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9.人生向暖(118)一更(1 / 1)

人生向暖(118)

有那麼一瞬間, 桐桐的腦子都有點打結。

她沒懂:“擺出來吸引人的面包車全是租來的?”

“是!永春車城,您知道的吧?”劉冠軍就道:“單位用的車都是永春車城買的。”

“等等!等等。”桐桐問的是,“那摩托車呢?租了五輛買了五輛?”

“摩托車都是買的!最後, 摩托車歸了做托的人, 他們假裝領獎了嘛!面包車開出去,晚上開回車城, 還給人家。”

桐桐問的是:“同一個人領了摩托車,又領了面包車,這麼均衡, 沒人發現?”

“領摩托車的時候都是托兒讓自家的老婆或是孩子上去領的,彆人也不能知道那是一家人呀!但是一查就知道了,中了面包車的人家裡, 沒面包車,但肯定有一輛摩托車。”

這個能明白:“但是租人家的面包車,還給租金……這個就算是咱們的賬上能瞞過去,問題車輛交易,它不僅得登記,它還必須得交稅的。這個不能憑空操作!”

劉冠軍‘嗯’了一聲, 緊跟著就是沉默:是的!就是做不了假嘛!一查有沒有交易記錄就露餡了。

桐桐認真的看劉冠軍:這麼蠢的嗎?

劉冠軍:“……”他尬笑了一下,“我就是聽命辦事的,其他的……我乾預不了。”

反正領導怎麼吩咐怎麼做吧!我又不從裡面拿好處, 我問那麼多乾嘛?我提醒這個乾嘛?

我隻是諂媚,隻是糊塗,隻是領導說什麼就是什麼。要不然,我能一直做廠辦主任嗎?

桐桐:“……”她朝後一靠,不好接受這個結果:你就是要貪!你好歹糊弄一下吧!我先買,然後叫托兒領走, 再走一次一手車交易,把車變會錢。

這個態度最起碼是認真的!真要出事了,你還有辯解的餘地。

中獎的是副廠長的親戚——巧了不是!咬死了,就是巧了,你能怎麼著呀?

可人家沒有!租新車晃一下,沒有車輛買賣的交易記錄!直接從賬上套走了四十萬。

桐桐就看劉冠軍:“所以發|票……是假的!拿了假發|票入的賬?”

“是的!”劉冠軍低聲道:“大家覺得彩票……是給廠裡創收了!”

掙錢了,就是正義的!就不會查?拿了就是應該的?

桐桐沉默了,良久良久才道:“這裡面沒有吳英吳廠長的事?”

劉冠軍笑了一下,多少都帶著點輕慢:“吳廠長……看中權利!不管大事小事,都愛管。但是,其他的……參與的不多!有些她可能都不知道。”

桐桐:“…………”她細細的想了想,其實自從跟糖廠打交道以來,接觸最多的就是宋傑和吳英。

宋傑是一把手,他想跑但跑不了,不想管都不行。

但是吳英,她的分工在所有的副廠長裡可以說最不重要:趙建剛是常務,李勝利管銷售,劉革命主管財務,王大崗是生產,白學農是人事。

這五個人的重要性不分主次!哪個都比吳英的婦女工作、計|生工作來的重要吧。

但是,每件事裡蹦躂的最歡的都是吳英,給人一種她很重要的錯覺。而其他五個幾乎處於隱身或是半隱身的狀態。

宋傑是不得不跟自己打交道,能躲就躲。

吳英是主動跟自己打交道,但凡有事,一準有她,她是能撲騰就撲騰。

人家在躲麻煩偷摸撈好處,吳英覺得管事就是彆人讓渡權利,她自認為比彆人能乾。這五個偷摸的撈好處,吳英卻在兢兢業業的表現自己的能力。

是不是真的一點沒參與,這個有待查證。但從劉冠軍的態度看,她知道的真未必有劉冠軍知道的多。

行吧!還能說什麼呢?

“其他的呢?”桐桐看劉冠軍:“還有……什麼要說的?”

“其實的都不算是大事吧!單位的車您知道的,吳廠長第一次上您家來,安排的車是AO迪100,當時這輛車的市場售價是三十三萬五,賬目上各種費用下來折合了三十六萬。”

“開了虛假發|票了!套取至少兩萬塊錢。”

劉冠軍點頭,“對!這個……其實不好查。現在采買……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就像是後勤……後勤說是吳英吳副總在主管,但采購組的人都不是吳總的人,不管是辦公用品,還是食堂,都是有固定的采購點的。”

懂!一斤肉三塊五塊,食堂買來的卻是五塊,要問就是買的不是飼料養出來的豬肉,是家豬豬肉,然後每斤肉裡就有一塊五不見了。每天采買的肉大致是五十斤上下,這就是七八十塊錢。

還有菜蔬類,油鹽醬醋!反正食堂采買每天再收斂,估計得有兩百到三百從指縫裡漏走了。這裡面還有酒水、茶葉,所以,食堂一個月被扣走一萬都是常有的事。

桐桐就問說:“日常辦公開銷也是一樣?”

“對!我們每層樓配備了休息室!休息室裡有冰箱,冰箱裡有飲料,有水果……這是每天都要補充的!”

意思是:這些吃了喝了的開銷了之外,還有人在采買裡扣出一部分錢去!也應在每月一萬往上吧。

“還有節慶的福利。”劉冠軍就說:“馬上中秋了,今年中秋的福利在您上任之前都定下來了,每個人按照五十塊錢發……”

五十塊!夠買一條豬腿了!

劉冠軍卻說:“其實,每個人能發一十塊錢的東西就不錯了。”

我的天呀!桐桐就問說:“那你們都過哪些節?”

“元月份有元旦;春節有時在元月,有時在陽曆一月,緊跟著是元宵;三月三八婦女節,女職工和女性家屬,都有福利。三月還有植樹節,會安排植樹活動,購買樹苗之類的;四月一般會組織出遊,踏青的月份嘛;五一勞動節必須給福利,五四會給青工一些福利;端午節在陽曆的六月,這是大節慶,不能馬虎……”

劉冠軍掰著手指,看著表情都木了的林總,繼續道:“接下來……七月建D,會安排參觀一些老區;八月要擁軍,送一些慰問品。中秋大部分會碰上陽曆九月,這也是大節慶;十月國慶會舉辦一些慶祝活動,有活動經費。一般農曆九九重陽也在陽曆十月,敬老,得慰問退休職工;十一月,上大凍了,得有取暖補貼吧。十一月,年底了,一是舉辦活動,一是對辛苦一年得有個總結和嘉獎。”

接下來就又是元月了,再輪一遍。

桐桐都聽傻了,問說:“還有嗎?”

“有啊!咱自己有電廠,電廠其實還在運行。自己發電所花費的比市政供電還貴,貴的多。”

桐桐看他:“取暖也一樣,自己燒比市政貴!”

“對!但這一部分因為有取暖補貼,所以很多人沒察覺。”

桐桐盯著劉冠軍的眼睛:“也就說,凡是留下的,沒被下崗的,這幾年都吃到紅利了。”

劉冠軍:“……”那肯定呀,“包括我在內!我不主動參與,但上面領導說發獎金,我當然就領了!領導給福利,我肯定也享受了。”

桐桐明白了:“有吃肉的,有喝湯的,最不濟的還跟著嘗了嘗味兒,是這個意思?”

劉冠軍沒回答,沉默以對。

桐桐也沉默了,好半晌之後才道:“這樣……你先回!”叫我緩緩,“一切照舊。培訓的事依舊很重要,考核會很嚴格。要叫上上下下都知道,我要拿中層開刀,淘汰人數可能過半。這一點,可以打電話跟幾位副總說一聲。另外,日常事務,該彙報還是要彙報!”

明白!一切如常,給J委調查取證爭取時間。

“那我……我先回。”

桐桐起身送他:“你的情況我會寫在材料裡。調查是必要的程序,你要有心理準備。”

“我懂!”劉冠軍不自在的笑了一下,“我爸在當年‘三fan五|反’中犯過錯誤!他本來前程無量,可因為把辦公的紙張墨水拿回家給他的弟弟妹妹用了,所以……被開除了,一輩子都是汙點,在農村務農,在村裡當個小會計……他這一輩子說的最多的話就是,‘人家拿人家的,你把眼睛閉上就行。’”

桐桐:“……”

人走了,桐桐站在客廳裡長時間的沒動。

茶幾上的手機響了,是四爺的電話。

她抓起來去臥室接電話去了,林守道出來不見人了。他也沒去打攪,隻去廚房弄飯去了。

田易陽坐在外面的沙發上,桐桐出來一看見她就知道:她又焦慮了。

所以,不跟父母住真的很有必要,要不然豈不是三天兩頭的擔驚受怕?也是折磨。

她去洗漱,換了睡衣出來抓了大餅卷菜吃:“跟以前一樣,聽見了就隻當沒聽見,沒什麼大事。”

田易陽急了:“會不會有危險?人家要報複怎麼辦?”

桐桐:“…………”她隻能哄她,“您也不想想,我這麼點年紀派我去,能不給我尚方寶劍?這事您知道就行,做夢都不能說的!”

田易陽朝上指了指:“領導的命令呀?”

嗯!

“得罪人的不是你?”

“嗯!我哪那麼大的膽子?”桐桐就笑,“您睡去吧。就是最近忙,以後上下班就正常了。我不提倡加班!”

“就是!提倡啥加班呀?”一說起這個,田易陽就有發言權了,她的聲音都大起來了,“一天八個小時還不夠呀!偶爾加班,加班費一定得給!我跟你說,現在這私企呀,不像樣!我最看不上的就是這樣,人出來掙錢賣力賣智不賣命!他也沒給人出賣命錢。就那三瓜兩棗,叫人當牛做馬,資本家果然都是萬惡的。”

是!您說的對,資本家壞透了的。

“工人是國家的主人吧!大家都是國家的主人吧。以前上班的時候,廠裡的領導再怎麼著,你不能隨意的扣工資、不給福利、不給假期……飯碗是國家給的!廠領導真要是啥事做的過分了,那工人就是會提意見,遇上強硬的人……他敢給人穿個小鞋試試,不鬨個天翻地覆才怪。”

桐桐不住的點頭,“您這個提醒的很對!我以後會注意我的工作作風。”

“對嘛!工人都是給國家工作的,又不是給你個人工作的。憑啥看領導的臉色?隻要遵守規章製度,人家就是不鳥你,又怎麼了?”

“嗯嗯嗯!您這個是對的。”

田易陽滿肚子牢騷:“最討厭那些溜須拍馬,屁事不乾的人了!嘿!還就這種人最受重視。我跟你說,這不會拍馬屁,不懂人情世故的人挺多的,還都挺能乾的!你要是對這種人一視同仁,他能心裡記你一輩子的好。”

桐桐端了邊上的水喝了,不住的點頭:“我都記住了。務實,不弄虛,不發飄!是這個意思不?”

對!就是這個意思。

桐桐就恭維她:“要麼說‘母賢子貴,妻賢夫安’呢!咱家現在這日子,一半功勞在您身上!”說著,吧唧一口親過去,“您去睡吧!我都記住了。”她笑嘻嘻的起身去刷牙,“刷完牙我就睡了,明兒還早起呢。”

田易陽一抹臉:你這熊孩子,吃的一嘴的油,糊我一臉。

林守道收拾了碟子,說田易陽:“去睡吧!賢妻良母!”

這碗筷,“……你收拾?”

“那可不得我收拾嗎?你都功臣了,哪敢叫你收拾?”

田易陽果然就去睡了,心情很好,哼著小曲。

桐桐從衛生間探出頭來,林守道放下碟子,關上主臥的門,這才小聲跟閨女說:“小心著些,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你要把人往裡面送……結仇結大了。”

桐桐就笑了,也低聲回他:“我是我們學校散打社的副社長……”

“虎不虎呀?”你不知道那些人的手段。

桐桐隻笑:“那您以為我當初乾嘛跟陳廣拉扯上?”

林守道:“……”

“再說了,就他們那樣的……您覺得他們有膽子乾彆的?”

林守道:“……”

“他們偷摸弄那三瓜兩棗,證明他們身後真沒人!他們就是養肥了膽子的普通人,過激的事情真不敢乾。”

林守道:“……”

“沒有金剛鑽,我不敢攬瓷器活。挑那麼大的擔子,我就得面對各種風險。要不然,您以為朝上走的路都是坦途?”

林守道:“……”姑娘小的時候真省心,養小子的都是擔心孩子闖禍,可養姑娘從來不擔心這個!可等孩子大了吧,這養姑娘跟養小子就顛倒過來了。

姑娘出門,爹媽的心是懸著的;小子出門,人家爹媽多問一聲都覺得費唇舌。

他能說啥呀?姑娘家養成家雀,父母擔心;可養成雄鷹,父母還是擔心。

他命令說:“我叮囑你注意安全的時候,你必須回答,‘好的!我知道了,我一定小心!’然後認真執行。”

桐桐吐了漱口水,“好的!我知道了,我一定小心並認真執行!”

林守道:“……”轉身回臥室了:熊孩子!說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