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天色已晚, 於二娘和陶婆子都想立馬去曹家。
曹婆子辦事這麼利索,那香精和口紅這些,還不得大賺特賺呀?
陶婆子特意等在前院, 就是急著等大爺回來好告訴他這個好消息的。
江易收了八兩銀子, 給了陶婆子兩錠半兩的銀子。
“這套舞裙能出脫,多虧了你們出力,這是你們倆的抽成。”
陶婆子推辭了兩句,最後還是收在了袖中,心裡的暗喜都快藏不住了。
“大爺,那我們明日就去曹婆那兒,試試香精和口紅?”
江易點點頭, 拿出一套五支的口紅。
“這口紅顏色不同, 可以一支一支的賣, 倒不必非得成套。”
陶婆子問, “大爺, 香精是一支十兩,這口紅要怎麼定價呢?”
江易想了想, “一支三兩吧。”
香精她們那邊已經有一套, 口紅又有十支, 這加起來就八十兩了!
大爺又說過,抽成的話給她們一成, 那把這些都賣了她和於二娘就能得八兩,一人一半就四兩!
回到江家還沒到一個月呢,就能掙這麼多銀子!
早知道她就早點回來了, 何必在於家受那個閒氣?
陶婆子喜滋滋地拿著這套口紅去了後院,她可得同二娘子好生合計合計,明兒去見曹婆子該怎麼說。
陶婆子前腳才走, 柱子就來了。
他是一路小跑來的,額頭上還掛著汗珠子。
江易給他倒了碗水,又拿了今兒在集市上買的果子給他吃。
柱子的確是從城門進來,連家都沒回就先來了江家。
他端起水碗先喝乾了,也顧不上拿果子,先把錢袋子拿出來。
除了一件袍子做的有點小,沒賣出去以外,其它的舊衣全都出清掉了!
柱子交上來近一兩的銀子,江易大致數了下,跟數目能對得上,就分出一錢銀子來給柱子。
又誇了少年幾句,“柱子倒是做買賣的好手!”
柱子小臉微紅,靦腆笑道,“江掌櫃說笑了,這批舊衣價格實在太好,這才能好賣的。”
還彆說,這集市上有賣布的,賣草鞋的,就是沒有賣衣裳的。
主要還是一件衣裳光布錢就少不了,窮人家都是織了土布自己做,再也舍不得出錢買成衣的,因此集市上他是獨此一家,沒有搶彆家的買賣,因此賣得好也沒人來搗亂。
江易看看天色,就道,“今日辛苦了,你明兒若是有空閒,就過來一趟,我想到了件新買賣,等你來了再細說。”
“誒!好來!”
柱子兩眼瞬間放光,這一天的勞累仿佛都一掃而光了。
有什麼能比長久的賺錢更讓人高興的呢?
火神廟街曹家院內,正站了十來個衣衫襤褸,形容瘦弱的少年少女。
曹婆子一個個地叫過來看了,問了幾句話,就擺擺手,讓人領著他們下去洗浴換衣,再分些吃喝。
一直候在旁邊的中年漢子就笑道,“曹婆婆,咱們打交道也有好些年了,咱老高什麼時候坑過人呢?這一批,都是我親自在朱鵲縣那偏遠村子裡收來的,雖不甚機靈,可都是好人家的孩子,好生教教,都是能進大戶人家做事的。”
曹婆子笑著點點頭,“高爺做事自然是沒的說的,隻是今年這人怎麼就多了?往年你一次也就送五六個。”
高姓漢子搖搖頭,“唉,這還不是因為天時不好?咱們這裡還不大顯,隔壁的朱鵲縣早就鬨起了大旱,好些個窮村子,都有餓死人的了,我去收人,好些人家情願白送孩兒,隻為求條活路……”
說到這兒高姓漢子突然省過來,趕緊描補。
“但那些要白送的孩子,年歲太小,收了回來不能做事,還得花糧食養活,豈不是要賠本?因此就隻收了些十三歲以上,十八歲以下的,稍教養就能乾活,才能賣得上價啊!”
曹婆子哈哈一笑,“還不知道你,最是鬼精,從不做賠本的買賣?”
她一揮手,就有身邊的婆子拿了錢袋遞了過去。
“高大爺,這統共是五十兩銀子,您拿好了。”
高姓漢子接了錢袋,倒出來看了看,又掂了掂,滿臉堆笑。
“曹婆婆做事最是公道!要不咱每回來鳳柳城,都先到曹婆婆家來送貨呢!”
一番寒喧,才算是把這高姓漢子送走。
高姓漢子坐在空馬車裡,吆喝一聲,馬車就離了火神廟街。
曹婆婆從大門口走回來,眉頭就皺了起來。
吩咐身邊人,“前兩日聽說鶴原縣天旱,今兒又聽說朱鵲縣也旱……這糧價怕是還得再漲,你再叫上個人,去糧鋪裡買些雜糧,不拘什麼,各樣都買上兩百斤回來。”
早先她聽說天旱的時候,就已經叫人去鄉下收了不少糧食回來了。
可今兒又聽說朱鵲縣的事兒,忍不住還想再買點雜糧,反正有備無患。
她又收下了十個人,就算隻調理半個月再出手,那吃喝啥的也耗費糧食不是?
回到二門裡她住的院子,屁股還沒坐穩,就聽說於二娘又來了。
“快請到院裡來!”
曹婆子聽到於二娘來了,原本還有些陰沉的心情瞬間就亮了。
就那套舞服,她往流春閣一帶,本來還想著流春閣的楊媽媽不識貨的話,她就再尋一家。
可她剛剛把東西一亮,那老楊拿起來就不撒手。
更不用提,她把這東西來自番邦的來曆一說,老楊更是笑得花枝招展,非得拉著她的手問價不成。
要不是已經跟於二娘商量定了要價十兩,老楊也算是老熟人了,她非得現場提價到十五兩不可!
“香精與口紅?”
曹婆子是一點也沒想到,於二娘再來的時候,帶來的是兩樣她聽都沒聽說過的稀奇物。
“正是呢!”
於二娘先拿出的,是一瓶玫瑰香精。
又管曹婆子討要了一方帕子,當著她的面兒,在帕子上滴了一滴香精。
雖然曹婆子還沒拿到帕子,卻已經隱隱地聞到了玫瑰花香的味道。
等接過帕子來,她吸了吸鼻子,隻覺得仿佛置身在鮮花盛開的玫瑰花叢中,芬芳醉人。
再一看那玫瑰香精的瓶子,居然是透明琉璃的,她就知道,這東西的確是個稀罕的金貴物。
“這可是好東西啊!哪裡要愁賣啊!”
於二娘笑道,“就知道曹婆婆識貨,我們倒是知道這是好東西,可左鄰右舍都是尋常過日子的人,也不識得幾位富貴人家的老爺太太,可要賣給誰去?”
曹婆子就看著五瓶香精在桌上依次排開,顏色各異,香氣幽幽,仿佛是一個個的小金錠子,在向她招手。
這東西不像是舞服,還有賣不掉的風險,她完全可以先自己拿下,再往其它地方兜售不遲。
“這一瓶香精什麼價?買的多了可有折扣?”
於二娘同陶婆子互相看了眼,“不瞞曹婆婆,這東西其實就不多,原先有十瓶,我姐夫賣了五瓶給了來城裡的客商,就剩下這五瓶了,賣完了也就沒了。”
“不過曹婆婆要是都能拿下,我們送婆婆一瓶清涼花露。這東西好用得很,防蟲解毒、清涼避暑……”
於二娘說著又拿出了一瓶花露水,打開來給曹婆婆聞了聞,又詳細地說了用法。
曹婆婆還真心動了。
她家裡孫男孫女不少,到了夏天小肉皮子嫩,被叮得哇哇直哭。
當即拍板,把五瓶香精全都收了。
這回她就不提什麼幫忙出手的話了。
反正她一口價收了,賣多了也是她的本事。
何況還能白落一瓶子清涼花露呢!
“那什麼口紅又是什麼?”
於二娘就從隨身的小布包裡拿出一個指節長的黑色管子,輕巧地打開了蓋子,一手托底,一手兩指捏著管身,不知怎麼一旋,那管子裡頭就出來了一點紅色尖尖。
於二娘拿給曹婆子看,曹婆子身子不自覺地前傾,兩眼盯緊了那紅色尖尖。
“曹婆婆請看,這是個機關……”
於二娘再往後旋,那紅色尖尖就又收了回去。
看到曹婆子那驚訝的模樣,於二娘倒有點微妙的小快樂。
畢竟,她和陶婆子兩個剛拿到手的時候,在後院也是為這個小機關驚喜不已。
陶婆子甚至還因為試了好幾次,有一次旋出來了一大截,卻縮不回去了,懊惱不已,要第二天灰溜溜地拿著去尋姐夫,姐夫也是費了一番工夫,這才把口紅恢複了原樣。
“這紅色的就是番邦的胭脂。”
曹婆子哦了一聲,身子又坐了回去。
嗨,她還當是什麼呢,原來就是胭脂而已,不過是裝進了小管子裡頭,又搞了個小機關嘛!
“但番邦的胭脂跟咱們這裡不同,曹婆婆一試就知道了。”
曹婆子微微驚了下,“我一個婆子,怎麼好試這年輕婦人用的?”
於二娘一笑,把從姐夫那兒聽來的話又加點工說了出去。
“一個年紀有一個年紀的用法,曹婆婆請看……”
於二娘又招招手,陶婆子上前兩步,充當了無情的展示工具。
“我家這位陶婆婆,平時什麼活都做,風吹日曬的,看上去就像是尋常人家的年長婦人一般。”
“但若是上點口紅……”
於二娘是來推銷的,自然大有準備,拿出一個小刷子來,從口紅上掃了兩下,再塗到了陶婆子嘴上。
她的手本來就巧,再加上這兩日天天拿陶婆子練習,早就輕車熟路,給陶婆子化好了嘴唇,還在手背上點了兩點,指腹沾這兩點在陶婆子兩腮上輕搽……
瞬間陶婆子看上去就是紅光滿面,神彩熠熠的了。
曹婆子瞪圓了眼睛。
好家夥!
還能這樣!
再聽到於二娘說要給自己試試的時候,就咳了一聲,答應了。
雖然面上表現得雲淡風輕,卻又看了身邊的婆子一眼,“去拿鏡子來。”
曹婆子年輕的時候守寡,還要養大五個孩子,很是操勞,彆說給臉上搽脂抹粉了,就是飯都未必能吃得飽。
也就是後來日子好過了,家裡也用得起下仆了,這才比從前講究,也能用得起桂花油和面脂了。
但她再怎麼享受,也沒想過自己一把年紀了,還能裝扮起來!
由著於二娘在她臉上塗塗抹抹完畢,再一照鏡子。
曹婆子盯著鏡子裡的婆子,這婆子氣色紅潤,眉眼精神,確實跟早起照鏡子時大不一樣了。
這東西叫啥來著?
口紅?
老娘可愛死它了!
如果此時在這兒推銷的是江易的話,肯定一點也不稀奇。
唇膏口紅這種化妝品的一大消費人群,就是中老年退休阿姨啊!
阿姨們有錢又有閒,消費水平比那些剛工作的小姑娘們可強多了。
跳廣場舞、去旅遊、拍短視頻,哪一樣不需要眉筆與口紅呢?
“這口紅,一支多少銀子?”
她一開口問的就是多少銀子,而不是多少錢。
可見下意識裡就覺得這東西絕對不會便宜了。
不是那種三十幾文的盒裝胭脂能比得上的。
“因這也是稀罕物,三兩一支。”
於二娘說著這般高價,其實自己也有點心虛,但還是理直氣壯地接著道,“這次我帶了五個顏色,有粉紅,正紅,檀紅,珊瑚紅,櫻桃紅,正可因人而宜……”
於二娘和陶婆子離開曹家的時候,懷裡的錢袋裡,就裝了六十來兩的銀子。
雖然這六十兩裡頭,有三個小金錠,一個是十兩銀子,減輕了不少重量,於二娘還是覺得沉甸甸的,一路走得飛快,生怕碰見搶劫偷盜的。
陶婆子也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地,十分緊張。
她就心癢癢的,她那隻用過的口紅,居然正經的值三兩啊!
而且曹婆子還說了,這樣的貨,隻要還有,她都要!
“二娘子,你說我一個老婆子也不用打扮,要不我把我那支也……”
她就用了一下下,稍微擦去一點,也看不大出來,再說還可以稍微便宜一點嘛!
她是真想要抱著銀子睡覺的快樂啊!
於二娘就笑了,“陶婆婆,姐夫難道會少了咱們的?”
光是提成就有三四兩呢!
哪裡用得著這麼心急火燎地掙銀子呢?
說著話就到了柳樹斜街,眼看著街口有個人,她還愣了下,再一細看,居然是江易。
她這一路提著的心,可就放下了。
在於二娘達到交易的時候,江易就收到了三萬多的綠葉幣。
對於江易來說,掙到銀子的快樂,可遠遠比不上掙到綠葉幣的快樂。
他一激動,想到於二娘她們身懷巨款,就關了鋪子,到街口來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