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誌雲說得口乾舌燥, 卻不見江易這個便宜大兒子吱聲。
就繼續加大籌碼,“人家家裡房子比我家的還大,你們小兩口要是能結婚, 在城裡就妥妥的有地方住, 而且你那個未來老丈人年紀也大了,沒準能給你先安排個臨時工, 等過上幾年, 再讓你接他的班,你看看, 這多好,不比在村裡種地強?”
江易瞥了他一眼,接著給車子補漆。
“你放心,真要是結婚了,我這個當爹的也能給你幫襯一些, 先前你從我這兒借的錢,就不用還了。”
劉誌雲就聽他小弟傳的江易原話, 也知道這三十是沒戲了。
就乾脆充一回大方。
江易似笑非笑地停了手, “那我的孩子, 能姓我的姓不?”
冠姓權這東西, 說重要也重要, 說不重要也不重要。
但在這個世界裡,那就是誰有錢誰冠姓的。
這就是家庭地位和個人財力的象征啊!
劉誌雲臉色一滯。
“你畢竟是村裡去的,又沒正式工作……”
江易這小子,估計是隨了他那個媽, 自己人不咋地,倒是心高氣傲的。
江易一抬下巴,“那他家不是照樣看上我了?我老江家肯定不能絕了後!”
劉誌雲臉皮一抽, 還是忍不住掏了根煙出來。
正要點就被江易給奪了過去。
“我這兒都是易燃物,你這一點,萬一失火了……”
劉誌雲差點把手裡的半包煙給摔了。
“現在隻是在說親,人家還不一定能看上呢!”
江易點點頭,“對呀!咱有話說到明處,反正我的娃就得姓江!我娘走的時候還給我留了四大件呢,我又有手藝,不愁說不了親事!”
如果劉誌雲知道平行時空的後世裡有個名詞叫普信男的話,他肯定毫不猶豫地給自己兒子冠上。
劉誌雲把半包煙塞回自己的口袋,“光有四大件有什麼用?難道還能用一輩子?四大件能吃還是能喝?你雖有點小手藝,那又不是鐵飯碗,才能掙幾個錢?”
這個江勝英啊!當初還真是小瞧了她!
沒想到還有把老太太忽悠得給大出血的能耐呢!
江易嘿嘿一笑,“反正夠我吃香喝辣了,看到了沒?還有人把車子給我修呢!我才不去當上門女婿呢!”
上門女婿這四個字,可就是把劉誌雲的面子往地上踩了。
他第一次結婚,就是因為家裡孩子多,又窮,這才到江家上門的。
第二次結婚,是因為姝靜她爸有本事,能提攜他。
而且要不是姝靜還有個弟弟,沒準他家劉娜娜也得叫何娜娜。
上門這兩個字,可不就是劉誌雲深埋心底的刺?
劉誌雲呼地站起了身。
“江易!”
“你不會以為就靠著點小手藝就能把日子過得好了吧?”
“我告訴你,你要是一輩子呆在村子裡,哪怕再有手藝,再心比天高,也是一輩子吃苦受罪的命,哼!”
“什麼老江家絕不絕後的,老江家有啥?就這村裡的破院子?你找個村裡的窮丫頭,生了孩子也隻能上村小,上了村小也隻能上鎮中學,那破教學質量你不清楚?出來能有啥出息?愚昧!無知!”
他一邊說就一邊看江易的反應,可惜江易不但沒有幡然醒悟,甚至還露出了惡劣的嘲笑。
“誰說的!以後都是自主經營了,國營廠的工人也不一定就有鐵飯碗,村裡的農民也不一定就不富裕,隻要有錢,去哪上學都可以,倒是這人要是先天就笨,那就是吃的穿的再好,也全是白搭!”
江易可是知道,劉娜娜這個便宜妹子,今年就該上高三了。
據說學習一塌糊塗。
江易雖然不至於未卜先知,知道劉誌雲就是為了劉娜娜將來高考錄取鋪路,也猜得出來,劉誌雲跟劉誌風一樣,都沒安著什麼好心思。
比如那個什麼朋友的女兒,要是沒什麼大問題,也不可能會介紹給一個村裡的小子。
劉誌雲氣得臉都漲紅了,抬起手來就想……
然而剛剛好江易補完了漆又扇風吹乾,就站起了身。
好家夥,這個頭,少說得有一米七八了吧?
上次見面,這小子好像還沒他高來著啊!
劉誌雲默默地收回了手,“你現在鑽進了牛角尖,等你吃了苦頭,就知道這世界上,你爹才是最不會害你的人!”
他說完也不等江易回話,就大步地出了院子。
這一趟真是白來了!
不但沒說服這混小子,反而把他自己給氣夠嗆!
劉誌雲走後,江易若有所思地把最後一點收尾活做完,開著車就進了城。
招待所的院子挺大,停個車自然不在話下。
江易跟白教授交待一聲,又往廢品收購站去了趟,又收了幾樣有點用處的廢舊零件。
第二天江易收拾一番,正要出門。
幾個身穿製服的來了。
“你就是江易?”
江易點點頭,“是啊,出了什麼事兒?”
“有人報警,說你弄了輛來曆不明的軍車?”
江易一聽就知道是誰乾的。
“什麼來曆不明的軍車!這是有人故意造謠呢!”
江易立馬叫屈,把白教授來本市考察的事兒說了一遍,“我就是看那個車太破了,所以開回家來,給車子保養維修了一番,弄好就送回白教授那邊了,也不知道是哪個這麼壞心眼,平白無故地汙蔑人!”
幾人互相看了眼,有人去了村委,往市裡打電話核實,待回來的時候,就拉著為首的那位,悄悄說了幾句話,這幾位警察的模樣才明顯地放鬆了許多。
江易又打開院子門讓他們看。
“我跟師傅學了一點維修的手藝,這不,在城裡廢品收購站裡收了點零件,準備自己做點用得上的東西,沒想到就招了人的眼了!”
院子不算太大,情況一目了然。
地上推著幾樣鏽跡斑斑的小零件,顯然跟一輛軍車差得十萬八千裡呢!
送走了幾位警察,江易不由冷笑。
劉誌雲這人,確實挺陰的。
這要是那輛車子真的在江家院子裡,哪怕最後解釋清楚了是白教授的車,也難保不會出現點什麼風波,更何況原主就是個無依無靠的小年輕,膽子也不算多大?看到這麼多人,沒準都先把自己給嚇到了。
江易關了院門,坐小巴車進了城。
昨兒白教授就跟他提過,今天潘教授是下午一點到火車站,正好可以開車接人。
白教授站在出站口,東張西望地。
總算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個禿頂的胖老頭。
這胖老頭拖著一個大箱子,滿頭大汗,挺艱難地往前走著。
“老潘!老潘!這邊,這邊!”
白教授趕緊大聲招呼,上前幫著拖箱子,帶著潘教授走到吉普車旁邊。
江易上前幫著接過箱子,打開後備箱就往裡放。
潘教授後退了一步,眯著眼看這輛車。
“好家夥!老白,你這待遇不錯啊!還有這麼好的車呢!”
“哈哈哈哈,你是沒見過前兩天這車破的模樣!現在就是驢糞蛋子表面光。”
兩個人說笑著坐進了吉普車,江易腳踩油門,小車平穩地上了路。
從火車站到招待所也不過是二十分鐘的車程。
一下車潘教授就迫不及待地要看龍蟲殼子。
“快拿出來我瞧瞧!”
“看你這樣子,先前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還不信呢!”
“誒,我那不是嚴謹嘛!”
“諾,就在這兒,正好讓你這個專家看看,這是不是目前世界上都沒有發現過的生物?”
白教授小心地把一份單獨包裝的龍蟲殼子擺到了桌子上。
潘教授湊近了左看右看,都沒先上手,而是把他那個大號的箱子打開,從裡頭拿出了一套套的工具。
戴上白手套,拿出放大鏡,細細地看了一回,又翻開自己帶來的一本圖譜,認真對比,越看神情越嚴肅,兩眼裡的光就越亮。
“怎麼樣?是不是一種未知的節肢動物?”
“我沒騙你吧?你這一趟,肯定不會白來的!”
“這龍蟲是在哪兒發現的?離這兒遠不遠,咱們什麼時候出發?”
看到實物的潘教授比白教授還要積極,恨不得把這剩下的小半天工夫都用上,馬上前往雲河縣。
“不急不急,先歇一宿,咱們明天一大早就出發!那雲河縣的交通可是實在夠嗆,咱們要是不好好準備,萬一拋錨在路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可就麻煩了。”
勸住了老同學,白教授又留江易也在招待所住了一夜。
第二天清早,等到了馮老師,四人一車,迎著朝陽出發。
雲河縣的路還是那個路,小車行駛著仍然是顛簸起伏。
潘教授本來身子就胖,被晃得頭暈眼花,還下車吐了一回。
白教授笑著遞給他一瓶水,“昨兒沒來是對的吧?”
“這還是小江修過了這破車,感覺比上回要穩好多了,上回我來這邊,感覺一把老骨頭都要散了。”
潘教授喝了幾口水,漱了下口,咬牙又坐回車上。
“為了龍蟲,這把老骨頭散就散了吧!”
一行人再度來到半堆村,村長知道在他們村發現的蟲子殼有可能是世界上絕無僅有大寶貝之後,樂得笑開了花,對招待四人那是十二萬分的熱情,又是殺雞又是割肉的。
可潘教授哪裡顧得上吃喝啊,才從暈車裡緩過來就要去看現場。
娘娘廟這會兒已經被圍了起來,原本坍塌的圍牆周邊堆著些土石,還插了不少荊棘樹枝。
潘教授來到坍塌的圍牆前,仔細地檢查了一番,皺眉問,“龍蟲殼就是在這裡發現的?”
白教授點點頭,“這段圍牆剛坍塌沒多久,裡頭就散落著龍蟲殼……”
潘教授歎了口氣,“可惜了,這要是在自然地層裡發現的就好了,就能研究龍蟲的生活環境和特征了,如今這明顯是被後來的人砌在牆裡的呀!”
跟在一邊的馮老師就忍不住問,“潘教授,這個廟據說有上千年的曆史,那這個龍蟲是不是也有上千年的曆史呢?可是經過上千年,這蟲子殼難道都不會腐壞的嗎?”
潘教授搖搖頭,兩眼壓根舍不得從碎磚石塊上離開。
“我初步測試了下,這個龍蟲至少有五千年的曆史了,它這個殼的材質大概跟貝殼相似,國內國外都曾經發現過一些幾千年的貝殼,到現在看上去還是跟新的一樣。”
“所以這個龍蟲殼應該在千年前,應該是常見而且寓意很好的,所以才會被砌在牆裡,大概是希望圍牆像龍蟲殼一樣緊固?”
白教授也點頭附和,“這個說法確實不無可能啊!”
江易默默地往後退了一步。
他弄出一個龍蟲來就有這麼多的推論,那他要是再弄出鳳凰羽呢?
嗯,不行,鳳凰羽這東西拿出來還跟新的一樣就太詭異了,要不還是拿出鳳凰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