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向陽(17)
桐桐在五點以前一定要回家, 得給林楓做飯!
因著季安的批評,他現在晌午不省著了,直接去食堂吃飯。彆管好壞吧, 飯是熱的。
晚上回家來,在家裡吃飯舒坦。
等閒是不招待四爺在家吃的,家家的口糧都是固定的, 老這麼吃, 家裡不扛造。於是,各回各家吧。
四爺一進大院就被攔住了, 劉建濤攔在路上, 一臉的沒正行樣兒,“哪去了?你最近可有點脫離組織了?怎麼?不搭理咱哥幾個了?”
“大冷天的, 咱去哪呀?”四爺撐著車子,“怎麼個茬?這個點了,還玩?”
“去冰場啊!”
“這個點滑冰,沒票了。”
劉建濤擺手, “不滑!咱去守著去。”
守什麼呀?
“冬妮姐……跟空|軍大院的葉鵬飛滑冰去了。”劉建濤嘴一撇,“葉鵬飛什麼玩意?打冬妮姐的主意……不守著去,成嗎?”
四爺:“…………”他招手叫劉建濤到跟前來,低聲道,“要是外面的混混呢, 該護著就得護著。可咱跟那邊大院不合,卻不能說葉鵬飛是壞人。冬妮姐不小, 她不知道該跟誰玩, 不該跟誰玩。彆鬨!再鬨就是壞人家的事。聽話,回去吃飯吧!”
他一調轉車頭,直接走了。
劉建濤看著吹著口哨離開的人, 喊道:“真不去呀?”
“真不去!”四爺擺擺手,“改天想滑了,你喊我!”正好帶桐桐去玩,晚上確實沒玩過。
劉建濤拐彎,都走了一半了,還是調轉了車頭,朝大門口騎去。
四爺到家的時候,正撐車子了,尹福從樓上下來了,端著一個碗,近前來一看,碗裡是餃子,“這是?”
尹福捧著餃子碗,“你趕緊回去吃吧,我去給冬妮送去!她今兒生日。”為啥叫冬妮呢,她就生在滴水成冰的時節裡。
生日呀,“她不在!聽說是滑冰去了。”
“董伯母在家,送去是一樣的。”
四爺把手套摘了,這才接了她的碗,將手套又遞過去,“帶著手套去送吧。”雖然一個大院,但其實挺遠的,這個院面積大。自己不是不能跑這一趟,而是自己去不合適。
尹福一邊戴手套一邊笑,“得了!趕緊的吧,我走了……”
董家住在兩層的小樓裡,一敲門,便有一個嚴肅的女人來開門,見是尹福就笑,“小福呀,快進來。”
尹福進去,“我媽包了餃子,想著今兒是冬妮的生日,叫我送過來。”
董母就接了,笑道,“你們什麼都想著她!可她呀,性子野,又不知道跑到哪裡去?噯?是不是尹禛也不在呀?必是一塊走的!這倆人,秤不離砣,砣不離稱的。”
一邊說著話,一邊把餃子碗給騰出來,順手洗了,又舀了半碗花生米來,不叫空碗走。
尹福:“……”她接了碗,隻道,“是嗎?不在呀!尹禛在家呢,今兒……應該是去看我爸了,剛才回來,我聞著一身的中藥味,必是在療養院染上的。”
董母就愣了一下,“是嗎?你爸最近怎麼樣?”
“天不好,常不舒服。尹禛得有半個多月吧,幾乎都在療養院。這要不是擔心我們,都不用來回跑了。這一來一回的,路上三個多小時呢。”
“是呀,肯定累。”
“可不,回來吃個飯,一梳洗,往下一躺就動不了了。我爸催著叫當兵去,可現在這情況,家裡離不了尹禛。他好似也沒入伍的想法……”所以,就前程而言,自家弟弟做不了董家的乘龍快婿。
董母臉上很和藹,嘴上一聲一聲的應著,把尹福送出去,又將門關上,這才坐在沙發上看報紙去了。
十點多了,門響了,冬妮回來了。
董母皺眉,指了指對面的沙發:“坐!”
冬妮將大衣脫了,順手一扔,然後連帶她自己一起,也扔在沙發上,“又怎麼了?”
“跟誰出去的?去哪了?”
冬妮自己給自己倒了桌上的涼茶,灌了一杯,“跟朋友,去滑冰!滑完了,又去老莫吃了西餐,吃了哪些菜您要知道嗎?嘚!我告訴您吧。悶罐牛肉,這個貴,三塊二……奶油蘑菇湯,一塊二……烤腸一塊八……面包兩片,五毛……奶油烤雜拌,一塊四……櫻桃冰激淩,五毛……還有個馬車夫沙拉一塊四……另外啤酒喝了若乾,吃喝了十來塊錢吧。”
董母敲了敲桌子,“冬妮,這錢是你花的嗎?”
“不是我花的,又怎麼了?”冬妮站起身來,“媽,您歇著吧!我沒叫誰給我花錢,是他們求著我,非給我花錢的。”
“所以,你不跟尹禛一塊進出,是覺得尹禛拿不出錢來,頓頓這麼請你?”
冬妮:“……”這都哪跟哪呀?挨得上嗎?
她擺擺手,“得了!我的事您彆管,成嗎?尹禛尹禛……人家比我小,就是一小弟弟,您乾嘛呀?您老這麼說,我倆都多大了,好意思還往一塊湊嗎?人家要交女朋友,老這麼著,那人家不得誤會呀。”
正說著呢,門被敲響了,外面有聲音小小聲的喊:“冬妮姐——冬妮姐——”
董母看她:“是不是尹禛……趕緊去呀!”
冬妮起身,翻了個白眼,回了一句:“不是!”是誰她也不知道。
結果門打開,是劉建濤,“你?怎麼來了?這麼晚了,有事?”
劉建濤從背後拎出個東西來,“鐺鐺鐺……鐺……冬妮姐生日快樂。”
竟是個蛋糕,這玩意現在可太緊俏了,“……謝了!有心了。可這都過完生日了,你帶回去吃吧!或是明兒跟……和平他們分著吃吧。”
劉建濤一把拉住人,“冬妮姐,您乾嘛呀?專門給你買的。你是不是生尹禛哥的氣了?他那人……三分鐘熱度。他現在看上那小妞你以前見過的,就是那個……那個……住院那個啞巴,就跟受人欺負長大似得,拿什麼跟您比呀!您多大氣,您多漂亮,這四九城打聽去,哪還有比您更漂亮的……”
“得得得!”冬妮將蛋糕一把薅進來了,從兜裡掏了錢想給對方,可今兒吃西餐自己那一份自己付了,錢不夠,隻能道,“明兒給你買個高檔的皮帶,抵這個蛋糕了。”
這不就好了嗎?劉建濤挺高興的,轉身要走。
冬妮張口喊住,“你小子會不會說話?人家怎麼啞巴了?人家好了!好好的。什麼叫跟受欺負長大似得?我還說你兩面派呢,你愛聽嗎?”嘛玩意呀?!
“我這不是怕您心裡難受嗎?”
“誰心裡難受呀?能不放屁嗎?”冬妮皺眉,“我警告你,出門少瞎咧咧去。”
“姐,那您可偏心了!尹禛怎麼做都是對的?我怎麼做都得挨罵,對吧?今兒我叫尹禛一塊去冰場,給您保駕護航去。您猜怎麼著,他剛陪他那小女朋友回來,直接就說了,忙著,沒空。您聽聽,他可是忙著,沒空給您護駕去。”
“又放屁是吧?他那人,能說這個話?他就是去不了,他也會告訴你為啥去不了……你小子現在是嫌事不亂,是吧!要這麼著,蛋糕你拿走……”
“彆彆彆!逗您玩呢。這不是看您不高興,找個借口叫您罵尹禛一頓,把這事翻篇了不就完了嘛。您罵完了,氣出了,我再一解釋,這不就好了嗎?”
冬妮一把將門關上,隻扔給對方一句:“滾——”
董母坐在裡面一肚子氣,看著那蛋糕,說女兒:“尹梁山,功臣,行事磊落;萬紅娥,為人厚道。這樣人家出來的孩子,底線在,他壞不到哪裡去。但這個劉建濤,小人心,小人行,得罪不得,交好不起。你玩歸玩,鬨歸鬨,最好能分清人心。”
四爺正修家裡的板凳,這釘子得給打平整了。他蹲在地上敲敲打打,劉建濤倒著騎坐在椅子上,趴在椅背上說話,“……真的!這次是咱的失誤,幸好我記起來了,冬妮姐昨兒生日。我去了華僑飯店,找了那兒的經理,花了十八塊錢五斤糧票才弄來的。”
坐在沙發上那哥幾個‘吆喝’了一聲,“這麼貴呀?這得啥味兒呀?”
四爺心說,知道地方了,原來那地方賣奶油蛋糕呀!行,啥時候弄到錢了,也去弄倆回來。估計桐桐想吃了。
劉建濤就笑,“那味兒……好!”說著又道,“尹禛哥,昨兒冬妮姐可都生氣了。你也真是的,真把人生日給忘了。這可不對呀!不能怪冬妮姐生氣。要不這樣,咱哥幾個,攢個局,請冬妮姐搓一頓。說好了呀,有錢出錢,沒錢出人,人人得到。”
四爺:“……”小孩子的把戲,那心思淺的就跟碟子裡的水,那手段拙劣的像是老十四。
他說,“我得罪人了,拉著你們乾嘛呀?又不是你們得罪的。回頭,我帶著林桐,單請冬妮姐,你們就彆跟著破費了。”
“噯?怎麼個意思?這是要脫離組織,單獨行動呀?”
四爺隻笑,“那你也去找個女朋友,回頭我們倆再單請你們。”說著就看其他人,“誰交了女朋友,不許瞞著。帶來,我們請吃飯!今兒就算是立下規矩了,不許變了。”
其他幾個人哄笑,彼此推搡打趣,“彆的地方可不去,就老莫,可著肚子點。能撐住嗎?”
四爺打個手勢,“得是真的女朋友!彆隨便拉個人過來,合著夥蹭我的飯就行。”
方和平一拍大腿,“敵人太狡猾,路堵了。”
四爺拍幾個人,然後笑問劉建濤,“我發現你小子路子野呀,能弄到女士自行車票嗎?”
“又給女朋友弄?”
“哪呀?我姐騎那車瞧著費勁。”
劉建濤一拍胸脯,“給咱姐呀,不早說!包我身上了。”
得嘞!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