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第二十五章(1 / 1)

不管是第幾個二十歲, 二十歲都是正年輕。正年輕的姑娘們對自己的著裝理念所懷抱的態度是, 老娘想怎麼穿就這麼穿!

東京電影節閉幕式紅毯直播即將開始的前夕,《饕餮》的劇組都聚在剛到酒店的作家房間門裡,七嘴八舌的跟作家說著,日本這個國度的神奇程度, 順帶等導演換好衣服出來去走紅毯。

在電影圈日本一直是個神奇的國度, 不談什麼商業上的事純純聊觀眾取向。這裡有全世界最大的二次元觀眾圈,這個國家也是唯一一個動漫電影票房能超過真人票房的, 一部《千與千尋》上映都二十年了,還霸占著票房榜首位, 堪稱奇觀。

從另一個角度講, 這個國度對小眾文化的包容度也是最高的,誇張點說小眾文化都快變成大眾文化了。絕對算得上小眾文化題材的《饕餮》其價值觀之扭曲, 在韓國上映一定會被攻擊,在日本上映後在電影評價網站上網友們的留言都是,金材昱真帥啊。還有很多說什麼,要是金材昱的話, 我也可以‘自願奉獻’。

本人確實很帥的金材昱面對這類留言頗有些哭笑不得。電影超乎尋常的賣座他當然是開心的, 但電影牽扯出真正的食人魔,好像又沒辦法開心了。

對於男演員的糾結, 作家給的安慰是,“想開點,賣座總比不賣座好。”

這倒也是,金材昱勉強扯出一個笑臉,換話題,“您真的不跟我們走紅毯嗎?”

“不走,太冷了。”

十一月的東京, 又濕又冷,尹希諾瘋了才去走紅毯,一趟紅毯走下來她能直接,明天還要回國拍攝呢,彆折騰了。作家不走紅毯的想法此前導演一直勸,下午去接尹希諾的時候,樸秀元還在勸她,難得來一次東京,紅毯都不走,多可惜啊。

對紅毯抱有各種幻想的導演換好衣服過來了,眾人紛紛看過去,都疑惑,您換了個啥?

樸秀元換了套她從首爾出發時在機場被媒體采訪的衣服,老人家沒什麼機場照的時尚,這套衣服就是休閒裝,牛仔褲、風衣。除了之前小高跟的牛皮鞋現在換成了板鞋,基本沒區彆。

製作人先開口,“禮服出問題了嗎?”不然怎麼沒換?

“不想穿了。”樸秀元展開手臂示意尹希諾看,“我穿這樣去參加紅毯,如何?”

尹希諾微愣一瞬,展現笑開,“很好看~”

製作人左右看看,什麼意思?另一位女演員眼色很快,迅速接上,“自由隨性就是最好看的。”

樸秀元大笑誇女演員說得好,再跟作家講,“我這身搭你那身,你把羽絨服脫了換個薄外套,能一起走嗎?”

導演都能穿著風衣隨性的走紅毯了,作家有什麼不能換件薄外套去走紅毯的呢。

眾人下樓上車,出發前導演表示她要帶作家單獨做輛車,製作人表示沒問題,把原先要單獨送作家去內場的車調過來當紅毯車,反正都是名牌車出現在媒體前也不會掉價。

單獨坐在一輛車上的女士們,頭碰頭小小聲的聊導演為什麼改主意不穿禮服了。前排的司機也是個很有眼色的,刻意開了音樂,好遮住後排聊天的聲音。

樸秀元講她之前走開幕式穿得禮服是很好看,就是一點都不保暖,給她凍得差點把紅毯走成競走,幸好金材昱拉了她一下,不然她就衝進會場了,連媒體采訪都想跳過。不過萬眾矚目的待遇她也是多年沒感受過了,身體很冷,心是火熱的,為此在準備閉幕式之前,也沒想過不穿禮服。

“但是?”尹希諾懂,接下來會有個但是。

抿唇有點小害羞的老太太說但是,“但是你說我隻是第個二十歲,我就去翻了翻我第一個二十歲時,穿了什麼去領獎。”

當年的光州電影節還沒被淹沒在時光裡時,樸秀元也是作為新秀拿到過提名的,當年的她穿了什麼呢?

樸秀元拿著手機給尹希諾看,她兒子給她從家裡拍的剪報照片,那是一張大合照,前輩特地放大了照片給後輩指出哪個是她。

“我母親給我收集這些報紙剪寫來做成剪報冊的時候,我當她面嫌棄她無聊,躲回房間門後可驕傲了,那時候我想著,我已經成為新星了,未來會有無數記者專門給我拍照,到時候哪還需要她從報紙上剪合照。可惜....”

可惜什麼樸秀元就不說,笑容裡倒是沒有可惜的表情,隻有釋然,還帶著點對年輕時妄念的調侃,“光州電影節是我參與的第一個大型的電影節,我是指有我名字的那種,不是我去彆的電影節聽彆人的名字。我年輕時也很潮的,看到這個喇叭褲沒,沒多人敢穿的我告訴你,我可是時尚的弄潮兒。”

照片裡時尚的弄潮兒頂著個蓬鬆到都能稱之為爆炸的獅子頭,搭一件立領的POLO衫再加喇叭褲。由於照片是黑白的看不出來配色,但光看這身打扮,一句走在潮流尖端絕對沒問題。

回憶青春的老太太跟小姑娘說,“你們現在玩什麼複古都是我們早年玩剩下的,老了老了我為什麼要去迎合你們的審美,穿上禮服走上屬於我的殿堂,不如就做自己,你說呢?”

尹希諾能說什麼,當然說,“好想法。”

擁有絕妙想法的導演到了紅毯前,要下車了,手扶著車把手,正要開門,遲疑了,她扭頭看向尹希諾。後者用力點頭還給她豎拇指,雙手比兩個讚,逗笑了樸先秀的同時,也讓老太太揚起笑臉,放下手,示意司機,開門。

司機開了門,前後兩輛車的劇組成員彙合,一起走上紅毯。

演員們今天都穿著禮服,光鮮亮麗,他們也是最受媒體關注的,金材昱最近在日本可紅了,熱搜都上了那麼多次呢,紅毯兩旁都有舉著他應援燈牌的粉絲,一群人衝他叫。

光鮮亮麗的演員們本該左右分開走在核心主創(導演、作家)的兩旁,導演在他們要變幻隊形時擺手示意不用,挽著作家的手臂,先一步上前。演員們對視片刻,慢一步跟在她們身後。

無法判斷老太太是緊張還是過於放鬆的尹希諾,聽著耳邊關於古早年代(日據時期)大家都得說日語,老太太也正經學過日語,可惜現在全忘光了的叨叨,莫名有種她們不是來走紅毯的,就是在散步,走得還是勻速,沒有可以放緩。

勻速前進的導演和作家同時不時會被媒體叫住要拍照的演員們逐漸拉開距離,等前面兩位女士都走到了采訪區,演員們才走了一半。她們倆剛好趕上前面那個團隊結束采訪,那是個泰國的團隊,雙方見了面就湊在一起瞎聊,尹希諾兼職翻譯,老太太英語也不咋好,對方那個導演英語也磕磕絆絆的,倒是那個團隊的女演員英語不錯,也負責充當翻譯。

聊到演員追上來了,采訪開始了,尹希諾差點被記者們爆閃的閃光燈刺瞎眼睛,再度有了走紅毯的感覺,隨後跟老太太抱怨,還不如不來,她都要瞎了。老太太樂得見牙不見眼,說是小年輕也得吃吃她受過的苦。

進了內場尹希諾發現了,老太太在緊張。之前紅毯上還叨叨古早年代故事的樸秀元,如今一言不發。隨後就變成,尹希諾跟對方叨叨,講我很緊張要是你拿到獎,那我壓力就大了,萬一我的片子拍出來被鄙視怎麼辦?

“那就繼續當作家啊。”老太太讓年輕人放輕鬆,“你主業是作家,業內也都把你當作家,作家有個當導演的愛好,成績好不好的都不會影響你是業內最好的作家。你看河證宇,他當導演不也就那麼回事,鄭宇盛也是啊,那幫演員都能拍個電影玩,你為什麼不行?”

乖乖點頭的尹希諾表示受教,隨後換話題,“我們今年人氣獎肯定是穩了吧?”

“必須的!”

他們確實拿到了代表人氣的觀眾獎,票房成績在那呢。日本也是按觀影人次算票房,藝術片,還是純藝術片拿一百四十多萬人次是超好的成績,跟第二名額差六十萬,一倍多的差距,好到這種程度,人氣獎不給他們給誰?

流程走到開始頒發觀眾獎,台上的頒獎嘉賓挨個念出候選名單,大屏幕上出現《饕餮》的片段時,周圍的人都在往他們這邊看。今年的人氣獎,頒發之前大家就已經知道誰會獲獎了。

站在領獎台上的樸秀元,沒有講出提前準備好的獲獎感言而是在說完常規的感謝名單後,沉默一瞬,開口道,“我當了小四十年的導演,這是我拿到的第一座獎杯,我原以為此生我都與獎項無緣。沒想到這把年紀了,還有這個機會,跟年輕人們搶飯碗。”

底下響起一片掌聲,年紀大的導演們很多,年輕的導演們也不少,但能堅持一生隻做了一件事的人又有幾個呢,這值得鼓掌支持。

“說來慚愧,我這把年紀還搶年輕人的機會好似不應該,但年輕的孩子們,原諒老人家也有些執念,有些虛榮,甚至還準備了禮服要去走紅毯。我其實怕這座獎杯是我人生的第一座也是最後一座,象征著我的努力有被人看見的證明。但當我這麼想是,我們的作家......”

樸先秀伸手示意尹希諾的方向,鏡頭跟著轉過去,大屏幕上出現作家的面龐,作家衝鏡頭笑笑,也伸手示意導演繼續。

染了一頭黑發,面龐也是也不算多蒼老的導演,脫了風衣內裡是一件疊穿在白襯衫外的V領的毛衣,也是休閒款,隻看打扮大約五十出頭,說四十代也不是沒人信,遠算不上老年。

樸先秀舉了舉獎杯,說得是,“我的作家跟我說,六十歲不過是第個二十歲,多麼浪漫的年輕人。我想隻這句話,年輕人就值得我們為浪漫鼓掌。”

掌聲再起,年輕人稍顯尷尬,站起來衝左右微微欠身,隨後坐下等正處在第個二十歲的姐姐繼續。

第個二十歲的姐姐說,“既然我才二十歲,正年輕,那就容我肆意一場,我希望明年、後年,以後的每一年,我都有機會再度站在這裡,跟大家分享,我永遠的二十歲。也希望我們所有人,永遠都能像二十歲的自己,彆忘記我們奮不顧身的青春。”

“以上,多謝大家,見證我的二十歲。”

二十歲的少女在鞠躬時獲得滿場的掌聲,有位老爺子還跳起來給她吹口哨呢,那位可能也是第個二十歲的少年。

#第個二十歲#上了當晚日本的實時熱搜,網友一邊感慨不愧是作家,隨口一句都能如此浪漫,而媒體則是圍住了導演,希望能采訪到更多的浪漫,擇一事終一生的浪漫。此前日本媒體還真不太清楚導演還有這段故事,他們那時候對金材昱更關心。

今晚的樸先秀作為導演隻拿到了代表人氣獎的觀眾獎,今晚的樸少女拿到了不少同齡人的名片,導演、製作公司的人都有,也不乏一些,單純想跟她認識一下的,叔叔阿姨們,叔叔更多。

那些名片讓本來講好要一起回國的團隊都缺了導演,樸先秀想在東京玩一玩,難得來東京啊。

回到首爾的尹希諾跟男朋友調侃老太太可能要煥發第二春,男朋友卻酸溜溜的說,我看你疑似要找第二春。

“你連金材昱的醋都吃?”尹希諾笑出聲來,“我們一共都沒見過幾次。”

沒見過幾次的陌生男演員和作家因媒體的一張合照,被閒極無聊的日本網友刷出了很般配的話題,他們更閒的把李朱赫拉出來跟金材昱作對比,認為金材昱更配。同樣很閒的韓國網友把這個話題轉回國,在日本那邊隻是個話題的鬨劇上了韓國熱搜,男朋友的醋壇子就打翻了。

“電影演員和電影作家多賠啊,我這個拍電視劇的算什麼。”李朱赫表示他不是個戀愛腦,那是事業上的嫉妒。

尹希諾信他就有鬼了,順著他的話鬨,“當初讓你拍你不拍,你活該~”

男朋友一個眼刀飛過去,尹希諾小下巴一抬,想造反?

然後呢?沒有然後啦。

然後嬌花很作的讓男朋友不要作,她還要回去工作呢,醋壇子的事晚上再說,開車!晚上能說的事,都是不能寫的,所有就沒有然後了。

東京電影節頒發的觀眾獎對尹希諾的事業線沒有太大的影響,樸先秀倒是成了爆款。前者單算票房總數已經是業內最高的作家,跑到日本去賺一波票房能有多少改變。

樸先秀則不同,她證明了她有出海賣作品版權的能力,這很直觀的影響到,她和尹希諾的再度合作有非常多片商想投資。

與此同時,《饕餮》在韓國上映了。一改之前看過電影試映的業內人所預測的,很可能上不了院線的預估,出口轉內銷的產品還真就上了大院線,排期還不錯呢。

票房麼....兩百萬人次不到。就這還是有東京電影節的加持,是尹希諾入行到現在票房最低的一部作品。但這部作品同樣為作家賺錢了,大賺。

《饕餮》是比不上那些千萬人次的電影沒錯,可這是尹希諾自己當投資人和樸秀元一家一半出製作費的電影,她的分賬比例是以往所有作品中最高的,再疊加一個東京電影節的獎杯加持,有韓國電影振興委員會的版權補助,他們買了去第國家宣傳,更多發達國家的片商們也都來談版權售賣。這些收益疊加在一起,都能超過讓尹希諾初次爆火的《基地村》。

一部電影的營收不單單隻看票房,票房好當然一定賺,但票房不好不代表就會虧。而隻要商品能賺錢,就有商人想投資,等著賺更多的錢。

商人們此前已經試過了無法攻克作家,他們轉而去攻克導演。樸秀元跑到尹希諾的片場,跟她商量要不要讓片商入場,其中有個很不好得罪的勢力。

“我以前為什麼人做過事你就算不知道姓名也知道來頭,他們那邊想摻和一腳。”樸秀元眉頭緊鎖,跟小朋友說,“時代是變了,混到你這個地位也不用怕那些人了,但能不得罪,最好還是彆惹他們。”

尹希諾不是很理解,“《饕餮》是賺了也沒賺到會驚動他們的地步吧,那幫人不比我們有錢?”

“他們需要的不是電影能給他們賺多少錢。”樸秀元意味深長的看著她,“他們需要的是,市場相信我們能賺更多的錢。”

一時沒聽明白的尹希諾歪了歪頭,什麼意思?樸秀元很直接的吐出連個字‘洗錢’。

《饕餮》獲獎了,票房還不錯,樸秀元搭尹希諾這個組合證明能賺錢。那就可以操作一波,讓她們賺得更多,多到能把更多的錢洗乾淨的操作。

時代是變了,世道卻沒改變多少,無非是以前就不怎麼出現在台前的存在藏得更深了而已。他們如今出現在大眾面前,更多是以清白商人的面貌,做事更小心,手段也更細致。那種一部爛劇硬炒票房的事,如今就沒有了,但好劇中很難說票房有沒有摻水。

尹希諾沉默兩秒,思索著開口,“這方面我不是很懂行隻是聽說過,據我所知,早些年他們那麼乾是監管的手段弱,現在再這麼乾,能賺多少錢,藝術片的話很少吧,他們總不能把藝術片炒成千萬人的選擇?”

“你是真的不懂行。”樸秀元笑了,“那幫人裡也分有錢人和窮人啊,最有錢的那一批早上岸了,稍微有點錢的也看不上我們這瓜兩棗。可不是還有窮的嗎,手段沒那麼多的,錢也沒那麼多的,就需要我們了。”

身在業內極其懂行的樸秀元給她科普,“他們那個行當隻有一種人窮,新人。新地盤、新勢力,還沒收割更多的人頭,更大的地盤去賺大筆的錢,才會窮。窮,就窮凶極惡,很沒規矩,也不在乎什麼規矩,他們能成為新勢力就是踩下了老規矩才上位的,這種人,你拒絕了,很麻煩。”

尹希諾再度沉默,“你的意思是想讓我答應?”

“我的意思是,我該退休了。”樸秀元起身點了根煙,先去開了房門,就倚著門框,看著外面來來往往正在收器材的工作人員,對小年輕說,“我年紀大了,體力跟不上,腦力也跟不上,是時候把時代讓給年輕人。我們還可以合作,還是那個本子,但我不當導演,當製作人,簽一家大公司,導演讓片商給我們推薦。”

“我現在不方便反口說我們不會合作,我們兩要合作業內都知道,他們稍微打聽一下就知道了。但我們以什麼方式合作卻不一定,我當製作人,我們還是合作了,拉個類似EW那樣的片商進來,他們自然就會退走,他們很新,不想也不敢輕易從大鱷碗裡搶食,那些公司背後都有社團支持,他們還是小蝦米呢,自然得縮著。”

“早年電影市場沒有乾淨的,現在看著乾淨而已。時代變了,你一直都乾乾淨淨的,就被牽扯這件事,我這把年紀也不適合牽扯過多,交給片商去解決吧,對我們都好,你覺得呢?”

尹希諾不說話,定定的看著她。看著那個就在半個月前在萬眾矚目之下,舉著獎杯說出我們講永遠年輕的少女,發根已然長出了白發,在染黑的發絲襯托下很突兀。

理智上尹希諾當然知道這是最好的解決方式,對她,對樸秀元都是最妥當的。可感情上她不甘心,她如果玩個遊戲都不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話,那遊戲玩起來還有什麼意思?

“《面具》記得嗎?”

“劉埡仁演得那部?”

“嗯。”

樸秀元扭頭看向她,“怎麼突然提起《面具》?”

“《面具》的本子其實有個支線,但我怕出問題就沒寫進去。”尹希諾講,“那個支線就是關於當那幫人做大後都是如何洗錢的。”

樸秀元微愣,“你想說什麼?”

“我可以寫個新本子給你。”尹希諾想說得很簡單,“我們的電影還是我們的,他們的電影可以另外拍。”

微微直起腰的樸秀元遲疑道,“能行嗎?”

“試試看啊。”

這一試就讓尹希諾開啟了忙碌的日常,完全不像之前那樣跟打發時間門一樣寫劇本了,都變成了奮鬥派,還專門讓劇組停工了二十天,在醫院閉關,寫劇本。沒辦法在家裡閉關的話男朋友會借由吃飯、睡覺等理由‘騷|擾’她,去醫院就可以反駁男朋友,我都在醫院了你還怕什麼。

在醫院蹲了二十天的尹希諾,把寫完的劇本交到樸秀元手上後,人往床上一栽進入昏睡,她扛不住了,太累。

等尹希諾醒來,病房裡就剩她一個,她望著窗外的夜色發呆,那個劇本給出去,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新劇本是個很好的本子,新劇本由真實事件改編,新劇本還很......諷刺。

故事原型是韓國目前為止最大的一起官商勾結賤賣國有資產的案件。97金融危機後,韓國為了求生向國際基金組織求救,被迫打開國門,任由國際資本入侵韓國,吞噬眾多本土企業。

其中聲譽最惡劣的一次收購案,是以四千億韓元收購了價值一兆八千億的韓國外彙銀行。巨大的額差讓大量民眾組織抗議,有些極端派發展成絕食抗議,也真的就抗議抗得人沒了。

這個案子涉及諸多非法操作,或者說裡面就沒有合法的成分,洗|錢在裡面反倒不是什麼大罪了,隻是個引子。但收購案依舊達成了,內裡的貓膩就是官商勾結,最大的官是身居青瓦台的人。

當初尹希諾沒有在《面具》中展開這條支線,一來是支線的複雜程度都能當主線用了,真寫進去會影響劇本節奏。二來就是她已經被當局封殺過一次了,那段時間門搞得她束手束腳的很不舒服,就不想再碰政治相關的事。來麼,她認識樸秀元,知道那幫社團的人很瘋,她這個本子就算寫了估摸著也沒幾個敢拍,就像是《基地村》,拍得多艱難啊。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基地村的每個人都是具體存在的一個人,能讓尹希諾感同身受,所以她堅持要拍,她有話想說說不出來會被憋死。

而這起金融案件更多的細節是尹希諾出於好奇查資料查出來的,《面具》是有原型的,原型死在了她第一輪遊戲中的重症監護室,被殺。她在寫劇本的時候就很好奇,來頭頗大的原型是涉及到多大的案子能在重重保護下,被親兒子用枕頭悶死。

好奇所以去查了,查了之後也隻是查了而已,韓國搞官商勾結賤賣國家資產,關她一個玩遊戲才有了臨時護照的人什麼事?這種事她感謝彆人敢拍嗎?那可不像《基地村》,涉世總統早涼了,隻有個女兒活著還搞得業內敢出手的都不多,這位人可還活著呢,隻是卸任了而已。就算不談卸任的大佬,光是那幫社團的人都沒有卸任這一說。

現在把劇本寫出來的尹希諾覺得,業內的片商有一個算一個估摸著都會想拍。因為主角的原型是在位的那位,那位競選之前是知名檢察官,他當檢察官的時候也為國家乾過一些實事,這個案子就是其中之一,隻可惜他的努力沒有換回太大的回報。

但主角麼,哪怕是悲壯的英雄也是英雄啊。上台的檢察官名聲正是糟糕的時候,出一部‘宣傳片’,他肯定很樂意。在韓國,隻要當局不限製,片商什麼題材的片子都敢運作,這幫片商背後的背景也不用怕太多人。

丟出這個劇本的尹希諾目的很單純,就是發泄下,她對被人威脅的不爽。有本事彆欺負老人家啊,欺負弱者算什麼,跟強者打啊!

第二天一大早,樸秀元來到醫院,面色很是疲憊的跟臉色同樣不是很好的尹希諾講,事情麻煩了。

“樂天的人不知道從哪看到了本子,他們來聯係我了。”樸秀元很頭疼,“正常合作我拒絕樂天沒問題,可我跟那幫人合作再拒絕樂天.....”搖搖頭,很難搞。

在片商中挑了個最不順眼的把劇本給出去的尹希諾咬著吸管喝著奶,慢吞吞的講,“樂天我去聯係的。”

“你?”樸秀元不解,“為什麼?”

尹希諾齜牙,“讓他們狗咬狗啊。”

新劇本能不能賺錢不好說,典型的商業片還是現實題材改編,大概率不會虧。運作這部劇本的好處並非是能賺多少錢,而是能跟當局打好關係。新上任的先生不管上位的道路有多艱難,支持率還每況愈下,但人家確實上位了,那就是大佬,小弟們得拜碼頭。

宣傳戰被敵對方打得落花流水,堪稱滿身黑點上位的先生,急需一部好的宣傳片為自己站台。尹希諾的這個本子就是好的宣傳片,哪怕沒辦法給他徹底洗白,也能讓民眾知道,他也是為國家扛過槍,為民眾做過事的好官。在市場上沒出現比尹希諾的本子更有宣傳力量的作品之前,她的劇本就是最適合用來拜碼頭的劇本。

新勢力大概率沒本事得罪老牌王者,但新勢力正窮著,都說了是窮凶極惡了,惡犬到嘴的肉被生生搶走,那幫人就算能壓下這口氣,也會等待機會打擊報複的。如果領頭人是個熱血青年,把面子看得比天大,說不定當場就報複了,那就看他們狗咬狗啊,多開心。

樸秀元不覺得這是什麼開心的事,她怕小朋友玩火自焚,“你又知道他們兩邊不會組團來找你的麻煩,逼迫你選一個?”

假模假樣露出疑惑表情的尹希諾說,“為什麼要逼迫我,我的劇本難道好到是什麼稀世珍寶,沒那麼誇張吧。那劇本對你那邊的人來說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到嘴的肉不能被搶,多沒面子啊。換成樂天,他們在乎就是劇本,除非找人抄一部來,不然我這個本子就是最好的‘賀禮’,可以讓他們獲得更多的利益。”

“我這個賣劇本的,有什麼好逼迫的,價高者得,誰給的錢多本子歸誰。樂天手上的現金肯定沒有你那邊的人多,他們也不會真砸座金山給我,還是行內價。能聊的就是分成,可你那邊的人也能聊分成啊,他們缺的又不是錢。那行內能出的就那麼多,樂天不是冤大頭,我也不是,有人出更高的價格買我的本子,我為什麼不賣?”

“我這邊答應賣,你那邊又想買,我們臨近簽約,樂天橫插一杠子也不會來找我啊。找我有什麼用,我就是個小蝦米,兩邊都怕,兩邊都不好得罪,兩邊也都不敢弄死我啊,作家協會又不是吃乾飯的。樂天難道敢背一個逼迫作家賣本子的名頭,你那邊的人沒必要為個劇本搞我,那不神經病麼,鬨到最後就是他們倆爭那口氣,關我毛事。”

尹希諾才不怕呢,大不了刪號重來!

她問過了GM,AI的好感度是會疊加的,她就算刪號重來李朱赫還是她的!這輩子、下輩子,不管多少輩子,他生是他的人,死是她的機器人!

機器人目前是個人類,人類男朋友已經不爽很久了,二十天呢!飼養者用儘方法才給自家女朋友養點肉出來,持續數年監督她早睡早起,飯到定點吃,煙能不抽就不抽。結果他努力那麼久的成功,二十天就給他毀了,李朱赫氣得都想罵人!

極其生氣很不好哄的男朋友,在第二十天,下定決心,這次一定要教訓女朋友。此前的每一天他也是這麼想的,隻不過......

‘咚!’

“吃飯。”

保溫桶砸在病床小桌子上的聲音,伴隨著男朋友冷淡的語氣,都表達了李朱赫極其不高興的狀態。

尹希諾眨眨眼,手肘撐著被轉高的床想坐直,手臂一滑,好似無力的又跌回去,可憐兮兮的哼了一聲,極輕,刻意憋住了。

病房很安靜,在一個人的注意力集中在另一個人身上時,再輕的聲音都能聽見。VIP病房的床鋪可軟了,床品都是大牌呢,根本就沒坐起來的人跌回軟軟的床鋪裡能有多疼?在一個人的注意力集中在另一個人的身上時,腦子就離家出走了。

“你不會小心點!”李朱赫張口就衝她。

倒在床上的尹希諾委屈的撇嘴,抬起爪爪,“疼~”

“床那麼軟能有多疼!”

是啊,床那麼軟能有多疼?那你搭話乾嘛?為啥還過去了呢?說好的這次不能放過她呢?

李朱赫還真沒‘放過’尹希諾,他把她抱在懷裡喂飯來著,這不是妹子爪爪疼麼,下次吧,下次肯定不放過她!

下次到底是什麼時候呢?就是下次嗎!下次再說的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