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寧明昧並不受辱,悠然道:“我二十歲就發了nature子刊。”
係統:“你是處男。”
寧明昧:“我有兩篇引用過萬。”
係統:“你是處男。”
寧明昧:“和你這種庸俗的係統沒什麼好說的。”
寧明昧不想和對學術一竅不通的文盲係統說話。
除此之外,爐鼎受人唾棄、受人輕蔑。寧明昧知道,如果他還想在清極宗混下去,得把自己這個身份小心藏好。
與爐鼎體質相關的東西就到這裡了。與爐鼎養劍骨相關的典籍卻一本沒找著。但寧明昧並不心急,爐鼎之法博大精深,學術不可一蹴而就。
再以爐鼎為方向繼續研究便是。爐鼎典籍浩如煙海,這麼多尚未發掘的主題,肯定有很多研究基金可以騙。
以第一次見弟子時間為星期一計,如今是星期日下午。搞完研究,也該出去溜達一下。眾所周知,你要做好學術,就隻能用一半的時間在學術。
另一半的時間在社交走關係拉基金。剩下一點時間爭名奪利搞行政。這就是每個助理教授都經曆過的博士訓練。
寧明昧合上書,看了一眼汝幕,對鏡子理了理黑發。
他起身。
原作寧明昧死在男主化神後,還被鞭屍抽了劍骨。四舍五入,他還有幾百年時間用於學術。這對於穿越前隻能活幾十年的他來說,簡直是學到就是賺到。
寧明昧:“這不得夠時間讓我在修仙界掀起一場學術複興。”
係統:“你說什麼?”
寧明昧:“說我這個師尊乾得不錯。”
係統:“……很難說,好像是不錯。但你為什麼不去見男主。”
一紅一藍的兩個選項又在寧明昧的眼前浮現。
紅:尋找男主,毀掉其筋骨。
藍:尋找男主,收養他為義子。
寧明昧在係統的電擊下又在地上滾了一圈,他面無表情地爬起來,眼裡含著淚花:“讓我去見他?我是導師還是他是導師?”
係統:“你……”
你不是導師,你是清冷師尊啊。
寧明昧:“而且我這麼清冷,怎麼能主動去找他?”
你這說的是人話嗎?
寧明昧:“你是個成熟的係統了,有能力的係統不會隻催自己的宿主去乾活。你好好反思一下自己,你作為一個係統,有沒有做好自己的工作?儘好自己該儘的職責?”
係統:“我……”
我的職責不就是督促你去攻略男主。
寧明昧周身氣質一變,非常邪惡,這種奇異的壓迫感讓係統都不能說出一句自己想說的話,隻能聆聽。它聽見寧明昧繼續說:“攻略男主的方案想好了嗎,為攻略男主做的準備工作做好了嗎,資料調研完成了嗎,準備工作跟上了嗎。”
係統:“你……”
“問你爐鼎是什麼你一問三不知,問你劍骨是什麼你一問三不知,問你我弟子有哪些你一問三不知,問你男主有哪些資源男主有哪些狀態你一問三不知。你就說說你還知道些什麼?你有沒有個係統的樣子?”
係統:“那……”
那你真的沒問我最後那一個。
“你好好反思自己,一點產出都沒有。要不是我看你可憐把你收了下來,你給其他學校的導師發郵件,看看誰會把你收下來當係統?能找到我這樣的導師,你應該感恩。”
係統:“好……”
好像有哪裡不對。
等下,不是師尊嗎,而且怎麼是你把我收下來,不是我綁定的你嗎?……
這幾段話哪裡都不對,可係統卻覺得十分心虛,好像寧明昧說的都是真的一樣。寧明昧見係統不說話了,繼續說:“我說這些都是為你好,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好好想想,你要怎麼配合我的工作。”
係統:“……要怎麼配合。”
中氣不足。
“首先,開發弟子屬性數值面板,開發門派各大長老數值面板,開發修仙界各大門派數值面板……”
“¥%@%……¥%……增加思維導圖插件、學術管理係統,開發我的個人屬性面板,做到一切可視化、數值化、時效化。最後再增加一個男主的個人信息面板等。”
最後才提了一句男主。
寧明昧:“我說的你都聽懂了嗎?”
係統沉默許久:“好像是有那麼一點道理,尤其是追蹤男主方面。”
寧明昧眼鏡閃過一絲寒光:“可以了就去開發吧,每周給我彙報工作進度。自己先做個工作計劃表,每個時間節點自己標好。”
把係統也卷來給自己乾活,寧明昧應該是清冷師尊穿越者中的第一人了。
係統安靜地遁了。
沒有係統,寧明昧神清氣爽。他走出內閣,與在打盹的藏書閣長老道了聲彆。對方眼中對他又多出幾分敬意。
“寧長老實在是辛苦,堪為清極宗表率。”
這話是真心實意的。
寧明昧:“客氣客氣,今後還要多多叨擾。”
他乘上飛劍回縹緲峰。修仙者的身體就是好,連續學術六天半,也沒什麼承受不住的地方。藏書閣在東邊,方無隅的白雲峰也在正東邊。寧明昧在回家前就在他那邊晃了晃。
寧明昧:“鐘靈毓秀,果然不凡。”
不愧是正黃旗皇族師尊。
白雲峰弟子們都聚在廣場上聽訓話。大約是因煙雲樓弟子們要來,需要在煙雲樓這個天下第一仙門前展現出清極宗這個天下第一仙門的精氣神。這些人來的時間是明天申時左右,晚上還要設宴款待。
到時候開完組會,剛好可以過去見見。
察覺到白雲峰中有一股神識探出來。寧明昧對神識點了點頭,示意不叨擾,便走了。
“師尊?”
白雲峰首徒問道。
“無事。”方無隅說。
他卻依舊皺著眉沉思。片刻後,他問首徒道:“聽說這幾日縹緲峰長老都在藏書閣?”
他從來與寧明昧不合,就連執劍也不叫。
“是。”首徒道。
“查查他都看了什麼。”方無隅飲了一口茶道。
他從來看不上、也不信任寧明昧。長樂門與魔界合歡宗來往甚密。長樂門來的人,不值得信任。
況且寧明昧還是個爐鼎。
隻是如今的寧明昧,自突然出了關、又剪了頭發開始,就有點讓他……難不成,是因為那件事?
那件讓寧明昧突然閉關修行之事。
方無隅心裡突突地跳。他神色越發陰沉凝重。
“是。”首徒領命。
……
寧明昧繞開了掌門在的天台峰。
往北飛,氣溫最低的地方便是縹緲峰。寧明昧甫一下劍,便聽見縹緲峰值守的內門弟子彙報道:“長老,西長老來了。正在裁雪殿後殿等待。”
西長老尹希聲。
他沒事來這裡乾什麼。
寧明昧把消失的係統叫了出來。係統說:“還沒有做好他的個人面板。”
係統的聲音有點虛弱,想必編程是很花心力的。
寧明昧:“那就用嘴說。彆光顧著給我乾私活,你身為係統的本職工作也該做好。”
係統:……怎麼感覺這麼邪惡。
尹希聲,與方無隅、齊掌門同為前任掌門無為真人最初的五名親傳弟子之一,如今的清極宗五大常任理事長老之一。
也是這五個中看起來和寧明昧關係最好的。
清極宗修士分劍修與法修兩個學派。五大常任理事長老中,其餘四人為劍修,唯有尹希聲為法修。由此也可見,劍修是清極宗的主流。
主流和非主流總是有區彆的。還好,尹希聲的身份、家世、修為都很主流。
尹希聲母親是修仙界出了名的美人,父親則是赫赫有名的幾大修仙世家之一的家主。他容貌資質都極出眾,幼時便被清極宗看中。
寧明昧:“懂了,校董。這清極宗還挺中西合璧,除了自主招生還有常青藤世家。”
就是那種從奶奶到孫子都就讀於同一所常青藤名校,每年捐助幾百萬美元給該學校的世家。
係統:“可惜尹希聲母親在孕育他時受魔宗襲擊。他從幼時起便體弱多病,連劍修也當不得,隻能做法修。否則……”
他當是與齊免成不相上下的、競爭下一任掌門人的種子選手。
不過尹希聲這個藥罐子修法倒是修得極好,性子也是眾人公認的溫潤恬淡,與世無爭之名在宗內遠揚。無為真人的五名最初的親傳弟子中,唯有他待寧明昧最好。
係統:“不過我不知道他來這裡乾什麼。”
寧明昧:“無所謂。有背景,學術大牛,還是法修方向唯一的學術領頭人。隻要談得成合作,隨便他來我這裡乾什麼。”
係統試探:“你不擔心他……”
對你另有企圖……愛情上?
寧明昧:“擔心他從清極宗跳槽?”
那叫叛變。
寧明昧推了推眼鏡:“跳槽無所謂。學術照做就行。我隻擔心他身體太差,還未為我整理出法修的學術體係便中道崩殂……而且他跳槽後。我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搶發他的學術點子了,嗬嗬……整個清極宗都會站在我的身後。”
仙界有正邪之分。搶發敵人idea的事怎麼能算學術不端。
係統雖然聽不懂,但打了個冷戰:“你怎麼這麼熟練啊。”
寧明昧鏡片上寒光一閃。他雲淡風輕道:“我讀了七年博。”
……得了,什麼都彆對它這宿主說算了。
值守弟子撩開門簾讓寧明昧進去。室內生了暖爐,裁雪殿整個貧寒極簡的後殿都有一股暖香的氣息。寧明昧看了一眼那暖爐,細看鑲金帶玉,價值不菲。
粗看卻又很低調,很符合他的審美。
尹希聲坐在小桌前,見他看暖爐,會錯意,對他笑道:“我身體不好,受不得寒,於是帶了暖爐過來,師弟不介意吧?”
寧明昧:“不介意。我這裡也是冷清了些。師兄以後若是要常來,搬來搬去也是麻煩,不如就把暖爐留在這裡吧。”
看起來挺貴的,剛好省一筆置辦家具的錢。
尹希聲怔了怔,像是沒想到寧明昧竟會如此體貼,甚至對他說了“常來”……
還教他將他的東西,留在他的私人居所。
少頃病弱美人笑了,低低道:“多謝師弟,好。”
寧明昧比他想象中還要更關懷一點。他命弟子給尹希聲沏茶來,坐下時又輕皺眉頭道:“我常年在雪洞中閉關修行,睡慣了冰上,對於裁雪殿中陳設……師兄體弱,卻坐在這椅子上面。”
硬嗎,小嗎。
這番話多一分變成了熱切,少一分便成了自慚貧寒。寧明昧說這話正當好,像是山中仙人不諳世事的懵懂、清冷。
尹希聲笑笑,不說話:“還好。你不通俗物,我又來得急,下次……”
見寧明昧看他。尹希聲想,寧明昧這般不通俗務的人,不知如何找人采買殿中陳設。
自然也不知道人情往來。
下次椅子替他帶來,椅墊替他帶來。禮尚往來,便是說定了要禮尚往來多次。
再來找他多次。
他垂著眼輕咳兩聲,睫毛遮住眼底晦暗。寧明昧已經讓弟子為兩人奉上茶,自己取一盅飲起來。
尹希聲也飲茶。隻是茶水一入口,他便咳了起來。
這次是真咳。
……這世上怎會有澀中微微帶辣的茶葉?
“師兄喝不慣這茶麼?”寧明昧說,“這茶是縹緲峰中特產的,喝它修煉,更可平心精神。”
尹希聲咳了一陣,秀麗的臉上泛起紅潮。他笑道:“前些日子尹家送了些好茶來玉庭峰。下回,我帶些給你來嘗嘗。”
這下招待人的茶葉也有了。
世界上哪有這樣的清冷扒皮師尊。
係統又要狂電寧明昧。寧明昧三句話打發了它:“不用彆人的錢裝修,難道要用給弟子們發的工資來裝修嗎。”
係統:“用來給弟子發工資的錢不也是你自己的存款?”
寧明昧:“俗話說得好,先敬羅衣後敬人。裁雪殿清貧如此,誰過來和你談學術合作?沒個五層的實驗樓,沒個投資幾億的樓群裝修,人家都不覺得你有科研實力。”
係統:“那錢又不是投在科研上的錢啊。而且搞科研的不是人嗎,也不是投在師尊身上的錢啊。幾個香爐幾斤茶葉怎麼就能體現科研實力了。而且你為什麼懂這種東西啊。”
寧明昧:“嗬嗬,我讀了七年博士。”
係統覺得自己又被瞥了一眼。好像寧明昧又笑話它了。
兩人先在後殿裡說了些閒話。據係統所說,尹希聲對寧明昧過去寬和有餘,親近不足,更不必說是這般長談。寧明昧於是很是放鬆。
在這人提到寧明昧的新發型和新眼鏡時,寧明昧也用通達說糊弄過去了。
齊掌門認可了,四大長老認可了,就是所有人都認可了。隻要最高權力者不對一個現象提出異議,就不會有對此提出異議的人。
更何況他剪發何必對弟子們解釋。
聊過裝束,尹希聲終於有意無意地將話題引到了齊掌門的身上:“師弟許久不……這次忽然去見齊師兄,實在讓人心驚。”
一直裝死的係統又有如被觸碰了雷達:“你小心點,剛才尹希聲看你的眼神很晦暗。”
寧明昧:“晦暗,我以為他要搶我的地呢。”
係統:“在你心裡這個世界上沒有比地更重要的東西了嗎?”
“閉關出來,心境大有改觀。”寧明昧垂著眼說,“光是雪洞已不足以供我修行。雪洞中舉目四望,冰面上能見的隻有自己。我曾頓悟一句話。修者當見自己、見天地、見眾生。雪洞作為閉關之地,對如今的我來說,太小了。”
所以要了很多地,以後見見眾考生。
這是一名叫王家衛的大能說的。
“好一個見自己,見天地,見眾生。”尹希聲細細咂摸這句話,微微喘息,素來蒼白的臉上染著不健康的紅暈。
美人的後代也是大美人,再病也是美人。論容貌尹希聲其實不及寧明昧,隻是那股病氣讓他顯得尤為特殊。許久之後他微喘著笑:“好。一彆十年,師弟又進益了。”
寧明昧對係統:“怎麼就一彆十年了。”
係統說:“你在這次出門召集弟子之前,已經閉關了十年。”
寧明昧說:“所以我那群入室弟子是已經休假了十年嗎。這樣一想,我對明天開組會更沒有任何負疚了。”
所以你有過嗎。
“隻是十年前,中秋夜宴後,師弟突然閉關,我卻不知道其中內情。”尹希聲依舊笑吟吟的,“不知那一夜是發生了什麼事……”
他將臉靠在手上,支起身,靠向寧明昧。寧明昧眨了眨眼。
“讓師弟毫無征兆、也未留下任何音訊地,突然去閉關了十年呢?你出了什麼事,也不和師兄說一聲。”他聲音仍是溫潤的,隻是眸子暗了。
想閉關便閉,任何人也不通知。
想出關便出關,出關後卻第一個去找了……
齊免成。
係統對寧明昧說:“我忘了說了。那年中秋,是你第一次知道自己身世、和被無為真人帶回來的目的的那日。”
寧明昧:“齊免成知道我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