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 出個主意 韓盈不喜歡慶侯,這……(1 / 1)

韓盈不喜歡慶侯, 這很正常,沒人喜歡處處彰顯自己高人一等的存在, 但以後自己肯定會面臨更多和他一樣, 甚至更加惡劣的上位者,難道她都能一一避開?

這當然不可能,她終究要離開自己的主場, 那時候必然會比現在更加麻煩, 危險,而現在,她有一個很好的練手機會, 沒錯, 就是慶侯。

對方對自己有所求,又在自己的主場,而且還有蔡彭中間調和, 這是多麼好的實踐機會!錯過才是愚蠢的行為, 總歸多條人脈能做個補充, 比少條人脈缺條退路好的多吧?

這麼想著,韓盈突然發現, 她的確有些意氣用事, 而且拖到現在才反應過來。

“順風順水太久了啊。”

韓盈感慨一聲, 竟然能讓不滿的情感壓製住了對方帶來的利益,在為人處事上, 自己還是太年輕了些。

她有些不確定的衡量著, 自己要在和慶侯的關係中,達到一個什麼地步呢?

一個良好的,能夠互相信任的醫患關係是其一,其次是主控權的爭奪, 她願意和對方打交道,但不能進入對方的體係,接受他的pua,她不缺爹,所以,要做他的‘朋友’,若是能在這個基礎上能有利益往來就更好,畢竟誰知道慶侯什麼時候會死?利益往來才是維護下一代關係最好的辦法。

一提到利益關係,韓盈又想起來一件事兒,說起來,慶侯出手這麼大方,是因為林邑能煮鹽販馬來著,這可是古代最暴利的行業了!

巧了,她的布做出來,總得有個銷路不是?

韓盈轉頭向曹良多打聽了幾句。

因為蔡家沒有更高女性長輩的緣故,平日裡的人際交往都是曹良來,她也不局限於內宅,對慶侯和林邑也能說出來不少,但也僅限於情況上的描述,具體的地理位置,她是不清楚的。

這點和曹良學識無關,而是古代對於地圖的管控極其嚴格,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接觸到這些,但韓盈不一樣,她手頭可是有國家地圖的,配合上曆史課本和輔導教材上的西漢地圖,韓盈能夠大致確定,林邑的位置,應該往北,也就是渤海的方向,同時和雁門漁陽廣陽兩個邊郡較近,是馬販常走的道路。

簡而言之,隻要布好,那賣的可不是一個林邑小縣,是邊疆兩個郡連帶著後續能搭上絲綢之路!

這可真得對慶侯上心了。

因為韓盈不在多問,左儀和曹良就布的刺繡開始聊天,後者掌握刺繡技術,其實力在郡裡也頗為有名,看過對方繡圖的左儀對她極為熱情,而曹良迫切的需要對方提供大量的,深淺不一的染色絲線,雙方互有所求,就需要的絲線顏色開始大談特談,相處起來極為融洽。

韓盈等了一會兒,待她們討論完,這才上前問道:

“全服刺繡需要的時間太長,能不能先用滾輪印印圖,再做局部刺繡?總之,能不能兩旬內做出來整套的衣裳,我急著穿。”

“這……”韓盈的要求一出,左儀立刻皺起了眉頭,她想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

“做衣簡單,熟手一兩天就能成,木滾輪現今已經雕了大半,打磨過後往上印即可,唯獨這刺繡最耗時間,現今連要什麼紋樣都不知道呢,這哪有個定數?”

“不能這麼趕。”曹良同樣是搖頭:

“華服也是挑人的,有些窮人乍富,位卑突升的,換上一身華服,卻還是本貌,被華服一襯,就如東施效顰,邯鄲學步般可笑。出現這樣的情況,除了是外貌體態不足,還有選錯華服的緣故,身量瘦的,不能穿肥大的華服,膚色黑的,不能穿過白,過於鮮亮的顏色……更不要說還有法所不允繡紋,若是被他人抓到了錯處,那可是要命的,你連這件衣裳的用途都沒說,怎麼能給你做?”

一件衣服有這麼麻煩嗎?

等等,在現代由熟悉服裝店由老板娘給自己一套搭配好,從不思考衣服怎麼穿的韓盈後知後覺的想起來,自己這好像是在做高定啊,那——

她這是挖到了什麼寶啊?!

“我要去郡裡上計,同時再獻份寶,嗯……還得找找賣布的渠道。”

韓盈簡短的解釋了上獻的瓷器為何物,曹良聽罷,慢慢的回答道:

“唔,以我所知,下屬見上官時,多以衣著簡樸為主,按理你應該穿麻衣,最多不過是穿靛青衣,可若是獻寶——再穿的簡樸,那就有些做作,容易惹人生疑,而若是談生意,那得顯示自身財力,怎麼華麗怎麼來。”

解釋過後,曹良又略一沉思,給出了主意:

“這樣,現在天還不熱,韓醫曹你可以多穿兩件,面見上司以錦衣做襦,加刺繡,外用八稯或者九稯做外袍,用印花,做個富樣子出來,見豪商時再換個錦袍,也能顯現出來實力。”

左儀在旁邊聽的眼亮,她閉口不發一言,卻默默的把這些話全部記在了心裡,而韓盈稍微一想,便立刻明白過來曹良的意思。

下級表現的太有錢可不是好事,這就是上趕著當肥羊了,彆的郡還有郡守親自索賄的事情呢,怎麼可能不會落到她頭上?上計最好穿的普通些,但她明顯拿瓷器賺到了錢,再裝可就惹人生疑了。

外袍是罩衣,寬大耗布又容易臟,有錢但沒那麼有錢的人,根本舍不得用錦做,這麼一身很容易被認為是專門做來充門面的,讓郡裡那些人以為大頭都被行商拿去也不是壞事。

想到這裡,韓盈突然有了不好的聯想,她的綠肥還有一年就能全縣推廣開來,師父的水渠差不多還有兩三年就能挖好,再加上其它的產業,延安縣吸納的財富將越來越多……就算不提彆的,一個修水渠的大功,若是有人知曉,必然要想方設法的過來摘桃子!

那這次去郡裡,所向外界展示的東西,還需要再斟酌斟酌啊。

韓盈思量著,道:“還是曹姐懂得多,就按你說的做吧。”

“好。你過來,我得量量你的尺寸。”

曹良也不意外韓盈直接答應,不是她自誇,而是宛安縣如今就沒有比她更擅華服的了。

拿出來軟繩記下來韓盈身高臂長,曹良又拿著幾塊布在韓盈身上比對了下,最後選了一塊偏深的藍色布料轉頭和左儀商量起來。

這兩人又開始聊得歡,韓盈頓感多餘,再加上她還有事做,也就不再多待,吱了一聲就走了。

回醫屬的路上,韓盈又想起來延安縣的情況,財富有時候和咳嗽一樣,根本沒辦法隱藏,隻能拖延,拖延的越久越好,而在這個過程中,她最好爬的更高,或者和更大的人物有利益牽扯。

面對這樣的現狀,慶侯再一次跳入到韓盈的最佳選項裡面,畢竟她如今隻有兩條路,郡直係上級和慶侯,相較於後者,郡內想要摘桃子的人太多,而且下手也方便,一份調令把尚傅調走就好。

但慶侯就不一樣了,他根基太薄弱,沒有多餘的家人過來占據位置,甚至連他自己也處於被他人的窺視當中——鹽馬暴利可不是說著玩的,這等膏腴之地,肯定誰都想要。不過比起來韓盈,他更幸運,因為他本身就占據高位,而且有暴力守護自己的財富。

“可維持暴力也很要錢的啊。”

韓盈忍不住輕聲呢喃,哪怕隻是讓親信吃好喝好,那也是一筆極為恐怖的支出了,更不要說戰馬之類的配置,武裝一個騎兵怎麼都得兩三萬錢,這就差不多值兩塊金餅了!

當家才知柴米油鹽貴,韓盈就不信慶侯會不做這生意,不過——

“得一步步來,先把對方態度改了,再吸引對方上鉤。”

韓盈細細思索了好一會兒,有了主意。

她揮筆寫下數份簡牘,叫過來醫屬的護理,讓她將這些分彆送給周戶曹和沈市掾等人,隨後又收整了藥箱,卡著慶侯應該是吃過午飯的時間去給他看診。

慶侯也是個老油子,明明上午找蔡彭給自己看過,此刻看到韓盈也絲毫不見尷尬,還衝著她抱怨起來:

“這都八九天了吧?我這腿上的傷怎麼還沒有開始結痂?還有這藥,就不能再改改嗎?熬的稠一點,隻有小半碗,或者是兩三口悶掉就行,省得本侯喝的什麼都吃不下了!”

漫長的治病過程中,患者必然會因為複原太慢而提出種種意見,畢竟這個過程太痛苦,隻是面對這種真能按照他想法來治的,韓盈也不慣著,她直接拒絕:

“慶公,你的腿已經有了病變,常人一兩個月長好的,你得用三四倍的時間,急不得。至於這藥,牽一發而動全身,稍微改了一處,其它都得出問題,還是就先這樣喝著吧。”

中醫對藥物熬煮飲用極為嚴苛,輕易不可改變,看著好像是某種玄學,實際上確是有不同效果在的,隻是如今韓盈沒有辦法利用各種儀器去檢測出來效果在哪裡,但後世的西藥,僅僅是膠囊的溶解設計都得專門列出來細分領域研究,就是為了保證某些對胃部有損傷的藥物,不至於在胃部的時候就釋放出來,中藥熬成一兩口,鬼知道會出現什麼變化,她又沒有辦法把人送急診室搶救,還是穩妥著來吧。

就是繼續這麼喝下去,人的確受不了,韓盈正好給對方出起來主意:

“市坊中有家酒舍,極其擅長烹煮菜肴,不過多以肉食為主,素菜不多,不過滋味也還不錯,慶公可以嘗嘗看?”

一個小縣能有多少好吃的?

慶侯有些不太為意,不過韓盈提及治病外的事情,也是態度緩和的體現,這幾天他也快要步入李肅李忠兩兄弟的後塵,再不吃點彆的改改嘴巴裡的味道,也要克製不住自己的脾氣了,於是韓盈看完診剛走,他就打發陳賀去酒舍買吃的。

不得不說,陳賀這些日子著實憋悶的緊。

若是在林邑,那他能在校場與人比拚武鬥,外出騎馬打獵,呼朋引伴的招人喝酒,又或者去女閭和女人私混……總之,日子也算過得精彩,可在宛安縣這幾日,除了第一天來的時候稍微有點動靜外,剩下的每天隻有熬藥,擔心,無事閒的都快要去數螞蟻了!

現在突然有個能外出溜達溜達的事做,陳賀連馬都不騎了,靠著兩條腿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