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子, 你上回賣的那個收音機？還有沒有啊？”
江易才剛剛把攤子擺好，就有位四十多歲的阿姨過來要買收音機。
這一聽就是聽彆人說了也趕快來撿漏的。
“上回賣的收音機已經沒了, 不過還有彆的新款。”
江易假裝在自己背來的大包裡摸啊摸的, 摸出了一款白色小收音機。
這一款比之前他賣的學生款還要小上一半。
流行的年代也要更晚上十來年。
那會兒除了出租司機，還在聽廣播的人已經不多了。
也隻有少數一些老頭子，喜歡把這種小收音機揣在兜裡, 上公園鍛煉或者溜彎兒都要外放好大聲音聽新聞或者是評書。
“這怎麼這麼小啊？”
阿姨左看右看, 忍不住懷疑。
這可比她看的同事買的還要小一半呐！
“這質量能行嗎？”
江易就拿過小收音機來，給阿姨調了個台，又遞了過去。
“您聽聽這音質, 還是音量……”
阿姨把喇叭湊到自己耳朵上, 另一手去調音量, 一個不留神開到了最大。
嚇得她的手都抖了一下。
“阿唷！小小的個頭，聲音還挺大的呀！多少錢？”
江易開了一個五十塊的價。
阿姨也沒還價，利索地付了錢, 又拿起他攤子上的一個小東西問, “這是什麼？是電子表嗎？”
欣城人的消息靈通，她早就聽說，國外有一種手表，叫什麼電子表, 跟現在的那種機械表不一樣，又輕又方便。
“不是, 這是個電子寵物。”
這個電子寵物，也是時代特有產物了。
也就短短流行過那麼幾年, 就被各種遊戲機給淘汰掉了。
“電子寵物？那是什麼？”
江易大概給阿姨介紹了下電子寵物的玩法。
阿姨大驚失色，“哦喲！現在的人也太會玩了，怎麼發明了這種玩具喲！”
“可千萬不能讓我家那兩個不愛學習的知道……”
阿姨趕緊放下手裡那個塑料小東西, 連攤子上的其它東西都不看了，掉頭就走，生怕走慢了江易會追著讓她買電子寵物一樣！
嗨，真不至於！
江易撓了撓臉，把被嫌棄的電子寵物放回原處。
心裡暗暗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把這小玩意兒賣給已經工作的年輕人。
“小夥子，聽說你這兒有賣一種新款的小收音機……”
江易還在那兒擺放電子寵物，冷不丁一個熱切的聲音就在他頭上方響了起來。
原來是位帶著厚厚眼鏡的中年大哥。
大哥的目光急切地在攤子上掃描著，沒待江易答話呢就已經找到了擱在角落的小收音機。
他愣了下。
“這個白色的，是收音機吧？”
江易點點頭，“是另一種更新款的。”
江易遞上去讓中年大哥自己看。
身為收音機廠銷售科的科長，他經手過不知道多少收音機，甚至年輕的時候，還在車間當過工人，自然就熟練地上手調起了台……
這一調，就聽到了至少七個台！
而且收音相當清楚！
但這款收音機連一個巴掌大都沒有，隻有半個巴掌大啊！
這種收音機要是流入市場，還有他們廠的活路嗎？
“這個收音機多少錢？”
“五十。”
“小夥子，我想問問，這收音機是哪兒產的呀？”
他剛剛已經不動聲色地看過一遍了，沒找著牌子，也沒找著什麼字。
江易笑笑，“大哥，我也是從彆人手裡拿貨的，都是一樣少少的幾個，掙個零花錢，我也不知道人家是哪兒產的呀？估計是東尼國從哪個發達國家進口的吧？”
中年人想了想，“那這收音機還有麼？我再買一台！”
他要拿回去當樣品，一台肯定是不行的，萬一拆壞了，還得有備用的呀！
有錢掙，江易當然不會往外推。
賣出去兩台收音機，江易看到這人的模樣，心裡就是一動。
“聽您這口音，像是首都來的吧？聽人說首都繁華得很，難道就沒有賣這種小收音機的嗎？”
中年人無奈地笑笑，“首都也不是什麼都有！要說物品豐富，還得是欣城這邊啊！”
他說著，也拿起一隻電子寵物。
“這是什麼？”
江易笑了笑，“電子寵物……”
他又簡單說了下這小東西的玩法，不過這次中年人倒沒有大驚失色，放下就跑，而是點點頭，歎了口氣，“果然國外的科技發展就是快啊！就連這種小玩具都做得這麼……有趣。”
“這個多少錢？”
“二十。”
中年人果然有錢，又買了一隻電子寵物。
他買了一百多的東西，都收好放好，就轉身要走。
可才走了兩步又轉了回來。
“小夥子，不知道以後要是還想買這種新式的收音機，怎麼才能聯係上你呢？你有沒有聯係電話什麼的？”
江易大老遠地跑到欣城來，就是不想讓人知道他。
彆說他沒有聯係電話了，就算有也不能給啊！
於是就笑笑，“老師傅，我就是一個個體戶，哪有什麼聯係方式呢？”
現在的個人家裡，能裝上電話的都不是一般人。
至於那手機什麼的，怎麼也得到了九十年代了。
中年人想想也是，但還是不太甘心，從自己胸前口袋裡摸出一張名片，交給了江易。
“這是我的名片，上頭有聯係電話，小夥子以後要是有什麼好東西，可以打電話給我哦……”
江易瞥了一眼，就看到上頭的首都收音機廠的字樣了。
哦嗬！
看來他這兩個收音機是賣對了人了。
“啊！原來您就是收音機廠的呀！”
中年人抿嘴笑了笑，“是啊。如今市面上出了這麼多新樣式的收音機，我們也很有壓力啊！”
江易想了想，又從袋子裡摸出一個卡片收音機來。
“今天是遇上了內行了！得，我這兒還有一樣東西，您瞧瞧！”
卡片收音機的大小，就跟個火柴盒那麼大，越發的不占地方。
不過它就因為太小，沒有集成的喇叭，隻能插著耳機聽。
中年人今兒算是開了眼了。
耳機這東西他們廠子的人也不是沒見過。
有那種戴著跟飛行員似的大耳機，不過那東西造價挺貴，而且要是接到收音機上，那聽進耳朵裡的可就有好多噪音，實在是不合適。
像這種小的跟兩粒花生似的耳機，還是頭一回見！
“這，這個，我也要……”
中年人說著就去掏兜，手裡摸到最後幾張票子就愣住了。
他要是再買，就連回去的車票錢都不夠了啊！
江易察顏觀色，就明白了。
他就擺擺手，“這個小的，就當是送的了！以後沒準去了首都，還要找大哥幫忙呢！”
中年人再三道了謝，這才走了。
江易把攤子上擺出來的小東西都賣光，兜裡又多了幾百塊錢。
頓時自覺財大氣粗，就又進了小商品市場，買了一大堆的頭花紗巾，乾果蜜餞之類，大包小包，滿載而歸。
他回到賓館又住了一夜，去跟黑七道了聲彆，就去了火車站，買票上車，開啟歸鄉之旅。
他來的時候火車上人擠人，硬座車廂裡幾乎都沒有下腳的地方。
回去的時候，車上倒是人不多。
但這一坐就是二十多個小時，江易現在手上的錢已經有一千多塊，隨身空間裡也有一大堆能在這個時代隨便賣的東西，當然也就沒必要苛刻自己了。
於是就找乘務員補了張臥鋪票。
乘務員領著背著個大蛇皮袋子的江易走到了臥鋪車廂，給他安排了個下鋪。
“這大袋子要放在座位下頭，收好了啊，不要碰到彆人。”
從欣城回內地的，大部分都會拎著大包小包，像拎著蛇皮袋子回來的，那可不就是來回倒騰東西的倒爺？
江易點頭應了，順手把自己的蛇皮袋子塞進了鋪下頭的空地裡。
他這一袋子東西，看著體積挺大的，其實裡頭輕飄飄的，沒準一個小學生都能輕鬆拎起呢。
弄這個也就是為了給他將來賣貨來個障眼法而已。
放好了東西，他坐到了靠窗的位置，一抬眼，正好跟對面鋪的人對上了。
江易一愣。
這是什麼緣分？
這不就是在雨林歌舞廳裡的那位跳舞僵硬的女演員嗎？
這位不光長得好看，跳舞僵硬，身手還是一流，據她的同伴透露出的信息，還是全國武術冠軍！
“你好！”
對面的姑娘衝著他一笑，打了個招呼。
“你好！”
江易也趕緊點頭招呼。
“你……”
他剛想問人家你不在雨林跳舞了，就立馬反應過來，雖說雨林在黑七嘴裡，那就是個正經得過分的歌舞廳，可要是在保守的內地人聽來，那在歌舞廳跳舞的，總是難免會帶點想入非非的色彩。
於是他臨時改口，就成了，“要離開欣城了？”
姑娘點點頭，挺坦然的，“對，來欣城就是打工，掙點錢，錢掙夠了，就回老家。”
“你這是來欣城進貨？要回哪兒呢？”
“對，準備回沁城。”
如果對面坐著的是位老阿姨，或者是個小夥子，沒準這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早就讓江易感到無趣了，但這會兒對面坐的是個漂亮姑娘，還是個挺神秘的姑娘，這就讓江易整個人的精神都提了起來，覺得這段長長的旅程，一點也不枯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