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非常從天台峰離開時,天台峰弟子們來來往往,東瞅西看,不知道慣不著調的常長老離開萬年不出的潛聖峰,來天台峰是為了什麼。
隻有穆寒山跟在他身後,嚴肅地為他披上一件外套:“加固禁地封印的事,師尊和掌門說過了嗎?”
穆寒山:“潛聖峰打算招收新弟子的事,師尊和掌門說過了嗎?”
穆寒山:“潛聖峰熊貓受傷的事……”
“師尊!”穆寒山追著邊打哈欠邊往前走的常非常,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你來天台峰說有事要做,結果怎麼又什麼都沒說?那些案子我都整理好,放在你案頭多少天了。”
穆寒山:“師尊還有個執肅長老的樣子麼。”
肅,嚴肅,莊重。相關的詞,常非常是一個都不占啊。
常非常:“行了行了,你是長老還是我是長老?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你徒弟。”
常非常一能回峰睡覺就跑得飛快。穆寒山認命地跟著師尊跑。琢磨著自己過幾天往各處峰主堂主那裡跑跑。好把潛聖峰的東西都修了。至於大熊貓,就勞煩靈獸園的人來看看……
他在心裡琢磨著潛聖峰,琢磨著一日三餐,峰中歲月日升日落。少年師尊行在他前面,眼中倒映著百峰上的沉沉暮靄。
腦內卻隻是方才同齊免成的最後一段話。
‘既然掌門說寧明昧沒什麼問題,我也就到這裡為止了。’那時他說,‘隻是神劍若有異動,掌門也知道我的職責。’
“人人隻道執劍長老是執掌、封印神劍之人。”
卻無人知道。
清極宗的執肅長老,是除掌門之外唯一知道執劍真相。
負責肅清不受控的執劍長老的人。
路過縹緲峰時他半闔上眼,將那寂靜的雪山印入自己的瞳孔之中。
……
“煙雲樓的弟子們都搬回白雲峰去住了。”林鶴亭進雪洞彙報。
他心中頗有些不平。
他們在瑤川城為煙雲樓弟子忙來忙去,回來後也是煙雲樓弟子們自己來的縹緲峰。方無隅輕輕巧巧幾句話就把他們帶了回去。
“既然身體養好了,就差不多該回去了。煙雲樓弟子們原定的住處是在白雲峰,怎可到處亂跑?”
“先前在瑤川城時就失蹤了一趟。我們清極宗規矩和煙雲樓不一樣,不以規矩,不成方圓。我昨天同你們掌門通了幾封信。鳴珂,彆讓事情太難做啊。”
“回來就好。在這兒耽擱了這麼些時日。明日帶你們到清極宗各處遊覽,如一開始計劃的那樣。”
前一周,遊覽清極宗五大峰,與五大峰弟子親切交流。每天早上與白雲峰弟子一同練功。
第二周,遊覽清極宗其餘七主峰,與七主峰弟子親切交流。
第三周,遊覽清極宗諸多副峰,與清極宗各大部門,靈獸園,靈草園,劍爐花園等。
第四周,清極宗外門與周圍城鎮。享受清極宗獨特美食。
一整個月的遊覽計劃,花花世界,熱鬨非凡,還不怕你們把縹緲峰忘咯?
一時間,幾乎所有的煙雲樓弟子都在歡呼。隻有從瑤川城回來的那五個看起來還是憂心忡忡。
方無隅瞟他們一眼。
說巧也不巧,這五個恰好是煙雲樓弟子裡最領頭的五個。他們一副欲言又止的意思,像是心中充滿了焦慮。
罷了,不必在意。
“至於縹緲峰,你們既然已經來過這幾日了。就把它從計劃表裡去除了吧。”他最後說,“當然,你們想過來,也是隨時可以過來的。”
最後又是輕描淡寫的這一句,外加一句畫餅。
煙雲樓弟子回棲真峰收拾東西。方無隅帶著他們揚長而去。十幾個縹緲峰弟子站在雪地上。
明明剛剛才體驗了第一次被幾百個其他弟子們看到的快樂……現在卻要面對仿佛老婆跑掉的恥辱。
煙雲樓就是清極宗的老婆。
“原來有錢有權真的是可以為所欲為的。”林鶴亭聽見老九沮喪地說。
老九喜歡餘嫋。
煙雲樓弟子們……早晚也會發現,縹緲峰是十二主峰裡最平平無奇,隻有黑眼圈的那個吧。現在他們有的這些報告會,也不過是奇技淫巧,曇花一現而已。
一時間大家都有點沉默,隻是去藏書閣。情緒也不高。
林鶴亭對寧明昧如是彙報。
寧明昧背對著他,寫寫畫畫:“白不歸呢?走了嗎?”
林鶴亭:“他……他還等在雪洞門口呢。”
報告會結束後,寧明昧就回了雪洞,並不讓白不歸跟進來。
“新起之秀的崛起,總是要經受打壓的。”寧明昧說,從宣紙上扯下一條來,“把這個給方無隅。”
林鶴亭心中一時更憋氣了,這不會是求和的信吧。
他們縹緲峰整天坐冷板凳,現在還要被白雲峰如此羞辱……就連他們可敬的師尊,也隻能賠笑臉。
何其可悲!
寧明昧:“白雲峰說過,負責煙雲樓弟子在清極宗的一切開銷。這是煙雲樓這幾天在縹緲峰的費用。課時費,茶水費和暫住費結一下。”
林鶴亭:??
一時間,在瑤川城報賬時的恍惚感又湧上心頭。林鶴亭道:“師尊,一張紙條夠嗎?”
寧明昧:“那你去把賬本做得更好看點。”
一句話,為自己又攬下做賬的活。林鶴亭身為姑蘇綢緞莊的小少爺,一輩子從來沒寫過這麼多賬本過。
他流著淚謝過了。
寧明昧:“還有,給白不歸帶一句話:學習的秘訣在於主動性。不要讓彆人給你問題和工作量,主動的學生應該自己發現工作量。”
林鶴亭拿著條子鬱鬱地要出去了,出去前,卻聽見寧明昧說:“傷心做什麼?這幫煙雲樓弟子留在縹緲峰,給我們乾活還要喝我們的茶葉。等他們回方無隅那裡,每天吃他的用他的,白天還要過來給我們打白工,豈不是更妙?”
林鶴亭覺得很受震撼。雖然不知道師尊哪來的信心,但這是他從沒聽過的新思路,雖然很邪惡。於是他在腦內把“給我們乾活”改成了“和我們交流”。
但他還是提了一句:“師尊,縹緲峰的茶葉都是從瑤川城買來的。”
寧明昧一錘定音:“那就讓方無隅再給我們報銷一次。”
好邪惡啊。但不知道為什麼,隻要一和師尊對話,就覺得未來又充滿了指望。
明明師尊一句安慰人的話都不說。
……這話可真欠扁。
寧明昧笑而不語。係統牙癢癢。
桂陶然:“我才發現,這清極宗裡還有峰瞧不起咱們縹緲峰啊?”
白不歸沒有輕舉妄動。他和雪竹一起到藏書閣,看著雪竹去找老八,和老八,大師兄,老七一起整理圖書標注,才若有所思地走了。
白不歸:……
縹緲峰和白雲峰之間的人氣之爭……這就打響了?
白不歸還要和他套近乎,問更多細節。林鶴亭說:“你自己去琢磨吧,我沒空。”
“那……好吧?”三人興高采烈。
雪竹說:“我平時主要跟著八師兄他們,幫一點小忙,整理一點東西。師尊誇我做學術不留名,非常有主動性和熱情呢!尤其是不留名就幫忙,這點特彆棒。還說,以後要把更重要的事交給我。”
雪洞裡:“雪竹進來。我剛才叫你來的。”
寧明昧:“師門的事情整理得差不多了。老四老八都被料理完畢,下個月也可以出門整理一點小事了。今天,先去準備一下。”
?
白不歸:“剛才在雪洞裡,師尊都和你說了什麼啊?”
我真聰明啊!
出於對土豪的關懷,林鶴亭還是問了一句的:“三師弟,怎麼了?”
三人:……
白不歸:“沒事,不用記我的名字,反正閒下來也沒事乾。”
“那個字讀‘sun’。”
自覺性,自覺性是什麼呢?
雪竹:“任務?我沒有領到任務啊?”
白不歸:“師兄在忙什麼?”
你死我活的學術鬥爭即將開始,怎麼能因為身體問題就掉線?
寧明昧:“去功善堂,找個任務地點靠近的任務,出差。”
係統:……
小鬆林裡一個人都沒有,除了三師弟。林鶴亭看見三師弟坐在房門前,仰頭看著天,不知道在想什麼。
如果從今以後,每半年就有兩個月這樣,還真成問題。
說完,林鶴亭飄忽地回小鬆林了。
老九等人正窩在藏書閣裡抱怨。學術的痛苦讓煙雲樓的痛苦加倍。
三人對視,顯然有點心動。但老九作為組長,很有原則:“可這是師尊給我們的工作……”
最後能不能獲得師尊的青睞,就看師尊的良心了!
林鶴亭懶得理他,自己回屋乾活去了。
寧明昧自然而然地在冰床上又躺了一個晚上。就出去那麼一會兒,身體又出問題了。
林鶴亭:“做賬。”
順便還是自己擅長的內容。
“誒?你怎麼……四師兄?”
寧明昧吐出四個字:“緩釋膠囊。”
林鶴亭心情也不好:“沒事少想點沒用的。不如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師尊說了,咱們的一切就指著下次的報告會來多少人呢。”
他在雪上畫了無數個圈圈。那少年才又從雪洞裡出來,原本粉□□白的臉此刻紅撲撲的,很是高興。
係統:“你突然叫雪竹過來乾什麼。”
係統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任務地點靠近哪裡?”
“啊啊啊,這些狐族文字好難啊。師尊還要我們找他們的生平,真麻煩。”
雪竹的眼睛亮晶晶的:“師尊誇我很好學,很主動,做得很好呢!以後也要保持。”
係統:“你什麼時候料理的老四啊?”
林鶴亭握著條子恍惚地走了。離開洞門,他順口把寧明昧的話帶給了白不歸。
係統:“小事是什麼?”
“你們看,這個妖狐大能的名字怎麼讀來著?”
……
寧明昧:“不乾什麼,好像有用。”
老四老八料理完畢……
賬本寫著寫著,他聽見門外傳來桂陶然的聲音。桂陶然呼朋喚友,帶著四個仆人出去了。
臉粉□□白的,很激動,好像是寧明昧上回從瑤川城帶回來的那個。
好,這就開始給老九他們的妖狐大能研究小組打白工。
桂陶然:“第一次從錢上被鄙視,這種感覺有點稀奇。”
桂陶然:“哦……人夠多就可以嗎?”
第二天一早,係統又看見寧明昧在冰床上打坐。見他起來,係統道:“你今天又要出門?”
看著天真的三人,白不歸也勾起了唇角。
白不歸一聽見這種話心頭就痛。他假裝不經意地問:“你的任務是什麼啊?”
……
?
等了半天也不見師尊出來,白不歸正打算怏怏離開。與此同時,他看見一個少年往這邊走來。
心念一動,他做出瀟灑師兄的模樣,隨著雪竹走,並噓寒問暖。果然,這漂亮小少年很快就知無不言了。
白不歸:“喂,師尊今天不舒服,不見人的。”
直到一個聲音出現了。
白不歸仍舊靠在雪洞前發呆。
……不知怎的,隱隱中有點不好的預感。
有種不好的預感,難道又有哪裡出現倒黴蛋了?
林鶴亭:“你也太遲鈍了點。”
不留名……
三人站起來,表情都很震驚。
白不歸對他們一笑:“我恰好對妖狐族的東西有點研究,要不然,讓我幫你們一起整理吧?”
白不歸最討厭在自己心情不好時看見彆人高興了。
主動性和熱情……不留名就可以了嗎?
,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