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山也認出了眼前的婦人是在警局給他錢救了她娘一命的人。

他彎腰將地上裝蜜蜂的那個大壇子抱起來,往她手裡塞：“我娘剛出院，家裡沒錢，等錢攢夠了我再還你,我家住在下陽鎮,離這三十裡地。”

怕她不信，林青山將家裡的住址說了出來。

江穗見真的是他，望著被塞進手裡的蜜蜂壇子：“錢不急,你慢慢還，蜂蜜怎麼賣的？”

林青山知道她是要給錢,沒有張嘴說價錢，她救了她娘一命,再多的蜂蜜都還不了她的恩情。

“你住哪？”林青山還不知道她家住哪,上次他急著去醫院送錢,忘了問她家的地址。

他後來去找了當時辦案的警察，隻問到了她名字。

江穗見他不接話，想了想開口道：“***大院。”

林青山一聽大院,立即知道她是駐紮在這的軍人家屬,來他們這買東西的大多數都是大院的家屬。

“你娘怎麼樣？”江穗記得那天他說她娘的病情很嚴重。

“手術很成功,住了一個星期的醫院，昨天才出院。”

多虧了她多給的那些錢，讓她娘能在手術後多住了幾天醫院，現在恢複的很好。

昨天娘回家,弟弟妹妹在家照顧,他就去山上找野貨想賣些錢，他娘病的這些日子，家裡的錢花的一分不剩，沒想到運氣不錯,一上山遇到了蜂窩。

江穗聽見他娘恢複的不錯，點了點頭，接著問剛才他沒回答的問題：“這蜂蜜怎麼賣的？”

林青山見她又提給錢，搖頭：“不用給錢，你拿回去吃。”

她借給她那麼多錢救了他娘，他欠她那麼大的恩情，他不能收她這個錢。

江穗見他不說話，將手裡的壇子放在地上，準備去彆處看看有沒有賣蜂蜜的。

林青山見她要走，開口留人：“你要是要的話，八分一斤。”

江穗聽了沒停下，供銷社的紅糖直接賣到一毛九一斤，更彆說比紅糖更貴的蜂蜜了。

一邊的李娟聽著兩人的對話，大致知道了兩人之間發生的事，應該是江穗借錢給眼前的小夥子，小夥子不好意思收江穗的錢。

林青山見江穗要走，將人攔下：“一毛，你要的話就給一毛一斤。”

他說完見江穗還是要走，急忙道：“一毛二。”

江穗停下腳步，望著眼前努力想給自己蜂蜜的林青山，開口道：“你不用因為我借你錢，覺得欠我什麼，你按照正常的價錢賣給我就行。”

要是平時遇見便宜的東西，她會很高興的買下，但是現在她實在是沒法占邊眼前少年的便宜。

他娘生病在家，沒有工資，家裡沒了收入，還有四個半大的弟妹，一大家子估計都在等著他賣蜂蜜的錢回去買糧食吃。

為了這些蜂蜜，眼前的少年也沒少吃苦頭，一張臉腫的沒眼看。

林青山聽見江穗的話，抱著蜂蜜的手一緊，眼也有些泛酸

。

他爹走了的這幾年，他和娘為了撐起這個家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這次他為了給她娘看病借錢，更是受儘了白眼，他已經太久沒有收到彆人不帶任何目的善意。

林青山低頭眨了眨眼，將眼裡的眼淚眨回去，抬頭：“一毛九。”

他說完見江穗看著她不說話，知道她還是不信，接著道：“因為急著想賣完，來的時候就按照這個價賣的。”

家裡的糧食隻夠吃到明天，他急著想將這些蜂蜜都變成錢，一開始錢就定的低，但是即使賣的便宜，買的人也不多，從來到現在他才賣出去半斤。

江穗見看著他手裡的壇子“這裡面有幾斤。”

“三斤。”

林青山聽見她這樣問，像是都想要，又見她手裡沒有裝蜂蜜的東西，直接道：“你要是壇子裡的都要，就不用單獨倒出來，直接一起拿走。”

江穗聽見有三斤，算了算石頭和虎子要是一起喝，三斤能喝上一段時間，掏了五毛七分錢遞了過去。

林青山聽見她都要，拿過一邊的草繩，在壇子上纏了幾道，打了結，這樣江穗就能拎著壇子，不用抱著。

李娟見蜂蜜賣的不貴，開口道：“給我也拿一斤。”

他家男人愛喝酒，買些蜂蜜在家，有的時候趕上他喝醉了也能給他衝杯喝。

林青山見另一個婦人也要，拿過一邊的蓋子將盒子封起來，遞了過去。

李娟將錢遞了過去，沒有伸手去接蜂蜜，而是開口道：“小夥子，我們還要買東西，這東西能先放在你這嗎？”她見他攤位前還有一盒蜂蜜，又和江穗認識，不怕他跑了。

林青山沒有猶豫就答應了下來，讓他們讓心去買東西。

江穗和李娟接著往前走，李娟看了眼身邊的江穗，沒想到她還會幫彆人。

她之前在大院裡聽和人說厙營長娶的媳婦不僅腦子不正常，還不和人來往，幫人更是不可能。

厙營長還沒調來這邊的時候，江穗也去厙營長當時的基地住了一段時間，見供銷社有好東西，一個勁的買了寄回娘家，雖然她們有的時候也會貼補娘家，但心裡都是有數，不會做的太過。

江穗見李娟一直看她，側頭回望：“怎麼了？”

兩人從林青山攤位前走後，李娟就一直在看她。

李娟哪裡能說自己在想之前聽的那些風言風語，轉移話題：“我發現你頭上有一根白發。”

江穗聽見頭上有白發，伸手摸了下頭，隨即道：“你幫我拔了吧。”

原主的頭發烏黑濃密，有白頭發會很顯眼。

“拔一根長十根！”李娟沒想所自己隨口一說，江穗就要把那根白頭發拔了。

江穗笑了笑，她小的時候經常聽人說這句話，那時候信以為真，長大了才知道，長白頭發是因為毛囊裡的黑色素衰退導致的，後來隻要看到白頭發她就直接拔了。

但是現在信息不發達，大多數的人還不知道，她跟李娟解釋了她估計也不會信，

覺得她在說瞎話。

“真的要拔？”李娟見她認真，又問了一遍。

江穗點了點頭。

李娟不再堅持，讓江穗彎腰，江穗隻覺得頭皮一疼，緊接著一根白發出現在眼前，她伸手接過李娟遞過來的白發，這根白發尾端還有一截沒有變白。

李娟見她盯著手裡的白發，以為她後悔了，安慰道：“這根沒全變白，不算白頭發，拔了不會長十根。”

江穗聽見李娟的話，莫名的覺得她有些可愛，露出笑容。

李娟見江穗露出雪白的牙齒，那張笑著的臉在太陽的照耀下白的像剝了殼的雞蛋。

她一時間看愣了，第一次看江穗的時候，隻覺得她廋的厲害，從來沒覺得她長的多好看，但是現在覺得她好看的挪不開眼。

江穗見李娟望著她，笑道：“不早了，東西買完還要走回去。”說完帶頭往前走。

李娟回過神跟了上去。

兩人又買了些蔬菜，走到街尾，江穗見有賣小玩具的攤位，上面擺了木頭刻的陀螺、木馬、竹節人、彈弓、踩高蹺、手掌大的小推車.......

“這些怎麼賣的？”江穗蹲到攤位前，問著這些東西的價錢。

攤販見有人問價錢，熱情的回道：“除了小推車一毛二一個，其它都是一毛。”

江穗沒有養過孩子，不知道男孩子喜歡玩什麼，開口道：“你這哪個賣的最好。”

攤販回道：“陀螺和高蹺。”

這兩個賣的最好，這兩樣也是做的最多的。

江穗看著陀螺和高蹺，覺得高蹺有些危險：“幫我拿一個陀螺和這個小推車。”

“好嘞。”攤販立即將江穗要的這些拿起來遞了過去。

江穗付了錢後，將這兩個拿著手裡和李娟一起回去拿買的蜂蜜和雞蛋。

林青山見江穗買的東西多，要送她回去。

江穗搖頭拒絕，讓他接著賣他的蜂蜜，和林青山說了幾句和李娟往回走。

兩人拎著手裡的東西走了會，累的直喘氣，放下手裡的東西下休息。

李娟擦著頭上的汗，痛苦道：“不該買這麼多東西。”

一邊的江穗比李娟買的還多，累的夠嗆，滿腦子都是要是有車就好了。

兩人歇了會接著往回走，走走停停，下午四點多才到家。

石頭和虎子在院子裡聽見開門聲一起朝著大門看了過去，見娘拎著許多東西走了進來。

江穗用最後一絲力氣，將門頂開。

虎子和石頭放手裡的木頭，朝著娘跑了過去。

江穗見兩人來接她手裡的東西，朝著兩人笑了笑，她這段時間沒白疼兩人，知道幫她了。

她將手裡輕的蔬菜遞給兩人，準備自己拎重的蜂蜜和雞蛋，還沒動手，眼前出現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接過她手裡的雞蛋和蜂蜜壇子。

她抬頭見厙淩正站在她面前。

厙淩見她臉爆紅，領口的衣服被汗打濕，伸手去扶她的胳膊。

江穗整個人被他拉了起來，胳膊和腿瞬間十分的酸爽。

她見江穗要扶她回屋，伸手拉開他的手：“不用扶。”

她現在渾身都汗透了，身上都是汗味，不想讓他聞到這衝鼻的味道，她說完邁著酸到不行的腿回屋拿衣服衝澡。

厙淩見她手撐著腰，慢吞吞的往屋裡走，看了眼手裡的東西和堆了一地的東西。

虎子將蔬菜放回廚房，再回院子裡拿娘買的其它的東西，伸手拿布袋子，打開看了眼，當看見裡面的東西時候，眼一亮。

“哥哥，你快來！”虎子轉頭，大聲喊著廚房裡的哥哥，聲音裡充滿了驚喜。

石頭從廚房出來，走到虎子面前也看到袋子裡的陀螺和小推車。

兩人對視，都從彼此的眼神裡看出了疑惑。

這是娘買給他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