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向暖(36)
田易陽抓著筷子, 將白飯連著往嘴裡塞了好幾口,這才道:“咱爸咱媽……見過這小夥子?”
毛家的老人沒了,但咱爸咱媽還活著呢!毛晶還有舅舅呢, 這婚姻大事, 自己這個當小姨的可以不提前見人, 爸媽和孩子舅舅, 你不讓提前見見?
田新陽歎了一聲,“那小夥子弟兄三個, 上面倆哥哥, 老大結婚了,老二還沒有, 那邊住的……逼仄。小夥子上門說,願意結婚後跟我們一道過日子……”
田易陽愣了一下, 這就是明著不說招贅, 但跟招贅是一樣的。反正婚後跟女方父母一塊生活。
這種情況倒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了!自家也沒兒子, 還是獨生女。孩子出門上學都舍不得, 都要操心, 這要是嫁出去,家裡空蕩蕩的肯定是很難接受的。
自家兩口子沒事的時候也嘀咕這事, 招贅這個事不能提。就是想著,能多掙錢就多掙點錢,手裡有錢了,一是姑娘有退路;二是, 隻要手裡攢的夠多,姑爺就不會因為姑娘要照顧父母給姑娘臉色看。
總之,人都是利己的!
林守道就說:“咱要是拖累,姑娘就是再有本事, 姑爺也會心裡不舒服,說到底影響他的生活了;咱要是有權或是有錢,姑娘再沒有本事,姑爺也會好好待她的,這是有利可圖的。”
不能把人想的太壞吧,但利益這個東西是規避不了的。
不管是兒媳婦還是姑爺,都不是咱養大的。要求人家儘孝,那得看你能先給人家多少。
田易陽愛反駁林守道,但在這個事上她不反駁。有了這種認知,她就覺得招贅不招贅的,有意義嗎?
你有用處,不招贅他也奔著你。
你沒用處,招贅了就能好好照顧你了?
更何況,你們把這事擺的不明不白的:“要招贅,就說清楚是招贅;要不招贅,那就說明白不是招贅。不要把錢花的糊裡糊塗的吧!”
想借錢,那就是說打算女方主辦婚事。
要是想招贅,那就對外說招贅,咱這個錢花的明明白白的:“要是不招贅,就是一塊過日子,那你要花錢更應該花在明處。是你要幫扶姑爺過日子,他們成家是女方給置辦的。”
中途萬一有個什麼波折,咱毛晶能說得起話!
這不清不楚,是什麼意思呢?
田易陽就說:“這不是掰不掰的開面子的事,一是一,二是二,擺弄清楚就成,還怕傷情分?這要是都覺得傷情分,那就太不講道理了。”
毛斌這才接話,“就是一塊過日子,不招贅!男人家還是要面子的!這個葉城,我覺得是個有能力的小夥子,咱不想叫孩子弄的沒面子。我跟你姐商量,想給這兩口子在鎮上買個院子。我們兩口子能動的時候,不跟他們一塊過。等將來……”
將來的事誰知道呢?自家這個姐夫想事情真的叫人頭疼。
但田易陽想了想還是道:“院子該買!你們住那平房確實不方便。買個院子放在毛晶名下,她就是不結婚,你跟我姐也該買個院子做長遠的打算了。”
買院子確實是正事,這不等於陪嫁。隻能說姐姐家確實是需要,小兩口婚後沒地方安家,可以暫時借住。
至於說買到姐姐名下還是外甥女名下,田易陽覺得,寧肯在婚前買到外甥女名下。
她純粹是看不上毛斌。
田易陽這麼想著,就問說,“還差多少?”
“一千。”田新陽還是長了口,“秋收了還你。”
田易陽見桐桐吃完飯了,就說她:“你去給你爸打個電話,叫你爸取一千塊錢送回來。”
好!
桐桐起身出去了,這就不好去孫家小賣部那邊打電話了,畢竟叫人家知道淼淼家要借錢給她姐結婚,就怕人家背後瞧不起。
她乾脆去大美商店,這邊也有了公用電話。
車子撐在邊上,“嬸兒,我打個電話。”
趙大美打著哈欠,在搖椅上搖啊晃的,“你打吧。”
桐桐撥了電話出去,那邊一如既往的吵吵嚷嚷,說話靠喊的。
林守道在那邊問說:“你說啥沒聽清……取多錢?乾啥用?”
“取一千,我大表姐結婚……”
“毛晶結婚?”林守道‘哦’了一聲,“知道了,我過會就回來。”
掛了電話,桐桐摸了錢,沒毛票,她放了個一塊,“嬸兒,我再拿三根冰棍。”
一根冰棍兩毛五,三根七毛五,兩毛的電話費,一塊夠了。
趙大美點頭,示意錢扔在匣子裡,“你拿雪糕吧。”
雪糕一個三毛一根,桐桐當然不可能拿,隻說:“雪糕有奶腥味,我想吃綠豆沙的。”
“那你拿綠豆沙的。”趙大美就問桐桐,“你媽給你表姐陪嫁這麼多呀?”
“不是!我表姐要買個院子。”買院子這屬於置產,置產跟親戚借錢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也是怕趙大美多嘴,以為人家結婚都結不起,還得跟親戚借錢。回頭傳出去,不大好。
趙大美就‘哦’了一聲,“現在這買院子可不虧。”
誰說不是呢!
“你哪個表姐呀?你舅家的?”
“我舅家隻一個小子。”桐桐說著就要走,結果趙大美直接坐起來,問說:“你媽不是看上郵局的小廖了嗎?是給你表姐看的,前兒還跟我打聽呢。”
啊?
“郵局櫃台後面那個,瘦高個,斯斯文文的,長的特彆體面!”趙大美問說:“有印象嗎?”
“有吧!就是那個見人就笑,可熱情那個。”
“對對對!就是那個。”趙大美就說,“他爸以前是支局的領導,十幾年前大雪帶人檢修線路,把腿摔了,就那個小夥子。”
桐桐就一臉的可惜,“我媽不知道我表姐自己談了一個。”她吸溜著冰棍,“嬸兒,我先走了,一會子冰棍化了。”
哦!去吧。
單手騎著自行車,到家趕緊把剩下的兩個冰棍遞給兩個表姐,這才跟田易陽說,“我爸一會子就回來。”
毛晶把冰棍剝開又遞給桐桐:“你把這個也吃了吧。”
“不敢給她吃那麼多。”田易陽給攔了,“我平時不叫她吃涼的!這是借著你們姐倆在,解她的饞呢!她是真巴不得你們都不吃。”
桐桐嘿嘿嘿的笑,也不辯解。
但毛晶真不想吃,她遞給媽媽:“您吃……”
“給你爸吧。”
毛晶遞過去,“爸,你吃?”
毛斌便接過去了,“人家家裡都有冰箱,這有了冰箱,自己凍冰棍……外面的冰棍攤子就都沒生意了!做生意的買個冰櫃就單為做這一季的生意,也不知道怎麼想的?這冰棍掙的都是分分錢,啥時候能把本錢收回來?”
桐桐:“………………”這話說的,她腦子當時就宕機了。
她看向自家這姨媽,有點不明白兩口子是怎麼過到現在的。姨媽的腦子也不是不清楚呀!
這一看,就瞧見姨媽眉頭微微皺了皺,嘴角抿了一下,似有些忍耐的樣子。
她便轉頭去廚房了,兩口子過日子,這種情況怎麼會不厭煩?不過是都走到如今了,有什麼辦法呢?
林守道一身土一身汗的,穿的背心大褲衩,腳上就是布鞋,進來一打招呼就先去臥室。一千塊錢不能招搖過市的隨便放衣服口袋了。他是褲衩裡面貼身縫了一塊布做口袋,錢取出來一卷,往裡面一塞。
小偷小摸絕對從他身上偷不走。
這會子避開人取出來,遞給田易陽,壓著嗓子說了一句:“借錢乾啥?”
“陪嫁。”
“……要是用衣櫃之類的陪嫁,咱那邊就有板子,叫人抽空給做幾件不就完了?”咱搭上一點手工錢。
做生意嘛,總有些意外情況,像是鋸的時候尺寸弄錯了之類的。這一類板子也有!搭上這些板子,花點手工錢,衣櫃、高低櫃、桌子、茶幾、板凳,都能做出來。
不過是多幾個拚湊的痕跡罷了,可誰家看櫃子,還得看櫃子裡面的板兒是不是拚出來的?
不耽擱用就成了。
實在不行,也能把孩子她舅喊來,一塊給做。
女方給陪嫁這些還不夠嗎?花那個錢乾啥?去家具店買的家具,他們的板子跟咱賣的一樣。
他還追著問了一句:“是找的對象條件好?”怕陪嫁的少人家看不起?要是這樣,那這一千塊錢怕是不起啥作用。
田易陽‘噓’了一聲,低聲道:“想買個院子安置。”
林守道:“……”還要再問,田易陽出去了。
桐桐拿了濕毛巾進去:“爸,擦把臉。”
林守道趕緊擦了擦,又給自家閨女塞了五十,“彆告訴你媽!除了不能買冰棍,其他的想吃自己買。”
“背著我媽藏小金庫?”這很危險。
“小白眼狼。”
不是這個的問題!桐桐把錢收了,“我不白收您的錢,回頭我去店裡,我給您做一回會計,我給您捋賬目唄。”
你呀?
“我管賬目你們都放心!要是少了,那就是我貪汙了。”
林守道就笑,一邊笑一邊往出走,還跟田易陽道:“聽見了嗎?你姑娘怕我攢私房錢,要接管我的賬目。”
外面坐著的都笑,又說了一會子閒話,時間門不早了,還得趕車,姨媽一家這才告辭。
田易陽說淼淼,“假期沒事的話,就來住著,跟小鵬也能常見。”
“等我姐的婚事辦完了,我就來。”
也好!
送走了客人,林守道就說田易陽,“你這個姐夫呀,不能提。”事就不是這麼辦的!你一個大男人從頭到尾都不言語,叫人瞧不上,“大姐多剛硬的人,這日子過的。”
誰說不是呢?田易陽氣道:“孩子也不是咱的!儘心可以,管是管不了的。”一邊說一邊往回走,“郵局那個小廖,我正想找人給撮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