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昌澤叫住陸夢清,人停下來,他卻話鋒一轉,隻說是為了邀請陸夢清與他一同去品茶。
私底下說小話與離間意圖昭然若揭。寧明昧也不拆穿。他隻道:“既然二位有事,我就先走了。陸樓主。”
陸夢清:“嗯?”
“清極宗最近在推行流程化辦公,陸樓主也可以吸收一下先進經驗。”
寧明昧留下好心建議,帶著陸夢清的困惑和徐昌澤發綠的表情離開。
並直奔棲真峰。
發狂的弟子被鎖在醫廬裡,受傷的溫思衡和段瓔就隻能被送到棲真峰來。寧明昧遠遠地就看見他們兩個正躺在兩張病床上,並被其他弟子圍繞。
兩人的表情是如出一轍的拘謹,兩人的身體語言也是一模一樣的僵硬。
寧明昧把圍觀的弟子們趕出了房間。這群弟子大多是縹緲峰的弟子。除此之外,甚至還有幾個白雲峰的,束手束腳地站在旁邊。在看見寧明昧後,幾個白雲峰的弟子都有點尷尬地低下頭。
寧明昧沒和他們交互。他回頭,就看見帳篷裡面,溫思衡和段瓔在小聲地說話。
沒有了圍觀的人群後,兩個同樣內向拘謹的人竟然對彼此開口了。
溫思衡說:“對不起。”
“又不是你對不起我。”躺在旁邊的段瓔說。
有風吹過段瓔的眼睛。溫思衡似乎看見,她的眼圈紅了。
兩個處境迥異的少女少年右手是一樣的鮮血淋漓,有著迥異的不能輸的理由,卻想著迥異但相似的心事。一句話後,他們怔怔地看著帳篷頂發呆,終於,一起笑了起來。
寧明昧在帳篷外看著他們,他知道自己不用擔心了。
“好好養傷。”寧明昧把掙紮著要坐起來的溫思衡一把按回了病床上,“右手動不了了?”
“醫修說,得修養一個月才能完全康複。”跟進來的任淼說。
任淼是縹緲峰年紀最小的弟子,可她年紀輕輕,卻像個小大人一樣,把溫思衡送傷後的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條。
寧明昧於是道:“嗯,看來得讓飲冰閣符修趕緊開發語音輸入係統了啊。”
給程序員突然加緊急任務,不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嗎。
任淼:?
“師尊……對不起。”溫思衡囁嚅道,“我剛才……”
頂撞方長老。
還自作主張地和段瓔開比。
師尊你……有被方長老為難嗎?
溫暖的手掌在溫思衡頭上按了按。
“你維護了縹緲峰的尊嚴,做得好啊,溫思衡。”寧明昧說,他的姿態難得地有點旁人不易覺察的彆扭,“把想說辭的時間省下來吧。”
溫思衡:“可是我……”
寧明昧:“藏書閣索引做了嗎?自己的課題做完了嗎?即使受傷了,學習任務也不能落下。溫思衡啊!拖一拖進度,就會被其他弟子甩得遠遠的啊。”
……
果然還是那個寧明昧。
“想辦法把任務按時完成。”寧明昧說,
“畢竟從明年開始,
你可是要去好幾個乙等秘境曆練呢。”
乙等秘境……
溫思衡:“等下,師尊……?”
寧明昧抱回雙手,沒有回答。
都說少年意氣最淺薄、最主觀。
可人活在這世上,什麼時候憑借的,不是一口氣呢。
段瓔躺在旁邊的床上。兩人談話時,她直直地看著帳篷頂,像是在竭力做出自己“不關心”的樣子,隻是左手微微攥緊著。
硬撐罷了。
畢竟……不會有人來看她。
可寧明昧忽然說:“段瓔。”
少女抖了抖。她說:“寧長老。”
要道歉嗎?
要主動……承諾嗎?
段瓔的性格讓她很難做到主動開口這件事。或許其他弟子,可以自然而然地開口討好討饒。可段瓔的腦海裡隻有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該說怎樣的話才得體,她的開口隻會招致更多的嘲笑。就像過去,她隻能靠偽裝出來的冷漠來維持自己因容貌、被人譏諷的尊嚴。
寧明昧說:“我知道曾經有一名叫連聽雨的女修。她因家人容貌儘毀,可她依舊,是修仙界的傳奇。她是齊掌門的母親,但我更願意你記住她的名字,連聽雨。”
段瓔啞然:“……是。”
每一代的人會有每一代的傳奇。就像曾經的上一代,有過連聽雨。
這一代,也會有段瓔。
“溫思衡有他的任務要做,但他如今右手受傷,恐怕很難兼顧。”寧明昧道,“你覺得……”
“你也來幫點忙,怎麼樣?”
段瓔不假思索:“好。”
短短一個字,讓她卸下心頭千斤負擔。
有的人生活在影子裡,卻像是隱藏的炭火。隻需要溫思衡一句話,她就能擁有一點勇氣,點燃自己,奮不顧身。
而現在,寧明昧對她說了另一句。
寧明昧正打算離開帳篷,身後卻傳來溫思衡的話。
“師尊。”他勉力撐起自己,“我這次贏了,師尊會……”
為我驕傲嗎?
帳篷外傳來弟子的報信聲。
“老五贏了!”
“二師兄贏了,大師兄贏了,五師兄也贏了,三場連勝,天哪!”
“可是雖然大師兄贏了,接下來他的比賽……”有人擔憂道。
溫思衡看著帳篷口的背影。那人瘦削,修長,並不強壯。他背對著他,可他的背上有光。
“你說呢?”
那人擺了擺手,在溫思衡逐漸朦朧的眼前離開帳篷。
帳篷外,站著紅了眼眶的縹緲峰弟子,正在鄭引商旁邊流淚的桂陶然。
還有面色冷凝的白不歸。
“師尊和大師兄不用擔心,縹緲峰還有我呢。”他看著帳篷裡重傷
的少年,對寧明昧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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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少年吊兒郎當地一笑,又像是變回了平日裡的模樣,“彆看我這樣,我可是很強的。”
……
溫思衡和段瓔的這一戰導致的不僅是修仙界五常的誕生,也不僅是方無隅去看守思過崖。它掀起的,還有非思簿上的至高風浪。
無數人討論那場比試,討論溫思衡對方無隅說的那段話。更有甚者,開始質疑修仙界的“公平”在哪裡。
“如果弟子大比隻看其師尊能給這名弟子提供怎樣的極品法寶。那麼比試的意義又在哪裡呢?”
“樓上少見多怪了吧。你以為隻有法寶嗎?修士和修士之前就是不一樣的。那些家傳的法術、那些隻有親傳弟子才能修行的秘籍,那些知識的壁壘,才是我們這些野路子修士真正無法跨越的東西。”
“其實大宗門還算好了。我聽說一些小宗門,會歧視那些‘第一代修士’。他們將出身普通人家的修士稱為‘麻修’,將出身修士家族的修士稱為‘純修’。在小宗門裡,一切修煉資源都是‘純修’優先,所謂的‘麻修’,隻能吃純修的殘羹剩飯。”
可這些話題終究是太敏.感、太無力。更多的修士關心更實際的事。
“沒有任何規則對比試中殺傷性武器的使用,進行限製的嗎?”
“以前沒有,但現在有了,是寧長老提出的!”
“隻有寧長老,才是真正為我們考慮的長老啊!”
“寧長老還提出了一個聯合宗門計劃,我想,這個計劃也是非常有用的吧!”
這些討論大多發生在斂書論壇裡。儘管風向不錯,但考慮到人界和仙界之間的關係,和高層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寧明昧又從自己峰的非親傳弟子裡,找了五個符修學徒過去。
這五個符修學徒平時負責為八個開發搞測試,學知識,以及……
在非思簿上夾掉一些或許會導致極端事件出現的言論。畢竟如今,還沒有搞清楚,清極宗流傳的“毒”是從何而來的。
一切都要徐徐圖之,不可一蹴而就。
此刻寧明昧,也最關心最實際的事。
“飲料的銷量大漲,溫思衡票數高漲,教育商店處處都是詢問溫思衡相關周邊的消息。儘管發瘋弟子使得其他弟子們大多足不出戶,但貝求索新上線的涯馬迅小程序,又給飲料們帶來了銷量,並促成了團購事業的發生。”
“在接下來的幾場比賽中,由於溫思衡之事的影響,林鶴亭、老五連勝三場。但最大的黑馬,是白不歸。”
白不歸一改從前懶散無用的態勢,竟然一鼓作氣地連勝五場,驚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這還是縹緲峰那個最沒用的四師兄嗎?!
於是寧明昧又贏了幾次。
寧明昧安排好大比紀念品的開發事項,順便打算去後山看看。在路上,他看見了正抱著大包小包,和鄭引商、餘嫋一起往桂林裡走的桂陶然。
在自己拚儘全力的比試、和目睹溫思衡的重傷後,這個無所事事的紈絝子弟像是一夜之間長大了。屬於他的比試已經結束,屬於他的另一個戰場才剛剛被打開。他每日帶著家仆們往桂林裡跑,潛心研究廣寒月桂的養護技術。
鄭引商和餘嫋陪著他。
寧明昧順便和他們一起去看了看廣寒桂樹的情況,然後驚喜地發現……
通天藤,活了!
那條乾癟的枯藤在廣寒桂樹身側漸漸恢複了綠意,此刻已經長出了幾根分支來。寧明昧想起北方的大妖陵墓,又想起在倉庫裡生灰的蓮燈……
他從藤蔓上取下一些葉片,決定回倉庫裡去實驗一番。
這是桂陶然的第一個實驗結果,寧明昧對此給予了高度評價,並蠱惑他繼續從明華穀處獲取資源。他放下興奮得滿臉通紅的少年,回到自己的倉庫裡,拿出那盞蓮燈,並進入縹緲峰地下的密室裡。
他看著手裡的蓮燈。
以木中木做燈芯……是如何煉製的來著?
寧明昧正看著蓮燈思考,他的神識,卻忽然動了一動。
有人觸動了縹緲峰後山的結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