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傳的事, 暫時不能發表在報紙上,以免法國那邊看見,然後捷足先登。
那麼隻能采取另外一種方法,從包廂離開, 蘇葉緩緩下樓。
她沒有左顧右盼, 依然被人叫住了, “請問是維克漢姆先生嗎?”
蘇葉轉身面對出聲的人, 是一個高大且有點肥胖的中年男人, 頭發稀疏, 臉上皺紋眾多,眼神帶著諂媚, 說話的同時, 還緊張的抽了一口煙。
蘇葉一眼就看出,那是玫瑰莊園出品,今年限量版石楠木煙鬥,一個售價120英鎊。
明白了, 這是一個土豪,她點頭微微示意,“請問你是?”
男人立刻露出笑容,“果然是維克漢姆先生, 我就說我不會認錯, 他們居然不相信, 還說維克漢姆先生不可能這麼年輕。”
蘇葉順著他指著的方向看過去, 是四五個中年人,看容貌基本都是中歐人,打扮各個土豪。
很好,這不就是最好的冤大頭嘛, 為赫德侯爵宣傳找投資也不用找其他人了,這些人就很適合。
她微微頷首,“很高興認識你,先生。”
“我叫約瑟夫·西格姆,經營著紡織工廠,去年還參加了您舉辦的專利拍賣會,可惜並沒有達成合作。”說到這件事,西格姆是非常遺憾的。
那個利用燒堿人造絲和人造棉技術,實實在在為那個同行帶來莫大的好處,據說僅去年半年,就多賺了六千英鎊。
今年他加大了產量,或許能同比增長兩三萬英鎊,這怎麼不叫其他競爭者眼紅。
西格姆就是眼紅的一員,因此牢牢記住了蘇葉的長相,就想有機會和她拉拉關係。
然而遺憾的是,蘇葉一直待在彭伯裡,很少出現在倫敦,即便來了,也大多待在達西府邸,或者去了牛津。
西格姆也不是沒想過,直接上門拜訪,然而事實是,達西家的門檻比較高,他們即便送了請帖,也會被拒絕,理由也合情合理,主人都不在,沒有人能招待他們。
沒奈何,許多人都铩羽而歸。
剛剛蘇葉跟著侍應生上去的時候,他恍惚瞄了一眼,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可又擔心沒看錯,不想白白錯過機會,就一直盯著樓梯口。
同伴們見他心不在焉,以往喜歡的女人也撇到一邊,紛紛打趣他。
西格姆說了自己的發現,然而卻沒有一個人相信,畢竟如果維克漢姆先生加入他們俱樂部的話,酒吧管理人不可能不通知。
而且想也知道,像維克漢姆先生這樣高貴的紳士,不可能出現在這種糜爛的場合。
他更應該穿著得體的禮服,出現在上流社會的聚會上,然後和某個公爵的女兒,伯爵的妹妹跳舞調情。
反正有公爵伯爵已經放出話來,願意和維克漢姆先生聯姻。
甚至遠在法國的皇帝陛下,也表示如果他願意去法國的話,也不是不能把自己的公主下嫁。
很多人都認為,他的前途一片光明,未來也會迎娶一位高貴的小姐,是不可能生活糜爛的。
眾人紛紛嘲笑,說的西格姆都懷疑自己了,然而他就是放不下,一直盯著樓梯口。
沒想到真被他等到了,居然真的是喬治·維克漢姆先生,他沒有看錯!
西格姆立刻上前打招呼,要在蘇葉離開前留下她,或者哪怕給她留下一個印象也好,以便以後能上門拜訪。
他原以為這樣年少就成名的人物,一定非常高傲難相處,沒想到維克漢姆先生意外的溫和,可見教養不凡。
也因此他緩解了緊張,立刻介紹起自己。
蘇葉微微一笑,“西格姆先生,請問有什麼事嗎?”
西格姆頓時卡殼,不知道該說什麼恭維話來恭維眼前這位年輕的紳士。
其他人見此,也確認了她果然是維克漢姆先生,立刻圍上來打招呼。
在他們眼裡,喬治·維克漢姆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墨丘利,掌管經濟收益,商業,信息等一切能帶來財富的東西。
或許比起羅馬神話裡的神,蘇葉展現出的實力和技術,比墨丘利還要讓人趨之如騖。
從去年拍賣會結束後,一直有人接近拉普多研究俱樂部,想要得到他們的研究資料,或者高價挖走他們的研究人員,更甚至還有人妄圖縱火,為的就是銷毀他們的研究,手段層出不窮。
然而蘇葉早就做好了預防,真正有價值的資料和研究人員,都得到了重點保護,而那些新加入的研究員們,即便被挖走一兩個,也不會造成什麼損失。
因為即便他們看了重要資料,想要弄懂它們,在沒人帶領和點播下,還需要好幾年的研究。
而在那之前,俱樂部這邊的研究進度,就足以淘汰掉那些了。
最後那個縱火事件,俱樂部的房子購買之後,蘇葉就花了大價格做了防火防潮等各種處理,加上安排人日夜巡邏,火還沒點燃,人就被抓住了。
之後還審問出了幕後之人,都不需要蘇葉出面,寫了幾封信,那人就被抓進了監獄,十五年內出不來。
當時正好是聖誕,蘇葉甚至都沒有離開彭伯裡,就解決了這件事。
因此,那些手段在她這裡幾乎是無效的,該做的防範已經到了最高級彆。
除非有像莫裡亞蒂這樣的犯罪大師出現,不然很難從俱樂部弄走一張紙。
偏偏,她的技術是真的誘人,即便不是做相關行業的,聽聽那些購買了專利的商人,將近一年的收益數據,誰能忍住不心動?
於是他們紛紛熱情的打招呼,還邀請蘇葉一起過去坐坐。
蘇葉沒有拒絕,在一張獨立的單人沙發上坐下,雖然是單人的,卻很寬大,坐三人都綽綽有餘。
然而其他人並不敢和她坐一起,而是快速的在周圍或者對面坐下。
“維克漢姆先生,請問您的俱樂部什麼時候再開拍賣會?”
“是啊是啊,不知道你們是否有了其他研究成功的項目,我們對此非常感興趣。”
“如果有,請一定要給我們一個機會,我們相當想要得到一個機會。”
“……”
蘇葉聽著一句句恭維,從侍應生的托盤裡拿走一杯紅酒,抿了一口,微笑著不說話。
眾人對視一眼,立刻就明白,有戲!
於是他們讚美的更起勁了,甚至還招手叫來了兩個美豔絕倫的姑娘。
在他們看來,這個年紀的男孩,最喜歡的應該就是這種身材火辣,豔麗多情的姑娘。
蘇葉靠著椅背,雙腿交握,姿態閒適,卻沒有任何表示。
兩個姑娘都是有眼色的人,看出她微笑下的拒絕,立刻站在兩邊,也不故意貼上來。
蘇葉很滿意,又喝了一口酒。
大家這下懂了,這是看不上這樣長相的姑娘啊。
他們互相對視一眼,立刻招手,沒多久,就見負責人帶來一位相貌清麗,姿態翩躚的姑娘。
她長相極為清純,好似那純潔的百合,含苞待放,溫婉多情,微微抿唇笑著,羞澀又美好。
負責人笑著道,“這是蘇珊小姐,她可是遠近聞名的美人。”
是的,就連蘇葉都聽過她的名字,原因很簡單,她是緋聞報紙的常客。
很多有頭有臉的人,都是她的座上賓,算得上頂級交際花了。
沒想到居然會出現在這裡,蘇葉有注意到,就連那些中歐人都覺得意外,可見不是他們安排的。
蘇珊小姐微微一笑,婀娜走到蘇葉面前,緩緩在她旁邊落座,修長的雙腿隔著布料,有意無意觸碰到她。
蘇葉挑眉,看著她不說話。
蘇珊小姐好似感覺不到尷尬似的,纖纖玉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下巴擱上來,對著蘇葉的耳朵吐氣如蘭。
蘇葉覺得,如果自己是個男人,一定會喜歡這種聖潔的妖精,表情清純無辜,可做出來的動作卻極致誘惑,又純又欲,說的就是這種女人。
她倒並不反感這樣的女人,隻不過,她既不是男人,又沒有百合的愛好,因此看到蘇珊,就好像欣賞一件完美的藝術品。
接觸到她單純的打量眼神,蘇珊呼吸一滯,眉頭微微皺起,突然伸手搶過她手裡的酒杯,一口飲儘。
蘇葉不以為意,招手讓侍應生又送上一杯。
然而她剛沾唇,就又被蘇珊搶了。
蘇葉也懶得理會了,直接看向眾人,懶洋洋道,“專利的事,今年不可能了,估計要到明年。”
眾人眼前一亮,忙熱切打聽起來,“請問都有什麼專利?”
蘇葉簡單說了幾句,“一個是關於可可粉去油脂的技術。”
目前的可可粉因為油脂去除不到位,衝泡的時候,需要很大的力氣和技巧,才能衝好一杯。
想要享受一杯不錯的熱可可,你需要一個長期的熟練工,因此目前除了個彆幾家咖啡館會提供這種飲品,剩下的都是貴族家庭在享用。
但熱可可的甜度確實受到英國人的喜愛,如果能去除油脂,使之便於衝泡,那些中產階級一定願意購買。
這將是一個不錯的市場,在蘇葉解釋了此項技術帶來的成果後,在場的人都忍不住眼神亮了亮。
想想現在的咖啡市場,哪怕可可粉有它一半的銷量,那也將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這第二個,是橡膠的硫化處理技術,”蘇葉用手輕拍著大腿,並沒有解釋這技術的作用,隻簡單提了一句,“和燒堿一樣實用。”
實際上,這個技術更加驚人,橡膠的作用有多大,是體現在現代工業方方面面的,而這些,就沒有必要和這些人解釋了,反正她的目的,也不是為了推廣技術找投資,隻是引出一個話題而已。
眾人就好像百爪撓肝,想要知道更多,可惜蘇葉已經轉移了話題,隻好遺憾收回心思。
好在蘇葉要麼不開口,開口必定言之有物。
她說的生意經讓在場的眾人猶如醍醐灌頂,以前不明白的,隻隱約覺察的商業現象,被她一解釋,頓時明白過來,並理解深刻。
此時多聽一聽,能讓他們少走好幾年彎路,因此無論蘇葉說什麼,他們都奉若經典,聽得如癡如醉。
說著說著,蘇葉就說起了這次來岩石酒吧的目的,“不不不,我不是為了商業而來,隻是想要幾個華國的匠人,請赫德侯爵幫個小忙而已。”
“原來您和赫德侯爵也熟嗎?”西格姆試探地道。
“事實上,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赫德侯爵是個不錯的人,答應了我的請求。”蘇葉微笑道。
“據說這次訪問是交流,不能進行商貿?”西格姆試探地道。
蘇葉詫異,“誰說的?商貿不也是交流的一種形式嗎?”
“什麼?那豈不是說,我們也有機會組織海船隨隊去華國?”立刻有人驚喜道。
“可我得到的消息不是這樣的,他們說華國是一個□□君主國家,並且他們抑製商貿,絕對不允許不符合規定的貿易出現。在他們眼裡,政治是嚴肅的事,絕對不能和貿易沾上關係。”有人反駁道。
蘇葉轉動了一下酒杯,漫不經心的道,“那麼告訴你的人,一定沒有說,海關那邊可以簽署隨官船出發的隨船令。”
那人愕然,“您的意思是?”
“大概他隻是不想多一個競爭對手,”蘇葉微笑。
眾人這才知道,這次訪問也是可以貿易的,“那我們也有機會啊。”
蘇葉搖頭失笑,“現在才知道消息,恐怕已經晚了。”
“怎麼會?”眾人也反應過來,對啊,怎麼不會,這可是一本萬利的買賣,跟著帶有士兵的訪問船出發,安全有保障,估計資格早就被那些大貴族大商人包攬了。
“哎,看來還是我們的消息太過不靈通了,”西格姆唉聲歎氣,又一次錯過掙大錢的機會,真讓人沮喪。
“維克漢姆先生面見赫德侯爵,真的是為了幾個匠人嗎?”有人試探道。
蘇葉不在意他的小心翼翼,直接道,“我對這項投資不感興趣,隻是喜歡東方的某些藝術品,但運來英國本土的,大多都不符合我的審美,所以,”她聳聳肩,表示事情就是這麼回事。
“那您是覺得,訪問船會非常安全?”那人眼前一亮,繼續道。
蘇葉佯裝驚訝看過去,“你們不會沒了解過此次訪問的船,是全英國最好的船吧?”
這個消息是她今天過來前剛得到的,托尼等人打聽到,碼頭一艘新船試航成功,本該在本月前就投入使用的。
可它硬生生拖了半月,直到現在還沒有出發,但是今天船上的水手換了人,並且船在重新裝修。
按照信上說的那些細節,蘇葉推測出,這艘船就是即將出使華國的官船。
這比赫德侯爵這個大使得到消息還快,不得不說,目前蘇葉的小分隊已經初具規模和實用。
所有人眼前一亮,既然他們拿不到隨船令,那是否可以考慮和赫德侯爵合作。
雖然資助他可能被吞沒一大筆,但也不是什麼利益都得不到,區彆隻在於賺多賺少。
安全有保障的少賺,雖然有點遺憾,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更何況,這次出使的是華國,再怎麼少,也不可能是蚊子肉。
西格姆先生試探道,“不知道維克漢姆先生能否幫忙引薦?”
蘇葉故作驚訝,“你對這個感興趣?哦,這隻是一件小事。”
她隨口喊來一位侍應生,“這幾位是我的朋友,請你帶他們去見赫德侯爵,順便幫我帶一句話,請他幫忙照顧一下我的朋友們。”
那位侍應生立刻點頭彎腰答應,然後躬身等著眾人起身。
西格姆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容易,頓時對維克漢姆大方的名聲有了新的認識,“您真是一個好人,感謝您的幫助,維克漢姆先生。”
蘇葉微微一笑,示意感興趣的都可以跟著侍應生過去。
沒錯,她就是這麼一個大好人。
不過,大好人可什麼都沒說,甚至都沒有說此次行程能賺錢,她隻是表現出了對此行安全的信任而已,剩下的全都是商人們自己的腦補。
以及他們對蘇葉過於神化的想象,讓他們從猶豫不決,到堅信不疑。
很快,好幾個人跟著西格姆先生起身,去了二樓拜見赫德侯爵。
剩下的人要麼不感興趣,要麼手頭緊張,實在拿不出錢來。
說完這些,蘇葉打算離開了,目的已經達成,宣傳成這樣就可以了,剩下的就靠赫德侯爵自己了。
她都把人忽悠過去了,要是還不能留下這些人,她就要考慮赫德侯爵的能力了,說不定還真要考慮一下法國船隊呢?
不過想到法國人的辦事效率,頓時打消了這種想法,除非驚動了那位皇帝陛下,不然要拖到猴年馬月去。
為了幾個匠人興師動眾,實在沒有必要,不行她還可以找葡萄牙船隊,他們應該更熟悉東亞一點。
剛想站起身,她的脖子就纏上了一雙美人臂,柔弱無骨,卻冰涼絲滑。
目前的天氣還比較冷,在裙子外面需要加一件外套,然而蘇珊小姐不僅沒有穿外套,更甚至穿著短袖裙子,原本披著的褐色披肩,也半滑落下來,露出潔白的肩膀和手臂。
蘇珊小姐輕輕掛在她身上,聲音輕柔帶著絲絲風情,“你就這麼走了?”
蘇葉挑眉,“不然蘇珊小姐以為呢?”
她倒是好奇了,剛剛這女人一直安分坐著聽他們說話。
她還以為對方老實了,不打算勾引她了,之所以沒離開,是不好在男士們聊天的時候,直接抽身離開。
看來不是,這女人一直在等著自己。
她微微轉頭,看了眼蘇珊近在咫尺的面容,確實好看的過分,比剛剛的自信多了一絲我見猶憐,更加誘人了,“你應該知道,我對你不感興趣?”
“為何?”蘇珊不甘的咬咬下唇,“我不美嗎?”
“很美,”蘇葉誠實道,和她真實的容貌不相上下了,隻不過她的相貌因為她靈魂的入駐,顯得生機勃勃,充滿了英氣和神秘感,是那種一眼就無法移開,又不敢褻瀆的美,仿若神女。
而蘇珊,她清純又誘惑,楚楚可憐的同時,又能表現出倔強,是純潔的妖精。
蘇葉得承認,如果兩人站在一起,還是蘇珊這樣的女人更受男人歡迎。
但蘇葉一直認為,自己美就好了,何必男人來肯定?
如果一個男人因為她好看而愛上她,嗬嗬,這樣的男人壓根入不了她的眼。
所以她從不嫉妒其他女性,也因此,她能很真誠的讚美蘇珊的容顏,“你是我見過的,最具有誘惑力的女人。”
石觀音都比不上她,石觀音是高傲的,即便誘惑人,也顯得高高在上,而蘇珊就不一樣了,她似乎天生就知道你會喜歡什麼樣的女人,並因此做出調整。
蘇葉確實欣賞這樣的姑娘,美麗動人,姿態柔弱但內心倔強。
可惜啊可惜,這一切都是裝出來的。
或許蘇珊偽裝的很好,但蘇葉是何許人也,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彆有目的。
蘇葉可沒時間和一個女人虛與委蛇,無論她想要做什麼,或者通過自己達成什麼目的,她都不感興趣。
誰知,蘇珊一手撫摸上了她的假喉結,並在那裡用手指繞圈圈,這於男人而言,極具誘惑的動作,蘇葉毫無反應。
她甚至都不擔心,蘇珊能摸出那喉結的不對勁,因為就連夏洛克嘗試無數遍,也沒能分辨出真假的區彆,更何況是她。
“好冷漠的男人,”蘇珊嘟嘴,“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蘇葉挑眉,“我為何要有同情心?”
“難道你眼見一位美人落難,都不願意搭救一下嗎?”蘇珊淚眼汪汪,聲音哀怨無比。
蘇葉懶得和她演戲,站起來就想離開,然蘇珊好似不願意放過她,一把把她推到在椅子上,自己騎在她身上。
蘇葉微微眯眼,“小姐,請適可而止。”
是的,要不是看在角落裡那個監視的人份上,她怎麼可能被蘇珊一次次攔下。
為了不讓蘇珊的處境更糟,她已經給足了面子,讓她去找彆人。
“那是我的繼兄,三年前我還沒有成年,就把我,把我……”蘇珊隨著她的視線看向角落,覺察到男人生生打了一個寒顫,“之後他又逼著我做這種事,我實在沒辦法了。幫幫我,維克漢姆先生,我可以當您的情人,免費的,不要一分錢。”
蘇葉輕哼,“我不缺情人,更不缺一個滿嘴謊言的情人。”
那個男人似乎發現了這邊情況的不對勁,想要走過來,蘇珊立刻俯身,仿佛整個身子都在她的懷裡。
男人沒有動了,似乎很滿意這個結果。
蘇珊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然而,他們身後響起一個咬牙切齒的聲音,“你們,在做什麼!”
蘇葉:……
天,菲茨威廉為什麼會在這裡?
她忙推開身上的女人,轉頭看向身後。
菲茨威廉臉色難看無比,手緊緊拽著,眼底深處都是不敢置信和悲痛。
他強忍著才沒有吼出聲,可身子隱隱的顫抖顯示他忍得有多痛苦。
喬治!喬治!喬治!
為什麼?為什麼才幾天,喬治就……抱了另外一個女人,甚至是在這種地方!
菲茨威廉已經一個月沒見到喬治了,他實在忍不住,因此在下課後,就迫不及待的去找喬治。
然而實驗室沒人,三個住所沒人,就連喬治的導師那裡都去找了,也沒有人,最後還是拜托一位老師查了記錄,才知道她今天居然請假了。
花了一點時間,菲茨威廉在喬治的那封信中,找到了托尼送來的情報,想到那批石楠木煙鬥的事,立刻猜到他是來見赫德侯爵的。
菲茨威廉原本打算在房子裡等著她辦完事回來,然而等來等去,心情越來越焦慮,沒由來的煩躁。
他沒忍住,直接騎了馬趕往岩石酒吧,甚至連下午的課都顧不得了。
他到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酒吧裡熱鬨非常,尤其那男男女女抱在一起的場景,更是刺激了他。
一想到喬治可能和這些男人一樣,和某個女人抱在一起,他就抑製不住的生氣加憤怒,以及無法自控的恐慌。
他在心裡安慰自己,喬治不會的,他是一個正派的人,他甚至說過,此生隻會愛一個人,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在這裡和女人摟摟抱抱?!
然而,眼前看到的一切,震碎了他所有的希望!
喬治躺在沙發上,一個女人坐在他身上,甚至俯身去親吻他。
菲茨威廉隻覺得全身冰涼,害怕與痛苦溢滿了整個心臟,即便已經猜到,可這一幕帶來的衝擊,依舊叫他難以承受。
他憤怒的上前,打斷了兩人的“好事”,“喬治,跟我回去。”
菲茨威廉深呼吸,胸膛劇烈起伏,把所有的情緒都壓製在胸口,憋悶到差點無法呼吸。
但他不敢大聲,因為他的感情見不得人,因為他不想要喬治厭惡並遠離自己,隻能裝作一個看見弟弟墮落,不高興的兄長,聲音僵硬,卻沒有其他不該有的情緒。
“喬治,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他如是說道。
蘇葉也沒想到,居然這麼巧,菲茨威廉也來了這裡,還被他看到了剛剛的一幕,不會誤會吧?
她仔細打量菲茨威廉的神色,發現他確實緊繃著,似乎真的非常不高興,沒說什麼,起身打算直接跟著離開。
等下再和菲茨威廉解釋一下好了,她可沒有和一個交際花交往的意思,剛剛都是誤會。
然而,蘇珊眼見她要走,一把抱住她的胳膊,“求你,威克姆,求你,帶我走!”
她的眼中溢滿了淚水,彷徨又無助,就好像被愛人拋棄的姑娘,正楚楚可憐哀求著。
菲茨威廉終於正眼看向蘇珊,這確實是個好看的女人,但他卻隻覺得礙眼,分外礙眼。
那嬌美的容顏,楚楚可憐的姿態,是如此的面目可憎。
菲茨威廉知道,一切都是自己的主觀臆測,對面的女人並不是他認為的那麼糟糕。
但他控製不住,一想到她求著喬治,想要成為喬治的情人,就恨不得眼前的女人立刻消失。
然而他什麼都不能做,隻能僵硬著轉過身,不去看,不去管,不能讓喬治看到自己眼裡的惡毒,他如是想。
菲茨威廉啊菲茨威廉,你還發誓會守護喬治的幸福,然而僅僅是看見他和一個女人在一起,就變得如此瘋狂了嗎?
面目可憎的不是那個女人,是他才對!
一切的教養,在愛情面前不堪一擊,可那愛情……菲茨威廉露出苦笑,此時除了逃避,他還能做什麼?
菲茨威廉踉踉蹌蹌往外走,生怕再聽到女人撒嬌的聲音,他會衝動的過去把人揮開,然後霸道地抱住喬治,宣示主權。
他有什麼資格宣示主權?喬治從來都不是他的,以後也不會成為他的,不是這個女人,還會有其他女人。
菲茨威廉很難受,胸口發悶,眼神發黑,巨大的恐慌和痛苦包裹著他,讓他聽不清蘇葉的聲音,也聽到周遭的驚呼。
蘇葉不明白為什麼菲茨威廉說了一句話,轉身就離開。
但在她眼裡,自然是跟上菲茨威廉比較重要,因此也沒在意蘇珊的做戲和挽留,直接拂開女人的手,就要追上去。
然而菲茨威廉動作太快,幾乎是小跑著離開,就仿佛在這樣的環境多待一秒都無法忍受。
蘇葉好笑的搖搖頭,真難為他還能為了找自己,進來這裡。
她笑著上前,然而下一秒,面色大變,驚聲叫菲茨威廉閃開。
可菲茨威廉就像什麼都沒覺察,直直往前衝。
在蘇葉眼中,二樓欄杆旁的高腳凳上擺著一個骨頭製品,那東西又尖又厲,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掉了下來,直往下面行人的腦袋上砸。
而菲茨威廉正好在下方,他完全沒反應,隻一秒,就要被砸破腦袋了。
蘇葉眼神一厲,一腳踏上椅背,然後縱身一躍,撲倒菲茨威廉,又借力抱著人轉了半圈,躲過骨頭製品下落的範圍。
菲茨威廉被她一撲一抱,完全沒反應過來,整個人蒙蒙的,茫然無措的看向身下的人,眼底還是之前的掙紮與自我厭棄。
他看向蘇葉,蘇葉也看向他,說了一句什麼,可他整個腦子都嗡嗡的,好似聽懂了,又好似沒有。
蘇葉皺眉,難道是傷者了?
她連忙伸手要給菲茨威廉做個檢查,同時又重複了一遍,“你怎麼樣?哪裡受傷了?”
然而下一秒,她“嘶嘶”出聲,打破了兩人之間奇怪的氛圍,也驚醒了菲茨威廉。
他立刻驚慌的坐起,一把抱住蘇葉,“你怎麼樣?哪裡受傷了?”
此時他才反應過來,並意識到,喬治剛剛救了自己,然後受傷了。
面臨危險,喬治毫不猶豫的撲向自己,這讓他的心裡又酸又脹,還有慢慢的感動和情緒想要宣泄。
然而他更想要大聲責問,責罵喬治不該為了救自己而受傷,他寧願自己受傷,也不願意喬治傷到一絲一毫。
“你你你——”他想開口,讓蘇葉以後顧著自己。
然而接觸到蘇葉的眼神,就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喬治不會聽的!
他心裡酸軟異常,同時明白,自己完了,再也掙紮不出去了。
剛剛,他之所以失神,是在考慮要不要遠離喬治,不然看著他和女人親熱,他遲早要變成一個面目可憎之人,對那些女人出手了。
多年的教養告訴他,絕對不允許這樣做。
因此他打算遠離,等喬治戀情結束再出現,這樣,他就不用看見那會讓他發狂的一幕了。
然而這個決定是多麼難辦到,他內心瘋狂的不舍和不願意,巨大的掙紮和痛苦,讓他完全無暇顧及周遭,沒有覺察到危險的降臨,以至於讓喬治受到了傷害。
可是喬治對他的奮不顧身,讓他徹底躺平。
算了,就這樣吧,他怎麼可能遠離。
就這樣看著他吧,看著他和女人親熱,痛苦也好,艱難也罷,他......都忍的,不能也得忍。
菲茨威廉深呼吸,想要上手撫摸喬治,確定他哪裡受傷了,被蘇葉一把按住,“我沒事,隻是手臂剛剛觸到地面,碰著了,過幾天就好。”
菲茨威廉不相信,堅持要帶她去看醫生,並且還不肯讓她走路,一把把人打橫抱起。
蘇葉沒想到,現世報來得如此快,她去年才公主抱了菲茨威廉,現在就被他反抱了回來。
她輕咳一聲,“我是手受傷了,不是腳。”
菲茨威廉不聽,雙手用力,抱得更緊了。
“好吧好吧,”蘇葉妥協,“那個蘇珊小姐,請跟我們離開。”
菲茨威廉腳步頓了頓,隨即面無表情的往前走,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蘇珊茫然了一瞬,立刻快步跟上,小心翼翼的走到兩人後面。
蘇葉會叫上她,是意識到剛剛的事件並不簡單,之前那骨頭製品還好好待在高腳凳上,怎會突然就掉下來?
她懷疑有人動了手腳,而目標是她還是菲茨威廉就不知道了。
但這人一定和蘇珊有關,所以控製了她,就不擔心找不到真相。
至於現在就過去查看線索,看菲茨威廉這麼堅決也知道,他肯定不會讓她放著傷不治,而去查所謂的真相。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把蘇珊帶上,至於真相,她早晚會查到的。
菲茨威廉把蘇葉送上馬車,自己也跟著坐到她旁邊,小心的注意著她受傷的左手。
蘇珊走到馬車邊,遲疑了一瞬,也跟了上來。
菲茨威廉抿著嘴,沒有說話,眼神都沒給一個,隻牢牢盯著蘇葉的手看。
是的,他妥協了,還能怎麼辦呢,喬治都受傷了,還惦記著那個女人。
把所有痛苦壓在心底,菲茨威廉隻小心的護著蘇葉,避免她在馬車的顛簸中受到二次傷害,至於某個女人,不看不理,采取無視的態度。
當愛情深刻到一定程度,除了妥協,你也無可奈何。
菲茨威廉不無苦悶的想,這一切,都是他愛上不該愛的人的懲罰,他受著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