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2 章 私通私情(1 / 1)

大怒的祁食官沒有再多說出第二句話。

他揮退江魚和下屬,將這封簡短的家信一卷,塞到袖中,出門便去找兒子結親的親家。

家信送來的事情不算大,隻是兒子祁舟婚事出了變故,錯也不在他們這方,誰能想到那顧家女居然會在婚前與人私通?當真是不知廉恥!

不過,事情不算大也隻是相對的,畢竟過往這種緊急送信,多是家中成員走了,需要回去辦喪事守孝,婚事比起來著實不足為提,不過,能讓家裡緊急送信過來,說明情況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這件事不是被自家發現的,而是有人看那顧家女私通的男人不順眼,發現此事後立刻覺著有機可圖,原本是想訛詐些錢來,隻是找人的時候出了點岔子,沒找到顧家女和祁舟身上,而是遇上了和祁舟有矛盾程束,

十六七歲的少年人,做事哪會想後果?程束直接把此事在官學中捅了出來,祁舟也是年輕,一被刺激,學也上不下去了,帶著人便去找那奸夫,果真搜出來不屬於他家該有的金子以及女子的玉簪,大怒之下的祁舟就和那奸夫打了起來,同伴上去幫忙,一群人打一個還沒打過,把人給放跑了!

事情到這裡已經夠亂的了,可還沒有完,這群小兔崽子是逃課抓人,負責教授的課業的老師一看學生少了三分之一,肯定要查到底怎麼回事,等吃完瓜,啊不,了解完事情經過,趕緊敲打了學生並通知家長。

直到這時候,祁食官妻子才知道發生了什麼。

官學老師是成年人,知道這事的嚴重性,不僅將程束祁舟等一眾學生都罰去抄書,還把這件事先壓下去,通知上也隻告知了祁家人。

老師已經儘力了,可惜的是這件事已經鬨大,防民之口甚於防川,那麼多學生都知道,根本不可能瞞住。而官宦人家,除了權力,要的就是體面,就算這事兒是顧家女的錯,也不能鬨的全天下都知道,彆的不說,一個男人連妻子都管不住,說出來不嫌丟臉!

面子丟了已經狗難受了,更麻煩的是那顧家就這麼一個女兒,事情鬨大,他不罰是治家不嚴,罰便是在他心頭割肉,你說他恨不恨?奸夫□□又沒在一張床上捉到,誰知道這事兒是真是假,就算有金子玉簪又如何,說不定是偷來的呢,咬死不認這件事,等風波散去,私底下以彆的理由退了婚,豈不是面子裡子都保全了?

可惜兒子這麼一鬨,當真是把他和親家都逼到了無可回旋的餘地。

祁食官心中不由得泛起來苦意。

他是食官,可這個食官不是負責飲食的食官,而是各種祭祀時,負責準備五穀六畜等各種與實物相關的食官。

這個職位和後世的采購差不多,油水極為豐厚,尤其是食物本身就容易壞,上頭還給了允許損耗的範圍,那大家……咳,祁食官好不容易找了侍禦史做的親家,原本是想著對方給自己開點後門,現在這不是開後門了,是搞不好對方掐著他命門把他整死!

蠢兒子啊,你可真是坑死為父了!

本就忌憚親家的職權,再加上自己兒子的確有處理不周的地方,即便此事錯在顧家女,祁食官底氣還是有些不足,他做出神情焦慮的模樣,拉著出來的顧侍禦史走到沒人的角落裡,將這封家信遞給了對方。

“顧兄,出大事了,你趕緊看看!”

剛過午時,吃過飯的官吏們陸陸續續開始辦公,氣氛鬆散,甚至還在閒聊關於堂食的事情,這讓顧侍禦史心情還算不錯,被人叫出來時,還在想是什麼好事,直到他看到祁食官的表情,心裡瞬間咯噔一下。

什麼事這麼急?不會是祁食官家裡有人走了吧?那他女兒的婚事豈不是要延後?

說起來現在正在改罰齡,再晚嫁個兩三年也不是什麼太大的事,用不著這麼急,再者若真有人走了,哪還有時間過來找他?

心中不解,顧侍禦史也沒有問出來,他接過尺牘,剛看沒幾下,臉上便開始一陣青一陣白了起來。

還未將內容全部看完,那血壓便咻的上來了,他一個負責監察百官的侍禦史,自家女兒卻立身不正,就現在禦史內部複雜的情況,若是有上司想拿他立靶子,直接就能撤了他的職位,他這是養了個什麼樣的女兒,要這麼把他往死裡坑啊!

“這,這,我……”

顧侍禦史臉色通紅,結結巴巴的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這在祁食官眼中,是對方還知道是非,明白這是他教女不嚴才會有的事故,有這樣的表現,那兩人就不至於成了仇敵,他鬆了口氣,伸手扶住身子搖搖晃晃,似乎下一刻就要暈過去的對方,連忙道:

“顧兄,你先彆氣,我知顧兄治家甚嚴,小女也在家中備婚,未曾外出,怎會有與人私通之事?想必一定是有人竊了家中財物誣陷,還是趕緊捉拿此人查辦,儘早將其澄清為好!”

“是,正是如此。”

祁食官主動遞了台階,顧侍禦史自然是鬆了口氣,他扶住對方,極為感謝的說道:

“親家說的沒錯,我這就回去處理,說起來,我那女兒體弱多病,前些日子女醫還說她不易有子嗣,這怎能為你家開枝散葉?也是兩個孩子沒有緣分,等過些時日,就將婚約作廢,退回聘禮,各自再尋佳偶。至於你我兄弟二人,等我處理完此事,尋個時間再暢飲一番如何?”

明白人做事,不僅面子上過得去,裡子也能保全,他們兩個人結親,底下怎麼可能沒有彆的往來?彆的不說,光聘禮就比彆家厚了一倍有餘呢,實話說,祁食官並不想放棄這段關係,如今能夠保全,那損失也不算太大,這麼想著,他立即應道:

“好!改日我一定與顧兄敘舊。”

祁食官是想繼續這段利益關係,顧侍禦史則是擔憂對方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好在祁食官答應敘舊,這便是不會對他下手的意思,兒女私情終究隻是家事,隻要男女家長都咬死不承認,那此事就不會存在,自然就不會對顧侍禦史的官位造成影響了。

為了將此事變成真的‘不存在’,顧侍禦史連忙告了事假回家。

宮中長輩們急的

發瘋,而得知事情突然出了變故的顧琬也懵了。

面前的宿申額角帶著塊淤青,衣衫更是淩亂不堪,好在沒什麼血跡,他粗喘著氣,將了解到的此事大致說了一遍,極為懊悔的說道:

“此事錯全在我,你們想怎麼處置直說就好,哪怕是要宿某的性命,我也不會有一個不字。”

“現在再說這些話有什麼用?”

顧琬著實算得上是膽大包天,可惜年齡和貧乏的教育,使得她在處理突然事件上顯得極為力不從心,好在她還算是有那麼幾分心機,沒有直接斥罵對方愚蠢,而是本能的落下眼淚,並試探起來對方:

“鬨的這麼大,我父過不了多久就要知曉,他容得下我,卻絕不會容得下你,事已至此,你還是拿著那些錢,帶著母親弟妹出城逃難去吧!”

官宦之家教養的女兒,又正值佳期,即便是不施粉黛,也是宿申這輩子都未曾見過的美人,而美人落淚,又是為了擔憂他而哭,宿申怎麼不會心疼?他搖搖頭,立刻說道:

“我已經托兄弟將母親弟妹帶走,不必為她們擔心,至於我……”

提及自己,宿申微微有些遲疑,他和面前的貴女雖有夫妻之實,可感情上卻摻雜了太多的算計,他是求財,而顧琬——

她倒是竭力隱瞞想要利用他的真相,可兄長主動為妹妹偷情提供場地,甚至還為其望風的行徑,暴露出來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想到自己試探追查出來的真相,宿申著實唏噓不已。

誰能想到如此錦衣玉食的家庭,居然會有那樣的過往,而未來依仗依靠的表兄,不照拂弱小,反倒是趁著表弟身有隱疾,偷了他的文章,恬不知恥的說是自己所做,甚至還恐嚇著他們不能告訴父母!

若非如此,兩兄妹何至於被逼到出此下策的地步啊。

社會角色的馴化下,還有幾分道德的男人,對女人總會有幾分憐惜,尤其已經發生過關係的女人,隻可惜兩人身份簡直是雲泥之彆,而他當初又是要錢才在的一起,這讓宿申彆說承認自己的喜歡,就連伸手為顧琬試去眼淚的勇氣都沒有,他隻能回道:

“我信義,答應你的,自然不會反悔。”

這諾言太輕,宿申總覺著難以取信於人,他想了想,終於吐露了些許心聲:

“我做過遊俠,知曉些你們官吏人家的陰私,後宅中無聲無息死的女眷太多了,此事鬨的如此之大,我不太信你足夠安全,若是真出了事情,你哥哥又要怎麼辦呢?”

“至於我這樣的草芥,彆說是死了沒人在意,人市上買一個壯仆也不過萬錢,你與我的三斤黃金,早夠買我三次性命,我本就該還你的恩情,更不要說此事又是因我而起……阿琬,給我個贖罪的機會吧。”

宿申的感情足夠真摯,這不隻是來源於他的話,而是留下來真的有很大可能會死,在這個時代,女人隻是父親和兄長的所有物,地位不夠的男人,就算是真的和貴女夯死了私情,照樣會被處理掉。

司馬相如當壚賣酒的故

事,讓人隻記得他窮,卻忽略了他拐走卓文君的前提是能見到對方,還有足夠的才華打動她,這說明兩人的階級差距沒那麼大,事實上,沒見卓文君之前,司馬相如做過景帝時的武騎常侍,還在梁孝王宴請賓客時,寫了大名鼎鼎的《子虛賦》,後來看到這文章的漢武帝極為欣喜,在看到對方又做出《上林賦》後,直接將其提拔為近身侍奉的郎官。

隻不過,即便宿申願意為她付出生命,顧琬仍舊無法全然的信任他,她眼淚哭的更凶,好似真的被對方感動,可自幼帶來的心理陰影,卻在懷疑對方是不是想要什麼確切的證據,好能在未來拿捏於她,甚至,她還開始懷疑對方的話是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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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閉塞了!

如果我能踏出院門,如果有能為我所用的,派出去探聽消息的仆人,我怎麼會如此被動,像一個聾子、瞎子般的,隻能聽宿申的話來判斷真假!

情況實在是太糟糕了。

倘若此事不被外人,尤其是祁家知曉,待三四個月她顯懷出來,先和母親攤牌,再逼父親退婚,那她不僅會有幾分生機,說不定還能瞞住此事順利的轉吏途,畢竟父親隻要沒到絕路,總歸是有幾分感情,能為她謀劃的。

可現在,父親面臨極大的名譽損失,為了挽回名譽,不僅宿申將面臨死亡的風險,她也會有,或許不會殺了她,但嚴加管教,時時刻刻都有會有奴仆跟隨,又或者繼續逼著她嫁人,甚至狠一點,直接送去給祖父母守墳,都是會出現的。

無論哪種選擇,都會讓她仿佛回到了幾年前踏青時不小心跌入河中,被冰冷的水包裹,水一個勁兒的向口鼻中灌入,隻剩下無法形容的窒息痛苦。

她根本撐不下去那樣的日子。

宿申啊宿申,你處事如此不當,可真是將我們兩人都逼上了絕路!

心中埋怨,可顧琬也清楚,宿申和她在一起的目的就是拿錢為母親治病,從他顯露出自己有這麼多的錢財開始,事情暴露就隻是時間問題,怨不得他,也怨不得自己,隻是她的選擇太少,少到無論走哪一步,好似都在走向死路。

家裡肯定會死的,那,家外呢?

回想起哥哥說過的話,顧琬的手不由得顫抖起來。

她在害怕,未知的恐懼要比已知的痛苦嚇人多了,尤其是現在的局勢如此糟糕,可顧琬還是抖著手,拿著絹帕抹了抹眼淚,堅定的開口道:

“沒什麼好的辦法,你隻要留下,我父親必會將此事做成你偷盜我家財物來保全家中聲譽,那時你會死,我也活不了多久,不過,或許你我還有一線生機,那便是承認私情,不過,隻承認部分私情。”

宿申沒有因為顧琬承認這點而有什麼竊喜之態,他神情還是極為嚴肅,認真問道:

“那阿琬要我怎麼承認?”

“承認你無財救母,被我看到,好心贈財與你,你謝我恩德,尋了時間送我禮物,這一來二去間,有了私情。”

雖然兩者都不怎麼樣,不過私情的程度明顯比私通小的多,也著實如顧琬說的那樣,有回旋的餘地,隻是這樣一來,對顧琬的名聲也會有極大的影響,宿申搖了搖頭:

“不用一來二去,就說是我貪圖你的錢財,故意為之,你是後宅女眷,不知外界人心險惡,方才被我所騙。”

這是要將錯誤全擔在自己身上了。

顧琬勉了勉唇:“彆忘了說這是為母治病所為,此舉情有可原,若是運氣好的話,是有可能得到寬恕的。”

“嗯。”

顧琬送給宿申的錢,除了買了些糙米,更多的確都花在了母親的病上,其餘也都沒動,不然祁舟那小子不至於搜翻出來那麼多碎金,宿申說起來也問心無愧,他答應下來,想了想又道:

“此事我不一定能開的了口,阿琬,給我寫份陳書吧,如果我真出了變故,那它還能起點用。”

顧琬沉默片刻,應了下來。

“好。”

事態緊急,顧琬隨便找了塊白布將此事寫好,而後送與宿申,並讓他趕快離開,這時間當真是巧合到了極致,她前腳剛將宿申送走,返回自己的房間,後腳父親便破門而入,一巴掌直接扇了過來。

“賤人!我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