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代的進步, 在紙媒時代不受專業人士關注的普通路人，到了互聯網發達的時代都成為要讓各方人士警惕的網絡暴民。這個‘暴’字既可以理解為他們的殺傷力之強，也可以理解為這些人不受控。

網友不受控是業內常識，業內也都很清楚, 網友們彙聚在一起能組成一個龐大的福爾摩斯團體。

《三時三餐》播出的第一期就爆了, 趙哲秀一人獨占八條熱搜的爆火。火了的影帝除了官站引來大批粉絲入站‘參拜’男菩薩之外, 也碰到了一點說不上是好是壞的小麻煩, 他的過往被扒出來了。

由於各方三緘其口，趙哲秀到底是什麼出身還真沒多少人知道。此番節目播出，他上了熱搜, 大家都好奇他到底什麼出身, 再加上他回了學校，學生們都是互聯網玩家, 有人好奇自然有人解答，解答的人非常多。

這人一多吧，真真假假的留言都混雜在一起，關於趙哲秀的出身就變得有些古怪。

有人在網上號稱是趙哲秀的初中同學，同校不同班, 還貼了畢業照把其他人都打上馬賽克就露出趙哲秀的臉以證明他沒瞎扯。再科普一波，他們是國際學校，入學標準很嚴苛, 要考核家長的那種。他們學校裡的學生, 除了拿著獎學金特殊入學的那種, 最次家長也是高級公務員, 比如檢察官，可以從側面論證趙哲秀一定是個富家子弟。

這位有圖有真相的網友發言轉發量都已經要過千之時，另一位網友冒頭, 同樣有圖有真相還同樣是初中同學。同學表示他和趙哲秀是同班，班裡人人都知道趙哲秀家境清貧，學校要定的營養牛奶他都不定的，也壓根不是之前那個網友說得什麼國際學校，就是普通學校。

普通學校的普通學生趙哲秀，不止在校內品學兼優，還是學生會長，去翻學校的官網記錄是能找到的。當年趙哲秀還帶著校辯論隊去參加過電視節目的辯論比賽呢，扯什麼國際學校，照片P的吧，我才是正主！

這兩位網友是關於趙哲秀出身討論的代表人物。一方拿出一堆證據證明，趙哲秀百分之百是富家子；另一方同樣拿出一堆證據證明，趙哲秀就是個普通人家的孩子，最直接的證據就是他考上成均館後沒去讀書而是去服兵役了。

真是個富二代哪怕不去國外弄個美籍逃兵役，在國內也不會高中剛畢業就去服兵役了。更合理的解釋是，普通人家的小孩交不起名校學費，選擇先去服兵役賺點錢（義務兵役有極少的月薪補助，極少！）退役後再去申請貸款也更容易通過，最後拿貸款讀書。

兩方各執一詞掐得風生水起，眼瞅著要鬨大，有些知道內情的小媒體都要下場攪渾水了，圈內突然傳出噩耗，一位跟趙哲秀共同參加《花樣姐姐》錄製的女演員離世。趙哲秀跟著一群去參加葬禮的藝人們上了新聞，照片一出，吃瓜群眾被潑了盆涼水，迅速熄火。

趙哲秀參加過很多場葬禮，準確的說是他還叫盼娣時經常趁著村子裡誰家辦紅白事去偷東西吃。趙哲秀首次參加對自己有純然善意的長輩的葬禮，周圍人都在難過，他在表演難過。

葬禮的流程很簡單，講起來其實是非公開的，但藝人離世，記者非得圍著殯儀館大門拍，誰都不好硬攔，就變成了公開。

剛得知那位姐姐離開時趙哲秀才下課，他上課手機是靜音的，下課一看，一堆未接電話，他挨個打回去，最先給尹如貞老師打，老太太聲音平靜的跟小朋友說，她走了。

走掉的姐姐早在08年就被查出結腸癌，這些年一直在跟病魔抗爭，本來手術後已經好了很多，都能宣布康複了，哪知12年癌細胞卷土重來還擴散到肺部，再度入院治療。在拍攝《花樣姐姐》時，這位姐姐就在接受抗癌治療中，說起來其實不方便出國旅行，但她想去，家人還是順了她心意。

然後.....

“昨天半夜走得，聽說沒受什麼大罪，我們都在，你要是沒事，也來吧。”

關於那位的故事都是尹如貞跟趙哲秀說的，後者此前並不清楚這些前情，後者跑回家換了身衣服到了殯儀館，望著滿屋或是垂淚或是歎息的人群，也垂下眼瞼，演繹出對前輩的不舍。

趙哲秀不太知道難過的情緒是什麼感覺，他隻知道怎麼表現出難過。表現出難過的小朋友沉默不語，被前輩們叫去之前錄製的團隊中，坐下後被這個摸摸頭，被那個拍拍肩膀，他們在互相勸慰，說著去往天國也未嘗不是好事的話，畢竟人間太苦了。

喪家準備了餐食酒水，桌上一堆吃得，大家也都邊喝著酒邊聊。趙哲秀此時就是忙內了，給眾人倒酒，長輩們還記得他就喜歡吃，姐姐們都給他夾菜，李勝基還倒了一點點酒問他要不要喝一杯，要是太難過的話。

酒，趙哲秀沒喝，彆人夾到碗裡的菜趙哲秀吃了，吃乾淨碗裡的就起身去給喪家幫忙收拾桌子什麼的。

流程走了三天，隨後下葬。

這一天人還是很齊，之前參加錄製節目的人都到了。這一天各回各家，尹如貞在走前問大家，是要一起喝一杯還是各自回家。金喜愛想回家，李美研也想回家，大家就各自散開。

李勝基拉著趙哲秀單獨去喝酒，喝醉了，雙眼通紅的抱著趙哲秀顛來倒去的說，姐姐上個月還給他打電話說恭喜他新專輯銷量很好。

怎麼就...怎麼就...怎麼就。

趙哲秀沒哭，需要演出的時候，他可以隨時落淚，但此時好似不需要他哭，他就沒哭。他扛著醉醺醺的李勝基把人送回家，再去見社長，那邊傳來的是好消息，折騰許久的項目終於搞定了劇本。

李社長為了能讓三百億發揮出最大的效用可要說是儘心儘力，在圈內搞得動作之大，一度讓趙哲秀天天都有人請飯吃。如今總算定下了，絕對的好消息。

“崔東勳當導演，作家是......”

冬日午後，太曬穿透辦公室的落地窗灑在人身上，屋內的暖氣太足，趙哲秀就隻穿了T恤，半靠著窗沿，邊曬太陽邊聽社長說好消息。

李秉憲滿面紅光的說著團隊超豪華的配置，劇本兼顧商業和藝術，雙男主。故事講得是軍部腐敗，愣頭青的年輕男主是個正義勇士，突破重重艱難險阻，打敗他剛入職時以為是好人的長官，幾番調查後才發現是幕後黑手的邪惡存在。

不用說，趙哲秀肯定是扮演正義勇士的，人設就是偉光正，國民良心。李秉憲是個人設極其複雜的惡角，他不是為了自己貪，而是想要顧全大局，被迫犧牲一些人的利益去保護大局。

從角色設定上來說，李秉憲的角色更有發揮，但從篇幅分量來說，趙哲秀是主角沒錯。

大團隊，好劇本，預算超高還有N多槍戰、爆炸的大場面，這是能完美兼顧商業和藝術性的項目。李秉憲非常滿意，並且很肯定小朋友也沒有任何不滿意的地方，這次叫他來就是走個流程。

“你覺得怎麼樣？要是你沒問題，明年五月我們開機，你的戲都壓縮在暑假拍，趕在年末上映，如何？”

話是問號結尾沒錯，但李秉憲覺得那就是句號，看向弟弟等回答，等了大約三四秒，沒等到，疑惑了，“不好？哪裡不滿意？”

趙哲秀眨眨眼，扭頭看了眼窗外的陽光，再轉回頭跟社長說，“挺好的，就這樣吧。”

李秉憲覺得他狀態不太對，轉向金永誌，用眼神詢問他什麼情況？

經紀人撕了個巧克力遞給藝人，再跟社長解釋，“老師走了，孩子沒經曆過，有點難過。”

慢一拍反應過來‘老師’指誰的李秉憲也收斂神色，起身走到年紀還小的弟弟身邊，拍怕他的肩膀，安慰一句，“不是壞事，抗癌治療反倒更辛苦，你往好處想，回家洗個澡睡一覺也就好了。”看他拿著一條巧克力啃，又改口，“不然哥帶你去吃好吃的，吃韓牛？”

韓牛下肚，雙方告彆，趙哲秀回學校了。他請了三天假，還有兩篇論文得交，要補不少東西呢。

可能是綜藝火了，網絡上的討論度高，學長吃貨人設深入人心，趙哲秀在校內時不時能碰到找他簽名合照再用各種小零食投喂他的粉絲。說起來他當初想成為藝人就是衝著隨時有人投喂的好處，如今算是誤打誤撞的實現了。

又過一天，趙哲秀去錄了一次綜藝，錄製沒什麼特彆的，這次有點辛苦。來農家小院的客人是爺爺級彆的老師們，為了照顧好老師們，小夥兒子們都很辛苦，趙哲秀都得來回跑，沒什麼功夫往嘴裡塞東西時了。

錄完回學校，繼續讀書，繼續收零食，順帶去SJ宿舍蹭飯。金希澈開玩笑搶了他一隻雞腿，利特都準備好站起來拉架了，誰知兩人沒打起來，弟弟很乖的去吃雞翅了，搞得抓著雞腿的金希澈被其他弟弟們鄙視，欺負小孩子乾嘛。

曹矽賢強勢吐槽，你就非得跟他搶雞腿吃？金希澈很無辜，這不是鬨一下麼，以前他都會搶走啊，他都沒說弟弟太囂張呢，誰知道他會突然變溫順。

溫順的趙哲秀在一次下課時又在手機上看到了尹如貞的未接電話，拇指懸在通話鍵上停頓了一個呼吸的時間，不是很想打回去，但還是打了。

“又有誰走了嗎？”

尹如貞一愣，轉而笑罵他一句，“我看你盼著我走，找你吃飯，有沒有時間？”

趙哲秀嘴角翹起，“有~現在？”

“晚上。”

“好~”

晚上兩人見了面，飯店包間裡卻不是隻有他們還有另一位爺爺。爺爺是一位小眾領域非常有名的導演，主攻地下電影，圈外沒幾人認識，圈內沒聽過這位名號的卻很少。

大叔手上有個很特殊的劇本，真人真事改編。講一位去服兵役的少年人，因內部霸淩，一次被欺負的過分了，反抗時搶了長官的槍，一槍斃命，隨後逃竄出軍營。在外面隻待了一天，不到十二小時，殺了那位長官一家七口，最後自殺。

“二十一年前，這個案子轟動了所有人。”樸德勇邊給自己倒酒邊跟二十一年前才牙牙學語的小朋友講，“當事人是我外甥，我姐姐在他走後就瘋了。這個本子在我手上攥了二十一年，我也快死了，想在臨終前找人托付，不知道您有沒有興趣。”

趙哲秀茫然的看向尹如貞，什麼意思？

一直當個安靜陪客的尹如貞暗歎一聲，抽了口煙，跟弟弟講，“肺癌晚期，醫生說最多還有半年。”

“乾嘛這個表情。”病人自己沒當回事，還喝著酒呢，“進醫院能活個一兩年的，我不想折騰而已。”轉而笑看小朋友，切換敬語，“我這些年一直在想辦法拍這個本子，一直也不太順利，那位軍官還有個幼子活著，跟他關係不錯的朋友也有那麼兩三個。”

“那孩子當年也不過十一歲，跟朋友玩得晚了沒回家吃晚飯所以逃過一劫，他現在也是個小軍官，我想拍不太容易，但您想拍應該不難。那人早年的兄弟現在都退休了，也不怎麼管事，到底過去了二十年，有多少人還惦記二十年前的兄弟呢。您放心，不會對您造成太大的困擾。”

趙哲秀很困擾，他沒聽懂，說這些難道是想賣個劇本給他？

沒聽懂的小朋友沒有任何回應，長輩們當他不想摻和，對視一眼，該喝酒喝酒，該吃飯吃飯，好似沒有這回事，酒桌也就這麼散了。

散場後，尹如貞帶著趙哲秀在淩晨的街道上溜達，並沒有要勸小朋友非得摻和此事的意思，就是單純告知，今天的局是怎麼組起來的。

“你彆看我現在老了，年輕的時候也是美人呢。”美人衝著小男孩笑，“美人總會招惹蒼蠅，那哥幫過我一次，老關係了，人情不人情的這麼多年下來，其實也沒那麼誇張，我們也許久沒聯係。他突然打電話給我，說是想拜托我約你見一面，我就帶他來見你了，你也彆有負擔，隻當吃了頓飯，沒彆的。”

陌生人在，趙哲秀一直沒開口。陌生人走了，他才問，“那位老師是想要找我投資的意思嗎？投資拍電影？”

尹如貞一愣，轉瞬笑開，一巴掌糊在他後背上，“搞半天你都沒聽懂？”

確實沒聽懂的趙哲秀都不知道他們想表達什麼，按說老師們應該不缺錢才對，就算缺好了，怎麼會來找他‘借錢’呢，不合理啊。更不合理的是，趙哲秀沒明白，那位導演所說，他一直在想辦法拍卻一直沒拍起來是為什麼拍不起來，說得也太隱晦了，他聽得雲裡霧裡的。

尹如貞非常直白的告訴他，“他想要借你的勢開機，他什麼都準備好了，這麼些年什麼都準備好，還準備了不止一次，但永遠沒辦法開機。他幾次想重啟這個項目，每次都能碰到天災人禍，不是片場被燒，就是選中的演員出車禍，你讓他怎麼開機。”

“他得罪了人，不少人都知道，好些年隻能去拍情|色|片討口飯吃，不然未必就會輸給李滄東，當年他的出道作同樣是進了柏林候選的，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就是因為大家都知道，才沒人想趟這趟渾水，我都不是很想。但他拿著確診單找上門，我們這麼多年關係了，搭把手而已，我就給你打了電話。”

“你們社長最近在圈子裡都快橫著走了，三百億那麼大的手筆傳出來，你來頭不小也是眾人皆知。你有背景，他想借勢，來找你的目的很簡單，他想開機，臨死前搏一把。”

趙哲秀懂了，又生出了新的疑惑，“他為什麼認為我會答應？”

“那是個好本子，你是個好演員。”尹如貞反問他，“你說他為什麼認為你會答應？”

老先生帶來了一個非常好的本子，從頭到尾隻有一個景，一位露臉的演員，和七位不露臉的配角。

劇本隻截取真實事件中發生的其中一個片段，少年人逃出軍營後以幫長官送東西的名義進了長官家，坐上這個家裡的晚飯餐桌，跟大家一起吃了一頓飯。吃飽後放下筷子，掏出槍，六顆子彈，殺了長官年邁的父母，之後是妻子，女兒和女婿，大兒媳婦，最後放下槍，用手掐死了坐在兒童椅上嚎啕大哭的幼童。

這是一個好本子，能讓一位演員的演技發揮得淋漓儘致的本子。這都不完全能被稱之為導演的作品，更應該說是導演和演員共同創作的作品，這個本子裡隻有殺人者有臉，有姓名。

隔天中午，李秉憲花了不到五分鐘看完隻有七頁紙的劇本，面色凝重，問藝人，“你想演？”

藝人茫然，這幫人為什麼都默認他會想演？他隻是帶著本子來給社長看，問社長能不能讓對方開機而已。

李社長為人如何不談，他絕對是個好演員是可以肯定的。好演員李秉憲看到劇本就默認，同樣是好演員的新人會見獵心喜，這就麻煩了。

“我不是說反對你出演，但是.....”李秉憲猶豫著要怎麼勸，“我承認那麼好的本子我看到也心動，可我擔心你出戲的問題都沒解決，這個人物又那麼陰鬱，拍完你走得出來嗎？”出不來大家都完蛋，角色自殺了，這種角色很傷演員的，尤其是共情能力非常強的好演員。

趙哲秀歪歪頭，沒說演不演的事，隻說這本子是怎麼來的，以及開機後可能會碰到什麼問題，再問社長能不能開機。社長認為以太子的力量應該不用怕那些，不過以防萬一，呼叫另一位涉及軍部的太女，詢問對方的意見。

韓孝周沒啥意見，“這麼好的本子為什麼不拍，拍啊。”看向趙哲秀，“拍，我保你沒問題。”不過....“我保你這片子一定拍得順順利利，你把你那三百億分我一點？”

兩位都是背景深厚的藝人們此前說不好熟還是不熟，同公司還是同一位經紀人，見面的機會多，算是有點交情。

“行啊。”趙哲秀應聲。

迅速插話的李秉憲讓他們兩彆鬨，“什麼就行啊，怎麼就行了，我同意了麼。”

相較於基本按照公司安排走的太子，太女是很有自己想法的，跟社長叫，“他有三百億，我就算分不到一百五十億起碼也有個五十億吧，我還沒拿過正經的演技獎項呢，他都成威尼斯影帝了，哥可不能厚此薄彼。”

李秉憲無奈，“那三百億又不是我給他的，威尼斯影帝也不是我能公關下來的啊。”

“我知道啊，我又沒有要成為威尼斯影後，大鐘、青龍，隨便哪個都行啊。”韓孝周表示她不挑，很乖巧的。

都要不認識乖巧這個詞的李秉憲按了下眉心，“你們先等等，不要瞎鬨，讓我想想。”擺手示意小孩子們先出去玩一會兒，讓他獨自安靜思考。

出了辦公室的演員們去了茶水間，韓孝周讓趙哲秀先坐一會兒，“我去打個電話問問，那個人叫什麼，劇本的原型。”

趙哲秀回，“劇本用的是原名。”

比劃了個‘OK’手勢的韓孝周走前跟弟弟說，“我要冰美式，多加冰。”

趙哲秀也給她比劃了個‘OK’，雙方分開。

二十分鐘後，冰美式的冰都快化完了，韓孝周帶著古早八卦回來了。原型小哥是真的慘，因長相俊美被長官看中玩強迫，這就是慘劇的起點，終點都已經用劇本呈現了。

“那個兒子就是個陸軍上士，說不上話的。”韓孝周讓他放心，“你把開機時間告訴我，我找人卡他休假，讓他沒辦法出去，你們去國外拍，他手伸不了那麼長，或者去濟州島，那邊他也夠不到。保證你們從開機到殺青都不會出一點問題。”

趙哲秀抽著紙巾給她，看她疑惑，便轉手去擦咖啡杯杯壁上的水珠，看得韓孝周一愣，繼而笑開，“哦~紳士~”

紳士抿唇笑笑，“你去糾纏社長吧，三百億我們分。”

“帥氣~”韓孝周給他豎拇指，扭頭就真去糾纏社長了。

被糾纏的李秉憲簡直心累，想把弟弟薅回來打一頓，來安撫自己被‘妹妹’摧殘的鬱悶。但弟弟已經回校準備期末考了，順帶通知另一位導演，你可以準備開機了，以及，我要演。

“我就說我活了這麼些年不會看錯人。”導演緊攥著演員的手，這次用平語了，“我知道你要上學，等你寒假，我們就開機。”

趙哲秀疑惑，“我還有一個月就放假了，來得急嗎？”

“我什麼都準備好，等這一天我等了二十一年，怎麼可能來不急。”

長達二十一年的等待是一個月後的事，這個禮拜，趙哲秀要錄綜藝。

這個禮拜的錄製超級累，他們來的客人吃得肉欠的債都聚在一起，節目組要求他們打工還債，要收割一大片地的高粱。這期錄製的主題就是他們收割高粱，這期也讓早前在網絡上掐架趙哲秀到底是富家子還是普通人的糾紛有了定案，趙哲秀肯定是普通人，因為.....

“你以前乾過農活嗎？”李瑞珍很不能理解，同為太子黨，他一排都沒割完，對方是怎麼做到已經開始進軍第三排的？

羅英石也覺得很神奇，“你在鄉下待過？”不應該啊，業內不是傳聞他是真正的太子黨嗎？

啥傳聞都沒聽過的玉澤演對此反倒接受良好，不過他沒想鄉下的事，而是在糾結，“我是不是應該增加健身量，你體力居然比我好那麼多？”他們團可是打著‘禽獸’的人設縱橫圈內的。

來當嘉賓的打工人李勝基對此同樣接受良好，“忙內不是一直什麼都會。”還衝忙內叫，“你收著點啊，你乾得那麼快顯得我們在磨洋工。”

趙哲秀覺得他們就是在磨洋工，這玩意兒有什麼好難的，鐮刀一割一放，難嗎？跟健身有毛關係啊。

托過於給力的忙內的福，按照節目組估算需要兩天的農活被他們一天就乾完了，這還是趙哲秀隻乾了一上午的原因。他乾得實在太快，又快友好，一個人比另外三個人加起來割下的翻倍還多一點，就被哥哥們推回家休息了，誰都不想成為對照組麼。

回了小院的趙哲秀啥也沒乾，呈大字形躺在平床上閉眼曬太陽。鏡頭在此一分為二，還在乾活兒的哥哥們指著忙內能在家做好飯，他們回去就有得吃，而忙內整個躺平，水都沒燒。

勞累一上午加半個下午的哥哥們身心俱疲的回來，發現家裡啥吃的都沒有，紛紛嚎叫著衝向忙內，準備教教他規矩。

最先跑過去的李勝基一個起跳眼看要壓在閉上眼疑似睡著的弟弟身上，下一秒就被運動神經發達的弟弟反製壓在身下，他都還沒反應過來，趙哲秀已經彈開了，慢一步起跳的玉澤演剛好砸在他身上，兩人都是一聲哀嚎，因為趙哲秀壓他們倆身上了。

秉持動口不動手原則的李瑞珍逃過一劫，迅速吐槽兩個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我看你們倆捆在一起也打不過哲秀，趕緊認輸，不餓啊！”

男人怎麼能認輸呢，底下兩個哥哥還在奮力掙紮中，趙哲秀穩穩的用膝蓋抵著玉澤演的背，達成泰山壓頂成就，笑得格外囂張，整個小院都回蕩著他的笑聲。

最後....當然還是哥哥們舉白旗，讓弟弟趕緊放開，吃飯吧，不餓嗎。

趙哲秀很餓，一個人乾掉兩碗飯還要去盛第三碗。玉澤演連忙伸手攔，差不多得了，你想撐死自己啊。

用肩膀懟了玉澤演的李勝基示意他彆管，還問弟弟，“錄完我們一起去聚餐，帶你去吃好吃的？”

“我要吃肉~”

“沒問題！”

李瑞珍給他夾了塊蘿卜，“先用這個當肉，吃吧。”轉頭看向節目組，“消食藥準備好，不然你們就準備救護車。”

小院裡響起一片笑聲，節目組卻開始切鏡頭剪輯倒敘。從第三期節目開始，前兩期胡吃海塞的忙內就不怎麼往嘴裡塞東西了，吃飯時也隻埋頭隻吃飯，有人給他夾菜他才扒拉著菜吃飯，後來的幾期都是如此，直到今天。

第三期節目發生了什麼事讓忙內改變了呢？一位老師走了，小孩子不知道要怎麼辦，看似沒心沒肺，其實一直記得，靈魂幫他記下了，身體在默默保護靈魂。

好多人都在默默保護不知道什麼叫難過的小朋友，李勝基是，尹如貞也是。

尹如貞聽說那部電影要準備開機了，專門給趙哲秀打電話，跟他確定，這事兒確實不難解決對吧？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也不是很放心，又去問了導演，還準備在電影裡客串沒有臉的長官母親。

SJ的宿舍裡，利特一邊頭疼的衝正在搶最後一個蝦仁的金希澈和趙哲秀叫著彆鬨了，一邊有忍不住跟曹矽賢咬耳朵，小朋友好像心情好了。

“我覺得他是富家子。”

“那麼突然？”

看利特不解，曹矽賢就說，“心腸那麼軟，隻是合作過的前輩，他難過那麼久，就算已經很難過了，還是照顧著周圍人，努力不讓自己表現出來，這不止是父母得教育好，還得是被保護著，被愛著長大才能那樣啊。”

好像有點道理，不過利特覺得，“他吃個東西比野狗還瘋，哪像富家子。”

富家子胳膊一伸對著金希澈就是一個鎖喉，最後一顆蝦仁，必須是他的！

這也是一個午後，幾哇亂叫的哥哥和心滿意足的弟弟一起玩鬨著曬太陽的午後。

冬日的午後陽光總是溫暖的，暖洋洋的光線下，趙哲秀走出考場上了導演來接他的車，一起飛濟州島，去趕赴一場遲到了二十一年的約定。

拍攝一共就花了九天，所有的鏡頭幾乎都集中在趙哲秀身上。這九天，劇組的機器一秒都沒有停，包括趙哲秀困極了趴在追上小睡，機器都開著，持續在錄。

在這九天裡，趙哲秀當了七天半的金光植。那也是個陽光少年，同記憶裡的陽光少年非常相似，那是個被愛包圍長大的孩子，身邊所有親朋好友都喜歡這個陽光少年。

少年親手掐死臉上還有嬰兒肥的幼童時，眼睛裡的光就熄滅了，這一段，導演拍得很順，演員演得更順。但下一段，他們拍得很艱難，殺青戲，少年握著刀要在一片血泊中同世界告彆時，導演說他應該是面無表情，心如死灰。演員卻覺得他應該是笑著的。

“為什麼是笑著？”

“我不知道。”

趙哲秀不知道，他也不會說，找不到形容詞，也無法解釋，就隻是一種感覺，“真正的金光植是否心如死灰我不清楚，我扮演的金光植應該是笑著的。”

一出戲即將落幕，大幕已然遮住台上戲子的半張臉，觀眾們都起身準備離席了，演員就應該是笑著的。

導演決定，“拍兩版，心如死灰和面帶微笑，行嗎？”

面帶微笑很容易，心如死灰，演員演不出來。趙哲秀不懂什麼叫心如死灰，他也沒有扮演過什麼心如死灰，這超出了生存技能的範疇。

導演不覺得這有什麼難的，“你在《聖殤》裡的第一個鏡頭，就是那個男主初登場，鏡頭給你特寫的那一秒，你的眼睛就是心如死灰的模樣，是對這個世界毫不關心的遊離，我要那個狀態就好。”

趙哲秀懂了，演出來了，進而疑惑，那就是面具下的他啊。從什麼時候開始，摘了面具之後，他居然會是笑著的呢？以至於需要表演一出，所謂的遊離於世界之外。

九天，拍攝結束了。四十九天後電影製作完成。

新年到了，除夕前夜，趙哲秀去趕赴一場葬禮，作為喪家代表出席。

樸德勇走了，那位老爺子死在剪輯台上。得知弟弟離開的姐姐選擇從高空一躍而下，同這個已經沒有任何值得留戀的世界告彆。

這個家已經沒有活著的人了，而喪禮是辦給活人看的。來參加喪禮的賓客很多，不少人都疑惑為什麼趙哲秀作為喪家給大家行禮，聽說趙哲秀拍了樸德勇的遺作，也是一聲歎息。

離彆是什麼呢？趙哲秀不懂。

盼娣身邊沒有希望她留下的人，趙永熙也沒有碰到讓她想留下的人，趙哲秀自然就不懂，為什麼死亡會帶來離彆，人死了不就死了，跟離彆有什麼關係？

那離彆是什麼呢？趙哲秀好像懂了。

《三時三餐》錄製現場。

玉澤演偷偷去找哥哥打小報告，“完了。”

“怎麼了？”李瑞珍扭頭看了眼屋外躺在平床上的忙內，壓低聲音，“他不吃？”

沉重點頭的玉澤演說，“他說他吃飽了。”很是憂慮，“孩子不吃飯怎麼行呢。”

李瑞珍也很擔心，“就是說啊，不吃飯怎麼行。”

節目組默默切回放，不吃飯的孩子剛才吞了一大碗飯呢，那已經超過正常人的食量了，隻是沒有盛第二碗而已。

攤成人餅曬太陽的趙哲秀懂了，什麼叫離彆。

離彆是，再好吃的肉都會變得不好吃，連糖都不甜了，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