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裡扶搖(165)
“行刑——”
法場之上, 一百多腦袋落地。
這還隻是現階段審問之後定罪的!新明各地已經將這樣的極惡之人陸續押往京城,這過程中甚至出現過半路想劫獄的。
先用年邁者打頭,後有青壯動手來搶。
最後怎麼著了呢?駐軍押送, 先是開了槍示警,見無果之後, 也真開了槍了。手裡有火_器的, 一律往死的打。手裡沒火_器, 可依舊使用凶器的,那對不住, 不往致命的地方打,但還是打了。之後能救過來, 一輩子在牢裡呆著吧。救不過來,那就是你倒黴。
這並非押送將士的過失。
這一個‘殺’字, 叫鬨騰起來的氣氛瞬間給降溫了。
報紙上依舊登了這些人被判死刑的原因。性命、年齡,所犯罪行, 都羅列清楚。
像是李家姐妹, 為什麼非死不可呢?
很多人都知道了, 誰誰誰給染上了, 沒有解藥, 生不如死。
所以, 那是宣揚的東西就是謬論, 可彆覺得那個東西隻是像酒一樣,這話純屬就是糊弄人的。這件事被傳的邪乎的很, 有的說那個一旦染上, 就不成個人了,真就是人不人,鬼不鬼。有的說, 除非繼續買那個東西,這不得傾家蕩產呀!
誰也不笨嘛!對吧?酒鬼嗜酒,都是半個廢人;一沾染賭博,妻離子散,家業傾塌。這都是大家知道的!而這個DU,比這一人更甚。
所以說,娘娘仙英明嘛,三殺令下的,肯定是有原因的。
再說了,李家那是漢奸,那是一家子壞種,她們拿出來的能是什麼好東西?
更有那些所謂的道上的,小老百姓且拍手叫好呢。那些人凶悍,離他們遠些,自然什麼都好。但這橫的,欺負人的,也沒少。雖然有時候不是大事。
就像是這個說:擺攤的時候遇上了,拿了咱一些水果沒給銀子!反正自家產的,拿了就拿了吧!一旦招惹,那就不是拿幾個水果的事了。
那個又說:那些狗東西,心情好了,跟你稱兄道弟,好像特彆義氣;要是心情不好了,看見啥不是罵罵咧咧、踢踢打打的。
總之,就是些流氓、混混、幫閒。
很多人沒有大惡,但也是小惡不斷。
相對的,這些人的上面,一定有很多的大惡!沒有大惡,養不出小惡來。
等第一批砍頭的羅列出來,竟是五城兵馬司有官身的就四十九人,又有漕運和刑部的人總共八人。這又是五十七顆腦袋。
還是那個刑場,還是那些刀斧手!
上次的血跡還沒乾,這些人的腦袋又落地了。
聽說各地都有官員被羈押,陸續往京城送。之後怕是還有第三批、第四批被砍了腦袋的。
可見朝廷治理這些壞人的力度有多大。
周慶就在這次的處決名單裡,這麼些年了,周家人真的一無所知嗎?拿回來的錢明顯超額了呀。
因此,包括周慶的兄弟,周慶的妻子,甚至於周慶成年的兒子,都在羈押之列。這次,周慶的腦袋砍了,其他人的罪責也不小。
陸劍山扶著母親:“走吧……彆看了!娘,已經這樣了……看了也沒用。”
陸夫人倒是沒哭,隻是想不通:“……住也就是朝廷的宅子,一年一年的也不翻新。或是吃的好,穿的好,日子過的奢靡呢?沒有呀!我回娘家可都看見了……那真的都是摳唆著過日子的。你表哥那衣裳,都是打著補丁的,不過是穿在官袍裡面,一般人看不見罷了。為這個的,我哪一年少補貼他們了?”
“知道!知道!”可人起了貪念,想法子弄的銀子越發的不敢花銷了……他心虛嘛。
陸夫人就問說:“你說他圖什麼?或是他在外面養女人了?”
沒有的!陸劍山搖頭,“我去見了林伯爺了,她說表哥……在外面很乾淨,沒有亂七八糟的女人,也沒有生其他的孩子……挺顧家的。”
“或是你表嫂日子過的敞亮,享受了?”不也沒有嗎?一件大毛衣裳,從成親那年穿到現在,穿的毛都掉光了,成了白板板了!還是自己看不過來,去年給置辦了兩身送過去的。
那麼些個親戚後輩,隻她打扮的寒酸,人也老氣。
陸夫人就又問:“所以,這些年,到底弄了多少銀子?”
“一窖。”
多少?
“一窖!”宅子裡都帶有紅薯窖,早年朝廷給官宅裡都修紅薯窖,這是為了對抗災年,能儲存紅薯的。後來,這不是多用於冬儲菜麼。
順著紅薯窖又挖了一個地窖,裡面是通著的。挪開大缸,裡面滿滿的一窖金銀,什麼成色的都有,“具體的數我沒打聽……”
陸夫人隻覺得腿軟,“……挨千刀的……我把你爹給連累慘了。”
陸劍山:“…………”自家爹是得退了!若沒有自家爹這個姑父,人家為何要信他周慶。隻怕那些人都以為上供給周慶,自家爹也要拿大頭吧。
自家兄弟幾個,沒一個有壞毛病的。便是老家的陸氏子弟,也沒有這樣的。要說受當地父母官照佛,這是肯定的。人情而已!但沒有打著旗號行這事的!
卻沒想到,一個內侄,壞了這麼大的事。
陸夫人的眼淚又下來了,“你爹一生謹慎呐!金鎮北說起來,他不冤!他年輕的時候犯過錯,算是還回去了。可你爹……你爹沒收過我娘家一金一銀,反倒是我補貼了娘家許多……結果呢?就是這樣的!”
“行了!我爹都看開了,您有什麼看不開的。”陸劍山扶著往回走,死就死吧,叫周家的人去收屍去!跟陸家有什麼關係。
他還給母親提前說好了,“陸家未成年的孩子,不能接回陸家撫養。朝廷有這樣的學堂,專收這樣出身的孩子……您彆瞎好心。”
不了!不了!真不了。以後我也沒娘家了。
反正每過一段時間,就有人被砍。
而這個間歇裡,五夫人的案子終歸是要給判的。
事情鬨的這麼大,聯名求情的訴求書一封接著一封的遞。
桐桐看著這些遞過來的訴求書,又給推回去。
秦敏低聲道:“朝中鮮少有官員就此表達過態度……好似都等著您呢。”
“這是想看看我是否會徇私吧?”
秦敏歎氣,銳氣盛,大家都等著看這樣的人摔跤呢,難免的。
桐桐歎了一聲,看著外面陰沉沉的天:“怕是要落雪。”
可不嗎?入冬了。
“研磨吧!”
嗯?
研磨吧!不能再拖下去了。這件事吵嚷了幾個月了,新明的角角落落的也都傳遍了。那麼此時,就該給個說法了。
總得有人先表態!既然都等著自己,那就自己先表態。
這篇文章不是寫給那些大人們看的,而是寫給天下人看的,這裡面包括了隻開蒙過的販夫走卒和婦孺,所以,一定得寫的天下人,任誰都讀的懂。
而且,不用引經據典的闡述法是什麼,她就是發出了幾問:
第一,諸位身邊有沒有像是五夫人這樣的,在大家眼裡的好人坐牢呢?
第一,這些人都有像是金閣老這樣的權勢背景嗎?
第三,這些人的子女中有像是金家五公子這般財力雄厚的人,能為其製造出這麼大的輿論嗎?
第四,他們犯下的事,會因為特殊的身份引起這麼大的關注度嗎?
這麼四個問題,想來都有答案。
這樣的人其實很多,隻是不為人知而已!他們沒有顯赫的背景,沒有誰能為他們奔走相告,他們就是凡夫俗子,芸芸眾生中最普通的一個,僅此而已。
那麼再問:這些好人是不是犯罪了?無心之失,是不是‘失’呢?
孩子若是遺失了幾個銅板,做父母的還會懲戒,叫他長長教訓。學堂裡的蒙童奔跑的時候撞倒了前面的同窗,致使同窗搖搖欲墜的乳牙掉了,出血了。先生是不是還得訓斥一聲冒失,甚至罰站。若是遇到難纏的家長,是不是還得給人家一些賠償。
同理,無心犯罪,那還是犯罪了。犯罪了,不該懲戒嗎?
犯罪的標準是統一的,可好人與壞人的標準是不統一的。若是以大家的理論來,法將不法!你眼裡的壞人,他覺得好。若是犯罪之人給了你足夠多的銀錢,你真的不會改口認為那也是好人嗎?
然後再回到五夫人的案子當中:她是無心之失嗎?她是無心犯罪的嗎?
不是!她是明知而故犯。
那麼,不管她的目的是什麼,她的初衷是什麼,這都不是寬恕她的理由。
若是這個可以寬恕,那麼敢問:一個孝子為了叫父母過的好而偷盜,這是不是可以饒恕?兩個婦人打架,男人為了保護妻子,將另一個婦人打傷,這是不是不算犯罪?一對做官的父母為了孩子能讀更多的學堂,動用權利偷了寒門學子進學的機會,看在愛子心切的份上,這樣的父母該不該被原諒?
這些例子裡,唯一不同的是:受害者是無辜之人。
那麼,當年那些被打劫的|嫖|客犯法了嗎?
如果沒有,他們就與上面例子上的人沒有不同。因為你也不知道孝子的父母是不是好人,你也不知道被丈夫保護的妻子是不是沒有道德上的瑕疵,你更不知道那個被搶占名額的寒門學子是不是真的品性高尚。
因此,受害人是什麼身份,並不能成為施害者脫罪的理由。
如果上述例子中的施害者都可以被諒解,都可以不用受到懲罰。那麼,當年癢辣子所行之事,確實可以斟酌。
那麼敢問:你們確定那樣的罪行都不用懲罰嗎?
稿子送過去,顧玉娘接的。接了當天就出號外單刊!一個時辰之後,報紙就出來了。
金老五拿到報紙幾乎不敢相信,他跑回家,將報紙遞過去:“爹!林伯爺反對。”
金鎮北沒看,卻心說:她當然會反對!
“可是我四哥沒攔著我行此事。”
金鎮北歎氣:他為甚要攔你?
第一,他普法了;第一,他在幫林叔珩鋪路。
林叔珩以前依仗民意行事,而今民意如潮,她又逆民意而行,這能說明很多問題,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