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煩惱(1 / 1)

豈料一連下了好幾日的雨,無法行車,隻能暫時住在離驛站不遠處的一處莊園中避雨。

傅氏倒是因此得了機會,能夠去太後處,陪著說話。太後眼下沒有什麼朝務要忙,便相對空閒一些。傅氏在太後帳中一陪就是大半日,自然也就說起兒女婚嫁的事。

這山中天氣冷,一下午,竟仿佛入了秋一般,需要炭盆了。太後這房中便生了一盆火。太後的心腹周彥昌在一旁侍奉。

太後一邊下棋,一邊問起傅氏關於皇後人選的看法。

傅氏笑說:“我看麗娘這孩子就很不錯。模樣好,性子又溫順,又識大體,懂禮數,可堪中宮之選。”

太後不以為然,道:“麗娘這孩子是不錯,不過她那父親,我實在厭惡他。”

說話間,就有宦官通傳,前郎中令蕭訇在外求見。

太後冷了臉道:“不見。”

宦官出去回話了,不一會,就聽到外面鬨鬨嚷嚷的聲音。蕭訇粗著嗓門,一副醉醺醺的口吻,在外面和宦官爭執:“你你你……胡說!太太後明明就在帳中,為什麼不見我。你定是故意的,趕……趕緊閃開,我要要要去見太後。”

這田莊的小院子,門戶小,也不隔音,聲音一大,裡面就聽得清清楚楚。

太後冷笑一聲,對傅氏道:“聽見了吧?你瞧瞧他這幅樣子。真要是讓他的女兒做了皇後,他指不定要狂的沒邊了。我要不是看在他姓蕭的份上,早就將他逐出京城,發配邊關去了。”

傅氏了然,道:“他喝醉了。太後隨他去吧。”

太後道:“你看看他哪一天不是醉醺醺的,整日酗酒。前些日子在宮中值守,竟然在宮裡酗酒,我沒砍他的腦袋都是留情了。不過是革了他的官職,他就整日不滿,成天地在外叫囂,想讓我給他官複原職。”

“確實不能太寬縱了他。”傅氏附和說。

太後示意周彥昌去,將外面的人弄走。

蕭訇罵罵嚷嚷地被勸走了,房中又安靜下來。

“我看阿沅也很不錯,你怎麼不提她。”太後問傅氏。

傅氏道:“不是我故意不提。阿沅的性子,太後你也知道。她是個任性的孩子,小心眼,愛使小脾氣,又不服管束。先前在宮裡就常常引得皇上不快,我怕她在宮裡惹出禍來。先前她父親生病,讓她回家侍奉,其實也有此意,想讓她就此離宮。我這點心思想必瞞不過太後。”

太後蕭雲懿笑了笑,已然是看的出來。

“阿沅近來和陳平王親近,我看他們挺要好。”

蕭雲懿道:“你想讓阿沅嫁給陳平王嗎?”

傅氏不敢貿然應答,她知道陳平王的婚事,主宰權也在太後手中。趙貞趙意兩兄弟,名分上,都管太後叫皇祖母,這事當然皇祖母定奪。傅氏遂試探著問道:“太後覺得陳平王如何?”

蕭雲懿道:“這孩子不錯,配阿沅也是綽綽有餘了。”

傅氏聽太後的話並不反對

,不由地笑:“他配阿沅都綽綽有餘,那皇上去配,咱們就更配不上了。”

蕭雲懿笑:“那倒也不是。阿沅這孩子,我還是很喜歡的。她性子剛烈耿直,不藏奸心,我很欣賞。就是稍稍固執了些,不過這一路上,我看她懂事多了。任性是任性,女孩子家也正常。意兒性子最好,跟她在一塊倒也般配。她需得嫁個意兒這樣好性兒的男人才行。既有本事降住她,又要會做小伏低,小意兒順從。”

傅氏點頭笑:“我也正是這樣想的呢。要是太後能為他們賜婚,那就更好了。”

“不過他婚事還早。”

太後話鋒一轉:“而今皇上的婚事才最要緊,陳平王可以晚一步。他比皇上還小些,暫時不著急。”

傅氏道:“太後擔心麗娘她生父的事,何不在蕭氏族中另擇一房合適的,將她過繼。這樣不就避免了擔心了?”

“你說的這,倒也不失為一好主意。”

太後道:“我再考慮考慮吧。”

蕭雲懿身為太後,一個手段強硬的女人,她並不希望自己的後繼之人太過軟弱。皇後光有溫順賢良也是不夠的。

傅氏回到房中,將蕭沅沅叫了過去。

“我向太後提起了你跟陳平王的婚事。”

蕭沅沅頓時興奮,連忙上前抱著她的胳膊:“什麼時候?娘,太後答應了?”

傅氏搖頭:“太後的意思,還不分明。”

傅氏一邊品茶,一邊說:“你這事還真叫我難開口。換了誰不覺得做皇後好,你卻隻想做王妃。太後擺明了不喜歡蕭訇。麗娘做皇後,他就成國丈了。就他那樣,他也配?你若是做了皇後,咱們一家子榮耀。你爹你娘,你弟弟妹妹都跟著沾光。這麼大好的機會,你非得白白讓出去。怕隻有你娘是個傻子,處處由著你。”

蕭沅沅知道她娘不甘心,遂抱著脖子哄勸道:“娘,這帝王家的事情哪是看起來那麼光鮮的。做了皇後也不代表就高枕無憂了。史書上被廢掉的皇後還少嗎?弄得不好,全家都跟著遭殃。那榮華富貴都是踩在刀刃上來的,咱們不去冒那個險。”

傅氏莞爾道:“你說的也是,順其自然吧。反正這兄弟倆,誰都不差就是了。你嫁誰娘都高興。”

幾日之後,雨停了,隊伍繼續北行。

接下來的日子,她和趙意見面的少了。

趙意怕他皇兄得緊。自從那天之後,當著趙貞的面,他跟蕭沅沅,連話也不敢多說。趙貞那眼神,跟刀子似的,時時刻刻盯著他。

白日裡,趙貞讓他陪自己一起坐車。

兩人在車上下棋。

趙意惦記著早上出發時,阿沅約他會面的事。他一直沒找著機會,此刻坐在馬車中心不在焉。

趙貞執著黑子,然而久久未能落下。

趙意以為自己有心事,然而暗自打量趙貞,發現他心事更重。

趙意道:“皇兄久久不落子,是在想什麼?”

趙貞沒有言語。

他在想著蕭沅沅。

這個人,而今讓他煩惱。

見到她,就想起痛苦的往事,兩人彼此冷眼相對,詆毀攻擊,感覺不到半分愉悅。

不見她,同樣難受。想到她在自己看不著的地方逍遙快活,他又覺得很憤怒。

他又很不甘心就這樣輕易放過了她。

殺了她,下不去手,而且也沒有機會。他承諾過饒她性命,他不願意再趕儘殺絕。看著眼前陳平王,他甚至想,要不要成全她算了。

他相信陳平王是個好丈夫,任何女子嫁給他,都會幸福。她實在是想要,就成全了她吧。就當是彌補自己前世對她的虧欠。他們之間,已經回不去了。不如乾脆放手。或許隻有真正原諒,自己才能得到解脫。

他實在不想將自己困在愛恨的城牆中。

趙貞這樣想,心中的那股氣,又消散了很多。

一個月之後,到達遼東。

太後在此處建有行宮。折騰了兩個月,總算能安置了,一時感覺無比輕鬆。

這一路可是累壞了。

蕭沅沅前世很少出這種遠門,自是十分新奇。但有機會,便約著趙意

四處閒逛。趙貞前一段時間,對趙意盯得緊緊的,恨不得十二個時辰將他綁在自己身邊,離開片刻,就要派人去尋。這段時間他又好像鬆懈了,又不太關心趙意的行蹤,於是兩人又得了自由,時不時湊在一起,或者田間小道漫步,或是縱馬馳騁山野。眼見木石溪流,景物山川,皆與京都大不相同。

這裡地勢平坦,土地肥沃,多的是鬆柏,還有高大的杉樹,據說林中野獸出沒,是打獵的好去處。山間溪流,清澈蜿蜒,水邊生著蘭草。

她蹦蹦跳跳,穿梭在林間,一會挽起裙子,踩著石頭,趟過溪流。趙意生怕她摔著,緊緊抓著她手,囑咐她:“小心一些,彆腳滑了。”

她故意用腳去踩青苔,然後腳下一滑,雙手緊緊攀附著他:

“哎呀,我要倒了。”

他會心一笑,抱住她:“不許胡鬨,真摔了我可扶不住。”

山林間許多奇花異草,均不知名字。她采了許多野花,編織花冠。

往森林深處去,地上鋪滿了厚厚的鬆針,還有許多蘑菇。

她將外面的衫子脫下來,用來裝蘑菇。

趙意道:“你采這乾什麼?這不能吃的。”

她有些不解:“這蘑菇不可以吃嗎?我還說采回去給我娘呢。”

她已經采了好幾朵。

趙意道:“許多野蘑菇都是有毒的,不能隨意采食。”

她好奇道:“哪個是有毒的?”

趙意知道蘑菇有毒,不過他自己也不會辨認。

蕭沅沅道:“沒事,拿回去讓廚子辨認就行。”

玩的累了,便找一塊乾淨的草地上,躺著休憩。她發現了一大片碧綠的鳶尾花葉,兩人躺了上去,柔軟舒適,冰冰涼涼的。此刻,大地為席蒼穹為被,隻覺歲月幽靜,說不出的怡然自得。

她扭頭笑看他,伸手去撫摸他的臉。

他們躺在花叢中親嘴兒。

他的嘴唇,可真誘人。他比剛開始的時候,更熟練了。吻起來格外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