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弟子發狂動亂的影響下,清煙大比被推遲了一日。縹緲峰沒錢沒人手,是故寧明昧理所當然地沒讓他們出門,並充分利用這一天空閒時間門,拉著所有人開了個組會,並狠狠對桂陶然的自主行為進行了評價。
桂陶然痛哭流涕,並作出承諾:“師尊,接下來幾天,我就留在縹緲峰上栽樹,再也不出門了。”
寧明昧深以為然。
空閒的一天也並不安生。從早到晚,寧明昧共跑了五場會議。
首先是犯下憤怒之罪的縹緲峰組會。在清煙大比上,桂陶然因衝動鬼迷心竅,然而因為他達成了寧明昧為縹緲峰虐粉的願景,還成功被夢想蠱惑,身為富二代燃起了十足的學術精神。寧明昧應許了他。
寧明昧對此如此評價:“前段時間門,縹緲峰男團的火熱已經導致了內撕局面的發生。為此,我尋找到了一個解決方案。通過桂陶然的落敗為縹緲峰男團製造一些負面輿論,同時展現團魂。粉絲們在被外界虐粉的情況下會暫時放棄內撕,轉而團結一致。我的目的又達成了啊!”
然後,是犯下懶惰之罪的司空堂。司空堂身為寧明昧的建築草圖打印機,隻是給出二十個被否決的方案就感到疲憊。不像縹緲峰弟子,被寧明昧否決了三十幾版開題報告依然在艱難地尋找文獻改格式。好在室內設計圖還沒出,寧明昧給他們改過自新的機會。
寧明昧接見了司空堂的人。司空堂的人說:“寧長老,如今宗內戒嚴,咱們的建築工人進不來。”
寧明昧對此隻有一個評價:“你說得對,既然施工的事情解決不了……”
報信的人剛鬆一口氣。
寧明昧:“就早點把室內設計方案拿出來吧。剛好清極宗戒嚴,你們又不用出門。去吧,區區施工,不應該成為大藍圖的阻塞事項(blogissue),少拿這種小麻煩拖工期。困難?困難都是拖延的借口。”
還可以在家工作,wfh不就應該多乾點活嗎。把公司當做家,不外乎如是。
曾被寧明昧否決了二十幾版建築設計方案的報信人拿著死一樣的室內設計方案消息回司空堂了。此刻阿黛正倒在司空堂的內堂裡。
為了報複寧明昧進入清極宗的她,如今還沒見上寧明昧一眼——即使已經去過。原因很簡單,寧明昧說:“拒絕越級報告是我的原則。有什麼問題,讓你的上級和我交流。”
小妖女在職級混亂的往生叱吒半生,歸來清極宗依舊是連VP的面都見不上的entrylevel,在年會以外都沒有上桌的機會,真是情何以堪。
接著是犯下貪婪之罪的飲冰閣碼農小組。清極宗的封鎖沒有給碼農小組帶來任何阻礙,相反,被困在家中增加了用戶刷非思簿的時間門,符務器的承載量大大上升。六名後加入的碼農已經有三名混入非思簿小組,每日激動開發非思簿和斂書。兩名碼農在開發知網,一名在尋找生命的方向。
碼農們對於流量和自我業績的貪婪讓寧明昧十
分滿意,尤其是被淩遠魏奚兩人孤立的正在尋找生命方向的貝求索。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犯下貪婪之罪的貝求索早早領會了碼農生活的真諦:給人打工是沒有前途的,到了三百五十歲就會被優化,稀釋股權,並向魔界輸出人才,唯一能保持自我競爭力的方式就是創業。
然而寧明昧大度而謙和。寧明昧為他指了一條明路:開發教育超市購物小程序,讓弟子們足不出戶,也能在網上訂購限量版的飲料和周邊。天涯海角,商品都能迅速到達。而且古今中外,名字裡帶“馬”的都很適合做資本家。因此這條明路就被稱為涯馬迅。
然後,是犯下暴食之罪的清極宗教育超市小商品集團。寧明昧與沈立萬、鄭和光、天工堂堂主和新加入運營的江盈分彆會晤,商議銷售事宜。
負責教育超市和小商品鋪貨的沈立萬很急切:“咬人之事發生後,我們的銷售額暴跌了七成!”
弟子們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紛紛足不出戶。銷售額暴跌也是正常的。
寧明昧讓沈立萬稍安勿躁,他已經在想辦法(壓榨貝求索)。這幾天訂單的事,可以每個地方派一名弟子收集訂單信息,使他們集中購買,再告訴普通弟子貨品很快就會被搶購完,要囤貨得儘早。
沈立萬走後就是鄭和光。鄭和光負責將飲料遠銷清極宗外,也負責從寧明昧處購入原液進行再加工,擴大生產線。他向寧明昧表達了自己的擔憂:“寧兄,我做生意是可以的,不過生產線要擴大到這麼大,有點力不從心啊!”
寧明昧道:“不慌,我很快就解決。”
這不是和方無隅打了賭嘛。
鄭和光很快離開。然後是天工堂。天工堂拿著圖紙來找寧明昧。這段時間門,他們在寧明昧的指導下製作清極宗教育超市紀念品,什麼有學校logo的環保袋啊、水壺啊、筆記本啊、玩偶啊、顯影石啊……之類的,也包括一些應援物和清煙大比限量周邊。
天工堂堂主:“寧兄,限量周邊賣得很好,要不要再多出一批?”
寧明昧道:“不用,限量就是限量,多一個都不行。就是要他們把周邊炒到高價,下次入手時才會焦急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所謂饑餓營銷嘛。
最後一個進來的是江盈。大量購入顯影石的她如今已經是寧明昧的VVIP級彆客戶。江盈在顯影石中看到了商機,此刻找到寧明昧,試圖加入寧明昧的黑惡運營聯盟。
尤其是做推廣方面。
可寧明昧這次沒給出明確的答複。
“我們清極宗的學生,什麼叫學生?學生的首要任務是學習,什麼課外活動和實踐嘛,都是附帶的。”寧明昧喝了一口茶道,“這個大比的模式我不打算使用很久,要是分了弟子們的心,讓他們不好好修煉,這就有點問題了。再看吧。”
寧明昧沒把話說死,他同意江盈加入自己的核心商圈,隻是覺得現在這個模式不行。江盈思忖著走了。
要加入寧明昧的商圈,她得想個合適的法
子再來。
最後是犯下傲慢之罪的後山科技孵化園。寧明昧叫來任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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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又去看了一眼桂若雪。
出去一趟,桂若雪卻比從前還要憂鬱了,他飲著雪碧,看著冰湖,不知道在想什麼。寧明昧走到他身邊,背著手看他。
桂若雪轉頭,聲音淡淡:“你來了。”
寧明昧:“早知道就不給您放假了。”
桂若雪:……
面對湖邊的長發美人說這樣的話,這人真的是人嗎。
“我覺得徐昌澤或許認出我來了。”桂若雪對寧明昧吐出了這句話,“在離開天台峰時,他盯著我看……真該死。”
他盯著自己的手:“得找個機會把他殺掉。”
“你這是打算借我公報私仇?”寧明昧戳穿他。
片刻後,桂若雪冷冷一笑:“被你發現了。”
惡毒美人到底是惡毒美人,即使寧明昧能一物降一物,在面對外人時,桂若雪睚眥必報、借刀殺人、鏟草除根的本性就出來了。
寧明昧對此評價:“喝你的雪碧去吧。”
桂若雪偏頭看他:“你不怕他把我抓走?”
“有我在,他還不敢來縹緲峰動土。”寧明昧道。
聽完這話,桂若雪竟怔怔地看了寧明昧許久——就像他從未從彆人口中聽過這像是篤定的、被保護的話一樣。
他的性格說不出什麼“若是出事,我絕不拖累你”的話來。對此,桂若雪隻說:“那可不一定。你要是做不到,我會自己先離開縹緲峰。反正這地方我也呆膩了。”
若是徐昌澤發現他,且要殺他……那他,就到外面去吧。
總之,不能讓自己的血滴在縹緲峰上。
桂若雪也不明白自己這複雜的心緒是因為什麼。或許是因為桂陶然的那場比試……讓他想起了從前的自己。
不過他和桂陶然可不同。像他這樣的人,從來都沒有被人庇護過。
寧明昧隻給出一句話:“不急,等我的需求做完了,你再死。楊枝甘露味的老白金做了嗎?我要喝。”
桂若雪:……
……爹的,方才還有點悲傷的心緒全沒了。
桂若雪陰沉著臉去實驗台了。他看起來是忘記了方才的憂慮,其實任何人都知道,他並沒有。
他的心中時刻籠罩著一種強烈的不安定感,和懼死又向死的意誌。
可寧明昧就像什麼也不知道似的。他拖著木屐,背著自己的劍向外走。他越過關押何因的冰牢,越過正在研究蘑菇和雞的雪竹,越過生產線上的六指胡楊。
形形色色足以被定罪的怪人之間門,唯有他步履堅定,一抹黑色在霜雪之中惹眼,卻始終不停。
於是在後山儘頭,他看見了巫雲。
巫雲站在那裡,身材瘦削,神情淡漠。雪風吹起他雪青色的袍角,他瘦得像是一片紙。
寧明昧問他:“怎麼了?”
巫雲是個很老實的孩子。如果他不在工廠那裡,
“……”?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這種病,我好像聽說過。”
寧明昧道:“請細說。”
在前往燁地複仇之前,巫雲曾以伍醫師的身份,在人界四處雲遊行醫。於是他曾在一座小鎮的酒館裡,聽說過這樣的病症。
人咬人,還會傳染——這樣的事,簡直是聞所未聞。巫雲細心聆聽酒鬼們的傳言,有一人說,這一定是一種特殊的毒藥。
“比起毒藥,它更像是詛咒,或者蠱蟲……或者某種,有‘靈’、有生命的東西。”巫雲說。
他的話語引起了一名女子的注意。那名女子於是邀請他共飲,與他共聊那奇怪的病症。女子最後笑道:“或許那作亂的東西,的確是一種有‘靈’的東西。”
巫雲道:“那會是什麼?”
女子說:“不知道……或許是一種憤怒吧?人的情緒,可是十分複雜的。”
“複雜的人性,往往會滋生出比任何事物都要可怕的東西來。”
隨後兩日,巫雲又在酒館遇見兩次那女子。那名女子戴著鬥笠,與人說話時輕言細語,十分有禮。
可不知道為什麼,她總給他一種使人不太舒服的感覺。
而且,她似乎注意到了巫雲的活死人身份。
第三次相見時,女子告訴他,自己要去下一座城鎮了。
巫雲那時鬆了口氣,可那名女子看著他,吐出了下一句話。
“……你還有一件未竟的事要做,對麼?這對你至關重要。若非如此,你不可證道,不可解恨。”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巫雲猛地看向她,眼神戒備。女子卻絲毫不介意他的無禮似的,微笑著將一樣東西遞給他。
“若是在那之後,感到無處可去的話,不如來找我吧。”她說,“帶著令牌,去人界的皇城中,你會找到能找到我的地方。你身上的氣息讓我感到,你與我,會是同道中人。”
“他們不配讓你感到絕望。”
她遞出的東西,是一塊令牌。
巫雲道:“因此我想,那些人會不會和清極宗中此刻發生的事件,有所關聯。”
巫雲同時向寧明昧展示的,還有那塊木牌。
木牌上繪製的東西像是火焰,又像是一片祥雲。
火與雲……
寧明昧道:“謝謝。我會留意的。”
巫雲搖搖頭。他沒再說更多的話,隻是轉身走入風雪。
寧明昧看著他的背影,忽然有了一個奇怪的猜想。
若是那日他沒有出現在燁地,巫雲是否就會被那神秘的鬥笠女子帶走了呢?
鬥笠女子是誰,她帶走巫雲,又是想做什麼?為何她說巫雲身上,有與他們相似的氣息?
事情光是想是想不明白的,首先得是去做。
寧明昧看著縹緲峰滿峰白雪,隻覺得這修仙界也像一片白雪。白茫茫
之下,
不知道埋藏的是生機,
還是形狀可怕如鬼爪的枯藤。
外面因弟子發狂肅殺冷寂,寧明昧這裡倒是紅紅火火人來人往。距離下午比試還有一段時間門,寧明昧開完五場會,悍然出峰,去的卻不是任何熱鬨的地方。
而是張質真處。
張質真是棲真峰峰主,棲真峰也是最早被寧明昧殖民的一座峰。張質真是法修,是女修,但她不漂亮,不窈窕,看起來是個後中年女子,有些發福,年輕時能修為至此也是因為極其刻苦,有一點點運氣但不多,不善言辭。
從現代的角度來看,張質真是這樣的:一個外聘來的教授,比較苦悶,沒資源,也不善社交的老黃牛導師。自己的科研能力也不太行,帶著一群同樣苦悶的學生,有時候回答不上學生的問題,還得笑嗬嗬地和學生說自己回去查查——也確實會查,隻是還是看不太懂。當教授,不過是靠著本職月俸養家糊口罷了,這份錢不多,還得時刻給弟子們貼錢。
也正是因為峰主如此,很多人都忘了棲真峰本來是個乾什麼的峰,隻因他們距離醫廬近,又大多方便在那裡幫忙,於是這些人漸漸地把他們當成醫療峰,而且法修的法術裡本來也有醫療法術——張質真也漸漸接受了這一點,畢竟是彆人下達的任務,於是整個棲真峰就在彆人的期望和推鍋中不知不覺地變成了醫療峰的形狀,兼修一點法術。
有什麼傷患都往他們那兒扔。
張質真這兒沒什麼資源,而且比起沒人管的潛聖峰和從前的縹緲峰,雜事兒還多,所以在十二峰裡也是倒數的去處。但張質真人還是挺不錯的,弟子們有什麼事常找她幫忙,她能力有限,但總會努力地幫他們看看,不像寧明昧閉關,常非常擺爛,鄭和光出門開公司。而她自己好像也已經沒什麼上進的心思,在工作之外,已經過上了普通的織毛衣、燉雞湯的糊口生活。後來寧明昧用她的弟子,她也是笑嗬嗬的,讓他們多到縹緲峰去學一學,整個峰都被縹緲峰帶走了,也從來不見動氣。
平日裡,棲真峰混混日子,乾乾雜事,忙歸忙,但好歹就這麼過去了。但這回,偏偏攤上點事。
正是弟子發瘋一事。
寧明昧進入棲真峰時,還聽見山門外有弟子在抱怨。
“都怪棲真峰沒看好那些弟子,現在好了,整個宗門都亂得不行。”
“怎麼管的這個峰,真是宗門的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