東西，是一條長著殼的魔鬼魚，其他四根觀察柱裡沒有東西。

這一天都是韓領帶著他看東西，他能看到什麼也取決於韓領想給他看什麼。

那男人沒想到韓領會突然出現，此刻話卡在嘴邊，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最後道:“韓部長，我錯了。”

韓領:“這種話以後我不想再聽到第二遍，明白嗎？”

男人頭垂得更低，“明白。”

韓領這才滿意，將鴉透領到他們面前，“這是嚴總家的小少爺，馬上會和你們一起工作，你們記得多加照顧。”

旁邊的女生詫異道:“是我想的那個嚴總呢？”

韓領反問:“不然還有誰能讓我喊嚴總呢？”

他這一句話證實了兩人的猜想，男人原本的憤懣不平秒變成了諂媚，“放心韓部長，有我在絕對沒人敢欺負小少爺。”

他們不知道鴉透的名字，跟著喊小少爺。

隻是臉上表情變得太快，等鴉透跟著韓領出去後都還掛在臉上。

他抿著唇沉默地走在韓領旁邊，準備去逛剩下的部分。

“基地裡的每一個人都會分配幾個觀察對象，包括助理。觀察對象一般是三個左右，研究員會是十個左右，三個月更換一次，期間需要定時記錄，這些都關係到之後的考核結果。”

“四角以上可以任意指定或者更換觀察對象。”

耳邊全是韓領的聲音，但鴉透現在腦子有些亂，聽一半出去一半，手都快把衣服領揪爛了，就連韓領的聲音什麼時候停下來了都不知道。

鴉透以為他察覺到自己走神，連忙抬起頭，卻發現韓領的目光一直鎖定在前方。

而在那裡，有三個穿著白色製服的人在抽打著什麼東西，嘴裡罵的很臟。因為背對著他們，根本沒發現韓領他的到來。

等那些人終於察覺到周圍的不對勁而轉身看到他們的時候，“噗通”一下直接跪了下來。

“韓部長！”格外惶恐。

韓領皺眉，“你們在乾嘛？”

那人剛剛還很囂張，此刻畏畏縮縮跪在地上，身體劇烈顫抖，看著對韓領極其恐懼。

鴉透莫名覺得這些場景有些眼熟。

那人哆哆嗦嗦道:“就是那個小醜魚，我看他跑出來了想帶他回去，結果他還咬了我一口。”

邊說還邊伸出手，擼起袖子，手臂上被咬了一個血牙印。

鴉透越過他們往黑暗裡看去。

那些人站的地方是樓梯，有一攤血跡，一條尾巴翹在那裡。

看這樣子，很像是人魚的尾巴尖。

鴉透心裡重重一跳，連忙上前，果然在樓梯上看到了一隻倒翻著的小人魚。

從他的體型看，似乎隻有十一二歲的樣子。

此刻鼻青臉腫，臉上還有被抽打的痕跡。手緊緊攥著旁邊的欄杆，這才避免了順著樓梯掉下去的後果。

為什麼那些人說他是小醜魚，是因為人魚一族向來貌美，鴉透在海底見過的人魚就沒有一條是醜的。

而眼前一條很奇怪，魚尾沾著地上的灰，上面還有血跡。銀色和黑色的鱗片斑駁，分布的極其沒有規律，給人一種破壞秩序的不舒服感。

手臂上也有鱗片，臉上很腫也分不清原本的樣子，這個時候算不上太好看。尾巴尖上也沒有鱗紗，尾巴在上面，腦袋在下面，一副倒翻著的樣子。

鴉透能看到他，他卻看不到鴉透。

他上前把小人魚翻了過來，對上他那雙金燦燦的眼睛時有些錯愕。

001:【副本boss。】

鴉透:？？？

“啊？”

001重複:【您面前的這條魚是副本boss。】

鴉透更錯愕了，“真的？”

【真的，就是現在可能有點廢。】001也不理解，【好像是還沒轉換形態。】

小人魚在察覺到人類靠近的時候露出了一口尖牙，牙齒上還站著血，配合著他一臉鼻青臉腫的樣子，還挺凶。

001:【宿主，您小心點，他看起來好像很凶……】

它話還沒說完，就看見小人魚金燦燦的眼睛在看到鴉透的時候呆了呆。

下一秒——

【戀愛係統提示:npc“小醜魚”好感度上升85，好感度總值85。】

鴉透:“……”

001和戀愛係統:“……”

然後又在下一秒，戀愛係統的提示聲再次傳來。

【戀愛係統提示:npc“小醜魚”好感度下降85，好感度總值0。】

大起大落讓鴉透微微一愣。

【戀愛係統提示:npc“小醜魚”好感度上升65，好感度65。】

鴉透欲言又止地盯著這隻有些金色眼睛、據說是副本boss的小人魚。

這是在鬨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