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修士帶來的消息令人心緒紊亂,整個洞府裡的氣氛都陷入了低迷。幸而身邊有貓兒一直陪著,斷臨才沒有墮入思緒漩渦中受苦。
小家夥的體溫熱乎乎的,趴在他胸口那一塊一動不動,依戀之情顯而易見。
斷臨突然產生了一種迫切,他摸了摸鬱湮的臉蛋,用近乎祈求的口吻說道:“快快長大吧,變成妖修陪我可好?”
他一直都在渴望一個屬於他的親人,但很可惜,君離不是他的,容隱也不是他的,這二位心中永遠有比他更重要的人。
也許這就是斷臨占有欲強,對唯一分外執著的原因。
鬱湮聽了很唏噓,原來如此自負,高高在上的大魔頭斷臨,內心也是渴望愛的,卻又不屑去索取愛。
到頭來隻敢向一隻貓兒索取。
鬱湮:朕現在就可以化形,問題是你一定會發瘋,所以還是不約了。
他話就撂在這兒了,打死也不化形……
由於斷臨被修士帶來的消息刺激得不輕,從那以後勤加修煉,經常小閉關。但也沒有忽略鬱湮這個扶不起的阿鬥,天天丹藥如流水地灌。
可貓兒就是不化形,像個無底洞似的,灌多少都沒反應。
斷臨知道急不來,最後索性丟開手,先緊著自己的修煉。
這樣一來聚少離多,鬱湮還以為這家夥慢慢就會對自己淡了,不再執著於讓自己化形。
比如這次入定,大魔頭已經連續10天沒有醒來了!
鬱湮:竊喜,大魔頭終於喜新厭舊了嗎?
終於擺脫了感情負擔的渣渣貓,暢想著以後不用再裝貓的美好生活,理智上很高興,但內心多少有一絲悵然若失。
常言道,人生若隻如初見……
不,大魔頭並沒有對貓兒喜新厭舊,他隻是覺得貓兒被灌了這麼多丹藥,輕易不會死,就算一段時間沒有他的照顧也不會有事。
當然內心還是愧疚的,這份內疚都藏在心中,想著以後出去一定要想儘辦法,給貓兒爭取化形的機會。
斷臨專心修煉這段時間,鬱湮把道場內能鑽的洞都鑽了,他覺得機緣應該不是在這一塊。否則豈能輪得到他?
可是外頭他又出不去。
要怎麼樣才能使得斷臨不再設下禁製,這是個令人頭禿的問題……鬱湮決定爬到貓爬架上睡個覺,順便想想辦法。
迷迷糊糊間,鬱湮隱約聽到一把蒼老的聲音,在自己腦海中忽然響起:“貓兒,來……”
來?
來哪裡?
好奇怪的夢。
“貓兒,貓兒?”正想去探究那道聲音的鬱湮,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人抱了起來,睡得正舒服的他猛然被驚醒,睜著酸澀的眼睛瞪著眼前的斷臨,乾嘛啦:“喵嗚!”
睡意正濃被吵醒,好氣啊。
貓兒的叫聲中帶著濃濃的怨氣,斷臨一怔,原來隻是在睡覺嗎?
但是睡得也太沉了?
“你沒事吧?”斷臨上上下下把貓兒摸了一遍,對方懶洋洋地應了一聲。
睡覺能有什麼事?
還不快把朕放到有陽光的貓爬架上。
瞧毛團兒眼睛大大地瞪著自己,與平時活力四射的樣子沒什麼區彆,斷臨稍稍放下了心,但依舊抱著毛團兒不放:“你方才呼吸微弱,我怎麼搖你都不醒,把本尊嚇壞了。”
鬱湮:?
這樣嗎?
那確實挺嚇人的,畢竟他以前睡覺都是打呼的,可是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你這個呆子,吃這麼多丹藥也沒用,本尊都為你心力交瘁了。”斷臨喃喃道,第一次在貓的面前說出真實感受。
鬱湮一窒,倒是有點愧疚。
可是他真真不敢化形,一旦化形,這個謊言總有一日會戳穿。
斷臨這個睚眥必報的魔頭,一定會追殺他到天涯海角,將他千刀萬剮。
這邊斷臨想的是,普通貓的壽命隻有十來年,若是在這十來年之內不能化成妖獸增壽,貓兒便一去不返。
正因如此,九韶那邊又受到了騷擾,斷臨問他輔助普通動物化成妖獸的辦法,九韶驚呆,這不是很簡單的事情嗎?
“你給他喂一些丹藥不就行了?”
“沒用,就像個無底洞似的,灌多少都沒用。”
那就奇了。
九韶還不曾聽過這樣的事,不過他讓斷臨彆著急:“這樣吧,妖獸的事情我想萬妖穀更懂,我問問萬妖穀的妖修。”
斷臨:“你還認識萬妖穀的妖修?”聽那正道修士說,近千年來萬妖穀十分跋扈,已經成了正道的眼中釘。
九韶:“隻是認識其中一位妖修罷了,並無太多牽扯。”他無極宮向來都是不問世事的。
“那就拜托你了。”斷臨便沒有多問。
“斷臨,我發現你變化頗大。”這一切的變化,似乎都是從斷臨養了那隻貓兒開始,為了那隻貓兒,斷臨都跟他客氣上了,以前可不會有這麼好的態度:“哈,想必那貓兒是來治你的。”
斷臨皺眉道:“快去問,彆廢話。”
不久之後,九韶自從妖修那裡得到了一些答案,這個答案可要了鬱湮命。
那要妖修說有兩種可能,第一,貓兒不是普通的貓兒,他可能早已經化形,隻是因某種原因不敢坦露。
第二,貓兒體質特殊,五經八脈是廢的,無法吸收丹藥的效用,吃多少就浪費多少。
九韶轉述給斷臨,心情也挺複雜的,似乎兩種可能都不是什麼好事,不知斷臨更願意選擇哪一種?
“……”斷臨聽了也陷入了沉默,他竟然不肯選擇第二種,如果是第二種就毀了,他的貓兒活不長了。
可是第一種……真的嗎?
貓兒為什麼要這樣做?
斷臨望著躺在自己床踏上四仰八叉睡覺的毛團兒,眼神明滅不定。理智上他相信自己的判斷,貓兒對他沒有惡意,來到他身邊絕不是圖謀不軌。
可是情感上,如果斷臨知道對方果真是騙子,他絕不會原諒,最後就算不殺之而後快,也絕不會輕易饒恕。
呼呼大睡的鬱湮不清楚,自己的馬腳已經露了一半。隻是他醒來之後發現,大魔頭有一些不對勁。
雖然還是像以前那麼疼他,但眼神騙不了人,對方的眼神不像以前那麼熱切了,反而還有一點冷漠。
哦豁,這回總歸是喜新厭舊沒錯了?
第二個明顯的變化就是,斷臨不再給他吃一堆丹藥,更多的時候就像在觀察他。
鬱湮:?難道朕露餡了嗎?
這情況搞得貓心惶惶。
於是這幾天鬱湮特彆聽話,都不在大魔頭跟前調皮搗蛋了。好在過了這陣子大魔頭好像又恢複了正常,畢竟大魔頭很忙,經常都在入定。
但怎麼說呢,他們之間的變化是實實在在,鬱湮覺得距離自己被厭棄已經不遠了。
堅持啊,勝利就在前方。
斷臨發現,自己冷漠對待貓兒的時候,對方便也敏感地察覺到了他的態度,不在他跟前搗亂了。
但是他並不喜歡貓兒如此拘謹的模樣,他還是喜歡調皮搗蛋,活潑好動的貓兒。
偏偏觀察了這麼久,斷臨依舊什麼也沒觀察出來,就算用神識去探究對方,也看不出任何問題。
除非貓兒自己開口坦誠,否則他永遠無法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
這小家夥真是太折磨人了。
斷臨堅持了一段時間就放棄了防備他,畢竟他馬上又要小閉關,這次可能會閉關兩三個月左右。
害怕貓兒出事的斷臨,還是給對方喂了一把丹藥,哪怕是無底洞又怎麼樣,他已經無法回頭了。
“好生待著,不管你是無底洞還是騙我,彆死就成。”斷臨卑微地說,然後閉上眼睛去了識海裡。
他每次閉關也並不輕鬆。
神識會遇到無數的難關,有時候是刀光劍影,崎嶇惡劣的環境,有時候是心魔纏身,仿佛要將他扯入深淵中永遠不蘇醒。
鬱湮心裡一驚,大魔頭這是什麼意思?
不對,自己什麼時候露餡了?
還是對方隨便憑空猜測的?
這下輪到鬱湮心情複雜了,因為他猜不到大魔頭究竟知道了多少,這句話背後真實的意思又是什麼?
以斷臨的城府,很難不懷疑這是釣魚執法。
萬一是釣魚執法,不就GG了嗎?
鬱湮心裡一團亂,考慮完了理智上的,還要考慮感情上的:大魔頭好卑微哦,如果對方說的是真的,自己要不要坦白從寬算了。
站在大魔頭的角度,對方隻不過是希望自己的愛寵活得久一點而已。
砸鍋賣鐵都扶不起來,浪費資源財富就算了,關鍵是不甘心啊。
鬱湮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危險。
當他開始感情傾向大魔頭的時候,自己這條小命就被放在鋼絲上了。
何以解憂,唯有睡覺。
外面太陽正好,鬱湮爬到貓爬架上打算睡一覺再說。
這次睡覺,他又聽到了夢中那把蒼老的聲音,對方說道:“貓兒,跟我來……”
在鬱湮的角度,他以為自己正在做夢,但其實受到召喚的是他的神識。
那道召喚他的聲音,不敢明目張膽地在斷臨的地盤上搞事,隻能引誘鬱湮的神識進入他的識海交流。
鬱湮睜開眼看了看周圍,發現自己站在一個鳥語花香的地方,不由得嘟囔了一聲:“夢這麼真實的嗎?”
那道蒼老慈祥的聲音笑道:“哈哈,這不是夢,這是老夫的識海。”
鬱湮一個激靈,整個人都從懶洋洋的狀態清醒了過來,臥槽,來到修真界這麼久,終於開始有劇情了嗎?
“你是誰?我為什麼會在你的識海裡?”鬱湮問道。
“我是劍宗的開創者,斬天。”
鬱湮一個戰術後仰,喵的,好狂的名字,還斬天呢,他也仰首挺胸地自我介紹道:“我是淩霄洞斷小貓。”
出來行走江湖,當然要狐假虎威,報大魔頭的名號。畢竟說鬱湮隻會遭人鄙夷不屑。
“嗬嗬嗬。”斬天笑眯眯的,當場戳破鬱湮的謊言:“你從崖上掉下來我便知道了,怎麼樣,耍那大魔頭好玩嗎?”
鬱湮:!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給封口費管用嗎?
見他炸毛了,斬天說道:“不要害怕,老夫不是來戳穿你的,我與那魔頭沒有什麼交集。”
那倒也是的,劍宗的開創者,應該是很古老的上古大能,跟斷臨是不可能有交集的。
鬱湮這才放鬆下來,困惑不解:“那你喊我來乾嘛?喝茶嗎?”
他才不相信。
斬天:“嗬嗬,你這小東西,不識好人心。老夫是來解你燃眉之急的。”
“展開說說?”鬱湮凝神聽下去。
那斬天似乎知道很多,連他最近面臨的煩惱都知道:“那魔頭已經開始懷疑你了,若是讓他知道你耍得他團團轉,你猜他會怎麼著你?”
鬱湮繃起飛機耳,這還用猜嗎?
當然很有可能是殺掉,或者藏在對方的芥子空間裡,永不見天日。
斬天:“所以呀,你必須自救,從這墮仙崖底出去。但你現在僅是築基初期,根本無法離開這崖底。”
沒錯,想要從這崖底出去,至少也要金丹初期的修為。
而鬱湮連築基都是丹藥堆積起來的,就算這段時間斷臨給他喂了不少丹藥,也不可能衝到結丹期。
說白了,結丹不是阿貓阿狗隨隨便便就能衝上去的,多的是修士止步於築基。
“你有辦法?”鬱湮不信他,但聽聽也無妨。
“有。”斬天說道:“我能助你出去,還能教你如何讓他不尋你的仇,至少讓他舍不得殺你。”
“?”鬱湮可恥地心動了。
但是他有顧慮,那是自己的鏟屎官,要是這老頭想借自己害斷臨怎麼辦?
鬱湮在地上磨了磨爪子,陰測測道:“我隻是想讓他不殺我,但我不想對他不利,你可彆打什麼歪心眼,否則我不放過你。”
斬天聽到了他磨爪子的聲音:“……”
不愧是魔頭養的貓,說翻臉就翻臉。
作者有話要說:大魔頭:斷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