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毛子占領了湖南、廣西、江蘇安徽等地,又一舉攻占浙江,拿下杭州。安舒信跟著主家的家眷搬到了離青龍鎮不遠的溪平鎮。溪平鎮比青龍鎮稍閉塞,但更安全。
太平軍氣勢越來越強大,南北水路陸路再也不安全,青龍鎮上的生意明顯直線下降,安家的肉再好沒客人能賣出多少?指著平時鎮上那點消耗一天一頭驢都嫌多。安家的大鍋閒了,人也閒了,請的工人也辭退了——
同樣閒的陸有根過來問安老頭要不要鋪子?“你隔壁那家賣面蒸饅頭的不乾了,想問問你要不要“若是兩家並一家倒也寬敞了。”
“嗬嗬”安老頭苦笑,“老哥,現在啥時候了還買鋪子?我倒是想買,可買了乾啥?我那一個鋪子都嫌大了!”
“這世道不可能一直亂下去,正所謂否極泰來,那就是一群烏合之眾,亂過去天下就該太平了。等太平了你想買可不是這個價了!”陸有根勸道。
“我知道,可現在買是不是有些冒險?萬一毛子打過來咱們怕是連家都保不住。”安仁泰不想冒險,隻想保住現有的家底。
安然歎口氣,看來安老頭是不願意投機了,現在不說是最好的時候,卻也劃算。可惜她在這個家一直是人微言輕,根本沒人相信她。
張氏倒是有時間給大兒子相看姑娘了,最終選得還是娘家嫂子家的侄女。老太太這點很好,各家媳婦管各家兒女事,好賴的都是你們自己的兒女。
眼看著二妮又要嫁人了,安然有了危機感,她不願意被她娘隨便選個人嫁了,如果遇不到中意的她寧願不嫁。在這個封建思想頑固的古代一堆規矩等著女人,嫁了人就要面對婆家的一堆人,伺候老的小的,還要看臉色,又沒自由,安然越想越苦惱。
陸有根來家後的幾天,安舒信騎著馬回來了,剛十四的少年已經是個穩重成熟少年了。安然以為他隻是路過,沒想到是特意為她來的。
安然被叫進主屋時裡面已經說完了話,幾個人同時去打量她。現在的安然依舊沒學會輕抬腳慢落步,走路依舊一陣風,除非她心不在焉,隨便走走。
“進來吧,你二哥來是有事找你。”安炳緒道。
“嗯,啥事?”
“他們主家那邊需要一個會武的女孩隨身保護家裡的女眷和姑娘,你二哥向主家提了你和妞妞。我們覺得妞妞不合適,畢竟是咱們家的媳婦。你可願意跟你二哥去主家那邊?”安炳緒問。
“多久?”安然當然願意,如果是一輩子也好。
“可能要一兩年,或兩三年,我們考慮你剛十歲,就是再過兩三年也不大。”安炳緒道。
“我去!”安然這個歡喜,等等!安然想到了什麼忙問安舒信:“我去算什麼?丫鬟還是護衛?我不要簽賣身契。”
“誰要賣你!你是做護衛,不做丫鬟,簽雇傭合同,先簽一年,以後看情況,每月月銀三兩。”安舒信白了妹妹一眼,小樣,看你的眼睛都亮了,一定是很想去!
“你們主家太太好不好相與?我要保護多少人?”
“據我所知老爺後宅有一妻二妾,姑娘有四個吧!還有一位少奶奶,她們平時很少外出,出去也有護衛跟著,隻是我們男人有時候不方便近身保護。”安舒信道。
“就這樣吧!五妮在外要少說話多做事,你看你二哥這幾年長進很多。”安仁泰沒等安然再問什麼就這樣定下了安然接下來的生活。安家不缺這幾個錢,卻不得不答應下來,主要是為了還主家那邊的情。
安舒信回來告訴家裡,可以趁機買一些便宜的鋪面和土地,這是大公子提點他的,眼下局勢看似凶險混亂,其實毛子內部已經嚴重分化,意見經常不統一,已經到了各自為政的局面,瓦解是早晚的事。
朝廷正在調集人馬大力圍剿,等局勢一穩定土地鋪子很快會恢複價值。想發財要趁早,安家得到了暗示也就承了主家的情,接二連三欠下人情要個人安家是必須答應的。他們已經準備將陸有根說的那個鋪面買下了,如果還有合適的就再買一個,租出去也是一筆收入不是?
安然覺得家裡不是找她商量,隻是通知一下。好在自己願意,得了老太太許諾,以後月錢隻交家裡二兩即可,剩餘留下做自己的體己錢。
一家人全是叮囑去主家要聽話有眼力,還是妞妞貼心地提醒她要小心,保護好自己,彆逞能。
時間看似很緊,半路上安舒信才道有毛子準備打山東了,為了防萬一主家才著急招幾個知根知底的護衛增加家裡的保護。
安然是被安舒信帶著騎馬趕去主家,一路上能問的都問了,她彆的不怕,就怕規矩多的人家。
“大戶人家自然規矩多,你謹守本分即可。”
本份?安然隻知道自己去做保鏢,本份是什麼?
“老爺的後院當家的隻有主母太太,你隻要聽太太的就好。你要記住自己是乾什麼的,職責外的事儘量不參與。如果讓你教教小姐丫頭身手,你自己掌握。他們都知道我們兄妹是自學武藝,隻是被人指點過的,不算有師承。”
保鏢?教習?安然對前途依舊有些擔心,好在主家很快到了,安然唯一沒問出來的是主家的姓氏,安舒信說要暫時保密,那邊隻有太太、老爺、少爺、小姐等。
搞什麼?還保密!
終於到了主家,一座外觀看似普通,裡面卻五臟俱全,簡約不簡單的大宅院。院子分前後二進,安然和安舒信被一個老婆子帶去二進主屋見主母。
主母是一位年約四十的婦人,臉大微胖,長相普通,面相和善,頭上身上戴的不是玉翠就是金銀寶石,怎麼看都是位有錢的闊太。
兩旁的兩個婦人就顯得很年輕了,一個三十左右,一個也就二十出頭,穿戴簡單一些,但也是綾羅綢緞。還有一位衣著光鮮的年輕新婦,應該是孫舒心說的少奶奶。
“太太,安小哥帶著安姑娘來了”婆子對上首女人回稟。
“見過太太,少奶奶、兩位姨太太!”安舒信規規矩矩見禮。安然打量完人垂目跟著見禮。
“快起來,小安,這就是你說的妹妹?”上面的聲音很溫和友善,似乎還有些近乎。
“是的,太太,她從五歲就站樁習武,身手還要強過我!”
“哦,沒看出安姑娘小小年紀就身手了得。你叫五妮吧,抬頭讓我看看”太太的聲音很愉悅。
安然抬頭與女人對視後再次低頭道:“太太,我叫安然,五妮是小名!”
“嗬嗬,安然,挺好聽的名字,你哥說你身手好就一定不會錯,請你來的意思你哥應該告訴你了吧?”
“是”
“家裡有一些女眷,出去讓男子護衛總有時候不方便,以後怕是要辛苦你了!”
“應該的!”安然能說什麼?乾活拿錢談什麼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