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向暖(56)
豬耳朵一份, 回家得在溫水裡過一遍,這才不至於上面的油脂凝結在上面。
林守道溫了酒,回頭問自家姑娘:“來點?”
“嘗嘗!”桐桐盤腿往沙發上一坐, 在田易陽反對之前趕緊道:“就一點……一口,嘗嘗!嘗個味兒。”
林守道朝田易陽擺手,“你反對沒用!她擱學校跟同學該喝還喝……”說著問自家閨女,“爸說的對不?姑娘。”
“沒喝!真沒喝。”桐桐伸手接了杯子,“但同學……他們喝!一到周末大酒小酒總能喝一場,聞的我都饞了。”
姥爺田有才從屋裡取了酒來, “那就嘗這個……這個酒好。”
桐桐趕緊接了,給把酒杯都倒滿,那邊田易陽端了豬頭肉出來, 姥姥又端了花生米和豆乾,“這一代一代傳一代的,沒事還得整一口。”
她挨著外孫女坐,問說:“大學裡不都學的好的孩子嗎?咋還都喝酒呢?”
“喝酒可跟好不好沒關係。”桐桐端起杯子給姥爺碰了一下, 小小的抿了一口,“除了會念書以外, 彆的跟大家不都一樣, 饞、懶、不愛動彈。”
田有才呲溜了一口,“你這錢掙的……姥爺聽都聽不明白。”
“咋還聽不明白呢?”桐桐指著這個酒瓶子, “你們喝的這種酒的酒瓶子, 光個屁股, 啥包裝都沒有。但現在送禮, 沒包裝不好看,不上檔次。那不得包裝呐!把這個東西設計的好看,設計的吸引人, 設計的一看就上檔次,商家就賣的多掙的多。我弄出來的他們瞧上了就買走了,就這麼點事。”
“那就掙那麼老些?容易弄不?”
“不算難!主要是彆人也不知道這個消息,我不是說了嗎?我的英語老師是他們的翻譯,我的專業課老師是他們的顧問……”
就是搭著老師的面子?
桐桐:“……”沒法解釋,“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
田易陽扭臉跟林守道說:“剛才你姑娘跟金家那孩子,兩人圍著泔水桶嘀嘀咕咕的,說什麼項目不項目……你姑娘那眼睛亮閃閃的……”
啥亮閃閃的?看見人亮閃閃的?還是看見泔水亮閃閃的?
桐桐夾了花生豆,說田易陽:“看您說的!那都是錢……肯定是看見錢景了,能為啥的呀!”
“泔水養豬呀?”
“養什麼豬呀!跟您說這個您也聽不明白。”
田易陽就跟自家姑娘碰了一下,“那你告訴媽,你到底掙了多少?”
桐桐:“……”將杯子裡的酒一喝,然後起身,“喝多了!暈了,得睡去了。”
然後真走了!
林守道喊著:“不問!不問!”
不問也不呆了,“到睡覺的點了,得睡了。”
人走了,林守道埋怨田易陽:“你真是……少打聽。”
“逗她呢!我這不是尋思她喝了酒了,上頭了麼?”
可拉倒吧,“就你那酒量,你姑娘將來的酒量就淺不了。一杯就暈了?”
正說著話呢,門被敲響了。
林守道起身:“這大晚上的……誰呀?”
沒人應答,隻有敲門聲。
門隻敢開個縫隙,腳抵在門邊上,先問:“誰呀?”裹的嚴嚴實實的,看不清人。
“是我!”
誰?
“我!毛斌。”
林守道看田易陽:“姐夫?”
田易陽趕緊示意開門,進來的果然是毛斌,胡子拉碴的,渾身凍的哆哆嗦嗦的。
田有才看大姑爺:“這是怎麼了?”
“爸,我過來……想拿些路費,上南邊去。”
啊?
“沒法子呀!一個朋友販電子表的,說他有門路。在南邊進價一兩塊,在這邊一個賣十七八塊,我們幾個就湊了些本錢,做這個生意。我入股的時候跟人借了三千塊……誰知道那朋友一去不回……聯係不上了!這三千是要利息的……”
林守道嚇的聲兒都變了,“多高的利息?”
“彆人都是兩分五,那人看我的面子,一分八的利息。”
桐桐從房間門出來,月利息兩分就算是高利貸了,這一分八的利息,其實剛好踩在不犯法的邊緣上,這利息可不低。當然了,這種利息不違法,受法律保護。
田易陽就問說:“一月光給人家利息就得五十四?”
“嗯呢!”
“你這個錢借了多少時間門了?我姐知道嗎?”
“你姐不叫我做生意,我自己借的!得有一年多了。”
“那利息咋還的?”
“利息沒還!”
桐桐歎了一聲,沒還的意思就是利滾利的算,一年多下來,本金沒還,光是利息就有一千多。現在本息加起來得欠人家四千多。
姥爺腦子是懵的,問桐桐說:“現在估摸著一個月利息得多少?”
“七八十塊。”桐桐就看大姨夫,“要是趕在年底換不上,算下來差不多就欠人家五千了。”光是每月給人結算利息得百十來塊錢,還一月比一月多。
毛斌一臉的苦笑,“人家逼著還錢,我也是實在沒法子了。我想到南邊去找那人去……也想把新陽送到老家,在老家過個冬。毛蛋叫新陽帶著回老家,晶晶先躲在淼淼這邊,她順便在城裡找找活乾。”
田易陽摁住要說話的林守道:“姐夫,這一走了之,事不能算是完。要不這麼著,你今晚先留下,明兒再說,成不?”
“成!咋都成。”
田易陽推桐桐:“回去睡吧,不是明兒要去學校嗎?睡你的。”
桐桐低聲問:“這不是一筆小錢……彆跟我爸吵吵。”
田易陽白了她一眼,“你媽又不蠢,我為啥要跟你爸吵?怕你爸不借錢?呸!你爸要借錢我才要跟他吵呢!毛斌借錢又沒花在家裡,你姨媽一毛都沒見。咱憑啥借錢給他?他要是真有良心,這會子就趕緊離婚,把債務一背,隻管走他的!難道你姨媽留在家裡還能餓死?沒有他,你姨媽才過好日子呢。”
桐桐:“…………”
“看啥?我說的不對?”田易陽說著,轉身出去把門給帶上了。
外面是林守道的聲音:“啥生意呀?你咋不跟人商量呢?電子表十五六年前確實利潤大,但現在誰買那玩意?那不都是小孩買著玩的,批發市場到處都是。小賣部一個表賺不了一毛錢,有個啥利潤呀!這生意值當幾千塊的往裡扔,咋想的?那就是個騙子,啥朋友呀!”
“那不能!他肯定也是被騙了,不能主動來騙我!我跟他那關係,親兄弟似得。”
林守道:“……”我可去你的親兄弟吧!
早起四爺過來喊桐桐的時候,就發現兩個女人裹著個孩子走在前面,敲響的是桐桐家的門。
桐桐還以為是四爺,開了門準備喊他先進來,結果看見了姨媽和大表姐,四爺跟在後面,“進來!先進來。”
四爺一看這架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桐桐推他去自己的臥室,“你等我一會,我還沒收拾好。”真的沒收拾好,昨晚半夜田易陽給自己洗的衣服和床單,甩乾晾了半晚上,現在是要乾不乾的。這非用熨鬥熨燙乾不可,要不然在學校猴年馬月才能乾呀?
她給拿到房間門,擺在床上自己熨燙。
田易陽還端了早飯過來,“小曄,你倆就在裡面吃吧,吃飽再走。”
四爺一臉的受寵若驚,“不知道家裡有事……要不然,我先回,我們下午再走……”
“不耽擱你們的事!”田易陽摁著小夥子往下坐,“沒事,跟你們沒關係,一點家務事。”
桐桐就遞了一句話:“我姨夫被騙了些錢……”
四爺就摸身上的錢包:“用錢呀?我這裡還有……”
錢包不大,但塞的滿滿當當的,那厚度隨身帶著的得有兩三千吧。
“這孩子,你咋隨身帶這麼些呢。”田易陽小心的朝外看了一眼,趕緊給‘摁’回去了,“不用錢!裝好。”老金家這孩子咋這麼實心眼呢。
人一出去,四爺和桐桐就在屋裡偷樂。
桐桐叫電熨鬥先預熱著,就遞了雞蛋給四爺:“……貸款投資,投資被騙……”
“騙了多少?”
“三千。”
四爺才要說話,就聽見自家這位準丈母娘的聲音:“……現在家家都拿不出那麼些錢了,這不是一個小數目!其實,姐夫,你跟我姐領個離婚證,夫妻還是夫妻,那玩意就是一張紙……先把離婚一辦,那債就在你身上……”
結果話沒說完呢,姨媽接了話:“這說的是什麼話。”她靠在沙發背上,“討債的昨晚上門了,我就知道他在這兒。這事我出面解決了。”
啊?
“那個院子,當初買的時候是一千二,現在值一千五,把院子抵押給他們了。”
那也不夠呀。
“我們隻是不發工資,不是下崗。我現在來就是找你姐夫回去的,我倆主動買斷工齡,就我倆這個年紀,一人能有兩千塊錢,徹底就把工齡買斷了。”田新陽看著丈夫,“這又是一個四千。拿兩千五去還人家的賬,咱還剩下一千五。這一千五不能還咱自家人的賬,得拿這個錢在城裡租房子過日子……”
說著就問毛斌:“你看這樣,成不?”
毛斌:“……”鎮上的院子抵押了,買斷工齡之後就不能在農場住了。也就是說,這麼一弄,連個家都沒有了,“新陽呀,我不能叫你這個歲數了,連個家都沒有!我買斷工齡,拿這兩千還錢。再差也就差個五百了……大頭已經還了,這五百肯定能通融的。”
林守道給田易陽使眼色:隻差五百!借給吧。
田易陽假裝看不見,隻坐著不動地方。
林守道看著老丈人和丈母娘那樣,心裡老不得勁了!自結婚以來,二老對他這個姑爺正經不錯!
這會子看著老人作難,不落忍呀!這也就是在自家,這要是在老家,便是家裡沒有,老人也能出去給借去!
這事也不能說人家孩子姨媽就錯了,做夫妻的,哪能那麼絕情呢?
他摸了摸身上,轉身找自家閨女去了。結果一進去,金家這小子直接取了錢包出來點了五百就遞過來,無聲的問:夠嗎?
林守道愣了一下,還是麻溜的接過來了,然後拍了拍這小子的胳膊:夠敞亮的!老爺們嘛,就得敞敞亮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