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向陽(86)
“哪來的這麼多錢?”央央左右看看, 趕緊塞到兜裡,問說,“哪來的?偷著取的?阿姨知道就完了。”
“不是!我賺的。”
怎麼賺的?上哪賺的?
“你彆管!”常勇低聲道:“先收著, 藏好!再容我幾天功夫, 少年宮那邊你肯定能去!我覺得林桐說的很有道理,少年宮需要排練節目, 領導檢查工作啊,或是遇到節慶,都有少年宮的學生和節目。你舞跳的那麼好, 隻要給你機會,你一定能抓住!你放心, 這事我肯定能辦好。”
央央捏著錢, 看著常勇,“哥……你高考的電報還沒到。”
常勇笑了一下,“高考以後還能考,可對你來說, 這機會可能就這一次了。”
央央一把拉住常勇:“你沒考?”
“先辦你的事, 我七月份再去考!隻比林桐他們晚半年就能畢業。”常勇說著,就催愣在原地的央央,“彆告訴我媽, 也彆說漏嘴,就讓她隻當我沒考上。我得去找一趟林桐, 有事。”
說著,車子一蹬走了, 還回頭說央央:“趕緊回去,雪太大了。”
林家歡聲笑語的,常勇來了:“恭喜恭喜……”
季安才要問常勇的情況, 常勇給桐桐使眼色:“您忙,我問林桐點事。”
桐桐跟過去,站在玄關的位置。
常勇朝裡面的林楓尬笑了一下,才低聲問桐桐:“尹禛在哪,我找他有點事。”
“他在療養院,你找他乾嘛?”
“你彆管了,跟你沒關係。”說著,跟裡面打招呼,“叔叔阿姨,你們忙著,我走了。”
“這就走了?”
嗯!改天再來。
林楓皺眉看冒著大雪有跑了的常勇:“這小子要乾嘛?”
“乾嘛?”四爺當聽錯了,“要什麼?”
“電視機票,或是冰箱票。”
四爺:“……”這玩意難弄的很,不過自己手裡還真有一張冰箱票。但是,老尹不叫買冰箱,嫌棄太高調!而林家呢?林家馬上要搬去警校分的房子住了,地方逼仄,也暫時不用。
過幾年,再說過幾年的事。
他點著這小子,“你聽誰說我手裡有一張冰箱票的?”
“跟圖全和王大海跑的時間門長了,他們倆聊天,我聽了一句!可不是他們告訴我的,我偷聽來的!想著大冷天的,你又考試……估計還沒買,我就來問問!”常勇說著,就給四爺遞煙,“兄弟!好兄弟,你就說,這張票你怎麼著能轉給我。”
“不是!這東西貴呀!”四爺沒接他的煙,“是真貴。”
“我知道,我問過了。”常勇自己點了一根煙,狠狠的吸了一口,“六百零五,是吧?”
是!現在能拿四十塊錢的工資,那都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按照四十算,六百塊相當於十五個月的工資。
不吃不喝不花用,十五個月夠買台冰箱的!這還得是我把這張票白給你,什麼都不要的情況下。
常勇狠狠的吸了一口煙,“我手裡有三百多。”
喲!那這段時間門沒少掙呀!私下倒騰的買賣還不小。四爺提醒他:“你小心點,倒買倒賣,投機|倒把,抓住可就進去了。這玩意判幾年還真不好說。”
常勇一臉的為難,最後狠狠的將煙蒂扔在地上,看著雪被煙蒂融化,水又澆滅了煙蒂,這才道:“我拿這個票跟人換電視票去!一台電視三百八十多,我差的不多。”
“非要這個電視?”
“少年宮那邊管事的是一個老大媽,我去了三回!第一回帶著水果,人家水果收了,準話沒有;第一回,我帶著點心、煙酒去了,人家又說戲匣子;第三回我買了新的收音機給送去了,人家沒收,一個勁的說家裡有那玩意,就是沒見過能看人影的戲匣子……”
這是啥意思,還不是要電視嗎?有電視了,這個後門是能給開的。
常勇硬著頭皮,“兄弟,你開價!我現在給不起,我給你打欠條。回頭哥們一定還你。”
四爺看了他一眼,失笑了。問說,“人家知道你這麼費心嗎?你這麼費心跟對方商量過?她同意你這麼乾?”
你倆要是說好了,那現在的努力就是你倆共同的決定,這牽扯到另一半的後半生職業,牽扯到你們之後的婚姻和生活質量,那四爺覺得這就無可厚非!
男人出門求人辦事,這沒問題。
男人嘛,決定了就乾!再難的事,哪怕出門給人裝孫子呢,事總要往前辦的嘛。為了叫媳婦不受家裡的轄製,也為了以後的生活,給人低頭求人辦事,這不丟人。
但你要是沒跟人商量,自己的決定,那可能結果跟你預想的不一樣。
常勇苦笑了一聲:“我懂!她過了年才十八,我都多大了?可兄弟呀……她跟林桐不一樣。林桐有人疼有人管,她誰都沒有了!隻剩下我了!我給人帶出來,不能半路撒手,是不?”
四爺:“……”
“再說了,林桐想要什麼,就會主動給家裡人,給你說要什麼。她有底氣呀!像是央央,她就是想要,能有底氣要麼?不過是看著什麼都羨慕罷了!我就見不得她隻羨慕的看,卻不敢開口的樣兒……”
四爺:“…………”錯了!桐桐從不羨慕誰!她隻握緊她自己的,彆人的再好,她既不羨慕也不嫉妒。
他也懶的跟常勇再掰扯,小年輕……誰還不瘋一回呢?喜歡上了,要他們的命都行。
四爺從錢包裡拿了一張票遞過去,“也彆說什麼還不還的,拿著吧!”
“那肯定是要還的!”這東西確實緊俏,“回頭我一定儘快……”
“真不著急,家裡暫時沒買這個的必要……你就欠著吧,真不著急。”
“得!”兄弟夠敞亮,怪不得人人都說尹禛這人義氣呢,“這事要是成了,你是幫了哥們大忙了。哥們恨不能給你磕一個。”
“走走走!走人!”彆沒譜了。
他們一行去體檢的時候,桐桐才聽四爺說,常勇又從王小海和圖全一人借了五十,把電視給買下來了。
那央央去少年宮這個事,基本就算是板上釘釘了。
林楓都覺得他需要對常勇刮目相看了:“夠爺們的!”
林楠看了林楓一眼:那個是一百五,一個欣賞一百五的人,他能是一百幾呢?
常勇的事在高考的關口,關注的人不多。大院這邊陸陸續續收到電報通知體檢的有十六個人。
但是成績多少,真的都不知道。
而今的高考,在考試之前就填誌願!不要想分數的事,你隻想想你的誌向是什麼,根據你的誌向選學校填專業。
林楠填了警校,其他的院校選擇,也隻在警校所在的地方周圍這一片選。但第一誌願就是警校。他隻要過線就會優先錄取他,因為他屬於在職的警察。相關的技術人員,要優先於誌願的。所以,他被第一誌願錄取的可能性是九成九。
而嚴言呢,她這一年還在報社做校對,因此,她填的是傳媒大學。
林楓報的是B大,第一誌願是哲學,第一誌願是曆史。然後依次是其他院校,哪有大學排名的概念呀?就是在距離家的遠近上選擇而已。
高校都集中在京城的西北角這一片,林楓絕不選擇離家遠的。
家裡對桐桐繼續學化學,包括林誠儒在內,都不太支持。這東西有多傷人,林家人是有發言權的。他們覺得該報醫學院,可桐桐沒答應,“我要是不了解化學,不深入的學化學,我沒有可能去解決碰到的問題的。”
林誠儒妥協,但他強調,“隻允許你讀到本科。”要想深造,換專業。你對交叉學科感興趣,多接觸其他學科,像是生物類的,也是可以的。
不學的深,不用太接觸實驗室。林誠儒不畏懼他自己重返實驗室,卻堅決反對桐桐進實驗室。
化學雖是理科,但林誠儒還是建議桐桐報B大。這次,桐桐乖乖的聽從了建議,就選B大。
至於四爺,他學東西隻是挑陌生的專業,至於怎麼用,從事的職業是不是跟專業有關,他從不去考慮這個。
他是覺得,礦業是個既熟悉又陌生,但是用處特彆大的一個專業。礦業涉及的範圍很廣,而他好像懂的並不係統。
林楓當時還很奇怪:“你學礦業就不能跟桐桐在一個學校了,而且,礦業大學不在京城。”
兩人在不在一個學校這不重要,上幾年學而已。但是家裡需要照顧,他不能離開京城。因此能選的隻能是地質大學的礦業工程專業。
至於其他人,說實話,那是每個誌願都填了。從第一批次到中專院校,沒有一個漏掉的。反正就是:隻要被錄取,不管什麼學校什麼專業,都去上。
體檢沒有出啥問題,錄取通知書也是在過完年之後以電報的形式發到手裡的。
林家三兄妹都被第一誌願錄取了,四爺也拿到了地質大學礦業工程的錄取通知書,隻是嚴言沒有被傳媒大學的新聞學錄取,反而被傳播學錄取了。
但這個都是小事而已,新聞學如何,傳播學如何,沒太大的影響嘛。
而大院裡,再被錄取的就是食堂魯師傅的帶來的兩個孩子,一個叫吳紅,一個叫吳慶。
吳紅在灶膛搓澡,吳慶在鍋爐房上夜班。
結果,這次吳慶被財經大學錄取了,吳紅也被中師錄取了,雖然隻是中專,但這意義完全不同。還有購銷社站櫃台的韓慧,考上中專,是一所財會學校;在電影院賣票的陳倩,考上林業中專,讀園林養護。
再就是叫人很意外的冬妮,她竟然考上了美院。藝考,繪畫,被美院錄取了。
大院裡好似還有考上師專之類的,另外有四五個。
但是,隔壁卻靜悄悄。
不管是靜靜還是大誌,參加高考了,這次卻落榜了。
最叫桐桐意外的是蔣小蘭,就是臉上有痣,總被人嘲笑的姑娘,人家考上了B大,跟桐桐又成了校友。
當年真就是在冰場隨便搭訕,這些年來往也多是相互有用得到的地方。誰知道緣分就是這麼妙不可言!
從此刻,當年一塊玩的人命運的轉盤開始轉動,有了截然不同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