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喜歡她,像是崇拜,像是憧憬,不吝誇讚。她像是單方面的一團火,貼在一團水旁邊,要將她融化。
於是有蘇訣也得成為了與她們交集最多的人,更勝於翁行雲的好閨蜜雲暮。畢竟,夜合對所有旁人都是那樣有距離感。即使是雲思暮,也隻是在翁行雲身邊見過她幾面,從翁行雲口中不斷地聽見她的名字罷了。
“方寸山脈……”寧明昧道,“或許那場初遇,也是因為夜合要返回靈水村、加固對劍靈的封印吧。”
“件事我一早就知道。”有蘇訣說,“在隻有我們三人時,夜合提到過一種草藥。那種草藥隻有靈水村附近有,於是我問她,她是不是靈水村的人。隻是後來題岔開了。”
“看來就是她大費周折,一定要將你的殘魂也殺死的原因了。”寧明昧道,“隻要你也死去,世上夠通過線索辨認出她真實身份的個知情人——你與翁行雲,就都可死了。”
有蘇訣陡然沉默。在死一樣的寂靜裡,他說:“她後來做了什麼?”
寧明昧:“無非是星火島了人人得而誅之的邪魔外道。”
他為有蘇訣會發怒,可對方最終隻是輕輕地歎了口氣:“看來我那枚妖丹,最後也是什麼都沒派上。你說靈水村,又是什麼意?”
“你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了?”
寧明昧不答反問:“你想為她複仇嗎?”
有蘇訣:“可惜具軀體的修為太過低微。倘若換在過去,還有辦法可想。”
“嘿,你們聊天就聊天,怎麼還踩我一腳呢。”白不歸反抗,“我在齡人中也算是佼佼者了吧!”
寧明昧詢問白不歸:“剛才的你都聽得懂嗎。”
白不歸:“……不懂。”
“那就回去睡覺。”寧明昧冷酷地說。
白不歸:“……”
“所她的真實身份是什麼?”有蘇訣追問。
室內燭光打在牆壁上,一面是光,背後則是陰影。寧明昧注視那片光的陰影,答道:“明瓏。”
“夜合即是明瓏。”
驚悚的答案幾乎讓燭火都為之一跳。在場所有人一時都掩不住自己的震驚。
在久的沉默後,有蘇訣道:“你說的是……那位神嗎?”
六界無人不知那段神救世的曆史。無論是如有蘇訣般的妖族,如巫雨般的人族。
連城月此刻卻手腳發涼,幾乎為寧明昧在說一個笑。
明瓏?夜合?
潔白無瑕的神像,與肮臟的世間遊魂,又怎麼會是一個人?
年的舊人,如今怎麼會還活著?
寧明昧道:“世上還有幾個明瓏?”
有蘇訣寂靜許久,道:“她不是已經死了麼?”
“人人都說她死了,史書也說她在救世後死了,可誰又真正見過她的屍體?”寧明昧反問,“死不見屍,灰飛煙滅,何嘗又不是一種死無對證?”
對一位死去的聖人說
樣的,寧明昧幾乎可認作是大不敬了。有蘇訣於是道:“你有什麼證據嗎?”
寧明昧搖頭:“邏輯便是證據。”
“初神救世前,神族明顯想要利神救世一件事,重掌握對六界各族的語權。他們牽頭促此事,又將神樹立各族人的精神圖騰。可等到件事發生之後,他們竟然隻是帶著神劍,悄聲無息地隱居在靈水村,難道不是很不符合邏輯麼。”寧明昧道,“若是沒有樣的打算,前期也不會宣揚得轟轟烈烈。後期如此低調,反而讓人覺得可疑。”
有蘇訣道:“所你做出一個猜想:年救世後,明瓏根本沒死。她滅口了知情的相關人等,將神劍寄放在靈水村,開始‘夜合’的身份遊走於人世間。在個過程中,她偶遇了翁行雲,並引發了之後的一係列事情。”
“初滅口相關人等件事很好解。往好處想,是為了不利。神族的人捧出了一座神像,給她鎖上鐐銬,想要利她的死為自己爭名奪利。既然如此,他們反噬也是情之中。”寧明昧道,“我接觸神劍時,發現神劍上不止沾染過神族的血,也沾染過魔族的血。想來他們的死亡都是出於一個目的:滅口。好讓世間無人知道,神族曾做過的肮臟往事,也讓世間無人知道,本應犧牲的神如今還活著。”
有蘇訣挑眉:“聽起來已經很糟糕了。為什麼會是‘往好處想’?”
“因為往壞處想,或許年的‘開天門’本身,便是一個騙局。”寧明昧說,“或許年明瓏手持六界之,卻沒有開天門——堵死的天門就連一絲一毫的縫隙,也沒有劈開。”
要是說出去,那真是個震驚六界的驚天大醜聞了。有蘇訣此刻道:“若你說的是真的,那事情可就麻煩大了。”
“靈氣由上界流至下界,二者相通時才形一個循環。若天門封閉,下界的靈氣總量是有一個定數的。隨著時間流逝,下界中的汙濁也會越來越多。人心產生的怪物,也會越來越強大。”有蘇訣道,“除此之外,大與凡人之間也有天壤之彆。你會將自己隻要輕輕一揮手、便死掉一片的生物,看作是和自己一樣的生靈麼?”
寧明昧:“樣的生靈也有自己的……”
有蘇訣挑眉:“生活的權?沒想到你也會說出樣漂亮的來。”
寧明昧推推眼鏡:“工作價值,勞作紅利。”
有蘇訣:……
寧明昧:“不要看每一個人。我的大辦樓的建設,離不開每個人辛勤勞動的幫助。大一人強又如何,要為我製作商品賣錢,還需要每一個齒輪的幫助。”
你家夥,不要看每個人的流水線勞動價值啊!
有蘇訣明顯噎住了。他嘴裡的演講詭異地停在了段邏輯斷點上。很久後,他繼續道:“但在大多數大眼裡,凡人在世間隻如螻蟻一般求生。既然如此,毀滅他們、留下他們,都隻是一念之間的事情。但他們不會樣做,因為所有人都相信,隻要修煉至最高層,就飛升至上界。於是行毀滅之事,一是沒有必要,二是在飛升之時,自有天劫清算他們手中的虧欠因緣。”
寧明昧總結:“眼前有期待,心中有忌憚。”
有蘇訣道:“正是如此。而且對於凡人來說,他們也始終相信,天地間始終有不完的靈氣。每個人或許都會有為大的機會。”
寧明昧道:“然而天門鎖住,世間的靈氣總有一,是會光的。”
“而且天門封鎖促使了邪物的誕生。種邪物,汙染靈氣,感染生靈,人心的惡為食,讓天地之間充斥著邪氣。”有蘇訣道,“若天門仍是完全封死的狀態,天地循環打破。世間恐怕,也撐不了許久了。”
寧明昧想到了翁行雲的那本筆記,和筆記裡撕掉的那些內容。
那些內容是否也與天門有關?
有蘇訣又道:“說實,翁行雲的死讓我覺得很可惜。但她與夜合分崩離析,倒是並不讓我意外。”
“為什麼?”寧明昧說。
“因為翁行雲,是那樣憧憬喜愛她。在她眼裡,夜合潔白無瑕,就像是一個神明一樣完美。很顯然,夜合也是如此希望的。她希望自己做她的引路人,做她無可替代的朋友。她是如此執著於她在她眼裡的完美,又是如此需要自己與她之間的關係,將份完美視作關係的基石。一段關係建立在樣不穩定的地基上,又談何沒有崩塌的空間呢。”有蘇訣道,“像夜合種人,為了遮掩自己的毛病,是會做出最極端的事的。”
“很遺憾,直到最後在夜合眼裡,翁行雲沒有愛上一個人,而是愛上了一個聖人。而在聖人的形象崩塌,在夜合知曉翁行雲已經知道她的真實身份,甚至已經知道明瓏那些充滿謊言的過去時,比起二人之間說清楚,乃至於失去二人之間的關係……夜合隻會選擇直接出手,消滅一切。”
寧明昧道:“與其讓她活著厭惡我,不如讓她死了。我不要讓她質問,說她一直來喜歡的根本不是真正的‘我’。”
“或許正是如此吧!”有蘇訣道,“要去愛一個人,而不是去愛一個聖人……”
寧明昧說:“你對巫雨也是樣的麼?”
坐在一旁的巫雨驟然提到,顯得有些局促。可顯然,他不像有蘇訣剛醒來時那般坐立不安了。有蘇訣道:“個道,我也會是花了很久很久才想明白。無論是自己做一個神像,還是把喜愛的人作神像……”
寧明昧凝視燭火。片刻後他道:“基本情況我大致明白了。至於巫雨的事,就由他自己來和你說吧。”
有蘇訣笑了:“謝謝。”
“還有白不歸。在解決方案出來之前,你得和我們一起回縹緲峰。”寧明昧說。
有蘇訣道:“無所謂,回哪裡都是一樣的。”
“不止。我要讓天下都知道你們薛定諤地活著,隻有樣,幕後黑手才會有忌憚。”寧明昧道,“正好,後山主題園有個機會,周年慶快到了……”
有蘇訣:“?後山主題園是什麼。”
寧明昧:“沒什麼……說起來,我還有個問題。”
“我總聽見世人說開天門。天門究竟在哪裡?”
有蘇訣道:“迄今為止,唯一可的入口,在星火島遺址裡。”
可惜,那裡已經封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