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若雪:“所以這就是你給我帶過來的……禮物?”
桂若雪抱著手,額上青筋一跳一跳。在他背後的裡間中,巫雲正低著身,為昏迷的青年診治。
寧明昧推了推眼鏡:“假發,這就是你要的傀儡師。”
桂若雪:“都說了不要叫我假發!”
桂若雪忍氣吞聲,帶著寧明昧到湖邊。他抱著雙手,幽幽道:“這個人,和前幾天闖入清極宗禁地的人,是不是有關係?”
寧明昧:“是的。所以你不用給他發工資。他無父無母,沒有背景,天下無容身之地,正好在縹緲峰服刑。”
……說得好像你給我發工資了一樣!
桂若雪把吐槽的話噎回嘴裡。半晌,他冷聲道:“以後少給自己撿麻煩回來。真出了事,你擔待不下的。”
話裡話外,竟然是難得的關心。
寧明昧對此隻有一句回應:“假發,最近工廠的產量提升水平,完全沒有達到我的預期啊!你分析一下原因,下周組會寫個報告給我,順便做個下季度規劃。”
桂若雪:……
他爹的,就不應該期待寧明昧會有良心!
打工人面臨的KPI壓力壓至頭頂,桂若雪忿忿離開,並決定作為主管,把壓力轉移給手下的雪竹和胡楊。巫雲就在此刻,撩開簾子出來了。
他說:“那個人暫時醒了。”
複又道:“隻是還不能說話。”
寧明昧道:“謝謝。不能說話正好,隻需要我說就夠了。”
巫雲點頭:“我想也是。”
醫師點頭時表情十分純潔,純潔得就像曾經的那名黎族少年……寧明昧看著他,很懷疑巫雲也在後山發生了某種變異。
寧明昧特意在巫雲離開前表揚了他一番。以後縹緲峰後山還會有許多黑工,巫雲這個醫生是非常重要的——寧明昧趁空閒時丈量過自己的地盤尺寸——從縹緲峰後山到北部冰原。
他的地盤竟然足足有五分之一個清極宗那麼大。
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寧明昧的地盤比一些中型宗門還大。
這簡直是寧明昧行俠仗義的最強後盾啊!
從此,寧明昧可以出於正義,替天行道,囚禁更多苦力。讓他們痛哭流涕,並在縹緲峰的後山產業園裡發光發熱。
此刻躺在床上的一堆餘燼正是百面。寧明昧靠近他,正在思考說辭——
然後就發現,百面正用一種極為複雜的……但是感激的眼神看著他。
他的眼裡,竟然還隱隱含有淚光。
寧明昧救了自己。
果然,他……
寧明昧道:“百面……”
這次,百面竟然反過來捉住了寧明昧的手。他用力搖頭,大力手語,意思是隔牆有耳,寧明昧不要妄動,他都明白。
寧明昧又道:“接下來……”
“不用擔心,我會完全聽從你的安排。
我絕對會配合你的工作。”
“你冒著大風險救我回來,又做了那麼多事。我實在愧疚,並感激你。等我病好了,我就起來。”
百面手指快得都能在空中結印了。
這還是寧明昧第一次見到百面這樣的人。這人瘋狂空中手指結印,堵住他的嘴,不讓他說話,自己卻把什麼都說了。
甚至什麼樣的不平等條款都答應了。
這樣有工作熱情的俘虜,寧明昧還是第一次見。
甚至這次,就連寧明昧都不知道對方是為什麼這麼熱情。他隻是玩過一點花活,暗示過對方,自己知道對方是臥底。
可誰家的臥底在被俘虜後這麼積極啊?
果然,遭受過苦難的舊識就是不一樣。
寧明昧於是拍拍百面,讓他趕緊去睡,自己十分不能理解地離開了房間。望著雪牢的方向,寧明昧想,後山是時候該再分一下區了。
這想著,他手指一動,運用法術開山倒海,將寧明昧的產業再分區。
寧明昧的產業,此刻已經不隻是縹緲峰的前山後山,還包括清極宗整片無人光顧的東北雪原。
前山,居住縹緲峰的弟子們,是寧明昧辦公生活的地方,也是寧明昧的菜園、實驗基地。
後山,目前被分為四塊。
第一塊,是核心研究基地,關押桂若雪等逃犯。他們將在這裡沒日沒夜地學術研究。通過勤勞的汗水和為寧明昧創造的財富,為自己過去的陰影贖罪。
第二塊,是創新(高危)研究基地。這塊地方縹緲峰的弟子可以進,被關在雪牢裡的何因也可以進——總之,一切能擺在明面上的人,都可以進,並在這裡進行禁忌的研究與其應用孵化。他們在這裡且也隻能在這裡研究,因為成果冠名權屬於縹緲峰。
第三塊,是高新孵化園,飲冰閣符修們被集中於此,沒日沒夜地為寧明昧產出程序。
第四塊,則是生產線。寧明昧考慮把生產線挪到東北雪原上去,畢竟如今後山太擠了。而且東北雪原上的河流會流往白雲峰。白雲峰會是最好的排汙聖地。
他通過法訣,讓四塊地方被相互隔開。除非寧明昧允許,誰也不能在這四塊地盤隨意進出。這是安全的保障。
寧明昧完全不擔心會驚擾到科技園裡的飲冰閣符修們——畢竟早上是程序員們睡覺的時間,昨天淩晨,他們才加班加點,發布了非思簿的新版本。
考慮到修真界的修士們是真的可以順著網線千裡飛過來絞殺程序員的,飲冰閣的符修們修BUG的速度,可比現實裡的要快多了。
這群符修們不僅留在了這裡,還因為任務繁重,往閣內寫信,試圖替寧明昧再騙幾個實習生過來。
寧明昧處理完後山的一切,特意囑咐桂若雪好好使用百面,隨後又到前山來。他的醒來驚動了不少人,就這一會兒,已經有許多人過來了。
不過首先到這裡的,竟然是張質真過來送藥的親傳弟子。
寧明昧有點意外
張質真沒親自過來。
“在寧長老昏迷的這幾日,
師尊已經將解藥研製出來了。”張質真的親傳弟子說,
“弟子們中的東西裡除了有常見的草藥、動物材料之外,還有一種東西,它不像是一種毒,更像是一種‘蠱’,一種……似怨念非怨念的生物。師尊用明光石將它們從弟子們的體內逼了出來,彙成了一小碗灰黑的東西,封存在玉碗裡,等待研究。中招的弟子們眾多,師尊實在分身乏術,因此,她便讓我來向您回報。”
寧明昧道:“那些弟子們的恢複情況如何?”
弟子說:“大部分還虛弱。但少部分已經可以下地走路了。”
寧明昧這才稍感寬慰。弟子卻道:“可惜這次,還傷了幾名長老……”
幾名?
“一位是梁見素梁峰主。決賽當日,有人襲擊醫廬。她為護住弟子們受傷。”弟子說。
梁見素向來是個冷淡的卷王,如今卻為庇護醫廬的弟子們受傷。按理說,醫廬不該是她常去的地方。
或許,能解釋這一點的,隻有張質真對解藥的付出。她因為張質真才到了醫廬,又為了護住醫廬的弟子們受傷。
梁見素和張質真很久不是朋友。兩名中年女修,年輕時因為道不同不再是好友,人至中年後,又有了這樣的境遇。
寧明昧問:“其他長老呢?”
弟子說了幾個長老的名字。大多是在凶獸襲擊時受傷的。隻是有一個長老的名字出乎寧明昧的預料。
“付唯道?他是怎麼受傷的?”
對此,弟子茫然地搖搖頭道:“聽說他是被潛入者打傷的……”
“明昧師弟!”
白若如一進來,寧明昧就讓張質真的弟子回去了。如今張質真那裡忙得要命,哪裡都缺人,弟子於是扔下補藥跑路。
白若如身後還跟著項無形,兩個人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寧明昧聽過他們的幾句關心,又接受項無形的新火鍋邀請,而後道:“你們知道付唯道的事嗎?”
說起這件事,兩人神情都嚴肅起來。項無形起身屏退左右,在確認無人偷聽後,他才道:“付唯道傷得很古怪。”
“付唯道受的那一擊,從背後而來,且看不出功法。此人功法強勁,行動悄聲無息,且能替同夥抹去所有蹤跡……一定是個極其熟悉清極宗內部的人。”白若如低聲道,“我們懷疑……”
清極宗內部,有內鬼!
且位高權重,必在化神期之上。
化神期及以上是個尷尬的修為段。因為它囊括了部分位高權重的堂主、長老、所有峰主、還有洞天福地的太上長老們。
於是很難排查,牽一發而動全身。
看著眼前兩位師姐師兄,寧明昧也意識到另一件事。
他們對自己說出這個懷疑,也是因為,他們信任寧明昧。
他們不懷疑寧明昧會是那個內鬼。
縹緲峰寒涼,白若日往爐火處靠了靠,出身溫暖西南的她最不喜歡寒冷天氣,還嘀咕著要給寧明昧送點好的火爐來。
寧明昧沒說話。她又道:“這次的事,你們覺得是魔界乾的嗎?”
“外面都是這麼說的。”項無形皺眉道,“聲勢浩大,已經形成了一股聲浪。”
可白若如卻搖了搖頭。
“我看未必。”她說。
“那會是誰乾的?”項無形說,“而且還從禁地裡搶走了東西……若隻是幾個散兵,可不敢對清極宗下這樣的手。”
“無論如何。”白若如垂眸道,“他們欠清極宗的這筆賬,我一定要親手討回來。”
她看著自己玉白的手指。
“齊師兄。”
“寧師弟。”
“付長老。”
“梁長老。”
“還有那些所有……受傷的弟子們。”白若如道,“我一定要查明真相。”
項無形眼眸深沉:“我也是。”
兩人各說紛紜。此刻,外面卻有人傳話。
“齊掌門也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