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東看西看, 也沒找著什麼特彆合適的地方。
直到看到一處半塌的磚牆,又看到附近幾個探頭探腦的小孩。
小孩們還牽著自家的狗子。
半堆村這都多少年了!
哪來過什麼有學問的人呢?
更何還是來自首都, 還是教大學的!還開著車!
彆說小孩了, 就是大人都忍不住出來看熱鬨。
但接待江易他們的村乾部都說了,人家是來咱村廟裡啥考察的,讓閒人們彆湊上去, 弄得跟沒見過世面一樣的,丟他們村的人!
所以看熱鬨歸看熱鬨, 大夥都在廟外頭看, 沒有進廟的。
江易裝做漫無目的地拾起一塊殘磚, 看了看又放了回去,不過他放回去的時候,袖子裡的龍蟲殼就隨勢滑落, 散落進了廢磚碎石堆裡。
江易看了眼小朋友牽著的小黃狗,發現小黃狗沒精打彩的, 像是下一秒就要睡著一樣。
江易在大業王朝的時候,是養過狗子的, 狗糧隨時都帶在身上。
這會兒他就在隨身空間裡找著了幾粒臨期狗糧,也順著衣衫撒進了石礫堆裡。
狗糧雖然臨期了, 但香味可沒臨期。
正處在下風口的小黃狗刷地就坐直了。
鼻子一嗅,撒開四蹄就奔著江易這邊來了。
“狗!站住!”
“哎呀!快打它!”
“看咬了人!”
正看熱鬨的村民紛紛行動起來去攔小黃狗。
然而小黃狗這日子過得著實不易。
這年月,家家都沒有餘糧,誰有吃的會舍得給狗吃呢?
就算有剩飯,那也是喂雞喂豬,也舍不得喂給不能產出的狗子啊!
基本上,狗子隻能跟雞和豬搶點吃的,或者是自己去抓一抓老鼠, 上山去攆個兔子啥的。
這會兒好不容易聞著了這種狗生從來沒聞過的食物香味,小黃狗能舍得放棄嗎?
那自然奔跑出了獵豹的速度,幾個猛子就紮到了牆角的碎石堆上,嗚嗚低吼著,精準尋著了那誘狗的香味來源。
哎呀,這一小顆一小顆的是啥呀!
也太好吃了吧!
跟在狗子身後的村民們七手八腳地去拉狗。
然而就算是被拽得頭都偏了,那狗子的嘴裡,還是在不絕地咀嚼著什麼,那尾巴,還興奮地搖個不停。
“嗚嗚嗚嗚!”
彆拉俺!俺還要吃!
“這隻吃嘴的狗!快打它!”
“沒嚇著了客人吧?”
“它嘴裡叼的那是啥?”
眼看著村民們就要動手打狗了,悄眯眯做了小動作的江易趕緊站出來。
“等等,先彆拉走它,狗的鼻子最靈,他是不是在這裡發現了什麼?”
村民們互相看看,都十分不解。
“這就是破廟的牆,前些天下雨又塌了半邊,都是磚頭石塊,能有些啥?”
“是啊?不會還藏著一罐銀元寶吧?”
“哈哈哈……要是真有銀元寶,那估計是從前看廟的窮老頭埋下的!”
聽著這邊熱鬨非凡,原本在大殿裡仔細考察的白教授也聽到了動靜,被吸引過來了。
“江易,你這邊是有什麼發現?”
“這邊的牆是最近才塌的,剛剛這隻狗衝了過來,好像是聞到了什麼……”
白教授聽到是狗子聞到了什麼,就在心裡搖搖頭。
那些埋在地底下上千年的古物不是陶就是青銅,埋的時間長了氣味也不好聞,狗啊貓啊的哪裡會對這些感興趣呢?
沒準就是在石頭堆裡發現了什麼小動物……咦?
白教授咦了一聲,就撲倒在了石頭堆裡。
把正專心找狗糧的狗子都嚇了一跳。
江易趕緊扯起了狗子,從兜裡掏了塊沒吃完的饅頭扔給了狗子。
狗子兩眼賊亮,叼著饅頭就撒歡溜遠了。
它可得跑遠了吃,不然叫人看見它在吃糧食,不是打狗就是罵狗,沒準還要搶它的呢!
“白教授,慢點,慢點,你這是……”
江易趕緊關切地湊了上去,做勢要扶白教授起來。
白教授手裡已經捏住了一樣東西,扒拉去了浮土,放在鼻尖下細看。
“這是什麼蟲子?江易你見過沒有?村長,你可見過這種蟲子?”
這隻剩下堅硬光滑外殼的生物,可不就跟他買下的小娃帽子上的龍蟲,是一模一樣?
難道說,這種龍蟲,它是真有,而不是虛構出來的?
正在維持秩序的村長也湊了過來,瞪大兩隻眼睛瞅那怪殼子。
“這是從牆裡掉出來的?這是個啥麼?我們村裡從來沒有這種蟲子!”
他說著就看向在一邊看熱鬨的幾個老漢和大娘。
“三大爺,貴六叔,亮老哥,桂嫂子,春芳奶奶,你們都來看看,看見過這蟲子沒有?”
這些老頭老太都湊過來,挨著看了一番,都是搖頭。
“咱村沒這種蟲子。”
“這是個假的吧?不能有這模樣的蟲子吧?”
“我看著倒是跟花饅頭的籠子蟲怪像!”
“籠子蟲是咱蒸饅頭做獻供的花樣,又不是真的有這麼個蟲子!”
“要不是真的有,咱老祖宗為啥要做這種花樣,不做彆的呢?”
而白教授就在他們說話的工夫,又在石縫裡找到兩枚龍蟲殼。
白教授是越看越激動,“沒錯的,這就是龍蟲,應該是一種現在世界上早就滅絕的物種!”
這次來雲河縣,可真是來對了!
就算那遠古的兩個朝代還沒有著落,但能發現這種遠古的物種,也不虛此行了!
村長在一邊試探地問,“白教授,這發現了世界早就滅絕的物種,是不是我們半堆村,就出名了?”
白教授還沉浸在大發現的喜悅當中,聽到這話還一時沒反應過來,倒是從後頭趕過來的馮老師接了話。
“吳村長,這是當然了,這可是世界上都能出名的,沒準這個娘娘廟,還能被政府保護起來呢!”
這會兒是八十年代中期,剛從戰時經濟裡轉型沒有多少年,什麼旅遊,什麼文化產業,剛剛吃飽飯的老百姓們壓根沒什麼概念,就算是眼界比較開闊的馮老師,想像力也十分有限。
他能想到的,也就是政府出資,把這個廟給保護起來。
那既然要保護這個廟,不得設置兩個看門的崗位呀?
那不就是給村民們兩個鐵飯碗?這當然是大好事了!
吳村長張大了嘴,高興地直搓手,“哎呀,這可真是!真是太好了!”
沒準這大消息傳出去,他們半堆村真的世界聞名了!
還會有好多記者啥的,下來采訪呢!
“啊!白教授,是不是就在這些石塊裡找龍蟲殼子,這個活太累,不如讓我們來!保證一個龍蟲殼子都不漏下!”
吳村長一揮手,就點了三四個村裡人的名兒。
“……你們幾個,快來幫著白教授他們找龍蟲,下手要小心再小心啊!全世界沒準就這麼幾個了!碎了一個你都賠不起!”
吳村長帶著頭,就開始清理起了這堆碎石爛磚。
白教授還擔心他們會不小心破壞了龍蟲殼子呢,沒想到彆看這些人舉止都不講究的樣子,可乾起細致活來,也是夠細致,就跟繡花一樣,把半堵牆的碎磚碎石給清理得乾乾淨淨。
一共找出來九隻龍蟲。
白教授把這九隻龍蟲,當成珍寶一般地用他的新手帕包好,用一個防水的塑料小袋子包好,
又放進了他隨身公文包裡,還給公文包上了把小鎖。
“吳村長,這裡一定要保護起來,這可不光是咱們辰國的瑰寶,就是在全世界上,也是罕見的珍寶啊!”
吳村長激動地滿臉紅光,“白教授,你放心吧,打從今兒起,我就讓人輪著在這兒值班!一定把寶貝給看好嘍!”
原本白教授的行程是先去鳳台集的。
但發現了龍蟲,也就顧不上那麼多了。
三人隻在半堆村呆了一夜,就直奔雲河縣城。
好不容易才尋著了能打長途電話的地方,白教授握著老式電話機,撥了三回,才算是接通了老同學的電話。
“老潘,你在乾啥呢!”
“快來山河省沁城市雲河縣這裡!”
“……當然是有重大發現啦!”
“是一種在傳說裡的遠古生物!現實裡早就滅絕的,卻發現了完整的甲殼!”
“……哎呀!就是我跟你描述的那個樣子!不是海洋生物,不是拚接的,也不是人造的……不信你過來看一眼嘛!來回路費我給你報了!我就在沁城市這邊等你!”
“要是再囉嗦,我就去找南城古生物研究所的老季了啊!”
一番連哄帶嚇,白教授終於說動了自己的老同學潘教授。
這位潘教授是辰國知名的生物學家,他雖然對白教授說的那種神話生物很感興趣,卻又不是完全相信,非得要白教授拍照片給他看了,他按著照片去核對一番,準備好相關的資料和工具再過來。
其實他說得倒也沒錯,就算是生物學家裡的動物學專家,一輩子研究各種動物的,那也有自己擅長的方向,世界上有一百五十多萬種動物,不可能都記在專家的腦子裡,也是需要在考察前後做很多功課的。
一行三人開著破爛吉普車回到了沁城市。
白教授把拍好的照片洗出來,發了個航空特快。
當然了,這個年代的航空特快其實也不算多快,到了潘教授手裡都是兩天以後了。
潘教授再買票到沁城市,那又至少得一天的工夫。
白教授就又給二人放了假,讓他們先回去歇歇,等潘教授來了再一起去雲河縣。
江易想了想,就問,“白教授,這輛車可能是太老舊了,哪裡都有毛病,下回再往山路開,沒準還會出問題,我想趁著這幾天不用,能不能修理加固一下?”
白教授這會兒心情特彆好,看著江易都覺得這小夥特彆順眼。
“你會修?”
“我想試試……”
雖說江易沒乾過修理工吧,但在大晉王朝和木葉時代的時候,那是真對可回收庫裡的東西動了不少腦筋,這動手的次數多了,也就會了那麼幾下把式。
“行,那你就試試吧。”
白教授給了江易三十塊錢,讓他去買零件和工具。
至於江易是不是吹大話,他也懶得管了。
反正過兩天就要用車了,車子能不能開,好還是壞,不是立馬就能看得出來麼?
江易開著破吉普就回了大江村。
離著大江村還有一裡路的時候,他就遇上了剛從鄰村回來的二剛。
二剛遠遠地看見一輛小車開了過來,還站在那兒瞧了半天。
等小車停在了他旁邊,車窗一搖,露出來的竟然是江易,二剛激動地蹦了起來。
“江易是你!你這幾天去哪兒了!怎麼都有車開了!還是小吉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