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第十一章(1 / 1)

兒子問父親, 為什麼我沒有把早就知道的答案告訴一個等了二十一年答案的人呢?

父親的回答是,你難以啟齒。

趙哲秀沒聽懂,那一長串回答裡, 沒有一個字跟‘難’有關, 也沒有一個詞說明了‘羞恥’,他自然就聽不懂,什麼叫難以啟齒。

被隱晦傳達出來的‘羞恥’是什麼意思呢?是衣食足而知榮辱。

衣食, 趙哲秀已經足了, 可他對榮都不關心又怎麼會知道什麼叫辱。

榮辱二字是隨著社會的發展,人類社會所構建的特殊詞彙,按說在人群中長大自然就能學會,可趙哲秀隻是理論上明白, 感情上他並不懂。

一如,趙哲秀不懂, 男人與女人有什麼區彆,不都是人, 無非多了個器官。在生存上兩方各有優劣, 比如.....

韓哮周殺青了,殺青後的女演員想乾的第一件事就是接頭發,但她和趙哲秀越好接頭發要等他休假一起好滿足弟弟的好奇心。這一等就是大半個月, 都快給韓哮周等不耐煩了,才等到弟弟休假。

自認自己犧牲良多的大小姐很自然的對打電話來說我明天休假的太子說,我等你那麼久, 你得請我吃頓好的補償。趙哲秀沉默一秒,當女人的優勢就是,可以明搶。

“你想吃什麼?”

“什麼貴吃什麼!”

兩人見面去吃超貴的....素食。

店是韓孝周定的,趙哲秀按照她給的地址找過去, 一進門就知道這家店不便宜,亭台樓閣,假山流水啥都有,走深宅大院路線的會所,隻有包間沒有大廳,裝修的很雅致,包間裡還燃著線香呢。

來之前就猜到自己要大出血的趙哲秀進包間前哀歎一聲,進了包間就淡定了,也沒辦法躲啊就這樣唄。都已經認栽的趙哲秀被菜單給整破防了,這是家隻做素食的會所,精美的菜單上每道菜都取了文雅的名字,為了防止有客人看不懂,店家很貼心的用一行小字寫明餐品所用食材。

趙哲秀盯著那道叫‘獨上西樓’的菜,無視名字看圖片,圖片裡看著像是筍片燉肉,可圖片下面的小字寫的食材裡沒有肉,隻有面筋。

“這家店用面筋裝肉?”趙哲秀不解,為啥?

韓孝周瞟了眼邊上半跪著等客人點菜的服務生,先禮貌的衝服務生笑笑示意對方先出去,他們等一下點餐,等人走了,一個眼刀飛向讓她丟臉的,“懂不懂啊你,人家名字都叫清雅齋了,賣素食的,哪來的肉。”

懵逼一秒的趙哲秀不懂,“筍乾燒面筋他賣五萬六(百RMB左右)還沒有肉?”真就明搶唄?!

韓孝周一樂,“你該不會舍不得吧?乾嘛,跟社長在一起久了,鐵公雞也能傳染?”

認真點頭的趙哲秀表示就是可以傳染,“公司樓下那家韓餐館裡的參雞湯都賣不到五萬六,人家裡面還有參呢,不比筍乾貴,還有肉!肉都沒有的筍乾燒面筋憑什麼可以?”

“憑我想吃!”韓孝周下巴一抬,“這可是你欠我的。”

趙哲秀撇撇嘴,小聲嘟囔,“你這就是明搶。”

韓孝周沒聽清,但看他表情也不是什麼好話,微笑讓他,“有意見也給我憋著。”

那.....就....點菜吧。

菜上桌,趙哲秀時不時能吃到口乾非常接近肉的豆製品,但細細咀嚼跟肉毫無關係,他就不懂。這要是鮑參翅肚賣那麼貴他認了,本來就抱著會被宰一頓的心來的,可黃豆憑什麼能賣那麼貴,關鍵是這姐姐哪想不開跑來吃‘黃豆’做成的肉,直接吃肉不行嗎?

“減肥啊,下個禮拜要拍個雜誌。”韓哮周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純吃素我也不太行,這不是剛好麼,豆製品熱量低也能有肉味。”

趙哲秀讓她換個思路,“運動才能減肥,這些都不好吃,你折騰什麼。”

“不好吃你還都吃了。”韓哮周調侃他,“我才吃了幾口,這一桌都是掃乾淨的好不好。”

嘴大喉嚨小的韓姐姐點了一桌菜,每個都是淺嘗截止,最多每盤菜夾兩筷子也就飽了,掃尾的就變成了弟弟,趙哲秀全吃了,連裝飾用的小花瓣都沒放過。

“一盤炒菜心要七萬,那麼貴你吃兩口就不吃了,浪費食物會遭天譴的!”弟弟叫。

姐姐握拳抬手,“你信不信我能代表上天先天譴你!”

這頓飯吃得就是男女鬥嘴的過程,這你來我往鬨著鬨著關係突然好像就變親近了,從隻是同僚能變成好友的親近。至少韓哮周有把弟弟當親近的人,還教導他這麼扣下去這輩子都不會有女朋友。

吃完要買單,趙哲秀唉聲歎氣準備挨宰,哪知服務生進來後把賬單遞給了韓哮周,後者簽單,前者楞了。

“看什麼看,我是VIP,賬戶有預存,簽單就行。”韓哮周笑著起身,“走吧,小弟弟~給女人買單都舍不得,你這輩子完了,準備好單身到死。”

目前單身中的趙哲秀笑得格外燦爛,還伸手要給姐姐拎包呢。大小姐給他一個白眼,再把‘包’賞賜給他,帶著弟弟出門去。

路上開車的是趙哲秀,韓哮周一路上有一半時間在吐槽弟弟不能跟社長學,那種男人沒未來的,另一半時間是在跟弟弟說,她最近碰到一個傻逼,爸媽介紹的相親對象,家裡有點背景,長得也人模人樣的。

“那男的搞得好像全天下女人都應該喜歡他一樣,我都不接電話,他還非給我打,說什麼我害羞,害羞他個腦袋。”韓哮周吐槽欲爆棚,“我跟我媽說高攀不起,我媽跟介紹的阿姨說了不合適,結果那男的還給我打電話,讓我不要自卑,我TM....”

姐姐持續輸出對雖然不普通但自信過了頭的相親對象的鄙視,說多了就開始大面積攻擊,攻擊天底下男的都一樣,腦子都有問題,稍微有點東西就天老大他老二的囂張。接著開始懟弟弟,你說,你們男人是不是都那樣。

弟弟坦然點頭,“是。”

“是?!”韓哮周猛然側身面對他,“居然承認了?”

趙哲秀開車呢,望著前面,餘光瞟了她一眼,疑惑,“你難道想聽我反駁嗎?”

微愣一瞬韓哮周嘟囔,“你承認也很奇怪啊,男人真的都這樣?都是眼睛長在頭頂上?”

“不是眼睛長在頭頂上而是他們....我們默認你不會拒絕,你的拒絕隻是在矜持。”男人跟女人聊‘我們’,很簡單的道理,“我自小在女人堆長大,身邊出現十個女人,隻要我看上的那就是十個女人都喜歡我,你怎麼可能是那第十一個。”

女人被氣笑了,“自戀到你這種程度是病你知道嗎,王子病!”說著就來了精神,“以前沒發現你病入膏肓啊。”

趙哲秀表示這是男女生存環境不一樣,“在你被教導要矜持、溫婉,做個大家閨秀的時候,我被教導是奮鬥、努力,當人上人。這就導致在你拒絕彆人的時候用的詞彙是高攀不起,而我拒絕的方式是,你不配。當你用你的方式拒絕我,在我的觀念裡,自然就是你自卑。”

“那我喜歡你,覺得你不錯,你配得起我,隻是害羞。我肯定要給你打個電話讓你彆害羞,哥哥喜歡你,我的喜歡就是你的底氣,彆怕,有我呢,是不是很帥?”

韓哮周嗤笑,“很惡心。”

趙哲秀遲疑一瞬,“為什麼會覺得惡心?”

“不惡心難道真誇你帥嗎?”韓哮周白眼都翻出來了,“互換立場,你都已經拒絕我了,我還抓著你不放,你不會惡心?”

還真不會的趙哲秀頂多覺得,“是有點麻煩,但不是不能解決。”

“怎麼解決?”

“要看你想要什麼結果。”

“說來聽聽。”

被紅姐兒啟蒙的特殊人才教導大家小姐,碰上男人糾纏如果以後還用得上,那就給他找個惡角讓他成為勇士去披荊斬棘,分散注意力就沒時間來煩你了。

“你有什麼看不慣的地位比他高,你又不好動手做什麼的那種人,就讓他去。跟他哭訴那人騷擾你,你很無奈也很委屈。注意哭的方法,淚珠要含在眼眶裡不能落下,淚一落鼻涕會跟著下來就不漂亮了,要哭得漂亮才行。哭訴也不能直接說,要欲言又止,五次最好,過了這個數他會不耐煩,戲不能演過了,點到即止。”

“等他追問你、五次,你再跟他說,我怕你出事,他很不好惹,隻這一句話,天他都能給你捅下來。跟女人沒關係,也不是他欽慕與你,隻是男人都要講求個面子,尤其不能在憐愛的女人面前丟面子。”

“這事兒要是成了,你少一個敵人。這事兒要是不成,他不會好意思再來找你。這招對付公子哥很管用,他們面子比天大。”

公主懵逼中,說啥呢太子?

太子說,“如果你不想跟這個人見面了,那就給他開賬單,金銀珠寶、首飾玉器,什麼貴買什麼。隻要他約你出去,你就領著他去銀樓....珠寶店,也是、五次,他漸漸會覺得你是個貪財的。此時你還是用老方法,還是跟她哭,這次要哭得嬌俏,眼淚要下來,擤鼻涕的聲音活潑一點也沒什麼,但提淚橫流不行,哭絕對不能醜。”

“嬌蠻會吧,要會唱著曲兒罵人。注意罵的角度,你不能說他沒錢,你得說,那誰誰誰給我的小姐妹送了更貴的呢,你為什麼不行,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切忌不能說他沒錢,你得篤定他有錢不想給你買,那就是他的錯。你得先跟他鬨,鬨得他煩了,厭了,也就不會來找你了。”

“同樣的,事兒要是能成,你就賺了錢財。事兒要是不成,你就買到他傾家蕩產,再去勾個比他來頭大的公子哥,同那個公子哥哭訴,有條野狗追著我舔,好惡心,那人會幫你解決的。年紀輕輕家裡有點小錢的男人,最好解決。”

年紀輕輕家裡有點小權的姑娘持續懵逼中,說啥呢弟弟?

弟弟說,“年輕有錢,尤其是靠家裡有錢的公子哥都很好解決,怕就怕碰到沒有錢跟你玩真心的。他們風裡雨裡給你撐傘買零食,夏天的冰棍兒冬天的烤紅薯,打著我隻要見你一面願意付出所有的旗號,其實就是話說得漂亮,屁用沒有。”

“這種男人你才應該小心,一聲歡喜,二道相思,講婚嫁,四言偕老,五說此生不負。這第六啊,就是我已傾我所有,都要把一顆真心挖出來給你看了,你怎麼能如此冷漠棄之如履。”

趙哲秀勾唇一笑,趁著紅燈,有些玩味的看著,微張著嘴人都傻了的小姐姐,“碰到這種男人才是大麻煩,你可得快些跑,稍有不慎你這心一軟,他可就要揮刀了。這樣的男人賤得很,你對他愛答不理你就是天上仙女,你自天宮而下入他屋內,衣食住行但凡有一個照顧不好,你就是他腳下的泥,德行不佳,百無一用。”

“畢竟男子找婦人,求德、求賢、求一個不爭不妒,還得持家有道。我估計哪一條你都不到,所以大小姐,想討好你的男人怎麼會惡心呢,你得覺得他們帥才行。有才誇才,有貌誇貌,實在不行力氣大不也是個優勢麼,總有能利用的地方,何必浪費。”

大小姐足足楞了一整個紅燈,車輛再度行駛才漸漸回神,閉上嘴伸出手,緩慢又堅定的給大佬鼓掌,同時發出靈魂疑問,“你說實話,你是姐妹吧?”

趙哲秀不解,“姐妹?”

“gay、同性戀,喜歡男人,你肯定是!”韓哮周敢拿性命擔保,“你要不是我現在就跳車。”

抿唇一笑的趙哲秀沒反駁,他不知道他喜歡男人還是女人,但如果在兩性關係裡,女人可以更占優勢的話,那他就會喜歡男人。

韓哮周眼睛都亮了,上帝、佛祖之類的感歎詞說了一堆,再跟姐妹保證,“我絕對不會說出去,你放一萬個心!”說到這就可以解釋了,“我就說你為什麼想看我接頭發,你是不是也想留長發?留啊!”

“怕公司不同意?你管他們的!留!聽我的,等下我們一起去接。”韓哮周整個人都興奮了,看弟弟搖頭還不樂意,要再勸。

趙哲秀讓她彆鬨,“我還得拍攝呢。”

“.....對哦。”已經殺青的女演員嘟嘴惋惜,下一秒又振作,“那我們就玩這一天,先給你接上,讓你爽一爽,之後再減掉麼。”

瞟了她一眼的趙哲秀不乾,“接頭發要錢的。”

“怎麼不摳死你。”韓哮周胳膊一揮,“我出!”

有人出錢玩樂,那趙哲秀肯定答應啊。

姐弟變姐妹,下了車,韓哮周也不讓姐妹拿包了,反倒挽著姐妹的手,頗有這一秒就變閨蜜的姿態進店。店裡的人被兩位當紅演員堂而皇之‘公開約會’的操作弄楞了,這麼囂張的嗎?

發現旁人側目,韓哮周才察覺不對,放下挽著姐妹的手,徑直上樓,等進了包間裡面沒人了,才衝趙哲秀繼續叫,你早說你是姐妹啊,我差點就給你介紹聯誼了。

“果然好男人都是gay。”韓哮周用一雙已經看透世事的眼睛對姐妹惋惜,“你煙酒不沾,身邊也沒什麼貼得進的女人,長得帥、家世好,人還紳士。你這種人為什麼要喜歡男人呢,你要是異性戀,追你的女人能從漢江頭排到漢江尾。”

趙哲秀被逗笑了,“之前你還說我會沒人要。”

“摳門是個缺點啦,但你在大事上不摳啊,百億說分就分了多大氣!”一點也沒覺得是自打嘴巴的韓哮周還誇他呢,“近百億砸出去就是為了跟這個不公平的世界討個公道,多帥氣啊。再說了,筍乾賣那麼貴本來就不正常,那是智商稅,你這叫節儉,不叫摳門。節儉絕對是優點,男人節儉更是優點!”

女人善變這個詞吧,趙哲秀一直是很清楚,聞言大笑出聲反向給她鼓掌,還是姐姐厲害。

姐姐超厲害的,韓孝周以自家弟弟要扮演一個反串的角色需要找找感覺的理由,讓店家給弟弟接頭發,還想讓妹妹化個妝做個造型一起出去嗨。趙哲秀拒絕了,他沒玩過接頭發才好奇,對如何假扮女人不好奇,他又不是沒做過女人。

頭發實際上並沒有接到趙哲秀的頭上,他看到彆人是怎麼給韓哮周接頭發的滿足了好奇心就沒興趣折騰了。韓哮周顧忌周圍都是外人也沒再勸,因周圍都是外人很多話也不好說,她怕弟弟無聊,跟趙哲秀說先走也行改天再約。

隻是弟弟,那等她是應該的,韓哮周自認為讓男人等本就是應該的,何況她也等了他很久啊。可這是位妹妹,那就彆等了,乾坐著多無聊啊,出去找彆人玩吧,她們下次再一起玩彆的好玩的就行。

滿足了好奇心的趙哲秀就這麼走了,本打算去找利特蹭投喂,崔東勳先給他打電話,說是晚上有個局,讓他去。導演召喚,他就改了行程,先回家換個稍微正式點的衣服,再去見導演。

晚上的局是熟人小聚,大部分都是幕後工作者,演員就兩位,一是趙哲秀,二是劉埡仁。酒桌上都是男人,聊正事。

同屬業內商業片大手的柳承莞導演有個項目,需要一個反派惡角。角色設定是財閥之子,年輕人,行事肆無忌憚,骨子裡就刻著一個惡字。柳承莞看上了趙哲秀,給他公司發了邀約,那邊拒絕了,他就想迂回一下,找崔東勳攢局,劉埡仁是備選,如果趙哲秀不答應的話。

自趙哲秀拿下威尼斯影帝,業內需要青年演員做主要角色,他都是第一候選,隻有在約不到他的情況下,才會去找備選。所謂沒有叫錯的外號,忠武路太子這個諢號還真不是白叫的。

劉埡仁來之前就知道自己是備選,說實話他不想來,可這是個好機會,舍不得就這麼放棄,到底還是來了。趙哲秀來之前連這個局裡有什麼人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是什麼事。

酒桌上當然不止他們四個,還有崔東勳和柳承莞叫來一起喝一杯的。不方便搞得太正式,主要是崔東勳不想搞得太正式,萬一被小孩子誤以為他是認真搭橋,導致對方為了給他面子勉強答應那也不像樣,他莫名其妙為什麼要欠那麼大人情。

大包間裡,十一二個人,大家喝酒聊天。桌上所有人都知道趙哲秀不喝酒,也沒人要跟他喝酒,他就面前放著茶杯,跟哥哥們東拉西扯的閒聊。

吃得差不多要去二場了,沒喝酒的趙哲秀作為忙內照顧桌上的兩位大佬,跟他們上一輛車。車內,柳承莞簡單給趙哲秀講了角色的設定,還說我知道你要上學沒空,可以把你的戲份集中在寒假或者暑假拍,項目目前開機的時間還沒定案,都可以協調。

趙哲秀看了眼崔東勳,後者隨口說,“就是聊聊,有沒有興趣隨你。”不強求,不用看他面子。

“我方便先看劇本嗎?”

“方便啊,當然方便。”

柳承莞沒說什麼劇本我已經給你經紀人了,隻當無事發生,樂嗬嗬的講,“結束了我讓人把劇本給你,看你什麼時候方便,再聯係我。”

正事就聊了那麼幾句,二場的會所到了,進了包間,女人就多起來。

這是個很普通的酒局,有妹子陪玩的局,本身沒啥特彆的。趙哲秀在洗手間發現了特彆之處,衛生間,事故高發地。

想尿尿,包間的洗手間有人,趙哲秀是想等一會兒來著,看到劉埡仁起身往那邊走,他就不等了,也從沙發上往外走要去外面的洗手間。

進去,尿尿,洗手,出門。

在門要關閉的那一瞬,趙哲秀突然聽到‘咚!’的一聲,好似什麼砸在了裡面隔間的門板,他楞了一下,再聽,裡面又沒聲音了。

如果是以前,趙哲秀會扭頭就走,跟他又沒什麼關係。可他現在不是正處於對世界好奇的階段麼,就推門進去了。

洗手間外的走廊上鋪的是地毯,裡面是瓷磚。趙哲秀穿著皮鞋,鞋跟踩在瓷磚上聲音很輕巧,但在過於安靜的環境裡就顯得很突兀。

趙哲秀慢悠悠往裡走,推開第一扇門,沒人。第二扇,還是沒人。到最後一扇門,鎖住了。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裡面還是沒動靜。

進來後就沒說過話的趙哲秀後退兩步,抬腿對著門板猛踹一腳,門的質量很好,沒開,但裡面有動靜了,有男人含著醉意的怒罵,滾!

趙哲秀勾唇一笑,再踹,再被罵,踹第腳,門板砸在人身上的動靜和男人帶著叫罵的痛呼,以及女人淒厲的求救聲同時響起。

恰在此時,外面的大門被推開了,趙哲秀扭頭看去,推門的劉埡仁也看到了他。

隱約聽到了動靜的劉埡仁正猶豫要不要退出去,就看到有人從隔間裡撲向趙哲秀,驚呼一聲,“小....”心字都沒叫出來,那人已經砸在了地上,爬不起來了。

收回腿的趙哲秀單手插進褲兜,腳踩在還能蠕動的‘凶手’背上,笑開傻眼的同行者,“麻煩報個警。”

劉埡仁呆站著,完全傻住。隔間裡的女人卻哭嚎著不要!這一嗓子把他喊回神了,迅速閃身進門,背抵著大門的門板,同趙哲秀一起看向從隔間撲出來的姑娘。

姑娘衣不蔽體,裙擺被撕爛了,癱軟著跪坐在地磚上,又是哭不要,又是哭謝謝,來回顛倒,話都說不清楚。

趙哲秀歪了歪頭,抬起踩在男人背上的腳,劉埡仁正要叫他先停下,就看他一腳踩在對方的手肘處,淒厲的慘嚎換成男聲,完全足以蓋過女聲的哭嚎,女人被嚇住了,劉埡仁也嚇得一個後仰,整個背脊完全貼在門上。

“他喝醉了,拉著你不放,我恰好進來,你拉著我求救,我想帶你走,他要攻擊我,我才反擊的。”趙哲秀笑看嚇傻了也忘記哭的姑娘,“這樣可以報警嗎?”

姑娘本來收住的眼淚唰得又掉下來了,紅著眼眶連連搖頭,“不行的,他是客人。”

這話說得趙哲秀疑惑,劉埡仁皺眉。地上的男人已經疼暈了,死魚一條,沒反應。

這次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劉埡仁,先鎖了門再兩步衝到趙哲秀身邊,拉著他往身後拽,居高臨下的盯著地上的女人,“你彆告訴我,你們這是在玩情趣。那我們也是救人,你想清楚要不要反咬一口!”

女人臉上劃過一絲難堪,用力抹了把臉,把那張本就被淚水衝刷的一塌糊塗的臉弄得更糟糕,卻不哭了,啞著嗓子說,“你們是救人,我不會反口,他是不小心摔倒的,跟你們毫無關係。”

劉埡仁讓她彆來這套,“我現在報警才是跟我們毫無關係,等我們走了什麼話都是你說,有沒有關係誰能證明!”說著扭頭就衝壓根就不熟的弟弟凶,“你也是!為什麼又踩他一腳,重傷怎麼辦!”

弟弟脫外套脫到一半被懟了一句,訕笑,繼續脫。劉埡仁看他那樣,本來有的不爽也都成了嫌棄,蠢死了。

作為一個備選對第一候選很難有什麼正面觀感,他憑什麼就得撿對方不要的。對方這一晚還都很囂張,煙不碰,酒不喝,選陪伴的妹子的時候也直接搖頭示意不要,極其囂張的當一池汙水中的白蓮,劉埡仁簡直想翻白眼。

你要真就那麼正人君子,彆來啊!這種局是個什麼情況不知道嗎,裝什麼出淤泥而不染。

君子碰到惡|性|事件直接變成英雄,武力值爆棚的同時還是個為了照顧女孩子的聲譽,要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攔的傻子,眼看要被女人騙,他還在那脫外套要給騙子遮醜,蠢貨!

愚蠢的好人也是好人,對真正的君子,正常人很難沒有好感。

劉埡仁劈手奪下他要遞過去的衣服,砸在騙子身上,先瞪好騙的家夥一眼,再看向騙子,神色冷淡,“我們必須要報警,你如果敢在警察局反口,等著死。”說著話抬手衝趙哲秀指向大門,“你去叫人。”

趙哲秀乖乖轉身,抬腳,跨過地上的死魚,走到姑娘面前蹲下,在劉埡仁白眼都要翻出來時,問女孩子,“要回家嗎?”

被外套的金屬扣打在臉上,表情都扭曲了都沒再落淚的姑娘,眼眶驟然就紅了,咬著下唇搖頭,深呼吸,緩緩吐氣之時,抱緊懷裡的外套,小聲說,“我沒事的,你們走你們的,我們有安保,我會跟安保解釋,跟你們沒關係,是他不小心,你信我,我什麼都不會說。”

劉埡仁揚眉,“你有什麼值得.....”

“不太行。”趙哲秀伸手從再度咬唇的姑娘手中輕輕拽出外套,邊展開往她身上披,邊跟她解釋,“他胳膊斷了,十級傷殘,重大傷情,如果檢方介入必須要查出結果來。這家店不會為你背這個鍋,他也不像是會為你忍下這口氣的。”

“你要是害怕,就先回家,把手機換了,工作地也換一個,去釜山或者大邱,這種店哪裡沒有呢,客人也是哪裡都有,彆怕,不是什麼大事。”趙哲秀護著她肩膀把她拉起來,再看向劉埡仁,“你帶她出去,人我解決。”

劉埡仁不動,正想說話,姑娘先開口了,著急的拉著趙哲秀的袖扣,“不是的,真的不能報警,這人是社團的人,你會被報複的。”

劉埡仁一愣,趙哲秀卻笑了,“那就更好解決了。”

解決的方法是半個小時後,警察臨檢,在洗手間發現一位疑似社團內部鬥毆被打趴下的社團份子,人被抬走,啥事沒有。

因警察臨檢而被迫散場的娛樂圈酒局搞得一群人抱怨,崔東勳還半開玩笑的跟柳承莞說,你這運氣也是絕了,你可是欠我們一頓,拍著趙哲秀的背講,“記得下次選個好地方。”

柳承莞就笑,“一定。”

一行人就此散場,劉埡仁刻意留下沒走,一路跟著趙哲秀又回了會所,去緊急通道等著。等卸了妝發,素著一張臉,看著最多二十出頭的小女孩進來。

此時的劉埡仁是個安靜的陪客,沉默的聽著君子給風塵女講述生存之道。

“命重要,永遠是命更重要知道嗎。他想用強,你與其暴力反抗不如順著他,不然他會撕裂你,盛怒之下萬一收不住手很可能會殺了你。平時挑客人眼睛要利,比隻顧著那人穿金戴銀就貼上去,有錢的客人有很多也很低調啊,去學學手表的品牌,珠串之類男人裝飾品的知識,多去奢侈品店看看也行,長長見識。”

“不能反抗的客人要用強,你就跟他撒嬌麼,多灌他幾杯,醉了他就不行了,實在沒招,嘴對嘴為他啊,講你也要感覺,講男人海量才叫豪氣,哄著他麼。要是連哄男人都不會,那還怎麼賺錢呢,是不是?”

小姑娘聽得先是楞,後是笑,帶著些羞澀,像是鄰家少女的笑。

鄰家少女被哥哥們送上出租車,半邊身子彈出車窗,拚命給哥哥們揮手。哥哥一號也同她揮手,哥哥二號的白眼能翻到後腦勺。

劉埡仁現在不覺得隔壁站著的是什麼君子,他懷疑對方有特殊職業,“你還真懂行,教她什麼亂七八糟的,還不如讓她回去上學,她看著搞不好還是個高中生。”

沒上過高中的趙哲秀衝他笑笑,“可能她不喜歡上學啊。”

“什麼不喜歡上學,人家是沒資本讀書,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一個電話能叫來一幫警察臨檢?”劉埡仁衝他,“還真是太子啊你,來頭很大麼。”

太子疑惑,“我哪裡得罪你了嗎?”怎麼說話夾槍帶棒的。

劉埡仁愣住,低頭罵了句臟話,再抬頭時,語氣就緩和了,“對不起,我有點.....”他也不知道要怎麼說,“總之,對不起。”

趙哲秀笑笑,“沒事,我有點餓了,我們.....”各自回家?

“我請你吃飯。”劉埡仁接上,“交個朋友?”

有人請客啊...趙哲秀笑開,“行啊。”

新朋友們一起走向下一個飯局,在上車前,趙哲秀扭頭看了眼出租車離去的方向,眼瞼微垂,扭回頭,拉開車門,進去了。

男人和女人有什麼區彆?對趙哲秀來說沒有,他們隻是各有優劣。

女人的優勢是,以柔克剛能有奇效。而男人的優勢是,社會天然更包容男人。

就像是現在.....

“一個電話就能找來警察臨檢,你是真牛逼。”劉埡仁邊說邊用烤肉夾給他夾烤好的肉,“家裡有人啊?”

趙哲秀笑著點頭,“我姐姐是警察。”

好似從未有人會對有權勢的男人報以桃色猜疑,反之.....

總之,男、女,各有優劣,隻看想怎麼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