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信客(1 / 1)

謝歸途看了他一眼,眯起了眼睛,一時間竟不知道從何說起。

他忽然想起了之前在南棲山的事。他這未通人事的小師弟,會不會以為他是個風月老手,在消遣著自己玩?

……不過,這倒是有趣。

若是前世的謝歸途,在二十歲出頭的年紀一心沉迷修行,醉心劍術,對□□之事一竅不通,絕不會與師弟談論這個。可如今謝歸途比彆人多活了一世,和楚風臨之間也多了一層難以言說的關係。

總之該做的做了,不該做的也做了個遍,很難抱有和當年同等的羞恥心。

謝歸途頓了頓,答道:“你真的想知道嗎?”

但楚風臨畢竟還年輕,低著頭很小聲地“嗯”了一下。這話題雖然是他自己要提起的,可他才是更羞於啟齒的那一個,原本白皙的耳朵尖上卻泛起了一抹羞紅,出賣了他真實的心緒。

見他這副神情,謝歸途無奈。師弟在自己面前一向臉皮薄,要是如實抱怨他的粗魯和莽撞,恐怕楚風臨小小年紀就要沒了自信了。

於是謝歸途斟酌片刻,言簡意賅道:“還可以。”

聞言,少年那雙漆黑的眼眸頓時亮了起來。他知道師兄很少會直白的誇人,若是師兄說可以,那便是對他相當滿意的意思。

相當滿意……

“那師兄不要去找彆的師弟,好不好。”楚風臨像是得到了什麼鼓勵一般,鼓起勇氣說道,“我會……會好好伺候師兄的。”

話音落地,屋內陷入了沉寂。就連燭火燃燒的劈啪聲,還有屋外的風聲都清晰可聞。

這樣無理的要求,料想師兄肯定要拒絕了。少年盯著牆面上搖晃的燭火倒影,內心卻晃動地比這火光還要厲害。

漫長的沉默過後,他忽然聽見了師兄的聲音。

“你準備怎麼伺候我?”

“我……”俊美少年抿了抿唇,半張臉隱匿在光影中,垂在身側的手情不自禁地攥緊了衣袖,似乎不敢抬頭看他,“……師兄想怎麼使喚我都行。隻要能讓師兄高興,我什麼都願意做。”

眼前的少年羽睫輕顫,面色羞赧,著實可憐可愛。

謝歸途哭笑不得:“你當真什麼都願意做?”

少年急忙點頭,生怕他不相信似的。

“那,”謝歸途開玩笑似的問道,“讓我對你做同等的事,你也願意?”

楚風臨先是一愣,隨即便明白了過來,面露難色。但這份猶豫隻持續了片刻,他還是硬著頭皮道:“是我欠師兄的,如果師兄覺得那樣痛快,那我奉陪……”

“但是求師兄一件事,這些事能不能隻和我做。”

謝歸途一愣。

對視的瞬間,他在少年深邃的眼神中看見了一種熟悉的東西。

占有欲。

不過相較於魔尊的毫不掩飾,少年的欲望相當克製和隱忍,近乎乞求。

但卻也依然強烈。

他明知道自己

獨占師兄的妄想太不現實,可心中憋屈了一夜,不吐不快,終於還是把心一橫,將自己的所思所想如實說了出來:“師兄要是允許彆的師弟碰你,我會很嫉妒。我隻想師兄看著我一個人。”

謝歸途沒有說話,心想:看來這小子果真對他食髓知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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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楚風臨竟然能狠下心來答應他的玩笑話,還是有些出乎謝歸途的意料。

魔族的占有欲,恐怕比他以為的還要強烈不少。

但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比起反複無常的魔尊,面前的小師弟好拿捏的很,給點甜頭就能牽著鼻子走。

謝歸途沉默了片刻,忽然朝著他伸出手道:“過來幫我捂一會兒。”

楚風臨遲疑了一下,聽見師兄又催促了一聲“快點”,趕忙聽話地伸出手來,小心翼翼地攏住了師兄的手。

師兄人生得極好看,手也極為好看。十指修長,白皙清瘦,關節和指腹泛著淡淡的粉,不像是經常舞刀弄劍的人,反倒更像是世家公子十指不沾陽春水,隻用來提筆弄墨的手。

“用來暖手倒是不錯。”謝歸途漫不經心地說著,指尖卻在師弟的手心裡輕輕搔了一下。

“隻要你記著回來,師兄就不找彆人了。”

.........

年關將至的時候,謝歸途終於和師父促膝長談了一次,確認了年後閉關的事宜。

當他從議事堂走出來時,已經日近黃昏。弟子們剛剛下學,三三兩兩結伴走在小道上。

謝歸途一進傳功堂,就看見幾名負責清潔灑掃的弟子將笤帚撇在了一邊,神神秘秘地圍做一塊兒,不知道在玩什麼。

“你們在做什麼?”

謝歸途走路的動靜很小,加上小弟子們的注意力都不在此處,竟然沒發現他靠近。冷不防背後聲音響起,眾人紛紛嚇得“啊呀”了一聲。

唯獨謝影靠在一邊,早早就看清了來人是首席師兄。

“你們一驚一乍的乾什麼。”

等定睛看清楚是謝歸途,幾人才鬆了口氣:“我們還以為是光……啊不,戒律長老來了呢。”

另一名小弟子則殷切地說道:“首席師兄,少宮主在幫我們看手相算命呢。他算的可準了,你要不要也來算一算?”

琴少宮主也興致勃勃,伸手邀請:“蘭玉,有沒有這個榮幸讓我替你算一卦?”

謝歸途笑笑,搖了搖頭,表示對此沒有太大的興致。

謝影早就料定謝歸途是絕不會讓彆人摸自己的手的,看少宮主吃了個癟,一邊心中竊喜,一邊嗤之以鼻道:

“師兄哪裡需要看手相算命這種小把戲,當年他的卜辭可是首尊大人親自占的,他是‘救世之人’!”

然而,在一眾弟子驚羨的目光中,謝歸途的心裡五味雜陳。

曾經的他確實有過這樣的理想,也堅信首尊長老對自己的鼓勵。可現在回想起來,他隻覺得無比諷刺,每每提起都像是在鞭屍他自己。

什麼救世之人。

他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他所愛之人。

謝歸途目光黯然了一瞬,隨即便轉移了話題:“妄行呢?”

小弟子們紛紛把頭搖成了撥浪鼓:“不知道,我們也有好多天沒看見楚師兄了。”

謝影抱著胳膊,毫不在意道:“誰知道他去哪裡鬼混了。”

琴少宮主樂嗬嗬地搖起了扇子:“非也非也,楚兄可不會像你一樣貪玩。我前日在煉器房裡見了他一次,他好像在搗鼓什麼東西。”

“對對,說起來,我好像半個月前也見過楚師兄一次,就在煉器房裡。”其他弟子附和道。

謝影再次嗤之以鼻:“我們是北鬥劍派,又不是天機閣,他不去練劍,整日在煉器房裡躲著,能弄出什麼名堂來?”

........

如謝影所言,北鬥劍派的弟子重視修為和劍法,並不擅長鍛造。

北鬥劍派這唯一的一間煉器房,說是煉器房,其實就是一個被加以改造和利用的空曠山洞,原本屬於一位姓殷的師姐,作為武器的鍛造和修理的場所。前些年師姐前往天機閣進修機關術以後,這裡便空了出來。

煉器房位於後山,地理偏僻,平日裡也沒什麼弟子願意來,基本處於半荒廢的狀態。

謝歸途趟過了門外幾乎能沒過膝蓋的野草,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裡面傳來一陣陣嘈雜的動靜。

果真有人在裡面。

長桌前,一身黑衣的少年神情嚴肅,專注地擺弄著面前的一大堆金屬零件。他面前攤著幾張羊皮紙,上面墨筆畫的手稿線條淩亂。

“走開。”楚風臨面無表情地說道。

原來狼崽十七正死死地咬著他的衣角,喉嚨裡不斷發出嚶嚶嗚嗚的聲音,試圖拖他出去玩。

但楚風臨正忙得焦頭爛額,沒空搭理它,伸手在十七的腦袋上拍了一下,讓它鬆口。可狼崽哪裡肯乖乖就範,張嘴就往他手腕上啃,卻恰好重重一口咬在冷硬的金屬護腕上,吃了個癟,委屈地嗚咽了一聲。

楚風臨一邊觀察著手中不夠合適的零件,一邊對它道:“把搓條拿給我。”

非但痛失玩伴,還被當成一隻工具狼,十七“嗚嗚”了一聲,不情不願地走進滿地散落的工具之間翻找。

不止十七是出於不滿故意偷懶,還是確實找不到。楚風臨等得太久,不禁出聲詢問:“找到了沒有?”

但片刻後,他等來的不是十七的回應,而是看見一隻手將搓條遞到了他眼前。

楚風臨連忙抬起頭來:“師兄……”

再看屋內,哪裡還有狼崽十七的身影。那小家夥機靈的很,才不願意留下來替人打白工,早已躡手躡腳地逃之夭夭。

謝歸途將搓條遞到了他手中:“妄行,你在忙什麼呢?”

看著那散落一地的零件和工具,還有師弟手上初具雛形的那樣東西,謝歸途心中忽然一緊,萌生出來一種預感。

楚風臨沒看見師兄的表情,不好意思地說:“我想做一隻用來送信的機械鳥。”

謝歸途已經伸手拿起了攤在桌上的圖紙,盯著上面的手稿,一眼便認出了這是什麼。

這東西他前世就見過,是魔尊發明的“信客鳥”。並且不光魔族和仙門經常使用,在人間也得到了廣泛的普及,大大方便普通人遠距離的交流和溝通。

少年擦了擦額角的汗:“師兄,山洞裡悶熱,你先回去歇著吧。我還有些小問題需要調試。”

可謝歸途卻撩起了衣袖,淡淡地道:“我來吧。”

這個他會。

在謝歸途的幫助下,原本隻是初具雛形的機械鳥迅速變得完善,不一會兒功夫就調試完成了。

楚風臨用手托著它,笑意盈盈地說:“我不會召喚靈獸,但是有了這個家夥,我想念師兄的時候就能隨時寫信了。”

看著面前興高采烈的師弟,謝歸途卻是臉色凝重,心一寸一寸地沉了下去。

他隻知道這機械鳥是低等魔族用來傳遞情報的道具。

可他從來不知道,楚風臨最初創造出它來送信,竟然是因為想念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