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向陽(138)
桐桐回去跟四爺說這個事:“說是設備的問題。設備的問題能解決這種汙染?”
“設備是要花錢的。”開采處理的同時還得兼顧粉塵、廢料的汙染, 哪有樣樣具備的設備?不過是看這方面的重視程度而已!
看的重了,會想著怎麼解決這個問題。
不看重了,自然就會漠視它。
“這並不是提升采礦設備的功能, 就能解決的問題。”需要專門的設備,就看誰掏得起這個價錢了。小廠礦哪有那個實力?能解決就業,帶動周圍致富就是最大的功勞, 其他的……誰也變不出來呀。
四爺說著,就看她那肚子, “少操心些吧!誰也不能樣樣都管!沒有你操心,自有人去操心。”
嗯嗯嗯!我知道我自己的事,“就是碰上了, 問問。”
四爺抬手在她的肚子上摸了摸,“這個孩子是不是有些懶?”碰上胎動的時候真不多, “我就碰上兩回吧?”還是平時動的時候我不在?
桐桐在肚子上輕輕的揉了揉,“還行!”隻是沒那麼勤就是了。
兩人在上面換了衣服才下樓去吃飯,林楠和嚴言也回來吃飯,順便接孩子。
大人吃飯以前,先把兩個小的喂飽了。
尹重一看見爸媽就喊:“爸爸——吃蝦——媽媽——吃蝦——”
林清跟著喊:“蝦——蝦——”
“好!吃蝦。”桐桐扒拉了侄女頭上的小揪揪“誰給你紮的呀?太好看了。”
這丫頭走路才走穩,就愛美的不得了, 見人問了,趕緊看飯桌的方向:“叔——叔——”
“一叔給你紮的呀?”
“嗯呢!”嘴上應著,那小短腿一倒騰, 跑去照鏡子去了,證明她真的是很好看。
嚴言擱在一邊不住的笑,“我都沒有這巧手。”小黃毛一樣的頭發,愣是用毛線給纏出個小辮來,這耐心……誰家大小夥子有這耐心呀?
林楓坐在飯桌上得意洋洋, “打小給她姑姑紮頭發,這手藝沒丟。”說著,又叫外甥,“來!告訴他們,最愛誰?跟誰最親?將來掙了錢都給誰?”
尹重往一舅身上一靠,“最愛一舅,跟一舅最親,掙了錢都給一舅。”
“噯!一舅可沒白疼你!這話可得記住嘍。”
季安笑道:“最沒譜就數你!帶個孩子,跟和尚念經似得,孩子煩的夠夠的,不那麼說,你還得煩他。”
四爺笑著坐過去,突然想起來了,“一哥最近下班很準點。”在學校還兼著輔導員呢,晚上竟然不守著,天天都按時回來。
這一說,還真是。
林楠就問:“最近學校很清閒?”
林楓‘嗯’了很長時間,才道:“我……我……我還準備讀博,所以,我暫時調動到學校的圖書館工作,就比較清閒。”
然後大家都愣住了。
四爺和桐桐對視了一眼,有點明白了:這應該是避開學校的一些風口浪尖吧。當有些事無能為力的時候,他聰明的躲開了。
反正不惹禍上身,一心隻讀聖賢書。
這麼大齡的,表示他要讀博,領導也是他以前的老師,給調動一下好似問題也不大。
之前他還會住宿舍,最近他是連宿舍都不住了,直接回家住了。寧肯回來陪兩個孩子玩耍,也絕對不在學校裡沾惹是非。
林誠儒嘴裡嘖嘖有聲,問小季同誌:“老一這哲學是學成了呀?還是沒學成呀?”
季安哼笑了一聲,“自保的手段學的不錯。”
林楠看林楓:“你是覺得危險?”
林楓專注的吃飯,“反正……覺得哪裡怪怪的!你就當我想要上進,繼續讀博就完了。”
嚴言還問:“那要不要給你介紹對象,沒事了一塊去看看電影,吃個飯。好姑娘挺多的……”
“彆!彆!彆!我更崇尚順其自然,水到渠成。”
桐桐見林楓尷尬,這才打岔,說起遇到沈裁的事,“她是哪個大院的?聽著像是離的不遠。”
“設計院的!她媽媽好像是搞設計的,她爸做經濟學研究的,她是家學淵源。”林楓指了指茶幾上的報紙,“她爸的文章隔三差五的登在日報上,做經濟分析的。”
“你跟她熟?”
“不熟!以前一塊上過課,是最近碰上了,在學校打聽了打聽,經院那邊的老師是知道情況的,聽他們說了一嘴。”
“我覺得她這個人還怪難得的!是個遇事不避的人。”
林楓就覺得這話有點話裡有話:“什麼意思?這是說誰遇事就避呢?”
桐桐:“……”怎麼還敏感起來了?真沒這個意思,“我是說,怪不得她那麼年輕就處級了,感情人家下去掛職去了!真下基層了。”
“你在說我不務實?”林楓抓著筷子,“是這個意思?”
桐桐:“…………”她扭臉跟四爺說,“老光棍真難伺候。”
一家子都笑了出來,隻倆孩子傻愣愣的不知道在笑什麼。
林楓將剝好的蝦準確的扔到妹妹碗裡,讓你嘲笑老光棍!
但是老光棍真的煩死夫妻秀恩愛了,吃了飯,大哥和大嫂帶著孩子回家。
走的時候拎著飯盒,飯盒裡是餃子,要是夜裡餓了,用油煎一下就能吃。
然後大哥把孩子往車梁上的小椅子上一放,扭臉又抱了大嫂的腰給放在後座上,因為離得近,他不騎,就這麼推著母女倆回去。
兩口子你一句我一句的逗著孩子說話,彆管孩子說了什麼,都給他們樂的。
忙了一天了,跟孩子親香不完。
送走了大哥家,小妹一家更煩人。自從妹妹和妹夫搬回來,晚上人家的房門一關。孩子咯咯咯的笑聲,妹妹嘎嘎嘎的笑聲,以及妹夫哈哈哈的笑聲,就沒停過。
洗腳吧,人家一家三口一盆水,門一開上個廁所真就隨意的瞟了一眼,就覺得:“……”老光棍的日子是沒法過呀!
盆裡三雙腳,相互搓著把水濺的滿地都是,但是……人家一家子高興呀。
這不是誠心刺激老光棍嗎?
他跑到樓下,擠在爸媽床上,咱不也是一家三口嗎?
但爹媽並不是很待見這種打光棍的老寶寶,爸爸說:“得接觸姑娘嘛!你這誰也不接觸,便是能有火花的人,你不觸碰,自然就錯過了。”
林楓:“…………”他直接起身,“您早點睡。”
可人一出來,就聽見爸爸說,“這小子可算是走了。”然後喊小季同誌,“來來來!按摩腳底板確實有效,穴位我認的差不多了,我給你摁摁。”
想出門找個朋友耍吧,發現大家都是老婆孩子熱炕頭,這個時間了,誰有工夫陪個老光棍。
正自怨自艾呢,就聽見樓梯的腳步聲。扭頭一看,是桐桐。
“你怎麼下來了?”
桐桐朝父母臥室指了指,“我問爸爸個事。”
“進來。”林誠儒抓了床頭的眼鏡,“怎麼了?”
“爸,是隔壁的孫叔叔,他是領導崗位,但現在那個情況,像是接觸了什麼腐蝕性物質。哪種情況的泄露,能造成這種事故。”
林誠儒皺眉,“這怎麼可能呢?你是懷疑大規模泄露?還是他們研究所發生了什麼失誤?”
“對!這事發現了就不能瞞著。”這才是自己的工作,礦汙染那個並不是,各有各的工作範疇,“若是情況還不嚴重,我覺得及時處理比較好!但我沒那樣的工作經曆,實在想不出來怎麼能出這種事故?”
“不該呀!”規章製度非常嚴格,一般的行政崗不允許接觸實驗室那一套東西的。那些東西便是嚴格防護都防護不住,更何況一個沒有養成防護習慣的人,那真是挨著實驗室都是錯。
門禁製度跟單位的實驗室是一樣的!
林誠儒說:“彆人要進你的實驗室,你讓嗎?”
那不可能叫進。
“你要進李默的實驗室,他們讓嗎?”
那也不可能。
林誠儒攤手,“所以,你懷疑的這種情況我認為不可能。如果不清楚,就找相關部門問問。問了之後,就不算是你失職!你提醒到了就行了。”
行吧!
季安翻身靠床上,“老孫的情況很糟糕?”
“很麻煩,全身輪換著長紅斑,而後蛻皮……”
林楓在外面隻想了想都覺得渾身難受。“可我看見蘇阿姨回來了!吃飯前還去食堂買的飯,拎著飯回來的。”
桐桐又靠在門邊跟林楓和父母八卦蘇曉梅,嘚吧了很久,久到老光棍打瞌睡了,桐桐才指了指樓上,“困了吧?”
困了!不跟你們聊了,睡覺。
桐桐回屋的時候四爺朝對面的房間指了指:“睡了?”
睡了!
剛好孩子也睡了!
越是在新舊交替的時候,越是在各種思潮泛濫的時候,最痛苦的就是半吊子哲人。不思考的人隨波逐流就好,清醒的人逆流而上必有作為,就這種善於思考的人,一思考就痛苦。
四爺管這種人叫半吊子哲人。
林楓現在就處在這個階段,他在避世。
桐桐問說,“要是那個沈裁找你,你該說就說!我覺得這個人還是務實能辦事的。”不用避諱什麼。
說著,往被窩裡一躺,又跟四爺八卦,“你說著沈裁跟……”她朝對面指了指,“有戲嗎?”
你就是閒的!
四爺打著哈欠:“這兩人……是兩種人。但若是能接觸,哪怕當朋友一樣的接觸,對他也有好處。沈裁做的是事,哪怕事有不成,但該做就做……”
可林楓呢,是事來了,不行,太難處理了,我躲躲風頭吧。
並不是哪種更好,哪種更壞,這個其實沒有優劣之分。
就是吧,這幾年他一直在學校,很多事都限定在他那個小圈子裡了,再這麼下去,怕真成了書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