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為KBS創造了一部劇王的韓沐妍, 今年的收入大頭並非來自電視劇，或者應該說並非來自韓國。

創造劇王的主PD兼任作家，這兩個身份讓韓沐妍拿到了大筆獎金以及高額項目分成。按說她應該是邁入了有錢人的行當, 至少是個中產，年薪都破百萬了, 社會精英。但一來項目還沒結束有很大一筆尾款沒有到賬, 二來南韓電視圈池子小, 錢是真的不太好賺。

彆人做電視是為了理想還是打份工韓沐妍不清楚，她屬於一半一半。最初邁入電視圈的小鎮女孩有個屁的理想, 單純就是打份工，直到成名了, 成功，鮮花和掌聲圍繞了她, 她才看到了所謂的理想，以及創造‘新世界’牽動萬千人心的爽感。

未來功成名就之後的韓姐可以談理想了, 如今還在上升期的韓沐妍主要目的是賺錢, 不然她搞什麼家庭劇。

海那邊的韓沐妍憑借神來之筆聯係上海那邊的‘白菜讚助’後, 很偶然的發現她居然懷抱金磚一直沒察覺, 那叫一個懊惱, 一條黃金大道居然被她忽視了！

黃金大道的路標出現的很偶然，關於‘白菜危機’的劇情上了熱搜後，韓沐妍接到了吳世江的電話。對方先講恭喜，接著問能不能幫個小忙。

非常小的一個忙, 韓沐妍此前對接過的一個品牌方，一家連鎖咖啡店，品牌也小，但這家是她獨自談下來的, 以前隻有六家店的咖啡店壓根也沒想過還能上電視劇宣傳。

這家連鎖咖啡店的負責人是個二代文青，那種爸媽有錢他瀟灑度日，因喜歡喝咖啡，對咖啡頗有研究就開了個咖啡館，沒想到憑借咖啡渠道多，以及自身有錢，走的是中高端路線，恰好戳中了一些真的喜歡咖啡的白領的心，一家店開著開著變成了六家成連鎖了。

韓沐妍會去談這個讚助是先根據劇本，本子裡有一集是圍繞著咖啡館引發的狗血劇情，她秉著有魚沒魚撈一網的想法，讓小助理篩選了一堆網絡上還算知名的咖啡店去挨個談有沒有興趣給電視劇讚助。那二代覺得挺有意思的，關鍵是也沒幾個錢，就答應了。

讚助費的合約金很低，一千四百萬（8萬人民幣不到），巨廉價。但韓沐妍跟對方談的主要是租借咖啡館拍攝，場地免費提供，這反倒是個大頭。

講起來當初韓沐妍帶著這個品牌讚助回去的時候還被宋榮勳嘲笑，女人就是小家氣什麼錢都要呢。而這個小的電視台根本看不上的讚助方出了一點小問題，當初韓沐妍想著利益最大化，借了他們一家店一個月用來拍攝，免費的。

此前SBS可沒想過接觸這種極端廉價的讚助，在關係維護上做得也就不咋樣。吳世江那邊有個新項目，已經在播了，新一集的劇本出來剛好要用到咖啡館，主PD讓底下的人去聯係免費的咖啡館，製作費能省一點是一點啊，而且他之前在那家咖啡館拍得挺好的，就想還用那家。

那家的老板表示，你誰啊，我憑什麼免費給你用？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你走之後台裡根本沒人維護你談回來的那些小商家。”吳世江說起這個都想笑，又好氣又好笑的笑。

SBS家大業大，負責品牌維護的那些人自然是看不上小商戶的，但底下人做事，這些小商戶未嘗就不能幫上大忙。沒人維護的小商戶，在電視台的人一個電話打過來就想白嫖自家店面，直接給懟回去了，這玩意兒是一個電話就能白用的？知道我的店一天營業額多少麼，你想給我打廣告，我願意給錢，但老子是你甲方，你TM一個廣告PPT都不給我做，光一個電話就想白嫖，做夢呢？

韓沐妍聽到這大概知道問題出在哪，那家連鎖店的老板是個二代，再疊加一個文青的屬性，就屬於把人哄開心人家壓根不在乎錢，但要是沒哄好，天王老子來了都沒用。

不過韓沐妍沒太聽懂，“咖啡館租用那麼小的事值得您給我打電話？”這家店不行換一家唄，實在不行給錢租啊，這算什麼幫忙，能幫什麼？

吳世江一樂，“我就當你願意幫了啊，要不要喝一杯？”

這話一出韓沐妍懂了，小忙大忙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吳世江想跟她見一面。項目正在播，忙得要死的韓沐妍不太理解，同樣有劇在播也很忙的導演，能有什麼大事非得跟她見面聊。

但人家約了麼，老上司約見面，韓沐妍自然是滿口答應，還為了配合對方時間，帶了一後備箱的紅參營養劑（新項目談下來的讚助，這是讚助商給的項目組的公關產品）跑去吳世江的劇組探班了。

介於雙方都很忙，兩邊能配合好時間見面著實不容易，韓沐妍晚上十點多才到劇組，組裡正在拍大夜。她到的時候劇組還在拍攝，組裡上上下下她都認識，就招呼閒著的場務來搬營養劑，自己手裡也抱著兩個，挨個給沒拍攝的人發，順帶八卦一波，最近有沒有什麼新消息。

對於離職後混得還不錯都算升職了的前同事，大家還是很友好的，講起八卦來根本沒有需要顧忌的地方，都已經是前同事了，連利益糾紛都沒有，自然什麼都能說。在各種八卦中，讓韓沐妍關注的一條是，台裡拖欠工資。

“三個月隻有底薪？”韓沐妍有些驚訝，“底薪才幾個錢。”

“就是說啊，我們全靠獎金趁著的，有項目就有獎金，有獎金才叫工資，光靠底薪飯都吃不起。”負責後勤的執行PD整個人都要瘋，瘋狂吐槽上面人不把底下人當人，“部長說什麼台裡難，營收不好，讓我們諒解一下。我諒解個鬼啊，他成天豪車開著豪宅住著，買包煙都是法人卡，他不愁日子，我們這日子要過不下去了啊。”

“年初我結婚的時候你不是來了麼。”前同事說著還想起來，“你當初給太多了，一百萬，太誇張了。”

韓沐妍囧了一下，衝小哥樂，“咱們的交情一百萬算什麼。”

雙方隻有同事的交情，韓沐妍還離職了，他們其實壓根啥也不算，但韓國在隨禮上除非是關係非常親密的朋友，不然一般就是三、五萬，他們沒有給大額禮金的習俗，還追求單數，哪怕是密友也是送貴價的禮物而不是直接給錢。彼時韓沐妍第一次參加同事婚禮，還是前同事，想著多少意思一下給了一百萬（六千RMB上下），

娛樂圈內部隨禮本來就是大額居多，六千塊，在韓沐妍看來真就是意思一下，不熟麼，給太多沒必要，給太少面子上過不去。但這筆錢突然就變成了全場最高，她其實也很驚訝，隨後才扒拉著回憶找到關於習俗不同的細枝末節。

這筆錢讓兩個本來沒什麼聯係的前同事突然多了聯係，小哥在蜜月回來後專門帶著老婆請韓沐妍吃飯，覺得此前人家把他當好友，他把人家當同事很不好，本來都快斷掉的關係就這麼搭起來了。

關係夠好，小夥伴在前同事面前吐槽現公司不做人，那是不遺餘力，就差直接飆臟話。他新婚哎，新婚才一年，工資連飯都要吃不起了，老婆最近成天跟他嘟囔，早知道這樣，她就不應該辭職。這給養家的男人鬱悶的，總覺得自己‘家長（一家之長）’的尊嚴搖搖欲墜。

韓沐妍是知道SBS連連虧損的，好歹曾經也是自家公司，怎麼都得對公司財政有些了解啊。可她是真沒想到偌大的電視台窮到連員工工資都發不出來了，電視台在養團隊上面很雞賊的，有項目，參與項目的人才有獎金補充工資的差額，閒著的人拿的底薪也就是堪堪過最低工資標準而已。

有人聽到了他們在聊關於工資拖欠的八卦，一個兩個的湊過來都在吐槽，等片場宣布休息吃宵夜，韓沐妍吃瓜都快吃撐了，等見到吳世江就直接問，你是不是被哪個製作公司挖了？

他們倆之前能值得專門見一面的也就是這個了。

吳世江聽了就歎氣，他倒是想被人挖啊，不是沒有麼，“你在綠蛇待的怎麼樣？”

韓沐妍大驚，你認真的？“SBS窮到連主PD的工資都不發？”瘋了吧，這是能賺錢的人！

“還有更瘋狂的，《回家的誘惑》你尾款拿到了嗎？”吳世江看她愣住，又是一聲歎息，“金順玉都衝進部長辦公室罵了，台裡扣了她的尾款，到現在都沒給。”

如此瘋狂的操作讓韓沐妍無語，“我以為電視台流程走得慢才一直沒打錢。”

“流程能慢到兩年都不給錢？你傻啊！”吳世江失笑，“你也就這個時候像新人，會說一些蠢話。項目結束最多半年一定結款，哪怕版權賣到他國回款慢，但該給的項目尾款跟這個也沒關係，我們先算國內的錢啊，哪有這錢都不給的。”

韓沐妍想說在官方電視台拖款這件事上她經驗充足，兩年算什麼，有時候一個項目壓個四、五年，乃至於七、八年才播，那肯定是播了才給尾款啊，劇都沒播哪來的尾款。哪怕播了，尾款也可能拖個一、兩年，都說了是官方電視台，官方的賬最難要。

對於萌新偶爾犯蠢前輩也沒太在意，就跟她講，“據我所知目前隻要是外部製作團隊，所有款子都被壓著。”

“你屬於外部製作團隊？”韓沐妍不解，哪裡外部了？

吳世江白她一眼，說新人蠢就蠢得沒邊，“《回家的誘惑》是我們跟綠蛇聯合製作，企劃案還是綠蛇送過來的，你這個發起人忘記了？這屬於外部的項目，台裡壓著綠蛇的錢都沒給，我當然也沒有尾款拿。作家直接就是外部人員，金順玉都要氣死了。”

代入作家的立場，韓沐妍表示她也會被氣死，“出了個劇王的作家都能押款，電視台就是牛逼。”不愧是搞寡頭壟斷的市場，真就是資本為王。

“劇王又怎麼樣，哪年不出幾部劇王，能出劇王的作家是厲害，電視台又不缺能出劇王的作家。”吳世江說，“再加上台裡也不是徹底把錢吞了，好歹也打著周轉的旗號，拖著作家，有錢肯定會給，這不是沒錢麼。金順玉能怎麼樣，真跟台裡鬨翻，吃虧的是她。”

韓沐妍頷首表示理解，大家日子都不好混，繼而詢問，“你打算跳槽？”

“不是我，我要跳槽找你乾嘛，信不信我真想跳槽滿世界挖我。”話說得很囂張的吳世江，下一秒就講，“你說我要是真往外面跳，合約金能拿到多少？”

擺手讓他彆鬨的韓沐妍在找新老板的過程中也是了解過業內生態的，“您這種從頭到尾都是SBS養出來的，誰敢要，知名PD跳槽那就是結仇了。”小市場的BUG。

吳世江撇嘴，“我也覺得，沒人敢要。”砸手上了，“不談這些，我有人推薦，但還沒想好要不要讓他走。”

“誰？”

偏頭示意她左前方的吳世江，等她順著自己的視線看過去，再扭回頭一臉詫異時，認真的點頭，就是那人。

那人是個精瘦的大叔，這位跟韓沐妍是老熟人了，不打不相識。

盧宗燦，此前回家誘惑的副導演，也是早前同宋榮勳鷸蚌相爭讓韓沐妍撿漏的。早前盧宗燦看韓沐妍很不順眼，認真講起來，他給韓沐妍帶來的麻煩比宋榮勳大，這人當初卡她公關預算，搞得她頭疼。但這才叫職場競爭，掐著七寸打，不像某個二世祖，成天搞性彆攻擊，腦子有問題。

雙方不打不相識，但相識後關係還行。此前韓沐妍繞過他搞定了品牌方，吳世江出來調和，盧宗燦也就收手了，說到底也是一個團隊的人，都是為了項目好，彆的就不談了。在宋榮勳搞東搞西的時候，盧宗燦還幫韓沐妍說話呢。

這人跟吳世江一樣，也是SBS一手培養出來的，大學畢業就進了電視台如今得有小十年了。韓沐妍之所以詫異他會想跳槽，是.....

“之前哥不是打算讓他嘗試掌鏡（做主PD）嗎？升職了還要跳槽？”

吳世江湊近她小聲講，“光職位升了沒有錢有什麼用，我是能讓他升職，工資呢，工資不漲啊，光乾活？”

扭頭看了眼正在忙的打工人，韓沐妍遲疑一瞬，“他很缺錢？”

“大雁爸爸，你說缺不缺？”

大雁爸爸特指家裡孩子在國外上學，老婆出去陪讀，父親單獨在國內工作賺錢供養國外妻、子的男人。

吳世江想起來都愁，“他所有信用卡都刷爆了，現在每天都住在辦公室，就為了把房子租出去賺房租。兩個孩子都在美國，一個小學，一個初中，美國學費多貴，生活費更是不少。台裡獎金停發，那邊老婆追著要錢，我都不敢想這錢怎麼來，他窮到都快去賣血了。”

“多少共事過，你也知道他不是壞人，反倒脾氣挺好的。當初會跟你鬨起來，是他太缺錢了，品牌方的公關多少能讓他賺點。但我也擔心，他為了賺錢會把路走歪了，台裡的監察組可不是吃素的，有點灰色收入大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太過，他一定會被內部審查。再加上宋榮勳一直鬨，我才推你出來先糊弄一下。”

劇都播完了才為當初矛盾‘解密’的吳世江現在很糾結，“他跟過的項目不少，光跟我就跟了六年，能力是有的，可沒有真正掌鏡過，履曆不好看。他跳出待遇未必能跟台裡比，到了新地方跟新團隊，說不定還融不進去。台裡再缺錢，走出去我們也是SBS的，人家高看一眼，他要是進了外部製作公司，人家隻看作品，誰管他哪家公司的。”

“他如果跳出去一定要有能掌鏡的機會，成為總導演，有作品，才有身份，也叫得出價碼。但外面的製作公司有幾家願意讓新人掌鏡，可能性太小了。偏偏台裡現在拖工資，再拖下去我真怕他走了歪路。”

韓沐妍懂，在劇組說得上話的副導演要是把路走歪了，來錢還是很快的。彆的不談，光他能接觸到的演員和各種投資人就不少，兩邊牽線，他怎麼都能來錢。但這條道，不是那麼好走的，那叫在違法的邊緣大鵬展翅。

“我找你也是想問問，你的項目搭了個新人導演，綠蛇是有新人導演培養計劃還是你的項目是特例。如果那邊有這方面的計劃，我就找人推薦他去綠蛇，不然還是得再想辦法。”

黃金大道的路標就這麼出現了，韓沐妍靈光一閃，遲疑著開口，“綠蛇有這方面的企劃，但人選都已經定好了的，我這個項目就是計劃的一部分，突然多一個沒什麼可能。”看他歎氣，接著講，“但我有個新項目。”

“我知道啊，都在播了。”吳世江沒轉過彎來。

韓沐妍說，“新項目，全新的，劇本都沒出來的那種。”

“嗯？”吳世江疑惑的看著她，“你劇才播哪來的新項目？”

“我不能等劇播完了再去找新項目啊，哥不是也誇過我，我是走一步看三步的人。”韓沐妍講，“我手上有個新企劃，隻有企劃案和基礎故事線，其他什麼都沒有。不是家庭劇，是偶像劇，能不能成我也不知道，但我覺得我的企劃案還行，哥覺得他願意試試嗎？”

吳世江聽愣了，良久沒回應，在韓沐妍想說算了的時候，這哥突然抬頭衝盧宗燦叫，等人過來了，指著韓沐妍，讓她再說一遍。

重複了一遍的韓沐妍把盧宗燦也說楞了，當下不知道要怎麼回應。夜宵時間結束，片場即將再度開工，吳世江讓兩人約個時間單聊，好好聊聊。

韓沐妍新的賺錢路子就來源於後續的單聊，她腦子裡有點子，不是抄誰的劇本，沒那個必要。她的點子是時光賦予的禮物，她在這行混了那麼多年，腦子裡的素材庫之豐富，隻要提供基礎故事線大綱再找專門的作家去填充就好。這不涉及到抄襲，哪怕是抄襲未來也算不上，還是那句話，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這都算抄襲那就是天下文章一大抄。

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在韓沐妍沒有爬上部長的位置之前，她沒可能同時跟進兩個項目，真能忙到她猝死。此前韓沐妍空有寶山無力挖掘，但如果有人願意協助她一起挖掘金庫，那來錢的道不就多了一條。

不過這事兒的風險很大，很容易忙到最後就是在做白工。即便是韓沐妍，她也不能百分之百肯定什麼項目就一定能成，她隻能肯定好故事就算沒有衝天而起的運氣，也不會虧太多，好故事就是好故事，好故事就是可以吸引觀眾。

花了一個禮拜從忙碌的工作中爭分奪秒寫了新企劃案的韓沐妍去跟盧宗燦單聊了，聊的是她出企劃，對方找作家，先出五集劇本，再帶著企劃找買家。作家的費用算韓沐妍的，盧宗燦不用出錢但所有的事都需要他去跑，他也沒有工資這一說，能不能找到買家也看他的本事。

如果項目有了買家，盧宗燦就是板上釘釘的總導演，這是他發起的項目。而有了買家之後，盧宗燦是想要成為項目發起人之一還是項目唯一發起人，韓沐妍都不在乎。

“如果項目是我們兩的，我按照版權分成就行，你需要一些品牌方對接我也可以幫忙，但我是中間人該有多少過橋費，你知道規矩我們就不談了。要是你想當唯一的發起人，我要的就是項目分成，賺了我要占一筆，虧了，我出了企劃案，該給的錢還是得給。”

韓沐妍對合作方式很開放，對方隻是想多個跳槽的籌碼，那該怎麼算怎麼算。要是對方名、利都想要，那就不是一個價碼了，得加錢。

這話說得盧宗燦都不知道是罵她還是誇她，“我們連劇本都沒有，願意製作的公司更是遠在天邊，你就跟我談分錢？還沒賺呢！”

“先小人後君子，賺了再談分錢會撕起來的，我覺得你給少了，你覺得給多了，這怎麼聊？”韓沐妍聊得很實在，“你願意賭一把，我們簽合約，我給你看企劃案，不願意就我請你吃飯。”

“我也沒有窮到要讓你請我吃飯的地步。”前輩還是很要臉的，“我有什麼不敢賭的，不就是花時間麼，我現在最不缺的就是時間，每天愁得根本睡不著。”順帶一說，“我現在也在幫人搭橋，過橋費多少能賺錢，你有沒有興趣？”

韓沐妍笑了，“我是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看看這黑眼圈。”指著下眼瞼，“你看我有時間去搭橋麼。”

兩人合作的橋梁在一紙合約下算是搭建成功，盧宗燦沒有貪到要名、利雙收，主要是他也不是很有信心項目一定賣得出去。市場上好的企劃案從來不缺，缺的是能發現千裡馬的伯樂。

盧宗燦帶著韓沐妍給的啟動資金去找作家和伯樂了，而韓沐妍則是去跟已經發現千裡馬的伯樂聊，SBS的八卦。

此時電視劇放到第九集，白菜危機上了熱搜後，收視率猛漲一波衝破20。張部長歡歡喜喜帶著劇組去聚餐，酒桌上韓沐妍聊起了SBS窮到工資都發不起的八卦，順帶講一波，彆看電視台聽起來很有牌面，還不如他們公司實在，至少不會拖欠工資。

這個組裡全員都是電視台出來的，寡頭壟斷市場的意思就是，市場上的人才基本都是他們培養的，或者應該說市場更認可他們培養出來的。因此製作公司很多都是從電視台挖人，自己當然也會培養，但多多少少會送去電視台轉一圈，給自己省點錢麼。

電視台的人看外部製作公司是拿眼角看的，這裡有個小小的鄙視鏈，電視台在鄙視鏈的頂端。酒桌上坐著的都是鄙視鏈中遊，綠蛇是三大企劃公司之一，也算有來頭，中遊們湊在一起講述上遊的八卦，聊得可嗨了，都是電視台就是垃圾的話。

鋪墊好這段前情後，韓沐妍就去忙自己的了，至於盧宗燦能忙出什麼結果來，說實話她不是很在意。她已經發現了自己身懷寶藏，金礦就長在她的腦子裡，那輔助幫她挖金礦的人，能成萬事大吉，成不了她換一個曠工也不是多困難，現在隻是沒時間去找尋曠工而已。

曠工....不是，盧宗燦在連軸轉了兩個月後，給韓沐妍帶來了劇本，同時跟她說，買家找到了，PVN有意簽約。

盧宗燦說起這段時大喜過望，韓沐妍聽著卻覺得，先穩住，我想辦法給我們多撈點錢。

“盧宗燦？”張世元對這個名字有點印象，“《回家的誘惑》他是不是有參與，我好像見過他。”

韓沐妍點頭表示他是那個項目的副導演，見沒見過就不知道了，“吳世江找我幫忙，他知道我有個項目一直攥在手上，當初吳PD也幫過我，我想著還個人情就把企劃案給出去了，沒想到PVN願意簽約。”

“你有個項目攥在手上給吳世江不給我？”部長斜眼看部下，嘛呢？

部下完全不心虛，“偶像劇，您確定我給您，您會看？”

“你都沒給怎麼知道我不會看。”張世元笑道，“怎麼想起來弄偶像劇，我以為你會專注家庭劇，這都是兩個劇王了，韓PD你目前是家庭劇市場的頭部PD。”

目前劇王還沒真正登上王座，但高峰已經達到39.6的收視率，基本可以判定韓沐妍創造了一部劇王。隨著收視率的高升，伯樂看千裡馬那是怎麼看怎麼順眼。

張世元還勸自家千裡馬，“小心貪多嚼不爛，專精一條路做到頂峰，這條道就能以你命名，那才是本事。”

距離部長讚譽的頭部PD還很遙遠的韓沐妍說她目前還沒有轉換賽道的想法，“那是我進公司前寫的企劃，您知道的啊，我在SBS待不下去了得給自己找出路，既然是找出路當然是多準備幾塊敲門磚，現在這個項目是我送到您手上的敲門磚。您是伯樂才能看到千裡馬的價值，我也不敢肯定我就能碰到伯樂啊，就多準備了幾個企劃案，廣撒網希望能撈一條。”

“那我到底是你的伯樂還是你撈到的那條魚？”張世元講完思索片刻，“PVN有興趣簽約的項目我也有點興趣，你拿過來看看。”

“我還是把人叫來吧，那項目現在歸他了。”韓沐妍笑言，“如果您簽就歸您了，沒我什麼事。”

張世元笑罵她一句滑頭，轉頭見到了盧宗燦，看到了企劃案，對自家的小滑頭再度給出讚賞，你應該去當作家啊！

韓作家給出的企劃隻看故事線並不特彆，純愛劇，講少男少女的初戀。但初戀被疊加了兩條故事線，一對是少年人的青澀純粹，另一對是破滅的初戀人到後再度相遇的命運般的巧合，中間還疊加一點點懸疑，女主角失憶什麼的。

張世元覺得這個企劃如果運作的好，收視率如何不好談，版權出口應該是沒問題的。同樣看中了企劃的張世元卻有點看不上盧宗燦，他現在還後悔呢，早知道‘鬆藥店家的兒子們’能成為劇王，他一定給這個項目找個好導演，收視率能再衝一波。

對自家千裡馬有了信心的伯樂看外面來貓貓狗狗就不太順眼，留下企劃和劇本把人送走後給韓沐妍打電話，這項目公司買了換導演怎麼樣？

韓沐妍就知道會有這出，詳裝苦惱，“我說項目是他的不是說說而已，我們簽了合約，項目是他的。”

“什麼合約？”

“他買斷，那就是他的項目，您沒看企劃案都沒我的名字麼。”

張世元眉頭一皺，“你好好的為什麼要給他買斷？企劃哪有買斷這一說，同類企劃他做了我們就不能做了，想什麼呢，看你是新人騙你？”什麼人啊！

“不是~企劃誰都能出，但劇本是有版權的，劇本屬於我跟作家啊，他買斷了我的劇本，要是我們也弄個類似的就算抄襲了。”萌新跟前輩講，“他出了高價呢，我不吃虧的。”

“多高的價？”張世元問。

盧宗燦衝合夥人叫，“十億？！你真敢開口啊！你算個毛線作家我給你十億！”

客串作家的韓沐妍讓他不要叫，她通宵來著，腦袋給他叫得嗡嗡的，“有我這十億這才能成為你的項目，沒我這十億，你算哪來的，張世元就算不找個大導來拍，也不會用新人，偶像劇最容易爆冷門。這要是匹黑馬，版權能賣出天價，你懂屁！”

“哇~黑馬~”盧宗燦一聲冷笑，開嘲諷，“你還沒跑起來呢，還黑馬。我要是張口跟張世元要十億，他能把我從十樓推下去！”

韓沐妍知道他為什麼耗了十年也沒上位，膽子大一點啊朋友，要敢賭知道麼，“我入行不到四年，發起兩個項目，兩個都是劇王。我今年二十五，距離創作的巔峰期都沒有到，你這個年紀才是巔峰期。我這個年紀手握兩部劇王，但凡腦子沒問題的製作公司都願意跟我賭。十六集的迷你劇，還是純愛題材，投資小到哪怕是虧了，也值得跟我賭。要是賺了，就是一本萬利，懂不懂？”

道理盧宗燦都懂，但實際情況是，“我不可能跟張世元開價十億的，總投資才多少，他壓根不會搭理我。”

“誰讓你要錢了，我是給你加碼，他不想出這筆錢就不可能換了你這個導演。”韓沐妍讓他回憶一下，“我們兩的合約保證了，隻要項目導演是你，我就能分賬。至於錢是你自己掏給我，還是製作公司給我，跟我沒關係，你得給我分賬。但導演如果不是你，我們還聊個屁。”

盧宗燦一愣，“張世元願意簽項目不願意簽我？”

“廢話，企劃案就那麼幾頁紙，他又不是個健忘症，這玩意公司隨便換個作家找個導演你能怎麼樣他，告他抄襲啊，想什麼美事呢，他能壓死你。”韓沐妍捏了下眉心，她是真的忙，也是真的無語，當初那個卡她公關費的聰明人變異了嗎？

“你沒有研究過張世元的履曆嗎，他也是出道即巔峰，從SBS跳出來之後前後換了三家公司，跳到綠蛇不過六年就是部長了。他自己是個天才就熱衷於天才，手上的資源永遠往年輕人傾斜。他是不相信資曆能帶來能力的上司，在他看來到你這個年紀還當個副導演就是廢物，他更相信有天賦就是會年少成名。”

廢物臉一黑，韓沐妍白眼一翻。

“我們兩現在是一國的，我現在有項目，還是劇王，所有精力都在這邊，這個企劃就算公司買了也不會讓我去製作，會重新找人負責。這會損害我的利益，我給公司出企劃是應該的，頂天給我一點獎金就沒了，所以我才要保證你是導演，你手上必須有籌碼張世元才會願意搭理你，這個圈子多現實，需要我給你科普嗎？”

依舊黑著臉的盧宗燦硬邦邦的開口，“我已經在跟PVN談了，又不是非得簽綠蛇。”

“確實不是，但我得保證我的老板不會認為我私下搞小動作，企劃案是我寫的又不是什麼無人知曉的秘密，風聲露出去你沒事我有事。”韓沐妍一個眼刀飛過去，看他愣住，也沒管，“既然企劃是我寫的，PVN又有意簽約，為了公司的面子張世元也會願意簽你的。”

“你砸鍋賣鐵掏了十億給我，項目分成是不是應該高一點？張世元知道內情不會認為你貪，隻會認為你敢賭。雖然我本人並不欣賞賭徒，但他明顯是個欣賞賭徒的，不然不會破格提拔我當主PD，那也是個賭性堅強的人。他欣賞你，我們價格才好談，你才有底氣把價格叫上不，不然你誰啊，你憑什麼當總導演又憑什麼高價，初次掌鏡你能有多少錢，你還要帶我分呢！”

“大哥，我們是一起賺錢的，隊友能不能不要互相傷害，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忙！大半夜連打七個電話就為了把我拖出來聊這點破事，你煩不煩！”

煩人的家夥心虛氣短的走了，兩個禮拜後韓沐妍收到了第一筆外快，這筆錢會積沙成塔在未來給她賺筆大的。

目前麼，韓沐妍在拆她的禮物。

“你有在聽嗎？”

“啊？有！”

韓沐妍揚眉看向小男孩，“重複一遍我剛才說了什麼。”

“......”池昌侐訕笑，“對不起我走神了。”

人往椅背上一倒的韓沐妍摸了煙盒出來，有點不耐煩了。經紀人在邊上連連道歉，池昌侐則是討好的給PD點煙，他剛才突然發現PD睫毛好長，一時走神，求原諒。

PD並不知道小男孩腦子裡都在想什麼，深吸一口煙吐出長長的煙柱後，再直起身，讓小朋友專心聽著，“版權現在已經賣到三國四家電視台，前後會有兩年的後續放送期，在這期間你禁止涉足任何政治的話題，擦邊都不行。黃、賭、毒你沾一個我都打死你，男女關係尤其.....”

“我沒有女朋友。”藝人秒答，說完發現被經紀人側目，連PD都有些疑惑，乾笑一聲，“我是說，我現在單身。”

韓沐妍管他有沒有女朋友，“你就是有男朋友也跟我沒關係，我是讓你不要在我的劇還在線上時給我出幺蛾子，不是國內播完你就安全了，國外還在線上也不行。”不想搭理傻乎乎的藝人了，轉向經紀人，“你最好給我看緊點，但凡出一點意外.....”

“我以死謝罪！”經紀人立刻接話。

憑借過往經驗對藝人的信任度很低的韓沐妍對經紀人的信任度也不高，“四個主演裡，你們是上升速度最快的，新人進了國民劇，身價暴增。你們又是小公司，如果被錢迷了眼，給我搞出事來....”抬手製止經紀人再度發誓，讓他安靜聽著，“好歹合作一場，好聚好散對大家都好，你們要是弄得我下不來台，我能卡住你們公司所有的藝人，彆以為我在開玩笑，你們這種草台班子，我卡死還容易的。”

經紀人一臉嚴肅，“您放心，我二十四小時跟著他，絕對不會出事。”

“最好是這樣。”韓沐妍對韓國市場最滿意的就是，這邊的藝人依舊是打工仔，還沒有高坐雲端，壓都壓不住。

今天收視率破了四十，韓沐妍登上劇王寶座後乾的第一件事就是來劇組挨個跟藝人見面，這幫人最容易出問題。池昌侐既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就是藝人之一。

藝人和經紀人大鞠躬送走了製作人，休息室的門一關，經紀人就讓藝人老實交代。

“什麼叫你沒有女朋友？”

池昌侐疑惑，“就是我沒有女朋友啊。”

“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麼。”經紀人讓他彆裝傻，“韓PD不走那條道，她看你跟看我沒區彆。”

池昌侐堂皇，“什麼道，哪條道？你想什麼呢，我隻是解釋一下我單身而已！”

“最好是。”經紀人抱臂讓他想清楚，“那可是主PD，出了劇王的主PD，姐姐沒那個想法，你彆上去找死。”

乾笑出聲的池昌侐冒出一句，“她隻比我大兩歲。”

“她能壓你兩座山！”

“....我真的沒有彆的意思。”

面對高山仰止的姐姐，池昌侐真的沒有那個意思，他敢對天發誓他沒有，他就是無意中發現.....PD睫毛好長，而已。

這話經紀人信不信，好像也不是很重要，反正製作人沒在意，誰會在意藝人之一啊。

鄰居倒是唯一的，唯一的鄰居隱約聽到了走廊上有開門聲，連忙開門出來。對面真準備關門，看到他開了門，就站住了。

“我看到了，多謝。”韓沐妍提起手上的小紙袋衝他晃了晃，那裡面裝著繳費回執，衝幫忙交了管理費（物業）的鄰居說，“我轉賬給你，還是你要現金？”

宋中基擺手示意那點錢就算了，對已經當了小兩年的鄰居說，“我想爭取金泰姬作家的作品，有沒有什麼消息可以抵扣？”

歪頭想了想的韓沐妍說，“作家我不熟，製作方是哪家？”

“你們公司。”

“電視台呢？”

“KBS。”

韓沐妍推開門，站在門口翻包找手機打電話，宋中基則是扭頭回家抱出一盒巧克力派，穿過走廊到她邊上，撕開一個巧克力派遞給她，站在她邊上等結果。

鄰居們很少見面，韓沐妍忙到連管理費都沒空交被物業貼條了。但雙方已經達成了友好的互助關係，就像現在。

吃著巧克力派的韓沐妍在吞下一個後掛了電話，接過邊上遞來的第二個。

“又沒吃晚飯？”鄰居問。

“太忙，忘了。”韓沐妍邊吃邊說，“打扮的好看點，那作家看臉，古裝偶像劇，好看就行。”

宋中基看了眼手上準備遞過去的第三個巧克力派，默默收回來，“這算什麼交換，我經紀人也能打聽到。”

“還沒說完呢，急什麼。”韓沐妍伸手搶過第三個，嘴裡那個也還沒吃完。

“你也不怕噎到。”宋中基無語，“說吧，還有什麼？”

“劉埡仁內定，知道他是誰嗎？”

“當然知道，跟我有什麼關係？”

“去跟他套交情啊，能內定一定有關係。”

“那我不如跟你套交情。”

韓沐妍一樂，“交情就算了，我這人喜歡實在的，真金白銀，你合約金分我，這角色歸你。”

“.....管理費轉賬給我，一分都不能少。”

“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