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最後一道大題又有誰做出來了啊?”楊灃繼續哀嚎,“老師說全班隻有一個人做出來了……”
楊灃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底氣不足……最終,他悄悄地看向梅林:“難道你做出來了?”
少年看也不看他,抬著下巴,隻整理自己的試卷。
然後楊灃就從他手臂的空隙裡,看見了打著紅勾的最後一道大題。
大佬竟在我身邊!
“梅林同學,你能給我講講這道題嗎?”楊灃小心地詢問。
少年瞥了他一眼,道:“你自己想想就能想出來的。”
楊灃:……
不知道為什麼,他仿佛從少年的眼裡捕捉到了某種信號……楊灃在盯了一會兒卷子發呆後,又對梅林道:“梅同學……”
“嗯?”
少年剛才拒絕得乾脆,此刻轉頭也同樣快得乾脆。楊灃覺得自己好像猜對了少年的脾氣。
楊灃誠心誠意地說:“聰明的梅林同學,可以請你為我講講這道題嗎?”
少年:“嗯?”
楊灃:“太難啦如果沒有你的幫助的話,我根本做不出來!”
此刻的連城月正在教室外的樹蔭下,他眯眼看著陽光,指間有一搭、沒一搭地點著自己的黑焰。
連城月擁有的黑焰,是一種非常古怪的東西。
早在當初的山下密室裡,他就發現自己的黑焰不僅能化為刀刃、點燃一切、甚至能灼燒掉縈繞在眾人身側的“渾淪”。那種灰黑蠕動如蛇的東西攻無不克,卻隻能成為黑焰的燃料。甚至攝入它們,會使連城月變得更強。
為了使黑焰的出現合理化,連城月在外自稱擁有火變異風靈根。考慮到外人會認為連家擁有某種秘法,在傳聞的掩護下,連城月擁有黑焰這件事也不足為奇了。
石如琢暗中觀察連城月。他知道連城月每次做出這種動作時,都很焦躁。
譬如此刻。
“梅林實在不好接近。他深不可測,又寡言少語。揚之水補習班的自主招生名額隻有一個,清極宗內門今年的新生之王,清極宗今年的高考狀元,也隻能有一個。所以,我必須接近梅林。再重申一次,我並不是對梅林很在意。”
最後一句其實你不用說的。
連城月在樹蔭下坐了一會兒,轉身回到教室:“還好,他對我冷淡,但對其他弟子同樣冷淡。”
然後連城月就看見了和楊灃正相談甚歡的梅林。
“……”
去清極宗食堂時,楊灃都為了連城月突如其來的邀約感到受寵若驚。畢竟連承運如今在清極宗外門也是個風雲人物。
直到連城月在吃飯時問他,都和梅林說了什麼。
楊灃:“問他最後一道大題啊。”
“是麼?”連城月若有所思道,“可他看起來非常開心。”
楊灃當時的注意力都在做題上了,聞言他打了個冷戰:“不會吧,這聽起來好變
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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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明昧:“哪裡變態?”
係統:“你不會是認真地在考高考吧!”
“做題,一直是一項我十分熱愛的娛樂活動。”寧明昧吹了一下紙上的墨跡,“你可能不知道,我高中時有兩個綽號。”
係統:?
寧明昧:“一個是BAN位,一個是刷題怪。”
“後面一個怎麼聽都不像是一個妥善的綽號。”係統打了個寒顫,“前一個又是什麼意思?”
寧明昧仔仔細細地看了一番自己的知識清單,隨後道:“前一個……你應該很快就會知道了。”
他語氣輕鬆,眼裡卻沒有笑:“說起來,也算是我中學時代的一個心理陰影……”
係統:?
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能給寧明昧留下心理陰影啊?係統不明白。
寧明昧:“你不需要明白。現在看來,它最有可能在數學課上出現。”
隻可惜係統還沒弄明白寧明昧的心理陰影是什麼,更讓它震悚的陰影便出現了。
連城月!陰暗又黑化的男主!竟然在梅林進入教室後,便帶著友善的笑容,抱著厚厚的一摞本子,向著梅林走了過來!
他道:“梅林同學,關於最近的測試,我有一些題不太明白。請問我可以請教你嗎?”
係統:!!
這個世界一定是壞掉了。
寧明昧被連城月抱著題目圍追堵截提問一整天,係統也被雷到神魂出竅一整天。它喃喃道:“當我把你從那邊弄過來時,我萬萬沒想到,你和連城月的相處模式,竟然會是這樣的。”
寧明昧隻皺眉道:“今天的數學課,我明明舉手了。那個譚適竟然不抽我回答問題。”
係統:“這有這麼重要嗎?”
寧明昧依舊是走在一條沒有路燈的山路上。但這次他沒有走大路,而是為了避開連城月,走了小道。
但顯然,寧明昧的選擇沒有奏效。
因為在小道的儘頭,寧明昧又看見了連城月。
連城月的手裡還端著……兩杯奶茶。
寧明昧皺眉看了那奶茶一會兒。他冷淡道:“你就那麼想要我給你講題。”
連城月道:“是的,梅同學。”
寧明昧道:“為什麼?因為勤學好問?因為對那些題很感興趣?”
“因為想要提高分數。老實說,我對這些題目不怎麼感興趣。”
連城月沒有給出一個好學生常給出的、因自己擁有“學習熱情”才勤學好問的回答。寧明昧反而停下腳步,挑挑眉道:“不感興趣為什麼還要學?”
“因為我有一定要到達的地方。”連城月道,“想必梅同學也知道那裡吧?”
“哪裡?”
“縹緲峰。”月光下,連城月眼眸深暗,“清極宗最優秀的峰門。也是我從小夢寐以求
的地方。能進入縹緲峰的,
也隻有最優秀的弟子。”
少年終於看連城月了:“為什麼一定要進入縹緲峰?”
“因為,
想要成為清極宗最優秀的弟子,就一定要進入縹緲峰。隻有在那裡,我才能成為最優秀的人。”連城月道,“或許對於平常的弟子來說,能進清極宗就夠了。但對於我來說,我這一生想要的不止於此。最多的挑戰,最遠大的未來,最崇高的仙人,都在縹緲峰。梅林同學,你應該也有這種感覺吧?”
“嗯?”
“我從第一次看見你時,就覺得,梅林同學應該和我擁有相似的感受。”連城月輕聲道,“梅林同學與我一樣,都十分享受智力的遊戲:最簡潔的路徑,最精妙的計算。可惜班上的其他弟子,乃至老師,對此都毫無興趣。梅林同學,除了問問題之外,我是真的對你很好奇。”
少年說:“你為什麼不去問譚適?”
“譚適隻會照本宣科,不會融會貫通。他講得,沒有你講得好。”連城月道。
寧明昧上上下下盯了連城月一會兒。很快,他道:“你宿舍在哪兒?”
係統:?
寧明昧:“帶我去你宿舍,我給你講題。”
連城月笑道:“好。多謝梅林同學,我不會讓你有虛此行的。”
係統覺得自己的統生十分魔幻,尤其是當它看見寧明昧竟然認真地打算要給連城月講題時。它喃喃道:“我一定是腦子出問題了。”
寧明昧頭也不抬:“你看過一些偶像劇嗎?尤其是女主當廚師的那種。”
?
寧明昧:“當女主和男主鬨矛盾時,女主仍然不會拂袖而去,而是會將餐桌上的飯菜吃完。因為女主是廚師,她會說:‘無論如何,食物沒有罪’。”
係統:“你是想說,無論如何,題沒有罪是嗎。”
寧明昧:“正是如此。你知道對於一個做研究的人來說,一個有確定的答案的題目,是多麼的可貴嗎?而且,你能感受到命題人在出題時的巧妙匠心嗎?”
“一道題,一道區區的小題,就能囊括多少知識面?能最高效、最精準地囊括最多的知識點,並且能成功達成為學生實現分層的作用的題,是經過了多少深思熟慮、多少偉大的反複計算。這樣的題不隻是一道題,還是一個藝術品,是人類知識的美好結晶。很可惜,現在的學生們大多隻會做題,他們做完題,便是完了。他們不會去讀題,不會細細品嘗題目後的良好匠心。出題人,才是真正擁有匠人精神的一群人。他們明明可以出最刁鑽古怪的題目,來誤導學生、讓學生們丟分。可他們偏偏在題目中埋藏無數暗示,留給學生們將題解出的可能。”寧明昧道,“這就是出題的藝術。”
係統:……
寧明昧:“而且,我心中有個想法,不知道連城月能否當次重任。”
?
寧明昧:“我說過,渾淪這個項目很缺人吧?”
?
連城月這幾日似是私底下活動了一
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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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目前這四人間裡隻有他一人居住。平日裡,連城月也住慣了這裡——前些年他在各處活動,對於自己的居住條件向來不甚在意。
他向來知道,人生裡最重要的東西,是一個人最終的目的。連城月的目標從來都是往上爬、往更高處爬,利用自己的才能,再不屈居人下。和他最終的目標比起來,這些居住條件,都是無關緊要的東西。
可當他今天關上門,看見寧明昧坐在簡陋的課桌前時。他忽然就皺眉,覺得這屋子真是簡樸得礙眼。
梅林坐的地方不該是這樣的。牆壁不該掉渣,桌面也不該掉漆,瞧那門邊,甚至還卷起了一邊……
那一刻的那種感覺,讓向來隻看結果的連城月覺得十分陌生。
……
第二日,連城月照例早早來到教室裡。直到上課鈴聲快要響起時,梅林才從教室前門進來。他路過連城月,一副仿佛不認識他的模樣。
原本就看他十分不爽的譚適此刻更加不爽了,用眼睛瞪著他。
這讓連城月微微眯起了眼。
“有的同學仗著自己有點成績,就驕傲了,課也不準時來上。”譚適陰陽了一句,“起立吧!”
寧明昧對係統道:“我也很不爽,今天遲到又不是我造成的。”
係統誠懇回答:“但你今天訓斥老十七時,看起來挺爽的。”
寧明昧:“誰叫他研究做得不好?這幾天他搞他的創業,看看他那綜述,都寫成什麼樣子了。不過要畢業的不是我,就讓他自己看著辦吧。”
係統:……
譚適顯然不知道,這名差點遲到的“梅林”同學在不久前才與揚之水補習班的大老板親切會面一個時辰。
但他仍舊記得,之前幾次講題時,梅林總是提出更新的或更快的解題方法,每次都讓他顏面儘失。
今天他照例是讓人舉手回答問題,並刻意不抽梅林回答。好在梅林似乎也知道自己不招待見。他再也不舉手,而是托著下巴,看著窗外。
終於快到下課時,譚適接了一個電話。他回來時皺著眉頭宣布道:“今晚我們揚之水的創始人之一,針對今年的招生新政策,會過來有個答疑會。”
“但名額有限,所以我們就采取這個方式來抽取尖子吧。”譚適說著,掏出小測卷來,“上次小測排名前五的同學,分彆是……”
他讀了四個人的名字。正當所有人都以為最後一個名字是“梅林”時,譚適卻轉而念出了另一個名字。
這可實在是讓眾人都大吃一驚。不過如今是在補習班裡,大家也沒什麼敢於抗議的機會。譬如楊灃就震驚地看了梅林一眼,隻見對方依舊看著窗外,似乎對窗內的一切都興致缺缺的樣子。
楊灃小聲道:“怎麼沒有你?”
少年:“不知道。”
楊灃:“你應該……都做完了的吧?”
少年:“當然。”
楊灃:“你要不要起來抗議一下
啊?今晚這個答疑會的名額很珍貴的。而且和創始人這種資深內門弟子談話的機會,也是很難得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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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所謂,剛剛罵過他兩個小時。
楊灃:“那今天這個會還關於高考新政策呢,好像就和前些日子說的那個‘明道書院’有關係。你不打算去聽一聽嗎?”
少年:“沒興趣。”
這政策是我製定的。
眾人事不關己,少年也沒有反抗的意願。譚適瞥了一眼梅林,心知這事兒或許就這麼過去了。
但總有人不讓這件事就這麼過去。
“譚老師。”突然發出的聲音,來自所有人都沒想到的一名少年,“前五的名單裡,沒有梅林的名字麼?”
在看清開口的人時,譚適也很愕然。
開口的竟然是連城月。
少年注視著譚適,他偏著頭,看起來似有微微的不解:“譚老師,這次梅林是多少分呢?”
有人點火,眾人的目光於是從四面八方過來。譚適有點招架不住,很快,他搬出早就準備好的借口。
“他錯了一整道大題。”
可連城月卻好似不依不饒般:“哪道?”
這一刻,譚適也覺得有些煩了:“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名單裡不是有連城月嗎,他發什麼癲?
“老師,眾所周知,清極宗高考依靠名次進行選拔。因此,每一次模擬考試、每一次小考對於我來說,都十分重要。這可以讓我正確地評估自己的平時水平,更好地製定自己的補習計劃。”連城月道,“因此,哪怕是一次測試的名次不公,都會影響到我對自己的估算,從而影響到我的複習計劃。”
“所以我想請問譚老師。按照我的估算,梅林同學應當在前五名之內。但他卻並不在此處。這嚴重地影響到了我的估算模型,從而也會影響到我的學習積極性。我想在座的其他同學也是這麼想的。”
“所以我想請問譚適老師,向來都是滿分的梅林,這次是錯在哪裡了呢?”
眾目睽睽之下,譚適咬著牙道:“他最後一道題的計算有問題……”
“他的答案錯了嗎?”有弟子問。
譚適:“答案沒錯,但他的解法超綱了!”
說出這句話如吐一口濁氣。在眾弟子“憑什麼超綱解法不算分”的質疑聲中,譚適道:“考試就是考試。有的弟子隻想著表現自己、標新立異,專門搞一些正常人不會用的方法出來。你現在能拿到分,難道在高考裡也能拿到分嗎?我這都是為了你好。”
其實這都是借口。要知道寧明昧在規定高考規則時,可沒有添加“超綱解法”不算解法這條。
所以,這件事的核心其實就是譚適看“梅林”不爽。
梅林太聰明,太鋒芒畢露了。有的老師會很喜歡這樣的學生,還有很多老師會視他如一種挑戰自己的權威的災難。
比如如今的譚適,看起來就是記恨寧明昧許久。
但譚適自己的數學底子也不算牢固。若是他自己沒有講錯的地方,又怎麼會給寧明昧糾正他錯誤的機會。
隻是還好,寧明昧已經過了需要他人認可的年齡。面對這個需要他發言的場合,他道:“那譚老師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可我看過高考相關的簡章。因為,我是插班生,所以我對一切得分的要求都很慎重。”這次開口的又是連城月,“簡章裡明確規定,超綱的解法也能得分。可譚適老師卻說,超綱的解法不能得分。這讓我感到困惑。譚適老師,我很需要一個答案。”
譚適:……
剛剛出口的話又被戳穿。這次,譚適忍了又忍,道:“清極宗就是教你們這樣頂撞老師的嗎?”
“我扣的不是分數,而是你們為人處世的道理。”
“像你們這樣的弟子,到社會上是要吃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