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6 章 身世大揭秘(1 / 1)

寧明昧隻思考片刻,便給出了回答:“是的。將蕪在冷畫屏中留下了一張地圖,地圖上有兩個坐標。第一個坐標,是將蘅在秘境中的洞府,第二個坐標,是翁行雲留下的溶洞。我想比起洞府裡的遺物,你更需要溶洞裡的東西?”

在聽見玉佩裡的動靜後,寧明昧又道:“他們先找到了溶洞,在探尋打開它的方法——我想你得快速做出決斷。溶洞或者洞府,你隻能選擇一個。”

如今看來,溶洞裡的東西,才是烏合眾更加需要的。

少年看著他,微微抿唇。片刻後,他道:“你一個人可以嗎?”

“什麼?”

常非常道:“你一個人探秘,安全嗎?”

寧明昧怔了怔。顯然,他完全沒有想到常非常會說出這樣的話。一瞬後,他道:“當然。”

“好。”常非常將一樣東西放進寧明昧的掌心裡,點頭道,“我走了。”

在常非常轉身時,寧明昧看著他消瘦背影,眼眸低了低,道:“如果我是你,我不會和烏合眾混在一起。”

“……”

“像你這樣的人和他們混在一起,不怕最終隻成為被他們利用的一把刀嗎?”寧明昧道。

這次,常非常沒有走動。他背對著寧明昧,片刻後道:“不會。”

直到他離開時,寧明昧也不知道常非常的意思究竟是他“不會怕”,還是他不會任由自己成為一把被利用的刀。

寧明昧隻站在此處看了他的背影片刻,就轉身向洞府的方向去。臨走前,常非常往他的手裡放了一樣東西——是一個防身的護心鏡法器。上面,還沾著常非常的血。

他停在某處,注入法力試探了一會兒。這次,在係統再次檢測到他的情感波動時,它聽見寧明昧低低地說了一聲:“……有點惡心。”

係統道:“怎麼了,護心鏡裡有詐嗎?”

“沒有,隻是防身的法器。”寧明昧道,“所以我說,我感覺真惡心。”

到底是什麼惡心了?係統茫然了半天,直到寧明昧來到那片湖上時,依舊沒明白。

難道寧明昧是說他懷疑常非常給出的護心鏡裡會有詐,自己注入法力試探這一行為很惡心嗎?

係統動了動,它試探道:“可是沒辦法嘛,這個世界爾虞我詐的。而且你確實不可能這麼快就給予信任。”

寧明昧頭也不回:“所以我說真惡心。”

眼前這片山與湖,美得就像一個夢。

氤氳的、淡淡的霧氣間,是一片如寶石般的湖泊。托舉著湖泊的,是藍紫色的山。寧明昧落在湖泊一側。他看見湖邊生長著許多花木。其中,就包括他需要尋找的搖鈴草。

搖鈴草竟然與鈴蘭生得很像。大顆大顆的白色花朵在風中微微搖晃著,隻看它美麗純潔的外表,很難讓人想到,它竟然是一種有毒的植物。但寧明昧沒有急著摘采。他看向湖邊,沒有看見任何可以被視為洞府入口的山洞。

終,他來到了岸邊一塊白石旁。

這塊白石看起來很普通。直覺卻告訴寧明昧,這東西就是進入洞府的入口關竅。他盯著那白石許久,沒注意到自己手中還握著那枚護心鏡。低頭時,他忽然發現,護心鏡上的血珠滴進了白石裡。

血珠滴入後,再無任何跡象發生。寧明昧看著白石看了許久,他像是想到什麼般的,用指甲劃開了自己的手指。

而後,他將自己滴血的手指,向上一按。

“嘩啦……嘩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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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聲音說。

可以聽出來,那聲音曾經很美。如今卻儘是沙啞。寧明昧道:“你是……”

“此刻的你,應該在詢問,我是誰?不過很遺憾,你無法與我對話。因為這裡存在的,隻是我生前用靈力留下的一段影像而已。”女子說,“而此刻的我,或許已經死了吧。”

女子的聲音很冷漠。即使是在談到自己的生死時,依舊是冷酷無波的模樣。寧明昧低低地說出她的名字:“將蘅。”

“如果此刻,你猜出我的名字是將蘅,而不是將蕪的話。那麼恭喜將蕪,你是個很聰明的孩子。”女子這樣說。

寧明昧:……

“我是將蘅。我不知道後世的人在你面前是如何提起我的——這都無所謂。而我的雙生妹妹將蕪,是你的生身母親。你是她與佛子常清留下的孩子。在大眾的眼裡,你是我與皇帝的孩子。原因很簡單。我用你冒充了我與皇帝的孩子,以獲得更多的權力。”女子說,“可惜很不幸,我們失敗了。”

女子的聲音頓了頓。很明顯,此刻的她已經十分虛弱。她道:“洞府裡放了我給你留下的一些東西。你可以拿上它們,離開,也可以留在這裡,聽我講完你的身世,和我們的身世。將蕪說,你會想要知道我們的故事的。想要知曉自己的身世,是每個人的本能。好吧,我不能理解這一點。我的人生裡隻有去路,沒有歸途。但既然她這樣說了,我就留下這一些。”

洞口近在咫尺,寧明昧就在山洞中,靜靜等待講述。

他沒有離開。除卻二人的身世之外,他還想知道一件事。

——為何將蘅沒有說“你們”,而是說“你”。

就像她一開始就知道,隻有一個孩子回到這裡一樣。

……

將蘅沒有太多童年時的回憶。或許,從父母死去,被叔伯們賣掉的那一刻開始,那些回憶與身世於她而言已經是不值一提的東西了。

關於童年,她記得最清楚的是插在她身上的、羽毛似的價標,和被路過的道士發現的,二人天生便有的爐鼎體質。

那個買下她們、準備二次轉手的道士笑嘻嘻地說,她們兩個真是好命。

同車廂的其他女孩子男孩子們哭得讓她心煩。這份“好運”

讓她們被賣進了修仙界。雙胞胎稀少,同為爐鼎的雙胞胎更稀少。老板於是待價而沽。她們看著其他爐鼎的下場,知道留在這裡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於是,她們逃了。

壞消息和好消息並駕到來。將蕪逃掉了,但將蘅沒有。她被那些人痛打了一頓,就連根骨也快被毀掉了。

從那天開始,她就知道,她不能指望修仙界已經存在的任何人或規則給予她公平。修仙界沒有爐鼎生存的空間。那麼她隻能變強,另辟蹊徑地變得比邪更邪,比強更強。

後來,她被解救進長樂門——一個專為爐鼎設置的名門正派。可惜這所謂的名門正派,也並沒有好到哪裡去。

痛苦的日子一直在持續。她努力修行,丹田卻始終像是破了洞的葫蘆,凝結的靈氣很快就會流瀉出來。那一刻她忽然明白,她必須找到一個可用的修煉方法。

終於,她在一個夏夜裡聽見幾名名門正派的弟子,以討論鬼故事的姿態,說起千年前的往事——那段往事有關一名女子,一座島嶼,一個任何人都能修煉的魔功。

任何人都能修煉的……魔功。

將蘅不明白為何身邊其他爐鼎,在聽聞“魔功”

二字時,都露出了畏懼的神情。他們甚至表現得比那些名門正派的弟子更怕這所謂的魔功——這真奇怪,就好像爐鼎不練這魔功,就能被修仙界所接受似的。爐鼎在修仙界中不算人,魔功在修仙界中不算功法,那麼爐鼎與這魔功,不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嗎。

既然爐鼎想要變強便是離經叛道的話,那麼爐鼎又有什麼是不能做的呢。

爐鼎什麼都可以做。

她小心地四處打探星火島的消息。終於,她知曉了那座海外的島嶼,與它已經被黑煙黑水籠罩的事實。世界上不是沒有不想探索這片島嶼的人,可惜,他們全部殞命。有修為的普通修士都會殞命,又何況是一名爐鼎呢?

隻是將蘅在午夜夢回時,忽然想到一句話。

快快地死在島上,和慢慢地在人生中死亡,有區彆嗎?

她想了想,覺得沒有。

可她並不打算直接探索島嶼——她試圖找到一種其他人不曾用過的方法。她去打探有關翁行雲的傳說,去翻閱與她有關的記錄與傳聞。她不放過任何近乎是邊角料的消息——甚至是與那名女子相關的,越傳越離譜的傳聞——譬如她主要有四名男追隨者,每人都與她有著不可告人的關係……諸如此類的黃謠。千萬年來,人們總擅長用這種東西毀掉一個人。

於是,這名女子的形象在她心裡漸漸變得豐滿起來——不再是一個傳說,而是一名少女。終於有一天,她忽然意識到,翁行雲應該有一片屬於她自己的空間。

在關於星火島

的任何傳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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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是乾淨的,是高效的,正確的——可任何正確的功法,都少不了千錘百煉的練習。而且,她是一名女子,應當有放置自己的私人物品的空間,和讓自己休息的空間。

而且她注意到的,還有一個傳聞。

相傳星火島最終覆滅那日,一些人曾假惺惺地說,讓翁行雲再到會仙頂上一次,所有人面對面地說個清楚。在眾叛親離下,翁行雲單刀赴會。

可她沒有帶上自己的本命劍。

所有人都知道翁行雲的那把劍。那是她的本命劍,如她的半個化身,是她的劍意與靈魂,從她初入江湖開始,伴隨她跨越榮耀與詆毀,直到最後。可審判大會那日,她隻帶了一把普通的劍,卻沒有帶上她的本命劍。

將蘅思考了很久。她看著那些有關這個女子的傳聞,無論日還是夜,那張模糊的臉始終伴隨著她。終於有一日,在她看見自己的一名爐鼎同門,在被一群子弟強行“自願”帶走前,小心且珍視地將自己的一枚玉釵放在盒子裡後,她忽然明白了。

玉釵於那名同門而言,是她最珍視的、母親的遺物。她已經麻木不仁地接受了自己的命運,卻不願自己唯一珍視的曾經的記憶,也在暴行中被“侮辱”。

最珍視的記憶,不該被沾染上一絲一毫的汙垢。即使是出現在這樣的場景裡,也不行。

那一刻將蘅忽然就明白了翁行雲不帶本命劍的原因。那日各路名門齊聚議事的會仙頂上,口口聲聲虛情假意,說要讓她把事情說個清楚——就像一場可笑的、隻是走流程的聽證會。在這種情況下要自證清白又怎能說得清楚?星火島早已被定罪。與其說,這會是一場有來有往的、公平公正的質詢,倒不如說,這隻是一場單方面的侮辱。

對靈魂對氣節的侮辱。

於是,她終究沒有把自己的本命劍帶來這裡。據說,像她這樣合體期的劍修已經能擁有屬於自己的劍靈。她怎能容忍自己與自己的劍被羞辱。可她依舊決定來到這裡。她單刀赴會,堂堂正正。

至少,她是這樣認為的。即使從到達會仙頂時,翁行雲就知道,她已經沒有想過自己能夠“獲勝”、哪怕是“說清楚”的可能。

又或者說,人和人之間從來沒有“互相理解”的可能性。所有的“互相理解”,其實都在基於各自的立場發生。

而她過來時,已經知道,自己再也沒有回去的機會。

事實也果然如此。自白會前,星火島已經被包圍。自白會那日,有人聲稱星火島搶先出手,血腥與大戰席卷了那日的會仙頂,與早已被包圍數日的星火島。大火無邊無際,燒了整整三十日。而單刀赴會的少女,也確實地死在了島上。

沒人知道她最終中了多少刀。隻有最後看見她的人,望見她背影一步一血,最終倒在了石階上。

翁行雲一定將本命劍放在了某個地方,某個利於她在星火島與其之間來回的、適合放東西的地方。

“於是後來,我找到了這片秘境。”女人的聲音說

,“這片秘境曾為上古神族私有。後來,翁行雲找到了它。她變魔術一樣發放的資源來自於這片秘境裡。在給出一種功法前,她一個人在這裡面無數次地練習。我在溶洞的石壁上找到了她的功法,將它們謄抄了下來。除此之外,我還在那裡找到了……你知道琉璃蓮燈麼?”

寧明昧點頭——儘管女人已經看不見了。將蘅的聲音繼續道:“琉璃蓮燈是神族上古聖物。它曾屬於開天門的神女。神女一手持劍,一手持燈。後來,那枚琉璃寶燈被翁行雲找到。琉璃蓮燈,其實是由六枚蓮子煉化成的。這六枚蓮子,來自於一隻蓮蓬。”

“那枚蓮蓬,就在這處秘境裡。”

“天地混沌初開時,蓮蓬結了七枚子。其中心的那一枚,比其他的蓮子更加強大。上古神族在煉化琉璃蓮燈時,隻取了旁邊的六枚,留下了中間那一枚。其實中間那一枚蓮子,才是這隻蓮蓬的核心。它有著極為強大的力量……乃至於滿足人許下的願望的能力。有人說翁行雲死前曾向那枚蓮子許了願。作為許願的代價,她的靈魂如今仍被困在蓮子中……聽起來很像是一種無稽之談。”女人冷漠地說,“我到達時,隻看見蓮蓬,蓮蓬中已經沒有了七顆蓮子。不得不說,這十分可惜。”

寧明昧:……

女人道:“更可惜的是,翁行雲沒有把琉璃寶燈留在這裡。她把燈給了她信任的一個人。那人是她最重要的夥伴之一。她請求他使用它帶著星火島的老幼婦孺逃跑。而她自己去單刀赴會……或許那些人殺了她就夠了。可是怎麼可能呢?我後來在書籍中看見過他們後來發生的事。那名大能想要自己逃跑容易,要帶著所有人逃跑卻很難。更何況,他似乎為人所叛。他們被困在島外某處,瘴氣之中,彈儘糧絕,連驅動蓮燈的燈芯都用完了。於是,他們不得不用人血來替代燈芯——分彆擁有五行靈根的修士的血液。再後來,普通的人血也開始混用。蓮燈的法力於是越來越邪,他們於是徹徹底底地坐實了‘邪修’之名,又被蓮燈反噬。再後來,那名大能還逃了。”

原來往生山裡藏著的那名瀕死的大能,背後竟然有這樣的故事。

曾經的經曆被一環一環地扣了上來。寧明昧手指握了握懷裡的塗裝蓮燈。將蘅的聲音繼續道:“秘境裡沒有了蓮燈。不過還好,星火島的筆記裡,還有其他的東西。於是我決定,將蓮蓬煉作法器。為此,我需要六界各自最重要的東西,用來填補那七枚蓮子的空隙。”

“那時,我已經從長樂門逃了出來。我去過妖界,最終到了魔界。那時我還沒有名字,不過無所謂,我並不將他們用以稱呼我的那些名詞視作名字。直到我進入魔界王宮偷盜失手被擒,那一天,我見到了將蕪。我們認出了彼此。”她說。

將蕪名義上是老魔尊的養女,也是合歡宗的聖女。實際上,她不停地進行著九死一生的優勝劣汰,不停地乾著九死一生的臟活。老魔尊有太多養子養女。因此,在她的運作下,老魔尊沒有殺死將蘅,而是將她收作又一個養女。

而將蕪去執行了一個幾乎不可能完

成的任務,幾近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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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多年兩人再次相依為命。她們不信任其他人,隻信任彼此,並很快在計劃上達成一致。不過一直以來,更加冷硬地執行著計劃的是將蘅。將蕪比起將蘅來說。她的心要稍微軟一些。

“因此,在一開始,看見你們是一對雙生子時,我很高興。”女人說,“這就像常清並不存在,你們隻是我們的孩子一樣……不過很可惜,最終隻剩你一個了。”

寧明昧眯起雙眼。他聽見將蘅道:“至於另一個,我想他已經死掉了吧。”

隨後發生的事,便如常靜所說。將蘅進入皇宮,偽裝身份,騙取整個皇室尤其是皇帝的氣運來修煉功法與鑄造法器。那名皇帝是少年天子,是個病弱文雅的俊美男子。或許他是真的為將蘅所癡迷,但將蘅並不在乎。

將蘅改進了功法。可她太過激進,作為代價,她開始雙目失明。將蕪接近佛子,試圖給她找來解藥。

與此同時,將蘅加快了動作。她要在雙目完全失明之前完成煉製,她等不了了。

如果她死了,她還能把新煉製成的法器留給將蕪。

她們二人,給誰都是一樣的。

將蕪先成功了,但並沒有完全成功。她的確取來了佛子的心中一竅,佛子攔著眾人,不讓他們來追殺她。可惜解藥還沒研製成功,宮中就發生了宮變。

最終功敗垂成,她們逃亡,卻被出賣了。

出賣她們的人是一名王妃。那名王妃與國師私通,曾被將蘅握住把柄。宮變那日,將蘅曾救過她一命,沒想到這唯一一次的善意,卻導致了自己的被出賣。

引開追兵的,是將蕪。如孩童時,將蘅曾引開追兵,讓妹妹逃了出去。這次那個先站出來的,是將蕪。

將蕪最終還是死了。她死在破廟裡,讓眾人看見了她的屍體。

而與此同時……

“那名王妃分娩了。生下了一個孩子。”將蘅說。

寧明昧心裡突地動了一下。

接著,他聽見將蘅說:“我用她的孩子,替代了一個孩子。”

將蘅沒辦法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逃跑。她賭了一把。

出賣她們的王妃已經在宮變中死亡。她將那名孩子作為擋箭牌,交給了侍女。自己裝扮成侍女模樣帶著兩個孩子逃跑。她回到秘境,本來想養傷。誰知在路上,被那名與王妃私通的國師尾隨。

兩人在秘境中交手。將蘅最終殺死了國師,然而……

“另一個孩子,消失了。”她說,“在打鬥之中。”

消失?

寧明昧尚未從第一輪的驚愕中反應過來。儘管上一個消息,幾乎已經在他的預料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