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1 / 1)

“先生,一個人嗎。”

陸一滿帶著身後的秋風一步一步地走到於愴的眼裡,他眉眼彎彎地低下頭,問他,“請問我可以請你喝一杯咖啡嗎。”

於愴那雙明亮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他,輕聲說:“可以。”

他一點也不在乎那位高家小姐來不來,但陸一滿出現的時候,窗外那棵秋冬交替的銀杏樹好像也變成了春天的花。

陸一滿每一次都能在他需要的時候出現,就好像陸一滿能聽到他心裡的話。

此刻的於愴自己不知道,但在陸一滿的眼裡,他看向他的眼神深情的不可思議。

陸一滿的眼神無比柔和,他就這樣靜靜的與於愴對視,透過現在的他,看到了過去無數個歲月的他。

“先生,我第一眼看見你就覺得你很有魅力,請問先生現在是單身嗎,”

他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這個一直空缺的位置有了填補的另一半。

於愴的視線片刻不離地跟著他,堅定地答:“單身。”

陸一滿眼神深邃,他嘴角的笑意加深,溫聲道,“好巧,我也單身。”

溫柔的聲音如水波蕩開了層層波紋。

於愴眼眸微動,雖然是個很細微的弧度,但他笑了。

風吹響了咖啡廳門口的風鈴,窗外的銀杏樹吹落了一片金黃的落葉。

在陸一滿略有些怔愣的目光中,於愴很輕很輕地笑了。

不止是他,同時在另一邊的於舛呆呆地看著於愴那個很淺的笑容,他一顆心被猛地揪緊,差點忘記了呼吸。

記憶中,於愴從不會笑。

但他並不是不會開心。

櫃子裡那一排排繡滿了百合花的衣服裡隻有一件繡了海棠花。

那是在德國的那個晚上,陸一滿在酒店門口為他折了支紙玫瑰。

於舛笑了起來,他捂著自己的臉,淚水溢出了他的指縫,同時還有快把他淹沒的愧疚。

……

於家與高家聯姻的消息越傳越烈,也不知道是誰在外面大肆宣揚。

氣的彭多多從床上爬起來又要去找高欽常乾架。

但還沒輪到他蹦躂就被他姐鎮壓了。

他心裡氣不過,嘟嘟囔囔地說他姐沒義氣,以前天天一口一個陸一滿誇的讚不絕口,現在卻連面都不願意露。

彭好好叼著一根女士香煙,直接對著他的後腦勺給了他一巴掌。

“要你有什麼用,讓你平時多讀書多看報,一天到晚就知道像個小學生一樣亂嚷嚷,有什麼好急的,反正他們這姻絕對聯不成。”

彭好好吐出一口煙,同時哼了一聲。

“你怎麼這麼確定?”彭多多翹著一頭呆毛看向她。

“任何與利益相關的事都不會進行的這麼順利,尤其這些利益還和其他人相關的時候。”

彭多多一臉茫然,他不太明白他姐意味深長的謎語,但那句不可能聯姻成功的

話他聽懂了。

他立馬一下子跳起來,興衝衝地說:“那我得趕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一滿,他一定難過死了!”

彭好好有些一言難儘地看著自己的傻弟弟,陰陽怪氣地說:“人家可不一定難過,說不定還沒你操心操的多。”

為這喝的爛醉,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還和人乾了一架,好像撬的是他的牆角一樣。

“彆亂說,一滿他隻是習慣把心事藏在心裡而已。”彭多多一臉不讚同地看著她。

彭好好不冷不熱地掃了他一眼,冷笑道,“等著吧,人家心裡可通透的很,這個世界上誰吃虧他都不會吃虧。”

她看人向來很準。

彭多多都快懷疑她嘴裡說的那個人是不是他認識的陸一滿了。

“不管,反正我要去看他。”他手腳麻利的準備出門。

可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於太太的怒斥聲。

“怎麼這麼大的煙味,誰在抽煙!”

然後彭多多就眼睜睜地看著他姐夾煙的手一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擺好他的姿勢,將煙夾在了他的手上。

當於太太推門進來的時候,彭好好正義正言辭地訓斥他。

“小小年紀不學好,抽什麼煙!抽的還是女士香煙,像什麼樣子!”

一臉麻木夾著煙的彭多多:“……”

……

於舛回到家的時候,於愴已經在家了。

即便如此,他還是在處理公司的工作,桌子上放著文件,於愴看的很認真,那張英俊的臉是一如既往的冷峻沉默。

但他已經看過於愴沉默下的悲傷與那個一閃即逝卻足夠驚豔的笑容。

“哥,你吃過飯了嗎,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他神態自若地走到於愴身邊,臉上掛著和往常沒什麼區彆的笑容。

於愴翻看文件的動作一頓,側頭看向他。

在於愴那雙漆黑的眼睛裡,於舛有些不自然地問,“怎麼了?”

“你哭了。”於愴的聲音很冷靜,也很肯定。

於舛那些偽裝和故作自然的鎮定一下子就被擊潰。

他飛快地扭過頭,穩著聲音說:“沒有哭。”

強硬乾澀的語氣卻怎麼聽怎麼不自然。

於愴靜靜地看了他片刻,收回了目光,繼續翻看著面前的文件。

他的沉默是無聲的包容,背對於愴的於舛眨著濕潤的睫毛,強忍著湧上來的酸澀。

今天晚上於愴沒有再出去,留在了彆墅裡。

於舛的心裡躁動難安,無論他在外面是個怎樣的人,可在於愴面前,他始終都是幼年時期那個跟在於愴屁股後面的孩子。

在於愴要回房的時候,他終於站在門口,忐忑不安地問,“哥,如果我做錯了事,你會不會怪我。”

於愴回頭看著他還有些紅紅的眼睛,視線又瞥向他不停揪著褲縫的小動作。

“什麼事。”

於舛

飛快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輕輕地說:“對你不好的事。”

“不會。”

於愴給出了答案。

雖然是在意料之中,可於舛還是有些心酸。

他想要於愴怪他,這樣就能消減他一些難熬的愧疚,可他又真的怕於愴怪他,他想他一定無法承受。

他果然既像於老爺子說的貪婪,又像陸一滿說的幼稚。

心裡沉甸甸的很失落,他垂著頭,像一隻落寞的小狗。

於愴安靜地看著他,忽然用手不輕不重地拍了下他的頭頂。

於舛被打的把頭低了下去,又捂著腦袋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哥?”

於愴應了他一聲。

“嗯。”

於舛摸著自己的腦袋,看著於愴走進房裡的背影,他突然就沒有那麼消沉了,隻是還是止不住心裡的酸澀。

他就這樣站在門口,看著於愴堅實的脊背與寬厚的肩膀,好像看到了小時候就像座山一樣擋在他前面的於愴。

“哥,再給我一點時間吧。”

於愴停下腳步,聽著他在身後的聲音。

於舛又想哭了。

他擦著眼睛,說話的時候終於藏不住喉嚨裡的哽咽。

“哥,再給我一點時間,很快的,隻要一點點時間,一點點。”

他抿住了嘴,陣陣往上翻湧的哽咽讓他的聲音顫抖起來。

於愴沒有回頭,他停在原地,過了很久,他說:“一點點。”

“嗯,一點點。”

聽著於愴一本正經的語氣,於舛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又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狼狽地抹著鼻涕,抬頭看向前方於愴的背影,恍惚中,那上面沉沉的擔子,似乎輕了一點。

……

彭多多很久沒在酒吧見到陸一滿了,陸一滿本身也很少來這個地方。

他到的時候,陸一滿正坐在高腳凳上,像一個看客欣賞著舞台上的樂隊演出。

據說那天陸一滿表演過後,酒吧持續了好一陣風頭,不少人瘋狂的想要認識陸一滿,可後面陸一滿沒多久就去了德國。

這陣風越吹越淡,到現在陸一滿再來到酒吧的時候,已經很少有人能認出他了。

當然也和他今天裹得密不透風的原因有關。

陸一滿酒量不好,很容易醉,所以他也隻是要了杯果酒小酌。

借著光,彭多多一顆碩大的腦袋湊到了他跟前,細細打量他的臉。

陸一滿瞥了他一眼,伸手推開了他的頭。

“你在看什麼看的這麼認真。”

彭多多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發現是台上一個男人正在扭胯。

他頓時一噎,一言難儘地問,“你喜歡這樣的?”

陸一滿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懶洋洋地看向他,“你臉怎麼了。”

彭多多摸了摸臉上的巴掌印,歎了口氣說:“家庭糾紛罷了。”

說完他惆悵的要了杯酒一飲而儘。

“你什麼時候去工作室看看。”他還想在陸一滿面前炫耀一下呢。

“再等兩天。”

彭多多想到什麼,頓了一頓,轉而一臉慈愛地看著他說:“是該等兩天。”

起碼等情傷好了之後再說,反正他也不差這兩天的錢。

雖然不知道彭多多在想什麼,但透過他的眼神,陸一滿很肯定他想偏了。

2

陸一滿平靜淡然地看完了舞台上的演出,將杯裡的果酒喝乾淨,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起身離開。

彭多多見他要走,連忙喝完杯裡的酒追在了他的身後。

“怎麼這麼快就要走了。”

陸一滿回頭看了他一眼,笑道,“隻是出來過一下夜生活而已。”

彭多多有些懵,看著那杯小學生都嫌沒滋味的果酒,不禁問,“一杯酒怎麼……”

他恍惚了一下。

“一杯酒怎麼不算夜生活。”

陸一滿笑著將外套穿在了身上,指尖夾著一根未點燃的煙走出了酒吧。

看著他的背影,彭多多恍惚間看見了前幾個月的陸一滿。

突如其來的陌生感湧了上來。

以前的“陸一滿”是不會常常把笑容掛在嘴邊的,也不會用這種輕悠悠的語氣說話。

他腦子嗡了一下,用力甩了甩頭,覺得自己是被他媽那一巴掌扇壞腦子了。

陸一滿就是陸一滿,還能是誰呢。

他向著陸一滿的背影追了出去,發現他正站在巷子口抽煙,那裡的光線很暗,隻有燈牌上五顏六色的光能晃到他身上。

以前彭多多總覺得這些掛在上面的燈牌很豔俗,平白拉低了檔次。

但現在陸一滿什麼也沒做,一隻手插兜,一隻手抽煙,有些懶散地站著,眼神像霧一樣看著前方,不說話也沒有多餘的動作。

那些五彩斑斕的光晃到他身上的時候,線條分明的劃過他的臉,嫋嫋白煙也在刹那間描摹過他的五官,遠遠地看著,就仿佛夜色朦朧中,街邊一副色彩鮮明的畫。

彭多多不禁慢下了腳步,他總覺得現在的陸一滿有自己的世界,誰也走不進去。

突然的心悸讓他瞬間清醒。

他幾個大步走到他面前,沉靜的畫有了生動的活氣。

“怎麼站在這裡了,不回去嗎。”

陸一滿垂眸看了他一眼,撣了下煙頭,煙灰很快就被風吹散。

“抽根煙再走。”

“你開車來的嗎。”

“打車。”

“哦。”

彭多多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那種詭異的陌生感一直在他心裡經久不散。

之前笑的陸一滿,還有現在不笑的陸一滿,全部都和他以前認識的那個陸一滿形成了兩個黑白交織的畫面。

一個大大的洞口呈現在他的面前,他不敢再想,怕一不小心掉進去

就再也爬不出來。

他很快摒棄了這種可怕的感覺,抬眼看向陸一滿的時候卻不知道為什麼又很快移開了目光。

他撓了撓頭,不小心碰到了被打腫的臉,又嘶了一聲,腦子也在嘶嘶地抽氣聲中清醒了過來。

“一滿,你現在有什麼打算嗎。”

他現在看陸一滿不著急的樣子挺替他著急的。

“沒有。”

“怎麼能沒有呢!”彭多多急了,既然喜歡於愴,遇到這種情況當然是要去爭取啊!

“你不著急嗎,不去爭取嗎?”

看到他著急的樣子,陸一滿笑了一下,“我從一開始就在爭取啊。”

彭多多愣了一下,他哪裡爭取了,他不每天都這幅慢悠悠的樣子嗎。

陸一滿碾滅了手裡的煙頭,雙手插兜,笑著說:“現在是等待收獲成果的時候,急不得。”

他回頭看著他走進夜裡的背影,覺得是不是真的像他姐說的那樣,他應該多讀書多看報,要不然怎麼他姐和他的話他一個字也聽不懂。

……

在事情拉扯了兩天之後,高家小姐終於被找了回來,雖不情不願,但還是來了西餐廳和於愴見面。

高小姐看著對面的於愴,心裡的不滿越發濃鬱,不過在家鬨是一回事,在外面她還是能很好的維持住自己的修養。

“聽說於先生之前就和很多家小姐相過親了。”

可不是嗎,其中一位還是她同學的姐姐。

她們圈子就這麼點大,即便沒見過人,軲轆兩圈也能從彆人嘴裡聽到些消息。

“嗯。”

於愴冷淡地應了一聲。

高小姐真的很年輕,臉上還能看到一些嬌養的稚氣。

聽說她才二十歲,大學還沒畢業的年紀。

不過在於愴眼裡,對方和之前見過的那些女士也沒有什麼不同,和任何一位女士都沒有什麼不同。

反正從出了這扇門之後,他就不會再記得對方長什麼樣子了。

“你一直都這麼無趣嗎。”高小姐嘟了下嘴,有些挑剔地打量著他。

於愴眼睛一動,視線定格在她的臉上,裡面絲絲不為所動的冰冷瞬間讓高小姐變換了一下坐姿,有些不自然地移開了目光。

“怎麼了。”她掩飾性地低頭喝了口咖啡。

怪嚇人的。

“高小姐。”

這是自見面起於愴說的最長的一句話。

“關於聯姻這件事我能看到你不認同的態度,那麼我……”

“原來你能說話!”高家小姐一臉驚訝地看著他。

她還以為對方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是有什麼毛病呢。

於愴的眉皺了一下,唇抿了抿,但他很快冷靜下來,並不在意對方的打斷,而是繼續直視著她。

但這次,他的話簡略了許多。

“正好,我也不認同這場聯姻。”

高小姐一頓,正

視著他的眼睛。

她本來就不想和對方結婚,但這裡面的利益關係她也能拎得清。

“你說了算嗎。”

於愴那雙丹鳳眼微微一抬,上挑的眼尾平白劃出了一絲銳氣。

“算。”

高小姐看向他,為他的篤定而感到震驚,但很快,她就因為這份篤定而多了份自信。

“好,我信你。”

……

回去的路上,於愴坐在車內看向一路閃過去的車水馬龍,突然眼前一閃。

“停車。”

司機先生立馬踩下刹車,回過頭說:“大少,這裡不能停車,您是想買什麼東西嗎,我可以讓人……”

沒等他把話說完,於愴已經開門下了車,徑直走向對面的一家首飾店。

司機先生看到那巨大的戒指標語,不禁愣了下神,想說什麼,可張了張嘴,又沒能說出口。

“先生,歡迎光臨。”

站在金碧輝煌的燈下,明亮耀眼的光芒一直環繞在於愴的四周。

他一步一步地向著前方那個櫃台走過去,每走一步,平靜的心就跳動一分,到最後的時候,他的心臟已經跳的無比劇烈。

在見高小姐之前,他也見過很多位其他不同的女士。

那時他對結婚抱著漠視的態度,也覺得厭煩。

於愴從來不是個容易動搖的人,在這之前,他所有的動搖都給了於舛。

但現在,他的生命裡也不隻有百合花和海棠花兩種顏色了。

他一直都說,他想要陸一滿,他很想要陸一滿,這些話從來都是認真的。

於愴不會說謊。

時至今日,他也總要做點什麼了,而他不喜歡中間太過繁瑣的過程,既然到了如今這個地步,那麼他更想要直接一點。

如果要結婚,該選什麼樣的人,當然是他說了才算。

於愴看向櫃台的眼中閃爍著極致扭曲執拗的光,手指點在冰冷的玻璃上。

“這個。”

……

回到彆墅的時候,於舛難得比他先到家。

這兩天於舛總是很忙,也總是早出晚歸,一天之中他們甚至很難見上一面。

於舛在躲他,於愴能感覺到。

但今天回來的時候,於舛卻早早的在門口等他,看到他之後,高興的眼睛一亮,臉上也出現了燦爛的笑容。

“哥,你回來了!”

恍神間,他看到了幼年時的於舛也會在他回家的時候高興的兩眼放光。

他抬腳走過去,比起於舛的熱情,他臉上沒什麼表情,看起來有些冷淡。

於舛卻依舊笑的眉眼彎彎。

這麼多年,他們都沒有變過。

走進大門,於舛跟在他的身後,注視著他的背影,眼神帶著濃濃的依戀。

在於愴回頭看向他的時候,他又笑的明豔燦爛。

“今天沒有這麼忙了,終於可以和你一

起好好吃頓飯了。”

於舛在於愴的身上也有種莫名的執拗。

無論晚上再忙他也要回家和於愴一起吃飯,睡前一定要有一個擁抱,早上要一起吃早餐,這樣的話,他會覺得他身邊有於愴,自己會沒有那麼孤單。

他始終覺得他和於愴是連接著同一個心臟,交換著血脈與同享彼此的心跳。

這份骨血相融的關係永遠也無法分割。

可現在,他要嘗試斬斷了。

他垂下眼,掩住了裡面的神色,卻又在於愴坐下的時候,臉上帶著明媚的笑容。

“今天回來的早,我特意向阿姨學做了幾道菜,哥你猜猜那些是我做的。”

在於舛期待的目光中,於愴準確的把筷子伸向了一道蒸茄子。

於舛略驚,又很快柔和地笑起來。

“我好像在你面前從來都沒有秘密。”

於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輕聲說:“很好吃。”

“真的嗎。”於舛的眼睛亮起來。

他親昵的與於愴靠在一起,一邊吃飯,一邊興致勃勃的與他分享著今天的趣事。

在於愴面前,他從不用遵守什麼食不言寢不語的規則。

這頓飯吃完之後,於舛的分享也到了尾聲,在他逐漸放輕的聲音中四周也開始變得安靜。

於愴沒有離開,靜靜地坐在那裡。

“哥,我說了隻要一點點時間,答應你的我一定會做到。”

於舛拿出了一份文件還有一份合同。

隻要於愴簽下自己的名字,加諸在他身上的一切都將會消失,所有與權勢共存的壓力都將全部轉移到於舛的身上。

綁在於愴腳上的繩子變成了於舛展開翅膀的羽毛。

於愴那雙漆黑的眼睛無聲地看著他。

在他的眼神下,於舛所有的自持鎮定都一崩而散。

誰也不知道年紀輕輕就坐上那個位置的小於總會是個哭包。

“哥,我們以後還能一起過生日嗎。”

一句話說完,他就再也控製不住地哭出了聲,顫抖的聲線混合著哽咽的哭腔,一邊垂頭抽噎,一邊胡亂地擦著眼裡的淚。

於愴抿著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能。”

他面上冷靜的近乎沒有任何表情,內心也平靜的不可思議,卻在握筆的時候,還是不受控製地顫抖著指尖。

最終,他在那份股權轉讓的合同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從今以後,除了姓,他和於家再也不會有任何利益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