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辦的盛宴,有頭有臉的修士們不屑於給眼神,數來數去也就貓大王帶著全宗門出門了。
前來登門拜訪的邪修,聽說隻要帶夠了禮物,就會有小妖開門幫他通報。
他這回帶的禮物堆積如山,非常可觀,可來到貓貓頭山的山門外,等了許久,不見小妖回話。
讓他不得不懷疑,貓貓頭山上還有活物嗎?
答案自然是有的,隻不過都是一些未開智的動物,基本上有智慧的都被帶走了。
貓大王是講究公平的,對所有小妖一視同仁,不會做出那種厚此薄彼的事情。
這樣才能促進同門之間的情誼發展啊,請叫他一聲端水大師。
終於有上山打獵的獵人,碰到這名苦苦等待的邪修之後,好心告訴對方:“那貓大王帶著全宗門出門了,你還是過些日子再來拜訪吧。”
邪修吃驚:“全宗門傾巢而出?可是要去討伐誰?”他現在趕去還趕得上嗎?
大恩大德無以為報,唯有赴湯蹈火,助對方一臂之力。
獵人古怪地看著他,搖頭說道:“非也,貓大王好像說是去……搞團建。”雖然他也不知道搞團建是什麼東西?
作為一個沒有踏出校門的學生,鬱湮自己理解的搞團建就是組織聯誼,通過活動更好地宣傳宗門的文化、價值觀,讓這些東西深入並鞏固在每一個小妖的心裡。
比如通過外出旅行,小妖們對宗門的財力、實力、社會影響力等,更加有清晰的概念。
鬱湮:朕真是一個好大王。
既然都出來了,鬱湮就領著宗門上下在外頭很是流連忘返了一段時間。
邪修等他等得花兒都謝了,才見他領著全宗門施施然地回來。
“咦,又是你?”貓大王騎在火係妖獸頭上,脖子上係子外面買的小披風,是手底下的小妖們孝敬的,他很喜歡。
“恩人,是我。”邪修覺得很不可思議,他深知自己的為人,高傲且孤僻,就算面對救命恩人,也不願意卑躬屈膝,頂多就是付出相應的回饋了事。
然而這隻異瞳大白貓,好生叫人稀罕,哪怕是對著他卑躬屈膝,似乎也不覺得沒面子。
君不見那高深莫測的魔修,也是毫無怨言地擁護大白貓,從不駁了大白貓的決定。
“恩人救我一命,我來給恩人送上厚禮。”邪修一邊覺得奇怪,一邊溫聲細語地討好。
“哦哦。”聽說是厚禮,鬱湮頓時眉開眼笑,對小妖們喝道:“來貴客了!小的們,快把山門打開!”
“好嘞!”
馱著鬱湮的火係妖獸一馬當先地向前衝,貓大王意氣風發地道:“本大王回山了,走——”
“走走走!”
全宗門一起回聲,小妖們呼啦啦的尾隨而入,放眼看去妖頭攢動,場面熱鬨而又吵雜。
並且他們還都跟隨貓大王,喜歡保持原形,這波就隻有斷臨和前來拜訪的邪修是人形,邪修滿臉的不習慣,而斷臨泰然若之。
比起和修士在一起,他更喜歡和這群動物在一起。
“大大王,您先您先。”一群小妖擁簇著斷臨。
聽到‘大大王’這個稱呼,邪修愕然,才知道斷臨在貓貓頭山,原來是大大王。
“……”他想笑又不敢笑。
萬萬沒想到啊,曾經傾覆九洲的魔尊斷臨,最後竟然心甘情願在一個山頭上做了大王。
貓貓頭山用貴客帶來的禮物大擺宴席,招待貴客,他們從天亮喝到天黑,又從天黑喝到天亮,喝得諸多動物們醉醺醺的,躺了遍地。
席間隻有不喝酒的鬱湮沒醉,兩位修為高深的大能也沒醉。
酒過三巡,鬱湮眼巴巴地望著邪修放在桌上的法寶,一顆水晶球,想必這就是對方推算過去未來的驚天法寶。
邪修問道:“恩人,你有什麼想知道的結果,我可以幫你推算一二。”
有當然是有的,不過鬱湮比較擔心:“你推演天機,會被天道反噬嗎?”
“恩人不必擔心,有這法寶擋著,對我無礙。”
那就行,鬱湮搓搓手立刻問道:“好,那你就幫我推算一下,我的宗門日後能不能成為天下第一大宗門?”
邪修:“……”
淩霄洞各位:“……”
恕他們直言,這好像用不著推算,隻要不是草履蟲就能自己想出結果。
成為天下第一大宗門,靠什麼,靠這遍地四仰八叉醉醺醺的毛茸茸?
“不愧是貓大王,誌向遠大,有抱負。”邪修自然不會嘲笑對方不自量力,反而覺得怪可愛的,他誠心誠意道:“大王打江山的時候記得帶上我,我必不餘遺力,助大王一臂之力。”
鬱湮心裡很舒坦,神氣活現。
斷臨在心中嗤笑一聲,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無恥邪修,當著他的面就想撬他的牆角。
“貓兒,你乏了,我送你回屋睡覺。”
鬱湮想說朕不困,我還能再戰鬥。但不知道怎麼回事,被斷臨一說,還真開始覺得眼皮子沉重。
“好,那我就先去睡覺了,你們慢慢喝哈。一定要喝出個勝負才儘興!”鬱湮一邊說著,一邊變成貓跳進了斷臨懷裡。
來到門前,鬱湮瞅了瞅攔在自己門檻上的一隻醉貂,歎氣:“他們酒量太差了。”
回頭對大魔頭笑笑:“還是你的酒量好,和邪修喝了三天三夜都沒醉。”
斷臨挑眉,外頭那邪修也沒醉:“你快先進去休息吧,我將那邪修送走。”
對方的野心昭然若揭,斷臨萬不會同意對方留下,在貓兒身邊礙眼。
想給貓兒做牛做馬的人海了去了,那邪修還不夠格。
可若是他願意現出原形和麒麟一樣守門,斷臨倒是不介意。
“好。”鬱湮滾上床,呼呼大睡。
他們在這裡大擺宴席,尋歡作樂,外頭卻已經傳得滿城風雨,關於斷臨把邪修放出來一事,這個舉動可太敏感了。
很難不讓人猜測,斷臨終於忍不住開始集結勢力,要對正道修士下手。
謠傳的人多多少少有點被害妄想症吧,總覺得斷臨魔頭是懸在他們頭頂上的一把刀,遲早都會落下來。
妖王敖悟一看有機可趁,便也插上一手,推波助瀾,好讓天下正道修士們知道,斷臨果真要有動作,可能大戰迫在眉睫。
傳言傳的太真實了,導致人人自危。甚至在想要不要先發製人,集結群雄去貓貓頭山討伐。
要攪渾水,自然就要攪大的。
辜玄澈這邊一直尋找荒古秘境的消息未果,近日卻突然得到線索,那眾人一直尋找未果的荒古秘境,竟然馬上就要通過他之手浮出水面。
按照他的計劃,自然是第一時間通知貓大王,然後從對方手裡得到麒麟子。
但辜玄澈不會把所有的消息都告訴對方,他需要留一些籌碼在手裡握著,以防對方出爾反爾。
殊不知這個消息是假的,隻不過是妖王敖悟透露給他的假消息。
這招反間計用的好,要是斷臨知道辜玄澈是騙他的,兩方還能友好合作嗎?
目前外邊的人,誰也沒有進去過荒古秘境,但辜玄澈覺得這次是真的,正因為他用儘各種辦法都進不去,他才確定這次是真的。
鬱湮在水中看到了辜玄澈用法寶傳送過的場景,正是他自己待在荒古秘境的入口,那裡黃沙漫天,一片荒蕪的沙漠上,隻有一座巨大的石頭山,上書荒古秘境。
辜玄澈:“我已經找到了此地,但我現在不會告訴你它在何處,你得先兌現諾言,否則我怎知你會信守承諾?”
鬱湮:這小子如意算盤打的好啊。
當他是傻子嗎?
屆時辜正浩出關了,父子聯手坑他們貓貓樓,他又找誰說理去?
“你怕我不兌現承諾,我還怕你不兌現承諾呢。”鬱湮剛睡醒,思維直來直去,一不高興就用貓爪子打散了水面。
辜玄澈看到一隻大爪子朝自己拍過來,表情精彩,若說跟聰明人談判,他知道怎麼談,可是跟這隻貓談判,對方根本不按牌理出牌。
萬一惹急了,對方忽然不想交易了,也是有可能的。
“既然如此,我們就取個折中的辦法,如何?”辜玄澈說道:“我們找一個互相都信任的人,來主持這件交易。”
“哦,有這樣的人?”鬱湮倒是想知道,辜玄澈會信任誰?
辜玄澈說道:“你覺得天機閣的閣主如何?”
對方推舉出的這個人,倒是出乎鬱湮的意料之外。
他的確還挺信任天機閣的閣主,可辜玄澈為何也信任天機閣的閣主?
這是自然。
辜玄澈相信以天機閣閣主的為人,就算不會向自己傾斜,也絕對不會向妖修和魔修傾斜。
鬱湮考慮了一下,就答應了。
把小麒麟放在天機閣閣主手裡,他很放心,因為……之前他帶小麒麟去天機閣串門,小麒麟不小心把人家宗門靈田燒了一片,天機閣閣主氣得胡子發抖,叫他們滾。
這麼會闖禍的小麒麟,貼錢送給對方對方也不想要,因為小麒麟背後還有個更麻煩的斷小貓。
“好,那就讓他來主持交易吧。”鬱湮一口答應。
天機閣閣主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他根本就不想住持什麼交易好嗎?
這件事對他有什麼好處!
一個弄不好天機閣就成了炮灰,明擺著吃力不討好好嗎?
可是,作為兩邊都信任的人物,他又多多少少有一點自豪。
數遍九洲,再也找不到比他吃得更開的人物了。
閣主勉強答應了這件事情。
不就是收留小麒麟一段時間嗎?給對方帶個金剛嘴套,不讓吐雷電火球不就行了?
鬱湮卻突然聰明起來,問道:“我的麒麟是貨真價實的,你們都親眼見過,而你找到的這一處荒古秘境,誰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你怎麼證明它是真的?如果是假的,你又怎麼賠償我呢?”
辜玄澈的確沒有辦法證明這就是真的,畢竟他無法進去,他說道:“你太強人所難了,消息我已經給你找到,進不進得去就看你自己。”
鬱湮爪子一揣,搖搖頭:“年底到了騙子特彆多,我不上你的當,萬一是假的我豈不是賠得血本無歸?”
他背後有一整個宗門要養活呢,豈能那麼容易上當受騙?
“……”辜玄澈委實惱火,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得寸進尺蠻不講理的存在,本想自己拿捏著消息來威脅對方,卻沒想到自己反被對方威脅。
他們就不急嗎?
是啊,鬱湮不急,反正他知道鏟屎官的父親遲早都會出來的。
可辜玄澈不知道,對方當然會很著急。在博弈中,誰著急誰就輸了。
交易就這麼停滯了。
妖王敖悟還在外面放謠言攪風攪雨,等著推進下一步計劃,可是左等右等,辜玄澈那邊卻毫無動靜。
這時候不是應該已經翻臉了嗎?
是翻了,但又沒完全翻!
這隻貓拖著不進行交易,辜玄澈也沒辦法,他又不能直接跟對方撕破臉。
妖王敖悟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那隻小貓非常謹慎,在不確定荒古秘境是真是假的情況下,對方耐心地等待,絲毫不上當。
心性倒是挺穩的。
哎,沒想到最難對付的不是魔尊斷臨,而是一隻貓。
那現在怎麼辦?
放假消息對方不上鉤,難道要放個真的消息?
那豈不是又自己打亂了命運?
按理說,困在荒古秘境的人物是斷臨的父親,就算那隻貓不急,斷臨也應該急啊,為何斷臨毫無動靜?
好騙的貓貓頭山小妖抓抓頭告訴妖王敖悟:“我們大大王正在小閉關,每日勤加修煉。”
這些小妖的確是會泄露消息,但是每次妖王敖悟得到他們的消息都會吐血。
斷臨越加勤奮修煉,就越是難對付,將來死在他手裡的修士就更多。
這種時刻,對方怎麼還能靜得下心來修煉呢?
斷臨有什麼靜不下心來,貓兒事事都為他考慮具備了,他還有什麼需要憂心的?
唯一剩下要做的就是勤加修煉,將來若是貓兒惹了禍,或是被欺負了,他再出來插手也不遲。
眼下看來,貓兒輕易不會吃虧。
和他家古靈精怪的貓兒對上,吃虧的還不一定是誰。
鬱湮拖著不進行交易這事,斷臨也知道,但他一點意見也沒有,倒是對方急了。
要說拿人軟肋捅刀子,還是貓兒拿手。
斷臨要跟人打架,都是直接迎戰的。
不過鬱湮還是怕斷臨想多了,就安撫對方說道:“你彆急,我有分寸呢。”
他的貓爪子先是拍拍對方的手背,然後又拍拍自己的胸部,一副胸有成竹,萬事儘在他掌握之中的傲嬌。
可以說是非常可愛了。
斷臨笑道:“我不急,貓兒你隨意。”
他隻是偶爾會感慨,果真是自己的錯麼,怎麼會養出這麼一隻狂妄自負,藐視天道的貓……難不成真的是自己太過於桀驁不馴,給貓兒當了不好的榜樣?
斷臨不覺得,他雖然恨天道,卻從不藐視天道,也不會拿自己與天道相提並論。
膽敢用那種篤定的語氣宣告:“此事一定會如何如何,我說的。”
恐怕也隻有他家貓兒了。
妖王敖悟也很感慨,他幾乎要懷疑,那隻貓是不是另有機緣,背後勢力比天道還要大,但這是不可能的……
除非,是另一個天道給他的底氣。
天道可以說是一個小世界的秩序,他能力再大,隻能掌管自己的小世界。
如果貓來自更高級的小世界,擁有窺探秩序的機緣,那的確就會輕而易舉地乾涉當前世界的秩序。
捋了捋那隻貓一直以來的所作所為,都和一個人物息息相關,那就是斷臨。
妖王敖悟忽然看破了,天道想要將自己的秩序進行下去,隻要放過斷臨就可以了。
那隻貓肯定不會再不依不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