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並無邪念,隻是歡喜。趙貞接著躺下,兩人偎依在一塊說話。
蕭沅沅問道:“皇上,你以後會娶我嗎?”
趙貞說:“這個要看太後的意思。”
蕭沅沅說:“你不想娶我啊?”
趙貞說:“我的婚事,是由太後做主的。太後說娶誰,我就娶誰。太後是你的姑母,又疼你,她肯定會讓你嫁進宮。你早晚都會嫁給我的。”
他有點不確定,問蕭沅沅:“你想嫁給我嗎?”
蕭沅沅說:“想。”
趙貞拉著她的手:“我以後會對你好的。”
太後說,皇上年紀小,不宜太早接觸男女之事,因此不允許宮人近他的身。蕭沅沅每天和趙貞在一塊,也不過是嬉戲玩鬨,並無其他。
有一天夜裡,蕭沅沅突然被太後叫去。
宮裡的氣氛,從來沒有像那天那樣可怕過。蕭沅沅來到太後身旁,太後問她道:“皇上這些日子在做什麼?”
太後宮中燈燭搖曳。蕭雲懿坐在半明半暗的燈影裡,面容上看不出來喜怒。她語氣平靜的有些古怪。
蕭沅沅老實回答道:“皇上除了讀書就是習武,沒有彆的什麼。”
太後又問:“皇上最近有沒有見什麼人?”
蕭沅沅說:“昨日,南安王有進宮過,同皇上說了會話。”
太後問:“說了什麼?”
蕭沅沅搖頭:“我也不知道。”
蕭沅沅不懂太後為什麼要問她這些。宮裡就沒什麼事,是太後不知道的。
她本以為回答完了,然而太後繼續問道:
“他們是當眾說的,還是關起門來說的?”
蕭沅沅說:“在皇上書房關著門說的。”
蕭沅沅沒有離去,不一會,太後又傳喚了李玉奇,張順。這兩個人都是趙貞身邊親信的宦官,平日裡也是常見的。蕭沅沅不知他們犯了什麼錯誤,一進來,就誠惶誠恐地跪下。
太後說:“你們好大的膽子。你們在皇上耳邊吹什麼風。”
兩人嚇的哆哆嗦嗦,一聲也不敢吭。
太後說:“來人,將這兩個挑唆主子的惡奴拖出去打死。”
太後的聲音,平靜中卻透著令人恐懼的威嚴。蕭沅沅嚇壞了,以為太後隻是說說。李玉奇和張順嚇得叩頭如搗蒜,但很快就被帶了下去。
蕭沅沅出了殿,就見宮人抬著兩具屍首離開。宮門前還有好多血。
真被打死了。
她一陣風似的跑回永福宮,氣喘籲籲地告訴趙貞:“皇上,太後剛剛把李玉奇和張順給打死了。”
趙貞正在寫字。蕭沅沅才發現他書案上堆了很多稿紙,密密麻麻寫了很多字。
“皇上,你在寫什麼?”
趙貞對她的話,毫無反應。他好像已經知道這件事。
趙貞說:“朕在抄錄孝經。”
蕭沅沅說:“太後把李玉奇和張
順打死了,皇上你不問嗎?”
趙貞說:“朕不問。”
蕭沅沅頓時鬆了口氣:“那想必他倆是該死的。”
她發現??[]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趙貞和太後一樣,都挺冷血的。平日裡,那兩個奴才還挺受寵愛,隨時在趙貞身邊服侍,多少有些主仆之情。沒想到,突然就被打死了。趙貞連問也不問一聲。
趙貞問:“你去了太後那?”
“嗯。”
“太後問你什麼了?”
蕭沅沅說“太後問我,皇上最近在做什麼。見了什麼人,還有說了什麼話。”
趙貞聽了這句,整個人有點焦躁起來。
“你怎麼回答的?”
蕭沅沅說:“我就皇上每天除了讀書就是習武,沒彆的事。隻有那天接見了南安王。”
趙貞停了筆:“然後呢?”
“然後,太後又問,皇上是當眾和他說的話,還是關起門來說的。我就說,是在皇上書房,關起門說的。”
趙貞徹底寫不下去了。
他放下筆,站了起來,有些惆悵地望著窗外。
蕭沅沅見他臉色煞白:“皇上,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趙貞說:“沒有。太後問你關於朕的事,你要實話實說。”
她猶豫了一下,說:“你要是不高興,那以後太後問什麼,我就說不知道好了。反正太後不會怪我。”
趙貞說:“朕跟皇祖母之間,沒有秘密。你不可這樣。”
宮人送來了晚膳,趙貞一口也沒吃。
蕭沅沅說:“皇上,李玉奇和張順乾什麼了?惹太後那麼生氣?”
趙貞問:“太後是怎麼說的?”
“太後說他們是挑唆主子的惡奴。”
趙貞沉默了。
次月,南安王被逐出京師。
趙貞去求情,惹得太後大怒,母子間發生了爭執。後,趙貞再次要求見太後,太後便不見他。
趙貞跪在壽春宮的門外。天下大雪,他一連跪了兩個時辰,凍得渾身僵硬,太後也沒有讓宮人攙扶他。
蕭沅沅見趙貞跪著,心裡也很難受。
“太後,你就讓皇上起來吧。外面那麼冷,皇上會生病的。”
她替趙貞求情。
太後冷笑道:“你小瞧了他。他這是在跟我賭氣,在威脅我。”
“皇上跟我不是一條心。”
太後的語氣很失望,說:“他到底是姓趙,不是姓蕭,他現在翅膀還沒有硬,就敢和我對著乾。等他有朝一日親政掌權,還不得把我的墳給刨出來。我算是白養了他。”
蕭沅沅很茫然:南安王的事有這麼嚴重嗎?
太後說:“不要讓他在宮門跪,這是演給誰看呢?讓他去佛堂跪,不許他吃飯喝水,讓他好好反省。”
蕭沅沅見太後真發了怒,也不敢求情了。
那天晚上,蕭沅沅的母親,傅氏進了宮來。
蕭沅沅擔憂著趙
貞,正翻來覆去睡不著,到母親,頓時喜出望外。
“娘,你怎麼來了?”
傅氏說:“來見太後,順便看看你。”
蕭沅沅忙說:“娘,皇上在受罰呢。他一整天都沒吃東西了,你見到了太後,替他求求情吧。”
傅氏說:“我剛從太後那過來。”
蕭沅沅說:“你替皇上求情了嗎?”
傅氏說:“太後正在氣頭上,我怎敢說那些。”
蕭沅沅很失落。
傅氏拉著她的手,說:“這些日子,宮裡面不平靜。太後和皇上之間的事,你不要參與,也不要傳話。他們母子的事,你夾在中間難處。”
蕭沅沅坐在床上,問:“娘,太後和皇上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傅氏說:“有一些刁奴,竟不知死活,在皇上面前進讒言,說太上皇的死乃是太後所為,又說皇上的生母也是被太後所殺。皇上耳根子軟,輕信讒言,還悄悄將南安王叫去,關起門來問話。太後為此生氣呢。”
蕭沅沅問:“皇上不是太後所生的嗎?”
傅氏問:“誰告訴你的?”
“宮裡都這麼傳。說皇上是太後的私生子。”
傅氏對這個問題,仿佛也不是很確定,隻說:“皇上出生那年,太後撤簾還政,退居後宮,躬親撫養,好幾年不曾見外人,連我也沒見過,是以宮中有此閒話。宗室名冊上,皇上的生母,是一個孫姓的宮人。隻是這個人,誰也沒見過。有人說她是被太後殺死。總歸都是傳言。”
蕭沅沅問:“太後和太上皇,真的有私情嗎?”
傅氏道:“這種事,可不能妄議。”
蕭沅沅心中好奇:“娘,你們都說太後和皇上是母子。太後既然不想被說皇上是她的私生子,那為何大家還都這麼說呢?太後也不生氣。”
傅氏道:“宮中曆來有慣例,皇子出生,皆由保母撫養。當年你姑母以太後之尊,親任太子保母之職。皇上自幼喚她阿母,說他們是母子,也沒有什麼錯。太後樂意皇上喚她為阿母,顯得親近些,所以宮人們也都這麼說,是為討太後歡心。你也可以這麼叫,太後聽了會高興的。”
蕭沅沅道:“難怪大家都這麼說。”
她心中有無窮的疑惑,關於太後的事。
“保母就是乳母嗎?”
“差不多吧。民間叫乳母,也有喊奶母,奶娘的。”
“那不是下人奴仆做的事?”
傅氏輕笑道:“那可不簡單。你可知當年的竇太後,常太後,都是皇帝的保母?皇帝一登基,就封她們做太後。你姑母當年,也是被常太後看中,才得以立為皇後的。”
“那皇帝的生母呢?太後不應該是皇帝的親娘嗎?”
傅氏道:“她們都死了,沒有一個太子生母能活到兒子登基的。”
蕭沅沅聽得這話,心裡一驚:“都死了?”
傅氏安慰她:“她們都是些可憐人,你跟她們不一樣。”
蕭沅沅道:“姑母當年已經是太後,為何還要去當皇上的保母?”
傅氏道:“她雖是太後,可自己沒有兒子,又能怎麼樣。宮中曆來有立保母為皇太後的傳統。皇帝自幼喪母,跟保母感情親厚,視若生母,要是皇帝長大了,硬要立自己的保母為太後,她如何自處?當年常太後作為太宗的保母,連太宗的生母,都死於她手,何況你姑母沒有子嗣。”
蕭沅沅越聽越覺得害怕,宮裡的事太複雜了。
“總之,”傅氏叮囑她:“皇上的身世,你萬萬不可跟任何人提起。這是太後的逆鱗,連皇上也不能告訴。”
蕭沅沅問:“太上皇是被太後殺的嗎?”
傅氏手放到嘴邊,噓了一下,示意她噤聲:“不可聽信傳言。你沒見那兩個嚼舌的刁奴怎麼死的?”
傅氏告訴她:“你記著,太後是你的姑母,你們都姓蕭。咱們是自己人。你要聽她的話,她不會虧待你的。”
蕭沅沅心裡曉得,但她還是放不下趙貞。
夜裡,她做了一場噩夢。夢見自己生了孩子,然後被殺死了。她被嚇醒了,一夜都不敢入睡。
次日一醒來,她顧不得洗臉,穿上衣服,就要去佛堂看趙貞。
宮人送來早膳,她顧不得吃,順手拿了兩塊餅,揣在懷裡,又用羊皮袋子裝了水。
趙貞穿著單衣,佛堂裡也沒有火盆。趙貞跪在地上,對著壁上的那幅觀音像。那觀音像慈眉善目,是以太後的模樣描畫的。
蕭沅沅遞給他一塊餅:“皇上,你吃點兒東西吧。”
趙貞什麼也不吃。
他說:“我要在這裡,給太後祈福。”
蕭沅沅說:“太後是疼皇上的,隻是正在氣頭上,過一陣就好了。皇上要是真餓壞了身體,太後也會擔心的。”
趙貞還是不吃。
她離開佛堂,一邊走,一邊掉眼淚。
太後和皇上,一個比一個倔,誰也勸不動。
皇上不會要死了吧?
她心想:他不能死,她還要做他的皇後呢。
她每天都去看趙貞,給他拿去禦寒的錦被,給他拿吃的和喝的。她不管拿什麼,趙貞都拒絕。
趙貞的弟弟,陳平王進了宮。陳平王年方八歲,長得和趙貞一樣白皙秀麗,極其聰慧,討人喜歡。
太後戲問他:“你想不想做皇帝?”
陳平王說:“我不想做皇帝。阿兄才是皇帝。阿兄跟太後母子情深,對太後一片孝心。他隻是一時聽信了讒言,還望太後原諒他的過錯。”
太後一時黯然。
陳平王求情,蕭沅沅的父親,蕭欽也求情,太後到底是心軟,沒有再責罰趙貞。當夜,派了宮人去,將趙貞攙扶回寢宮,責令他好好休息,又讓宮人送去梨膏和羊乳羹。
趙貞生了一場重病。
太後派去禦醫,給他診治,好幾日不見好轉。
數日後,太後終究是不放心,親自來了一趟永福宮。
趙貞正發著燒,見到太後,強撐著要下床,太後攔住了他,說:“皇上身體不舒服,就好生躺著罷。”
趙貞躺下,太後又叫禦醫來,當面問診,詳細詢問趙貞的病情。
趙貞病情一直不好,太後索性便將他接到壽春宮,自己親自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