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7.花自向陽(44)二更(1 / 1)

花自向陽(44)

林誠儒提的這個治療辦法, 劉主任沒法直接答應。

他看徐大夫,徐大夫隻道:“我沒用過它,沒開過這一味藥, 也沒聽過哪位大夫用過它……”不是大夫小心,而是病人聽見這麼一味藥都嚇的夠嗆。

又不是不可替換的辦法, 為什麼非選那麼一味病人有心理障礙的藥呢?

沒用過就沒有經驗,沒有經驗怎麼掌握劑量。這東西是真的有|毒,大|毒,出意外怎麼辦?

因此,他也搖頭:“能力有限,還是另請高明吧。”

劉大夫在邊上就勸, “咱們現在用藥, 雖然沒有治愈,一直反反複複的發作, 但還不到極其危險的那一步……因此, 我也建議保守治療。”

都預警敗血症了,還要怎麼危險?

林誠儒看了劉大夫一眼, 就笑, “我這個病人不好為難大夫,麻煩你幫我請我的領導來……”

這不是家屬能單方面決定的事, 這得領導和組織同意才可以的。

但柳主任來了之後, 內室就不留人了,隻他們兩人在裡面, 不知道說了什麼。

出來的時候柳主任的眼圈、鼻子都是紅的, 在外間掃了一圈之後就看向桐桐,然後招手,“丫頭, 過來。”

桐桐看了季安一眼,在季安點頭之後,才慢慢走了過去。

柳主任朝桐桐擠出一絲笑意來,“丫頭,彆怕……不管好壞,你這個勇氣都值得嘉獎。”我們做的都是‘無中生有’的工作,生出的這個‘有’是個什麼玩意,很多我們自己都不知道。

而現在有個愣頭青敢試,也有個瘋子願意陪著試,那就試唄!反正,我們一直在試,哪次豁上去的不是人命?

中醫的理論上,從不追究那個‘邪’是什麼?凡是入侵人體的,統統歸為‘邪’,那就試試,試試看到底行不行。

於是,柳主任看劉大夫,“寫治療方案,我簽字。”

劉大夫是西醫,雖然也懂中醫,但這樣的方子他開不了。

桐桐伸出手,要他手裡的文件夾子。

劉大夫問說,“你開?”

“嗯!”

“你學了幾天?”

“之前籠統的知道些藥材……最近才開始看的……您知道的。”

“那你怎麼開方?”

“驗方。”

“哪裡的驗方,出自哪裡?”

“不是治人的,隻是治馬的,獸醫的方子。”

劉大夫:“…………”他看著這孩子,手裡的夾子不知道該不該給她。他再次提醒,“那是你爸!”

“我知道啊!”

“治馬的方子……”

“你們用小白鼠做實驗,三五年下來不就是用人試嗎?治馬用了兩千年了,不比你們用白鼠試驗三五年更靠譜?”

桐桐說著,就從他手裡愣是拽了夾子過來,“您也說了,敗血症隨時威脅著,不這麼著……就沒機會了!那手已經潰爛的沒完好的地方了……而且,我看過病曆,一次比一次嚴重……”

說著,她就打開那夾子,在裡面空白的紙頁上寫下了方子,方子寫了撕掉,撕掉再寫,劉大夫看見了,她在等比例的降低藥量,想試探著來。

他心裡鬆了一口氣,好歹知道不能冒進。

修改了五次之後,桐桐才簽字,然後遞給劉大夫。

劉大夫簽字之後,徐大夫看了看,覺得這個劑量就是內服也藥不死一隻耗死,治療哮喘的話,這個方子的劑量都能用。

若是外用,風險幾乎就不存在。

他也簽了字,然後遞給柳主任。

柳主任劃下自己的名字,季安簽字,緊跟著是林楠和林楓。

林楓一簽完,林楠就又拿了進去,林誠儒顫抖著手,寫下了一行字:自願用藥,任何後果均自負,與他人無關。

然後簽上了他自己的名字。

光是上面的簽名比方子上的字多的多。

桐桐主動要求,“我要全程看到配藥……”

劉大夫拍了拍徐大夫,然後才叫桐桐,“丫頭,走吧!”帶你見見你開出的藥是個什麼樣兒的。

賊膽大了,連見沒見過,就敢開,還開給你爸用。

一路走,徐大夫就一路考校,問她看了什麼書,用的藥都是什麼藥性,出自哪本書上,發現這孩子真就能記住,“記性真好。”

“隨我爸!”

徐大夫起了愛才之心,到了藥房,更細致的說起了藥。包括怎麼熬藥,這種有|毒的藥渣和器皿怎麼處理等等,都是些常識。

徐大夫是親手指點著桐桐把藥處理好,然後用一小瓷碗端著。

桐桐得用圓珠筆在傷口的附近畫出一個圈來,然後把藥用棉簽給塗抹上去。

劉大夫哪裡都不敢去,就在對面的辦公室值班。林誠儒的身邊更是不能離人,就這麼不錯眼的盯著。

藥用上去第一次,還不明顯。可每隔五六個小時一次,過了一夜早起,傷口上就成了乾痂。

怎麼辦?

桐桐讓季安他們都出去,“彆看了,出去吧。”

她得把這乾痂都揭開,撕掉,給裡面繼續抹藥。

劉主任過來,“我來吧……”

桐桐洗了手,接了他手裡的手術刀,“我來……”揭腐肉上的傷疤不疼,疼的是原本的好肉,可是真疼。

她看向林誠儒,“您疼了就喊出來……”

林誠儒隻笑,這麼多年了,沒有一天不疼,早已經麻木了。

劉主任就看見這姑娘最開始手還抖,那真等到了要緊的時候,手反倒是穩住了。真就是那麼給揭下來,然後又上藥。

幾乎每天都來這麼一次,五天之後,傷口可見骨,血淋淋的可怕。

然後還是用醫馬的方子,配出來的生肌膏,抹一層,然後用紗布堵著窟窿,再包紮。

這個過程人得有多痛苦?

手不能動,什麼都得依靠家裡人。換藥的時候都不敢叫其他親屬看!

桐桐每次一頭大汗的看著林誠儒,林誠儒疼的嘴唇都白了,眼裡卻隻有笑意,“爸第一次見到……傷口這麼乾淨……”

四爺中間來了兩次,是來送醫書的。

這些日子,桐桐跟誰都不說話,隻拿著醫書,然後給林誠儒下針,一副嘗試的樣子,“這個呢……疼嗎?紮了之後手還疼嗎?”

十指連心呀!他手上那個傷都見了骨了。

疼的吃不下睡不著,一身身的出冷汗。

誰都知道疼,誰都不敢多問一句。

連著紮錯了好幾次,但這種疼跟手上的疼比,又算什麼呢?

再加上西藥給的鎮定止疼,熬過了最初的一周。

一周之後,很明顯傷口上長了清晰的肉芽。長了肉芽又會發癢,更難受。

桐桐讓開位置叫劉大夫看,劉大夫彎腰看的仔細,然後低聲道:“林工……跟以前長出來的肉芽……不一樣……”

什麼樣的肉芽?

“就是普通傷口肉芽該有的樣子……”劉大夫嘿的一聲笑出來了,“再看看……再恢複兩周看看……”要是長愈合了,機理沒問題,那就是證明它是有效的。

過程雖然殘忍了一些,但結果卻是好的!

獸醫的法子,竟是真的奏效了。

兩周,天都冷了。

這一天,外面飄起了雪花。

桐桐給手消毒之後,就往病床跟前去。

季安和林楠林楓習慣性的要避出去,桐桐卻笑道:“今天不用了。”

嗯?

桐桐看了三人一眼,等到劉大夫滿臉笑容的進來,她才上前,笑看林誠儒,“爸,解開了?”

嗯!解吧。

纏著的繃帶一圈一圈的解開,手徹底的露出了出來。

手的樣子並不好看,老舊粗糙的皮膚中間,像是縫補了一塊塊粉粉嫩嫩的顏色一樣。

桐桐取了棉簽,小心的用溫水把上面殘餘的藥都擦乾淨之後,扭臉看著季安笑:“沒事……現在握著……不疼了。”

季安看著那熟悉又陌生的手,一時之間不敢碰觸。

林誠儒也恍惚呢,然後一臉的陌生,“這是……我的手?”他舉起手來,放在眼前不停的端詳。

劉大夫就笑,“得好好保養!那新長上來的比嬰兒的皮膚還嫩。溫度高和溫度低都不行,容易受傷。”

交代完就急匆匆的走了,這個治療的方案得整理出來交給柳主任。

大夫一走,季安笑出聲來,“什麼都不乾……什麼都不叫他乾……”怎麼會受傷呢?

話還沒說完呢,就被林誠儒一把抓住了手。

兩人的手握在一起,十指相扣!一個不敢用力,一個隻怕攥的不緊。

林楓不好意思的嘿嘿了兩聲,桐桐戳著他們出去:彆在這裡礙眼了,咱外間說話去。

出去了,給把內室的門帶上,林楓用肩膀懟桐桐:“行啊!哥一會子拿飯盒出去,給你買紅果湯……”

桐桐咧著嘴,一臉得意的仰頭看林楠:“大哥給我買什麼?”

林楠揉妹妹的頭發,小丫頭,怎麼長了這麼一個聰明的腦瓜子,“想要什麼,都給你買。”

“給我買個老莫的栗子蛋糕,我想吃蛋糕了……還要冰激淩……櫻桃冰激淩,現在這天氣帶回來是不會化的。”

大冷天的吃什麼冰激淩呀,“給你買個蛋糕,再買羊肉餃子回來,冰激淩就算了!”

桐桐嘟嘴看他,不樂意!

林楠刮她鼻子,“有紅果湯了,改天吃冰激淩。”說著,朝裡間的方向看了一眼,低聲問:“你覺得爸這樣……住在醫院好,還是回家好?”

“當然回家好了。”給湯藥裡偷著加粉末,效果遠沒有直接煎出來的效果好。而且,徐大夫的方子叫彆人看來在林誠儒身上有效了,但這是自己改過的方子。事實上,用在彆人身上應該是沒起效。

專家組過來了幾次,治療方案看了再看,結果應該是效果不理想。

隻林誠儒是特殊的那一個,這個叫很多人也是很費解的。

林誠儒雙手治愈了,身上沒有彆的外傷。不管是內臟的問題還是免疫力的問題,這都是慢性的,沒有特效藥的情況下,長期住在醫院並不合適。

他的肺再不抓緊,還得發展。若是發展的快,能撐幾年並不好說。

所以,重返崗位不可能了,能在家裡一邊養身體,一邊做理論研究就不錯了。

因此,還是回家吧!回家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