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 第一章 奇奇怪怪的戀愛腦(1 / 1)

“疏雨, 你天生就是這碗飯的人,怕就怕,這份天賦能成就你, 也會毀了你。”

這話, 是林疏雨媽媽臨終前送給她的諫言,或者說, 是預言。

林媽媽是女兒的母親, 也是女兒的老師。早年是昆劇戲團的當家花旦, 自小練的是童子功,隨著時代的發展, 也有些時也命也的意思,偶然加入了一個劇組成了演員、明星,還嫁給了導演, 繼而生下了林疏雨,也就退圈, 相夫教子。

八十年代末,社會風氣即開放又保守, 兩極分化。有結婚、離婚還上趕著給人當情婦的女明星們,也有婚後就徹底遠離了名利場, 回家洗手作羹湯的婦人, 林媽媽就後者。

這背後沒有什麼誰為誰犧牲或者誰把誰逼迫的故事, 就是很單純的林媽媽自己想要回歸家庭,想當個小婦人,過點煙火日子。

林家的日子如果不算職業特性,平時看起來跟彆人家也沒什麼不一樣。而父母的職業特性給女兒造成了潛移默化的影響,比如林疏雨小小年紀就很有靈氣,善於模仿, 共情能力也強,說哭就哭說笑就笑,自會走會跑就跟著媽媽出入劇團,林媽媽還指著女兒真能登台當個花旦。

但戲子的童子功那可就太苦了,林媽媽舍不得,帶著女兒邊是教邊是玩,也沒有下死手一定要她按規矩來。直到孩子展露了天賦,劇團的老師傅見獵心喜,想認真收徒,磕頭敬茶的認真,林媽媽左思右想後,到底還是不舍女兒荒廢了天賦,答應了。

還是那句話,戲子的童子功太苦了,苦到林疏雨小朋友出於愛好勉強堅持了半年,實在堅持不下去,哭唧唧的被同樣雙眼泛紅的媽媽給抱回家,又變成媽媽當老師,女兒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學。就這麼疲軟的學習態度,小林還是展露了天賦。

都是新時代了,戲子想登台又不是隻能去劇院。母女倆折騰的林爸實在看不下去了,這娘倆在家好兩天鬨兩天的,倒黴的不全是他麼。為了日子能平順些,林爹突發奇想,主要是劇組剛好缺一個小演員,就把女兒帶過去了。

林疏雨小朋友才小學三年級就跑去劇組混日子了,每年寒暑假都去,說她是童星吧,沒什麼人認識她,但在特殊文藝片領域她很有名。

林爸就是個混地下電影的,一家子都是安貧樂道的藝術家。賺不了什麼大錢,三年五載的拍個電影還虧一場,隻能去電視劇片場當個攝像賺點錢補貼家用,成天就是窮開心。

時不時在地下電影的小圈子裡轉悠,林疏雨小朋友扮演的角色,不是什麼小乞丐就是老社會被賣的童養媳,再不然還有什麼雛|雞,都是一些很邊緣的角色,也都是一些上不了院線的電影。

但林疏雨玩的很開心啊,她喜歡‘奇形怪狀’的叔叔阿姨們,也喜歡鏡頭裡好似另一個人的自己,多有趣啊。

這樣的日子如果一直過下去或許就沒有後來的故事了。後來的故事急轉直下,劇組去山區拍攝,碰上泥石流,兩死十三傷,林爸僥幸撿回了一條命,身體卻衰敗下去,需要錢吃藥,需要錢維持。

起初當然是四處借錢,能借的都借了,依舊是杯水車薪。林爸的朋友上門幫忙,給錢給物,可想著到底救急不救窮,那位兄弟就問林媽,嫂子,還有沒有心氣再回到鏡頭前,不說什麼主角配角,哪怕就是個路人甲,三瓜兩棗的總歸有點收入。

林媽自然是點頭,沒可能不答應。林媽帶著女兒又進入了影視圈,這次卻是拍電視劇了,沒有說拍電視劇不好,對這個家庭來說拍電視劇可太好了,劇組多,需要的角色也多,來錢快啊。

一次偶然的機會,林疏雨也站在了電視劇的鏡頭前,演一個小公主,角色一炮而紅。到她初中,才真正成了家喻戶曉的童星。

童星來錢就更快了,童星漸漸被更多人認識,有了更大的名氣,也吸引了更多所謂的知名導演的關注。就這麼一部戲接著一部戲的拍,外界滿是讚譽,說孩子天賦卓絕,媽媽卻越來越擔心,孩子的性子越發更古怪。

彼時林媽媽已經成了女兒的經紀人,兩母女一天二十四小時都黏著,女兒自小有靈氣媽媽早已知曉,可女兒飾演太複雜,底色太陰暗的角色會許久都出不來戲,走不出角色帶給她的影響,這是林媽媽後來才發現的。

小孩子才能飾演多複雜的角色,逐漸邁向成熟的少女飾演的角色愈發複雜。林疏雨初期演的都是小配角,主要是年紀太小,張開了,從女童成了少女就開始演有名有姓的配角,這些配角裡三不五時會出個刁蠻的、惡毒的人設,要是電視劇的拍攝期很長,林疏雨偶爾會混淆自己和角色,她的天賦不全然是好事。

林疏雨十七歲那年有一個演電影的機會,是一個天真懵懂富家小姐,被男反派騙身騙心最後還給賣了。這角色說來沒什麼,但導演為了拍攝時能更好出狀態,帶著組裡的演員特訓了得有小四個月,再加上大半年的拍攝期,前後小一年都陷入角色裡的林疏雨,演完這角色,出不來了。

彼時小姑娘傻乎乎的真覺得自己喜歡上了那個男反派的扮演者,甚至異想天開想嫁給他。這給林媽媽嚇一跳,那位比她都沒小幾歲,有妻有子了,這怎麼能行呢!

要說那男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未成年小姑娘腦子一抽走歪了路,不說什麼勸勸少女回頭是岸,至少也當個人啊。這位不當人,這位玩什麼他活了半輩子終於碰到了真愛,還是公開說的,甚至公開說什麼他要離婚娶她。

娶他爹!

那男人的老婆打上了門,還是紙媒的年代,也是滿天下的流言蜚語,一時亂糟糟的。亂到林媽媽沒辦法,把腦子進水的女兒鎖在家裡,緊急辦了手續,帶上丈夫和女兒,直飛香江,遠離是非之地。

入戲花了一年,出戲卻花了近兩年的林疏雨‘清醒’過來後,都搞不懂自己當時是不是被鬼附身了,那大爺長得跟倭瓜一樣,喜歡什麼啊?戀醜嗎???

到此,林疏雨也發現自己出問題了。到此,林媽媽已經不給她再去演戲了。可家裡錢再多,坐吃山空也不行啊,何況香江本來消費就高,家裡還有個病人,沒收入來源怎麼行呢。

那部電影恰在此時上映,獲得滿堂彩,林疏雨更是獲得了最佳女配的提名,還是香江的電影獎項。劇組的人聯係林媽媽,到底是份榮譽,還能不要?

林媽媽思前想後帶著女兒去領了那座獎杯,林疏雨就踩著香江黃金年代的尾巴進入了這個市場。在這個市場裡,她賺得彭滿缽滿,可出戲的問題依舊沒有解決,或者沒辦法解決。

香江的狗仔那是舉世聞名,被狗仔盯上的林疏雨那也是整座港城的名人,出了名的見一個愛一個,拍一部戲就換一個戀人。

就這麼又過了幾年,在林疏雨拿下第三座影後獎杯的那一年,父親的身體撐不下去了,母親送走了愛人,也倒下了。

離開前,媽媽撫著女兒的臉,半是驕傲半是歎息,更是滿滿的不舍,這孩子以後可怎麼辦啊。

孤身一人的林疏雨能怎麼辦?該怎麼辦怎麼辦啊。

為了逃避父母離世的哀痛,林疏雨接了一個很是歡樂的喜劇,想讓自己走出來。可她這次開心不起來了,她可以對著鏡頭笑,卻隻能在鏡頭背後哭。

天生的演員所擁有的天賦是什麼呢?是敏感、脆弱,極強的共情力,和慧極必傷,情深不壽。

走不出來的林疏雨不想折騰自己了,與其非得讓自己走出來,還不如放任自己沉溺其中。她接了一個新角色,表面上煙視媚行,玩弄男人於鼓掌之中的花魁,內裡是深愛一心想複仇,不惜利用她達到目的的男主。

那部戲拍攝的過程中,林疏雨和飾演男主的男演員熱烈的愛戀鬨得整個港城無人不知。

那部戲拍完,殺青的那天,林疏雨吞了一瓶藥,就著一瓶紅酒,以角色的殺青戲,結束了自己恍若流星般,閃耀於夜空的生命。

林疏雨即便在彌留之際都分不清,她是以誰的身份離開,是思念爸媽的女兒,還是愛到極致也恨到極致,要用自己的死報複那個男人的花魁。

林疏雨隻知道,她親手了結了自己,居然還能進入一場遊戲。

遊戲裡有一個關於金手指的設定,說實話林疏雨不是很清楚那是什麼意思,但如果重來一世,她不想自己再受角色困擾。她享受進入角色的每分每秒,可她也苦惱於角色纏繞在靈魂上久久無法消散的每分每秒。

那個隻能聽見聲音的虛無存在給了她一個特彆的金手指,隻要她想停下,她隨時可以抽離自身的情感,一切情感。

聽起來,好像很不錯。

林疏雨的遊戲,也就這麼開始了。

新世界開始於林疏雨‘上一世’選擇‘離開’的那一年,2005年。這個世界沒有一位叫林疏雨的港星,這個世界隻有一位剛剛成年,剛剛考上大學的韓國女學生,林疏雨。

還彆說,沒上過大學的林疏雨有點期待自己的大學生活。

新世界的一切都是新鮮的,是林疏雨沒有經曆過的,她在梨花女大讀文學,身邊再也沒有出現過,不知道從哪就會冒出來的一些長|槍|短|炮,大家也不會偷偷摸摸的瞄她,大家隻會開開心心的跟她打招呼。

平凡又充滿樂趣的大學生活一度讓林疏雨覺得,就這麼過下去也不錯時,有電影劇組來學校招募演員。林疏雨沒有去報名,她壓根就不知道這回事,可能知道了也不會有興趣,但教授推薦了她,係裡出了名的美人,自然要推薦的啊。

林疏雨是位美人,能在黃金年代的香江百花爭豔中占據一席的美人,並非濃顏係,隻看五官反而偏寡淡,並不驚豔,妙在氣質,清冷疏離,越看越與味道。

這張臉在普通人眼中是氣質美女,但這張臉在電影導演的眼中就是可塑性極強的苗子,巴掌大的臉,五官小巧而立體,標準的濃妝淡抹皆合適。淡妝可以演普通人的設定,造型豔麗些,隻要化妝師手巧,妝造跟得上,也未必不能嘗試扮演一位傾國傾城的美人。

美人被電影導演看中了,拍板要簽約。明面上是什麼都不懂的小白,卻先問導演,那是個什麼樣的劇本,我要飾演什麼樣的角色,頗有點,劇本不好、角色不好,我就不玩了的態度。

去年才拍攝第一部長篇電影算是正式出道的李潤基,對於新人的大膽頗有點哭笑不得。雖然他也算是個新人,但他好歹也是首部長篇電影就去柏林繞了一圈的新人,怎麼都算新星裡比較出名的吧?新人那麼囂張的嗎?還是完全不認識他才那麼囂張?

推薦學生來見導演的教授倒不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的,自家學生又不是一心往電影圈發展的演員,對可能要出演的角色、劇本好奇,很正常啊。為此,沒等導演說什麼,提前看過劇本的教授就先告訴了學生,劇本講了什麼。

劇本隻用言語描述的話是個很簡單的故事,在海外留學的姑娘因意外在做飯時引發火災,燒了自己的出租屋不說,還在賠償了房東後,身無分文,無數可去。她需要在距離暑假結束的兩個星期內賺到下個學期的學費和生活費,家庭環境一般,又是自己犯錯,不好意思跟父母張口。

故事就圍繞著錢財這個主推動力,講述女主角在兩個禮拜內遇到的一些列事件,包括愛上了一個連真實的名字都不知道叫什麼的男人,男人又因保護她而身死。

這是個很典型的文藝片,劇情線很弱,純靠鏡頭語言去呈現故事的精彩度。

單純以教授的講述,林疏雨沒覺得這故事有啥意思,就很委婉的表達了,她沒興趣參與拍攝。教授隨便勸了兩句,說是拍攝也可以豐富一下她的生活,但學生不願意,教授也隨便。

李潤基就是很無語,你們倆耍我呢?怎麼就三言兩句說不乾就不乾了?

那人家不願意簽約,導演也不可能強求啊。此事到這,基本是黃了。

直到半年後,林疏雨大二了。她偶然跟朋友去看一部在法國獲獎的文藝片時,覺得電影很有意思,跟朋友聊起,朋友告訴她,這部電影的導演就是你之前不願意簽約的李潤基。她也就是聽了那麼一耳朵,沒太在意。

又過半年,這位導演主動找上門,說是他之前那個項目重新啟動選角,問林疏雨願不願意再去試鏡一次。這次林疏雨完整看到了劇本,而不是純粹聽教授描述那個故事線並不強的故事,誠實的說,有點被劇本吸引,願意去試試看。

2007年大三的林疏雨加入了這個項目,前期有大量的培訓,首先就是女演員必須要做到,英語口語的流暢度要能達到留學生的標準。

這點耗了林疏雨很長時間,她早前也有點啞巴英語,還試圖跟導演商量去香江留學行不行,她粵語絕對流暢,不然蘇州話她也能說啊,為啥非得是英語呢?

導演沒有搭理演員,導演讓演員趕緊去補課,不要廢話。

林疏雨在培訓中,李潤基則是在滿世界搜羅其他適合劇本的演員。因為故事發生在海外,很多演員都被英語口語這條線篩出去了,最後湊起來的演員團隊,九成以上都是新人。

這個年代,知名男演員裡,學曆靠譜的沒幾個,英語好的就更少了。反而是新人,能從好的大學裡挑。

新人演員的好處是好調教,新人演員的壞處就是很容易出問題。

劇組原定的男主角在臨開機之前突然說自己要出國留學,怪不得人家英語好,人是真要飛海外,導演一口血都要吐出來。對方是沒有任何演戲基礎的新人,從大學海選來的,本身簽約金就不高,違約金也不高,人家還願意付,導演能說什麼?

這個多災多難的劇組一直到2008年的夏末,林疏雨大學都畢業了,才正式開機,在加拿大開機。

開機後,李潤基恨不能打電話給所有他認識的人炫耀,什麼叫好事多磨,這就是好事多磨,我發現一座寶藏!

寶藏林在跟攝像小哥玩鏡頭,準確的說這位名為孫錫久的小哥哥是劇組打雜的,偶爾兼職攝像,偶爾也會去客串群演,沒有什麼具體職位,但好像有點來頭,能在劇組亂晃的那種。

林疏雨的角色本身就是在國外留學學的攝影,她找到了角色和自己的共情點,進入了角色,也漸漸對鏡頭有興趣,彆的攝影都很寶貝劇組的機器,他們可是在海外,弄壞了都不知道要怎麼辦,不敢讓女演員瞎玩。

這位小哥哥帶著自己的機器來給美人當玩具,還身兼小老師的身份,不止教林疏雨一些攝影的技巧,還在她休息時,帶著她在加拿大到處玩。

必須要說,這次拍攝讓林疏雨有一種重新煥發生機的興奮,她始終是熱愛表演的,哪怕沉溺於角色也給她帶去了不小的傷害,可她依舊熱烈的憧憬戲劇之神的降臨。

長達四年沒有給戲劇之神‘上供’,林疏雨一度以為她不在意,直到戲劇之神的金手指碰觸她的眉心,她才醍醐灌頂,站在鏡頭前,是那麼美妙的一件事。

劇組本身的氣氛也很好,大部分演員都是新人,還需要她這個老手教導一把,原定那個男主出國跑路,導演一氣之下,吧這個本來應該是女主深愛的角色,乾脆刪掉了。而導演跟所有林疏雨碰到過的導演一樣,對她無限滿意,那她在這個劇組就是如魚得水,每天都很開心。

最開心的自然是遇到了孫錫久,隻可惜......

“下個禮拜我們就要殺青了。”

“我知道。”

攝製組租下了一個家庭旅館當宿舍,一棟三層小樓,三樓有個大平台平時是用來曬衣服,不過劇組都用來燒烤。今晚他們就在燒烤,大家喝得半醉不醉,熬了幾個大夜後,明天全組有半天的休息時間。

林疏雨也喝了點酒,雙頰沾染了粉色的酒意,坐在陽台的護欄上,輕輕晃悠著腿,仰頭看著再過一個禮拜就得告彆的人,有些委屈,你不會不舍得我嗎?

這人並非是韓國劇組的團隊成員,是劇組到加拿大後冒出來的,好像是本來就在加拿大這邊生活的人。

半彎著腰站在她身前的孫錫久雙臂撐在她雙腿兩側的護欄上,沒碰到她,而是在護著她,她身後沒遮擋,他拍她不小心掉下去,三樓高呢。心裡想著怎麼讓這隻小醉貓下來的孫錫久沒太留神她說了什麼,被瞪了一眼才反應過來,轉瞬抿唇笑開。

“你舍不得我?”

林疏雨橫了他一眼,眼波流轉間自然流露出被酒精催發的魅意,讓孫錫久不自覺清了下嗓子,乾脆攔腰把她抱下來,他是真怕她掉下去。

喝了酒的姑娘有了點小性子,沒有聽到滿意的回答,就不樂意給他抱,在他懷裡扭來扭去,瞎折騰。孫錫久放鬆懷抱,憑借胳膊夠長,虛虛的圈著嬌俏的姑娘,憋著笑看她鬨得要不開心了,才貼著她耳邊哄。

“從加拿大飛韓國不也就十幾個小時,才十幾個小時,我們隨時可以見面啊~”

“十幾個小時那麼久~”

孫錫久聽了遍樂,“十幾個小時也算久嗎?”

“我現在每天都能見到你啊。”林疏雨伸手摩擦著他後腦勺的發絲,“十幾個小時不見,不久嗎?人家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呢~”

嘴角都快裂到耳後根的孫錫久圈著她的要左右晃悠,“我讓你來加拿大你又不願意~”

“你為什麼不能回韓國~”林疏雨踮起腳尖親親他下巴,“你回韓國~我養你啊~”

微愣一瞬的孫錫久把傻姑娘的腦袋往懷裡一按,大笑出聲,有一個小謊言,好像得找機會解釋了。

雙方相識於一場小誤會,孫錫久初次在劇組大聚餐時,同大家自我介紹,說的是他在加拿大遊學。有人就好奇,他是富家子弟來鍍金的那種遊學,還是世界之大背包就想去看看的窮遊那種遊。彼時,孫錫久說的是後者,而李潤基則是偶然間透露過,他是一個朋友的兒子,大家就默認孫錫久是閒著無聊遊蕩世界的家夥。

這樣的家夥擁有各種各樣的技能,小到帶著妹子出門騎自行車瞎晃悠時,自行車壞了他能臨時修一下。大到孫錫久在教林疏雨攝影時,給她拍的照片構圖非常漂亮,漂亮到上手的技能可能不行,但眼界絕對夠寬廣的林疏雨認為他很有才華。

有才華的文藝青年是個窮小子,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怎麼缺過錢的大明星,頗有點有錢難買我樂意的味道。在這一對手牽手滿劇組晃悠的時候,很多人勸林疏雨,這樣的男人靠不住,她都沒管,她還能跟那個男人說,我養你啊~

而人生首次聽到妹子說‘我養你’的窮小子實際上是個富三代,富三代明面上是來加拿大開拓家族企業的,但他不怎麼管事,更多對文藝領域感興趣。此前聽說李潤基來這邊拍攝,他以提供劇組食宿為條件就這麼混進了劇組。他混進劇組是想學點東西,不是來瞎胡鬨的,自然沒有表明身份,可現在....妹子說養他,這就有點尷尬了。

也是因為這個尷尬的情況,孫錫久一直沒有正式開口告白,雙方隻是默契的開始了戀愛。

殺青當天,是林疏雨首次動用自己在遊戲中的金手指,雖然這個角色其實沒有什麼太陰暗的地方,給她點時間她自己就可以消化。但她還沒試過她的金手指呢,她就有點好奇,想試試看,什麼叫可以抽離自身,一切情感。

金手指啟動,殺青宴開席。

還是那個陽台,一樣漫天繁星的夜晚。

孫錫久幾次給妹子使眼色對方好似都沒有感知到,他就乾脆上前,慣性要去牽妹子的手帶她去另一邊單聊。可他伸過去的手被避開了,男人有些疑惑,妹子也有些疑惑,你要乾嘛?

微動了下肩膀的孫錫久笑意收了些,“單獨聊聊?”

“行啊。”林疏雨自顧自的起身,往外走。

女孩子走出去沒兩步,男人靠近了。林疏雨有些不自在,太近,就往邊上挪了一些。孫錫久腳步微頓,心裡想著她是不是生氣了,明天劇組就要回國了,他卻沒有答應她,跟她回韓國,所以生氣了?

摸了下鼻尖的孫錫久有點心虛,刻意落後兩步跟著她。走到角落,林疏雨站住腳,仰頭望向同樣停下的人,示意他可以說了。

眼神有些虛的孫錫久不知道要怎麼開口,總不能說什麼,我其實很有錢不需要你養吧,也太奇怪了。林疏雨歪了歪頭,怎麼不說話?

“那個....”

“嗯。”

又伸手要去牽他的孫錫久再度被她避開,心裡一慌,也不管什麼奇怪不奇怪了,迅速說,“加拿大離韓國很近的,我每個禮拜都可以回首爾,或者你來我這也行啊,我們一點都不遠。”

林疏雨微愣一瞬,遲疑著開口,“我不喜歡異國戀,異地戀我都不行。”想了想又說,“我其實想講分手的,但我們好像也沒有正式....”

“不行!什麼分手!我不答應!”孫錫久揚聲打斷她,火都有點起來了,看她冷了臉又心虛,再度想去牽她的手,再度被避開,愈發無措,“十幾個小時的飛機而已,我保證我每個禮拜都可以.....”

“我要一個隨時可以給我擁抱的人。”林疏雨很理智,理智到仿佛傾注在這個人身上的愛意全部被消弭了。她並沒有覺得這有什麼不對,愛上一個人可以是一眼萬年,那放棄一個人為什麼不可以是一念之間。

更彆說,她喜歡跟自己的戀人黏在一起,喜歡黏著對方,也喜歡對方粘著她。什麼異國戀,同一個城市不在一個區,對她來說都算異地,那麼遙遠的男朋友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首先要說明的是,林疏雨並非成長在一個可以即時通訊的年代。雖然她懂事的時候家裡已經有電話了,可打到家裡的電話也不代表隨時隨地就能聯係到人,也有可能家裡沒人啊,那就需要傳呼機,還需要去找公用電話回電。

時代在發展,他們家也到了香江,手機普及了沒錯,但她已經適應了,或者說思維慣性就是不太能接受,喜歡的人距離她很遙遠,她更願意愛人就在身邊。

總之,林疏雨沒覺得她的思路有什麼問題,但孫錫久就是晴天霹靂。

“你怎麼能那麼無情,我說了我可以去看你啊!”

“可我不需要一個我打一個電話再等待十幾個小時才能出現的男朋友啊。”

林疏雨覺得他的問題比較大,“是你不願意跟我回首爾。”

“你同樣不願意留在加拿大!”

“你吼我?”

孫錫久倒吸一口涼氣,“我沒有,對不起,我的錯,我是說.....”

板起臉的林疏雨不想聽,“我父母朋友都在首爾,你也說你是來遊學的,你父母親人肯定也在首爾,那代表你遲早要回去,我為什麼要留在加拿大?我留在這裡做什麼?你怎麼那麼自私?”

一口氣上不來的孫錫久再度伸手去牽她,還是被躲開了,這次他卻抓住了她的手,“你聽我解釋,你說你要養我對不對,我也可以養你啊,你在加拿大可以做任何你喜歡的事,都可以的,等我這邊結束,我們再.....”

“我不要。”林疏雨想好了,“你不想回韓國,我不想留在加拿大,那就分手,這是最合適的做法,糾纏到最後也沒什麼意義。”

“林疏雨!”

“孫!錫!久!你!吼!我!”

“我....”

“分手!”

情侶們躲在角落的聊天自妹子第一句‘你吼我’開始,就已經吸引了不遠處人群的關注,等這聲‘分手’叫出來,全場側目,掰啦?

既然眾人看過去了,男人拽著女人的手,女人怎麼甩都沒甩開的動作自然也被很多人看到了,眾多女孩子們紛紛起身要去幫忙,男人們猶豫一下跟周圍人對了對視線也遲疑著起身,總不能乾看著吧。

最後這對也不知道分沒分手的小情侶被人群隔開了,妹子們圍在林疏雨邊上說的都是做得好,沒未來的關係早斷早好。而圍在孫錫久邊上的男人們則說,你好好哄啊,說點好聽的,彆跟妹子吵,吵了還不是你倒黴。

已經無敵倒黴的孫錫久都不知道怎麼解釋,他壓根沒有吵,根本沒有吵起來,就已經先被‘你吼我’這個大殺器堵回來了。

究極武器的殺傷力太強,關鍵是女朋友身邊圍著一堆妹子,無法突破包圍圈的孫錫久今晚就隻能先這樣,指著等天亮再說。

天蒙蒙亮,孫錫久就去敲林疏雨的門了,後者起床一向早。後者人都沒了,孫錫久聽李潤基說,林疏雨昨晚就走了時,一口血差點噴出來,有必要那麼絕情嗎?!

絕情的女朋友,前天還甜甜蜜蜜,不對,是昨天早上還甜甜蜜蜜的給親親,今天走得頭都不回!

孫錫久接受不了這樣的結局,果斷買機票追到韓國去,可他到了韓國也不知道妹子住哪啊。

問導演,導演也不知道,誰家導演會知道女演員住址,什麼關係啊?

不能幫忙問問嗎?李潤基打電話問了,女演員卻反問導演,你問我住址要做什麼?導演無法回答,隻能對孫錫久攤手,愛莫能助。

跟劇組一起回國的孫錫久問了一圈,沒人知道女朋友住哪,女朋友也沒個經紀公司,就在他被逼到差點去警察局報警說女朋友失蹤的時候,加拿大來電話急催他回去,他隻能被迫走人。

就這麼又過了大半個月,孫錫久隻要有空就買機票來首爾,大街小巷的閒逛,就指著上天垂憐,能讓他見到女朋友。可惜,他貌似運氣不太好,一直也沒碰見,直到李潤基打電話給他。

“我有個朋友在找合適的女演員,我推薦了林疏雨,約好了要見面,今晚,你過得來嗎?”

孫錫久一個激靈就想答應,開口前卡殼,“我需要一天時間飛過去。”

“我可以試試看改明天,但就這一次啊,如果人家姑娘真心想分手,你也彆太糾纏。”

“行。”

隔天,孫錫久落地首爾後先去了美容院把自己收拾的無比帥氣,再提前半小時等在約定的飯店門口,倚著車門調整了半天姿勢,就指著找個最帥,最吸引妹子的。

提前十分鐘過來的李潤基看到他,上下掃視片刻後,吐槽,“你想求複合不是應該賣賣慘嗎?搞得那麼精神,人姑娘還會心軟?”

臥槽?!

孫錫久懵逼了,“我應該賣慘嗎?”

“當然啊,你帥氣的一面她不是看過很多次了嗎?”李潤基覺得,“求複合不都是在誘導姑娘的同情心麼,你不賣慘,不展示一下分手後,你離了她都要活不下去的淒慘,你還怎麼接近她?你要是分手後還那麼帥,她搞不好懷疑你外面有彆的狗了。”

弄丟了主人的單身狗很慌張,那他現在要怎麼辦?李潤基正要跟他研究一下,怎麼把帥哥弄成流浪漢,也是提前抵達的妹子已經看到他們了。

妹子揚聲叫人,男人們尋聲望去。李潤基反射性扭頭看向帥哥,帥哥瞳孔地震不知道往哪躲。

就在此時,妹子揚起大大的笑臉,一路小跑,還越跑越快,就這麼一頭紮進了已然張開手臂,臉都要笑裂的孫錫久懷裡。

時隔大半個月,分手的情侶就這麼複合了。

小姑娘還哭唧唧的抱怨,你怎麼那麼久都不來找我,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佳人在懷,孫錫久又滿足又委屈,表現都扭曲了,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我打你電話你根本不接,又不知道你住哪,還....”

“那個加拿大的號碼是你的啊!”林疏雨恍然,“我還說怎麼老有海外電話打過來。”陌生號碼當然不接啊。

孫錫久更委屈了,“你都不告訴我,你在韓國的號碼,我隻有你在加拿大的電話。”

勾著他脖子整個人掛在他身上的林疏雨貼著他腦袋四處蹭還到處親,哼哼唧唧的撒嬌,“我錯了嘛~”

而此時,早就被遺忘的李潤基默默的抬手遮眼,目不斜視的往前走,這對看來是分不掉了。

也是在此時,一位已經選定了男主角但是還缺女主角的導演帶著他的男主角出現在飯店門口,正準備去見朋友介紹的女演員,就先看到了店門口甜蜜到飛起的戀人。

導演砸吧著嘴,頗為感慨,“時代變化可真大,大馬路上就這麼膩歪的,還真是年輕人~”

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年輕人的男演員往那邊瞟了一眼,沒太在意,順著導演說了兩句,“可能是熱戀期。”

重回熱戀期的男女朋友膩膩歪歪,在想起來還要進飯店見人時,兩人連以後每個禮拜,誰禮拜幾飛到誰那邊都講好了。又重新切換回戀愛腦的林疏雨甚至準備給貧窮的男朋友買機票。男朋友囧了一下,磕磕絆絆的坦白,我不窮,不是窮小子,挺有錢的。

說著說著看女朋友傻住了的男朋友很是擔心,“你生氣啦?”

一秒回神的女朋友‘吧唧’一口親在男朋友的側臉,“你是土豪我為什麼要生氣,這不是好事麼~”

“真的?”孫錫久有點不敢信,總怕幸福來的太突然,“真的不生氣?”

“完全~”林疏雨萌噠噠的搖頭,再親男朋友一口,也有點遲疑的開口,“我下個本子可能是十九禁哦,你會生氣嗎?”

孫錫久本能的不舒服,可他們剛和好,勉強笑道,“親密戲的尺度很大嗎?”

“還不確定,是背德的題材,男主是有婦之夫,尺度應該不小。”這回是林疏雨有些心虛,“你不喜歡啊?”

怎麼都不可能喜歡的孫錫久想著來日方長,以後再說,目前更重要的是,“我們先約定好,就算再怎麼生氣也不能說分手行不行?”

“沒問題!”

我隻會在確定要分手的時候說分手。——林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