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正經求學……”謝影費了好大的勁才忍住沒翻他個白眼。
正經求學個屁。
琴百鳴這家夥可是有前科的,那些寫滿情詩的“罪證”恐怕還在戒律長老手裡呢。
這才堪堪養好了腿傷,又跑到北鬥劍派來“求學”,誰還能不知道他究竟安的什麼心。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況且,昆侖仙尊對此事心知肚明,還十分罕見的大發雷霆,把這不成器的兒子教育了一頓。
這才過去了多久,怎麼可能又放虎歸山?
謝影越看越覺得可疑,覺得這琴少宮主八成是自己偷跑來的,打算等著戒律長老一來,就去告上一狀。
然而琴少宮主卻仍舊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樣,沒有回應謝影的挑釁,似乎一點也不擔心他會向長老告狀。
看著謝歸途走進課室之後,琴少宮主手中的折扇頓時搖得更起勁了:
“蘭玉,好久不見啊。”
謝歸途凝視著他,略微點頭。“好久不見。”
少宮主這樣的穿著,活像一隻花枝招展的孔雀。哪裡像是什麼斷情絕愛的琉光十二宮少宮主,反倒更像是京城哪個暴發戶家裡的紈絝小白臉。
但是看著琴少宮主這張臉,謝歸途忽然產生了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這份熟悉並非是因為他們從前認識,而是因為……他的模樣有點像一個人。
一個他不久之前剛剛見過的人。
見到琴少宮主的瞬間,謝歸途明白自己先前看見那女鬼,為何會覺得她眼熟了——她和眼前這位許久不見的琴少宮主,面目極為相似。
隻不過區彆於秦羽涅的柔和,少宮主的輪廓中多了幾分屬於男性的硬朗。
謝歸途這麼想著,一扭頭,就看見楚風臨似乎也神情凝重,正在沉思什麼。
兩人對視了一眼,謝歸途就已經心中了然——楚風臨大概也有和他一樣的疑惑。
但是兩人都心照不宣,沒有說出口。
謝歸途忍不住多看了琴少宮主幾眼。
如若琴羽涅丟失的那個孩子,真的是少宮主……他明白師父為什麼不願意直接開口了。
.........
謝歸途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扭頭看向了窗外。
長老還沒到,許多身著銀白校服的小弟子在院子裡嬉戲打鬨,時而上樹,時而上牆,鬨得沸反盈天。
平日不喜嘈雜的謝歸途,默默地透過窗戶看著他們,嘴角竟然情不自禁地上揚了一些。
真好。
這才是北鬥劍派該有的熱鬨和生機。
然而,這份生機卻沒能維持多久。申時一到,戒律長老頂著一顆油光發亮的腦袋,準時出現在了傳功堂門口。
方才嬉鬨的弟子們頓時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一般,不敢再發出聲音了,紛紛魚貫而入,在課室裡找好了位置坐下。
而謝歸途身旁的位置卻還空著——謝影和琴少宮主二人還在爭論誰應該坐在師兄旁邊,爭得面紅耳赤,大有一副你死我活的架勢。
在光明頂長老進門的瞬間,兩人都心虛地愣了一下,不敢大聲爭執。
等到再回過神來時,他們爭奪了許久的位置已經被楚風臨給占了。
謝影欲言又止,憤憤地瞪了他一眼,正想跟長老告狀,可長老已經往他們這邊掃了一眼。
看見了格格不入的琴少宮主,他竟然什麼也沒說。
謝影正要舉起的手僵在了半空,見長老真的知道,他隻好作罷,悻悻地坐了下來。
更要命的是他坐的晚了,整間課室裡隻剩下了琴少宮主旁邊的一個座位。謝影隻好抱著胳膊,迫不得已得在琴少宮主的旁邊坐下。
剛一坐下,他就捂著口鼻誇張地咳嗽了兩聲。“……你是不是用胭脂水粉了,這麼香?”
溫香軟玉這樣的詞通常是用來形容女孩子的,這琴少宮主一介男子,把自己捯飭得如此招蜂引蝶,謝影渾身彆扭。
琴少宮主卻搖著扇子不甚在意地說:“香囊而已。香又怎麼了,香的總比臭的要好。”
謝影生無可戀地捏著鼻子,翻了個白眼:“老實說,你是不是昆侖仙尊隨手撿的?翻遍整個昆侖聖境,估計也找不出第二個像你這樣的了。”
在他眼中,少宮主和昆侖仙尊簡直找不出半點共同之處,性格、習慣,甚至就連容貌也不怎麼相像。
此言一出,琴少宮主忽然也啞了聲。
見他忽然陷入了沉默,謝影頓時意識到自己大概是說錯話了。
——作為無情道的琉光十二宮宮主,一向高潔的昆侖仙尊卻因為這個兒子的存在,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非議。
有許多人認為,昆侖仙尊自己都不守身如玉,卻偏偏要苛求弟子。
更甚者認為,仙尊無情道已破,修為必定大不如前,枉稱仙尊了,這昆侖仙尊應該換一個人來當。
謝影意識到自己的無心之言可能有些過分了,正想說點什麼挽救,就聽見琴少宮主悻悻地說了一句:“……怎麼可能。像我這麼不省心的兒子,如果不是親生的,早就被他亂棍打下山去了。”
“也是。”謝影讚成地點了點頭。看起來琴少宮主對自己還是有一定的清晰認識的。
謝歸途聽著他們兩人的對話,眸色微暗,內心不有唏噓。
他見過昆侖仙尊幾次。仙尊的修為一如往常,並不像是破了道的模樣。
仙尊深入簡出,冷情冷性,世人對他了解不多,大都覺得他是刻板無情之人。至今還有不少人認為,他曾經的那兩位弟子是被仙尊親手清理門戶了。
但或許……昆侖仙尊對他曾經的徒兒並非是真的不在意。
.......
長老正在授課,大部分弟子都把脊背挺得筆直,唯獨琴少宮主一直在奮筆疾書著什麼。
不了解內情的人或許會以為他在認真做筆記,而了解內情的謝影則冷冷地“哼”了一聲。
“什麼年代了,還隻會寫情詩。”
不愧是在修無情道的門派裡長大的,少宮主這追求人的方式太俗套了,簡直落後了彆人幾百年。
“寫情詩已經落伍了嗎?”少宮主天真地問,“那我應該怎麼做?”
謝影不答,而坐在另一側的小弟子殷切地回答了他的問題:“少宮主,你不如多看些話本學學。”
在這小弟子眼中,琴少宮主可是昆侖仙尊的兒子,未來的一宗之主,若是能和首席師兄結為道侶,兩派修好,想來也是一樁美事。
可沒想到這琴少宮主比他想的還要一竅不通。
“話本?”琴少宮主疑惑道,“話本是什麼東西。”
“……”連謝影都無語了,“你長這麼大,從來沒看過話本嗎?”
“沒有啊。”少宮主搖著扇子,無辜道。
“那你是看什麼長大的?”謝影奇怪道。
“很多啊。”少宮主收了折扇,掰著手指數道,“《無情道入門》《無情道法訣》《無情道進階》……”
“……”旁人是真沒想到,從小看著這樣的東西長大,竟然還能養出這麼一個情種來。
方才那名提建議的師弟,翻找了片刻,終於找出了一本冊子遞給他。
“少宮主,這個便是話本。你看看。”
“好,好。”
琴少宮主趕忙接過,認真地念出了這本書封皮上的字:
“修仙後四個元嬰期大佬都獨寵我。”
“這可是當下最最流行的話本,發行的當日就被搶購一空了,我費了好大的勁才買到這本二手的。”小弟子擠眉弄眼道。
“真是我讀過最精彩的話本了,這話本的作者一定是個大情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