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向陽(119)
雷鳴跑了, 直奔派出所,自首去了。
保衛科在後面緊追那些追著雷鳴的人,這也使得雷鳴有喘息的機會, 仗著對胡同熟悉,直接竄了,然後奔著派出所就自首, 說是打架了,將人打傷了, 人在醫院呢。
那就先在跑出所呆著吧, 具體的情況明天再審。
可保衛科追著追著, 也把那些闖到自家單位的人給追丟了, 誰也沒逮住, 撤回。
這顯然是雷鳴惹來的麻煩, 回去就都沒法睡,守在一塊都在討論, 這小子到底是惹著什麼人了。
這十根金條,這不是說他說怎麼辦,四爺和桐桐就得怎麼辦的。你這錢哪裡來的, 這得說明白的吧。
一大早, 四爺就去找了林楠,低聲把事說了:“看著像是黑吃黑!他的錢要是來路不違法,也不能糊裡糊塗的給人充公了。”
林楠叫他先收著, “雷鳴自首了?”
保衛科是那麼說的。
“這小子,自首肯定衝著我們所去了!我去看看情況再說。”
林楠一上班, 就問值班的昨晚的情況,同事就說:“這小子,說是打傷人了, 人在醫院,可到現在也沒有人報警。我打電話把他說的打架的地點和傷者所在的醫院都問了一遍,沒有一件是跟他相關的。他沒說實話!”
他怕是不敢輕易說實話!
林楠朝裡面指了指:“指導員呢,我們一起審一審。這小子後面不定掛著什麼呢。”
大案子?
“嗯!我們院的人……之前他媳婦被人打成重傷,到現在案子都沒破。”
正說著呢,指導員來了,就問怎麼個事。
林楠一邊拉著他過去,一邊道:“就是我之前跟您說過的那小子,一走就是幾年,一點音信都沒有,突然冒出來,昨晚被那麼多人追著到處亂竄,不得已跑來自首了。自首又不說實話,咱會會去。”
指導員就懂了:“來這裡自首,這是信任你!隻怕他惹下的事大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
門一開,雷鳴就抬頭,見進來的是林楠,他肩膀隨即一鬆,然後軟踏踏的朝後一靠,“我死不了了吧。”
林楠看他那樣子,就喊外面的人:“幫我出去買一份早飯,油條、包子、豆漿,就這三樣,多買點。”
有人應著,林楠又取了杯子給倒了熱水來,“先喝點,不著急。”
雷鳴吹著,等不燙了,一口氣全給喝了。
單位門口就有小吃攤子,買了三根油條,五個包子,一大碗豆漿。雷鳴兩口一個包子,油條吃一半泡一半在豆漿裡,飯吃完攏共也沒用到五分鐘。
林楠收了碗筷遞出去,問他:“晌午想吃什麼?毛肚?還是弄兩隻鴨子?”
“都想吃!”
林楠點頭,“成!晌午給你安排。”他坐回去就問:“看過老太太和你爸了嗎?”
雷鳴搖頭,“我扒車回來的,到家的時候都半夜了,總想著能避開人,誰知道大院門口都有人輪換的守著呢。我一進大院,那些人就衝進來了。”
“誰呀?吃了豹子膽了。”
雷鳴又開始沉默,不安的動了動。
林楠說他:“你得說呀!老太太和你爸就在大院呢,如今這大院不是當年了,好些當年的老兄弟都被分到其他單位去了,一個星期都未必能回來一趟。且都成家了,忙起來了。誰能守著雷叔呀?他整天在外面擺攤,這些人欺負你爸怎麼辦?你媳婦被打成重傷,現在腿腳還走不了太遠的路,你知道嗎?”
雷鳴猛的抬起頭來,“賀雙喜被人打傷了?”
那你以為呢?
雷鳴的拳頭攥緊,“趙大鵬。”
誰?
“趙大鵬。”雷鳴看向林楠:“你應該認識才對,他比你年長也有限。林楓和尹禛應該是認識趙大明的,趙大鵬是趙大明他哥。”
指導員年紀稍微大些,也並不是大院圈子裡的人,這說的誰他並不知道。
林楠低聲說了一個人的名字,“……趙大鵬是他家的長子,趙大明是他家的次子。”
指導員一愣,立馬起身將門和窗戶都給關嚴實了。
林楠:“…………”倒也不用如此。他回頭跟雷鳴說話,“趙大鵬,在我印象裡是個名聲不錯的人。”
“是!我也信了他的名聲。前些年,他被分配到鐵路上,我剛開始的生意其實是東北往京城拉山貨。你也知道,鐵路運輸,沒有批條,難運。我就找他去了,他很仗義,沒問題,隻管運。賺了我倆二一添作五。我把山貨運到京城,常勇跟幾個人把貨拉走,先拉貨後結錢。我們掙的是這個錢。”
指導員心說,這也不是什麼大罪過,頂多就是鑽了運輸部門的空子。可半路扒車的人多了,貨扔上來你還能把人攆下去?
最多就是批評然後罰款!
違規操作嘛!
林楠就問說:“然後呢?這生意不能做了?”
“我們慢慢熟了,每次我也沒虧待他,該給他的一分沒少,咱得長期來往,得靠他的關係!我寧肯自己吃虧,都沒叫他吃虧。一來二去的,我們就熟了。到了山貨出的多的時候,連著幾批貨我來不及跟他結算錢,他都不計較,很仗義。那時候我就覺得,他應該是不缺錢。”
“他有彆的生意,拉你入夥了?”
雷鳴‘嗯’了一聲,“一次喝酒的時候,他就說起了掙錢。他原先在滇省呆過,他說賣菜,這才掙幾個錢呀?那邊有翡翠,一趟生意下來,少則十幾萬,多則幾十萬。可我家那情況,我也沒見過真翡翠呀。這生意我是做不了的。他說,可以叫人帶我,還是老規矩,生意做成了,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
林楠問說:“往京城賣?誰買?”
“不是!直接往特區送,那邊有港商、台商、外商,翡翠是不愁賣的!而且,趙大明有一半的時間門在港,這東西帶過去能翻多少倍……不好說。”雷鳴深吸一口氣,“那麼些錢呢!”他說著,眼裡仿佛都冒起了光,“他拉開抽屜,裡面隨手放了十多萬不止。那麼些錢,我當然動心了。”
然後呢?
“我想著,一不做二不休!反正要跑這一趟,為什麼不給自己帶一點貨。我……找朋友借了點錢……”
指導員問:“找哪個朋友借的錢?”
雷鳴艱難的吞咽了一下,然後看了林楠一眼,這才道:“找一個叫劉建濤的借的錢。”
指導員皺眉:撒謊!乾了半輩子警察了,誰撒謊一眼就看的出來。
這個錢必不是劉建濤借給他的,他隱藏了這一部分。
林楠心說:因為那錢是賀主任給他的,他不想把賀主任扯進來,否則,賀主任就是貪汙。隻要貪汙,就一直會追責。
他為了不出賣他老丈人,把劉建濤給扯進來了。
指導員才要再問,林楠看了他一眼:就這樣吧,先問重要的!細枝末節隨後再處理。
雷鳴見沒追著問,他才有接著道:“我帶著錢就往滇省去了。他跟那邊應該是有生意往來,我的作用其實就是押貨的!連著押了三次貨,可他一直沒給我結錢,除了日常開銷之外,沒有多給我一點……我想著是不是珠寶這種東西難出手,等出手了就給我了。我也不好意思催!可家裡是等著用錢的,我也想快點弄點錢……
剛好,看的多了,也有那麼一點懂玉石了!這其實一半就是在賭!賭贏了,賺!賭輸了就完蛋!我當時想著,我身上那點錢,賭一次能怎麼樣?就是全部輸了,我還有趙大鵬欠我的那三次的欠款呢。那個錢也不敢說二一添作五,就是給我百分之一,我也不算是虧了。我就賭了!”
然後呢?
“我賭贏了。”雷鳴一下子笑出來了,他用手比劃,“隻西瓜大的一塊原石,我開出了‘福祿壽喜’四色翡翠。你們知道它的價值嗎?五十根金條,那都是著急出手,不得不低價賣出去的價格。”
指導員倒吸一口氣,“五十根?金條?”
林楠聽尹禛說了,那是標準的金條。一根金條大約是116克,現在黃金的價格是每克三十五元上下徘徊。所以,一根金條的價格差不多是四千多一點。
十根金條的價格,是四萬多一點。
雷鳴說價值五十根金條,可他給尹禛代收的卻隻有十根。
“我打電話問趙大鵬,趙大鵬說色不錯,水頭得看見貨才知道,要是再不大,也沒那麼值錢。我就想請他看看,看看到底值多少錢。”
然後呢?
雷鳴伸出兩隻手,“十根金條。”
指導員:“……”這要是真的,這個趙大鵬也未免太貪心了。
雷鳴說著說著就激動起來了,“我信了,我信了趙大鵬。”可後來才聽說,“趙大鵬跟一個港商談價錢,張嘴就是三十萬。最後以二十五萬的價格敲定了,簽訂了合同!我的貨呀,四萬多把我打發了,他訛了我二十多萬。”
然後呢?
“然後我氣不過,把我的翡翠又偷回來了。”
林楠看著雷鳴:“你知道趙大鵬跟客商的合同具體內容嗎?”
不知道!隻知道具體數目。
“珠寶這東西,如果貨不對版,人家是要賠償的!若是簽訂的是加工後的貨,賠償的更多。十倍起的賠償額度!如果找不回這個石頭,他最少賠償對方二百五十萬。”
雷鳴愣住了,“怪不得一直有人追著我攆,就要那翡翠。”
指導員問他:“翡翠呢?”
雷鳴搖頭,“我一路被人追著攆,身上值錢的東西都丟了,肯定是被那些人撿走了……”
林楠:“……”翡翠被他藏起來了,連這金條他都不想叫露面。
那可不行,你這風險叫誰給你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