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寒暄(1 / 1)

次日,蕭沅沅去見太後,告知自己有孕的事。

太後聽了,大是歡喜,臉上立刻有了笑容,忙喚她到近前:“真的有了?你過來我瞧瞧。”

蕭沅沅走上前,太後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

蕭沅沅說:“這還早呢,現在還瞧不出來。”

蕭雲懿道:“上次月信是何時來的?是誰給你診的脈。”

“有一個半月了,是昨夜楊奚診的脈。”

“那必然是了。”

太後高興說:“他斷脈一向很準的。”

蕭雲懿拉著她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旁,連連說:“真好,你有孩子了。以後這宮裡便不孤寂了。”

蕭沅沅道:“有我陪著姑母,您也不孤寂的。不過多一個人,以後更熱鬨了。”

蕭雲懿笑她:“你這嘴巴是越來越甜了。”

她感歎道:“我還以為我們都是子嗣運薄的人,看來你終究比我有福氣。”

蕭沅沅知道,蕭雲懿一生都沒有孩子,一直為這事遺憾。

“我的孩子,也便是姑母您的孩子。咱們都姓蕭,都是一家人,等他長大了,也要喊您姑祖母呢。您是他的血親。他要是知道自己有這樣一位厲害的姑祖母,定會驕傲的。”

蕭雲懿聽了這話,免不得有些動容。

她半是失落半是無奈地笑:“可惜他到底姓趙,不是姓蕭。男孩生來就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卻沒有幾個願意關心自己母親的。到底是繼承他們男人的產業,骨子裡精明。”

蕭沅沅寬慰道:“怎麼會,姑母您是巾幗英雄,不輸那些男兒。我還想著,等他生下來以後,讓姑母您親自教養他呢。”

蕭雲懿聽了她的話,極高興。

“你有孕吐沒有?”

蕭沅沅道:“吐倒沒有,隻是這幾日有些不消化,沒吃什麼東西,肚子也總是脹脹的。見什麼都膩膩的沒胃口。”

蕭雲懿道:“那看來還早。我當年懷孕的時候,也是沒胃口,什麼都吃不下,吐的死去活來。”

她拉著手囑咐道:“你好好養著身子,近日天越來越熱,不必日日來請安了。回頭我讓人送些上好的燕窩去給你。你宮中缺什麼,直接吩咐內廷。”

蕭沅沅道:“我現在身體還好著呢。禦醫說,懷了孕,也不能一直躺著坐著,還是得多走動走動。”

蕭雲懿道:“你隻需早上太陽出來前,或黃昏太陽落山後,到花園走走。正午就彆出去了,這幾日日頭甚毒,容易中暑。有身孕了,平日裡也要小心些。這頭幾個月不能同房,男人性急,你彆由著他。”

蕭沅沅有些訕訕,點頭笑著答應了一聲:“哎。”

蕭雲懿道:“要是讓皇上夜裡單獨住吧,你怕是不願意。”

蕭沅沅低了頭,不安地捏著自己的手指:“我想,夫妻要常在一處的好。就是不做什麼,單坐在一起,拉拉手,說說話,也是好的。”

雲懿笑看著她:“你跟皇上感情這樣好,我是真替你高興。隨你們的吧。你們小兩口怎麼樣喜歡就怎樣好,隻是多注意些身子。”

蕭沅沅本擔心曹沛的事,然而自從得知有孕,她也就懶得操心了。而今肚子裡的孩子最要緊,彆的都是次要。

她現在整日困倦得很,怎麼睡也睡不夠。傍晚,趙貞狩獵完,錦衣繡服,神采奕奕,一身熱汗,從華林園回來,見她還躺在床上。她身子斜側著,也不蓋被,單薄的絲衣貼合在身上,勾勒出玲瓏曼妙的身形。腰肢那一段極細,極柔,臀胯極圓潤。

趙貞笑著坐到床邊,手自然而然低搭到她腰上,輕輕撫摸著:“還睡著呢?”

她背對著床帳,面朝裡,一隻手輕輕搖著扇,見他回來,頓時笑著一翻身,轉過來面纏著他。

趙貞接過她的扇子:“我幫你打扇吧。”

蕭沅沅見他穿著騎馬服:“怎麼衣服沒換就過來了。”

趙貞道:“急著來看你,便沒工夫換。反正晚上宮中有宴,也要更衣的,一會在這兒換就行。”

他低頭吻了吻她的嘴唇,手探入她衣中撫摸。

他仿佛有癮似的,隻要看到她在身邊,便忍不住想要做點什麼。

她笑打了一下他的手:“大白日的,彆胡鬨。”

她坐在鏡子前,梳頭的侍女進來梳頭。趙貞在一旁看了半天,忍不住想做點什麼。

趙貞開口道:“我來幫你畫眉吧。”

蕭沅沅道:“你算了吧,一會給我畫毀了。”

趙貞道:“怎至於。仕女圖都能畫,女子的眉毛有什麼難的。”

蕭沅沅道:“你隻會畫那一種柳葉眉,我現在不喜歡那樣。我想畫一對雙燕眉,說了你也不懂。”

“這有什麼不懂的。”

趙貞略一思索:“雙燕眉,顧名思義,不就是雙眉像燕翅一樣?你一說我便懂了。你轉過來,看我畫的像不像。”

蕭沅沅拗不過他,隻能端坐,由他拿著黛筆,在自己眉上描著。

畫完,蕭沅沅持鏡子一看,果真有意思。他畫出來的眉毛,還真像燕翅,活靈活現,濃淡也適宜。

他又拿手蘸了點胭脂,在她嘴上塗了塗。

“你白日裡在做什麼?”他一邊替她戴上耳璫,一邊關切問她。

蕭沅沅道:“也沒做什麼,就是看看書,臨了個字帖。”

趙貞問她:“看的什麼書?臨什麼字帖?”

她指給他看自己放在書案上的書和字帖。

書是蘭亭集,字帖是臨的王羲之的帖子。

蕭沅沅走過來,問他:“我寫的怎麼樣?”

趙貞笑著點頭:“很好,你現在寫的字越來越好了。太後看了都會誇讚你的。”

蕭沅沅聽他這麼說,自然也十分高興:“反正我整日閒的也無聊,就寫寫字,看看書,打發時間。”

趙貞道:“你喜歡寫字,回頭我送你兩隻細羊毫筆。”

趙貞這邊也簡單地沐浴過,換了衣服。因晚上太後設宴,招待幾位從南朝來的使臣,皇帝和皇後也都要到場。宴上,曹沛也在。聽說南朝的使臣張瞬之酷愛音律,太後特意召了他進宮侍宴。

曹沛此夜憑借一手琴技,在宴會上出儘了風頭。蕭沅沅見他仍穿著上次在宮中彈箏時所穿的那件朱紅色圓領袍,神色傲然,正襟危坐。一首春江花月夜,得到了南朝使臣的交口稱讚。

接著又彈了一曲出塞。

太後見對方的神情甚是折服,遂問道:“我魏國的音聲,比起南朝如何?”

使臣中為首的張瞬之,尤是個樂癡,見太後問,頓時侃侃而談:“南朝的音樂雅正,曲調清和柔緩,如碧溪山泉。貴國的音樂,自在肆意,剛強雄健,自有兵戈之聲。實在難分高下。”

他嘴上說難分高下,實際上高下已分。

太後道:“聽說你是南朝最擅長音律之人,能否也為我們彈奏一曲你們南朝的新聲?”

張瞬之婉拒道:“臣昨日不小心傷了手,就不獻醜了。”

接著又獻上一本曲譜:“這是失傳已久的廣陵散曲譜,原是晉時嵇康所創。能否請曹公子為我彈奏。”

太後讓人將曲譜呈上。

曹沛接過曲譜,隻看了一遍,接著便信手彈奏,曲聲繞梁,四座皆寂。

張瞬之見他無需對著譜子,便能信手演奏如此絕妙的音樂,更是驚呆了,連連感歎道:“我隻當中原風流傳承,儘在江左,沒想到在魏國還能聽到這樣的琴音。到底是我見識淺薄了。”

張瞬之當即懇求道:“太後,陛下,我對貴國的音聲十分仰慕。能否讓我在貴國多留數日,同這位曹公子交流樂曲。”

太後自然應允,命曹沛:“這些日子,你便陪同張大人,向他請教一二吧。”

曹沛起身應是。

趙貞見此情景,心中雖對曹沛厭惡之極,卻也隻能跟著稱讚他。畢竟在南朝的使臣面前,彰顯了魏國的文化,也是於國有利的事情。

作為一國君主,他自然知道孰輕孰重。

趙貞心裡明白,現在不是報複的時機。眼下曹沛並無罪狀,又得太後的喜歡。曹家又是太後的心腹,自己真若是為了那點恨意,不擇手段地殺人,必定得罪太後。加之,皇後而今有了身孕,趙貞也不願意為這事同她生嫌隙。

區區一個曹沛的死活不要緊,可若是殺了曹沛,她必定會以為自己容不下她。趙貞不願意因為這人,破壞好不容易建立的夫妻信任。

蕭沅沅見曹沛今夜的表現,自然也知道,趙貞暫時,是不會對他動手的,擔憂的心也放了下來。

宴後,太後單獨留下趙貞,同幾位大臣議事。蕭沅沅獨自來到禦園中散心,曹沛不知何時跟了上來,向她行禮。

蕭沅沅見了他,一時心中湧起許多不安。

她生怕被趙貞發現,她和曹沛在一起說話。想要離去,面對這難得相逢的故人,卻又有些不舍。

“你怎麼來了。”

她面露微笑,身體卻不由地緊張起來。

曹沛道:“臣有些疑問,想請問皇後娘娘,娘娘能否賜教。”

蕭沅沅道:“我沒有什麼可賜教的,倒是你,你今日這首曲子彈得甚妙。”

曹沛道:“娘娘若喜歡,臣改日可專為娘娘彈奏。”

蕭沅沅無奈道:“罷了。你不該入宮,更不該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