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行前路(45)
總的來說, 這個劇組屬於比較歡快的劇組。
主要大咖們不鬨妖,那基本沒妖可鬨。誰不珍惜跟大咖合作的機會呀?像是文樂和雷霆,那就是被人請來扛劇的。換言之, 在其他人都沒啥名氣之前,人家才是招商和收視的保障。
所以, 合作的就比較愉快。
而且, 整個創作環境比較寬鬆。好的演員是需要對角色有內心的理解和創造能力的!也許本身因為語言能力表達不出來,但是內心是有感悟的。
她就覺得女二的人選吳曼就是這麼一個不愛說話, 特彆內向, 長的也很好看的姑娘。她就是默默的在觀察彆人演戲,尤其是那幾位老演員。
比如演她祖母、她母親的老演員。
這二位老師都是戲曲演員出身, 那身段,那動作, 那姿態,那種古典韻味之美, 真不是吹的。這不在臉,而在於神韻。
尤其是第一場戲導演否定了女主大跑之類的大動作之後, 甚至不惜給女主改了妝造, 避免那種違和的情況。
但她不是文樂那種大腕呀, 她不能要求劇組給她改。
那她就隻能學。
再坐在桌子上一塊吃飯的時候, 桐桐就第一次說自己的看法,主要是有些劇情其實也是可以調整的。
就像是女二,桐桐就說, “我倆明兒有一場戲……也是第一場我倆搭戲。我覺得女二這個人物, 她是大家庭按照皇子妃甚至於太子妃的標準培養起來的姑娘,她是標準的大家閨秀。她就是‘壞’,‘壞’的也不能膚淺, 不能隻因情愛而‘壞’!她一定是有家族利益,有個人情感糾葛,而她的‘壞’應該不是流於表面的……”
吳曼不住的點頭,她就是這麼覺得的!但是一直沒敢說,“愛……也不能說一個打算送去皇家的姑娘,她突然之間對感情就偏執、甚至於執拗……”
文樂也點頭,“我也這麼覺得,誰不考慮自己的利益呀!男主的真愛威脅了人家的地位,會侵害她的利益,人會因為感情而憤懣,更會因為利益而做出什麼……這才是正常姑娘的邏輯吧。”彆覺得姑娘們愛而不得就要死要活的,“二皇子你不稀罕人家,人家還不能選擇三皇子了?這兩人便是因利益而結合,又怎麼樣呢?”
雷霆一邊吃飯一邊說文樂,“大姐呀,這麼一改,咱倆還怎麼演呀?我都恨不能掐死我。”
“所以啊……”桐桐就看著導演和編劇說,“又要合邏輯,又不能喧賓奪主。那隻能給雷哥和文姐再往裡加一些情節的戲份。比如,為了天下大義!這世上總是需要光的吧!世間最不可或缺的、最難能可貴的,不也就是這一點!男二、女二、甚至於三皇子、太子,都是俗人。正因為俗,才計較利益得失,才爭權奪利,這些人都是正常的人。但是,男女絕不隻是戀愛腦,不管什麼時候,純粹的感情都該是值得歌頌的!同樣,舍小情,成大愛,更應該被推崇!”
編劇撓頭,但創作就是這樣,咱自己拍的時候都覺得邏輯不通了,那就無法糊弄觀眾。
怎麼辦呢?
導演就說,“改嘛!那怎麼辦?邊拍邊改。”
於是,大家往往因為一個情節出現爭執。
桐桐跟女二,也就是出演準皇子妃杜若的吳曼對戲。
吳曼就問導演說,“杜若發現了南俊如和安歌的‘私情’,私下見南俊如……那怎麼拿捏這個態度呢?劇本上說傲慢……但我覺得不是吧……南俊如……”她指著桐桐,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隻能道:“這麼一個人站在面前……傲慢不可能吧。”
劉導就放手,“你不用告訴你怎麼想,你就先按你的理解去演……彆怕!不對就再來幾遍……”
吳曼就賊不好意思,跟攝影啊,打光師啊這些劇組人員不停的鞠躬,“給大家添麻煩了,回頭請大家喝水。”
鏡頭帶不到桐桐,桐桐就一本正經的給吳曼搭戲。
她能明顯從吳曼的眼睛看出驚豔、嫉妒、不解甚至於幾分思量來。
驚豔是沒想到死心塌地愛慕安歌的男子竟是這樣的,嫉妒安歌有這樣的狀元郎,卻還要搶走她的夫婿,不解是因為這般一個一看就非池中物之人緣何能困在安歌的情感裡,而思量,則思量的是,世人以為的為情愛不惜一切的南俊如真的是世人以為的模樣嗎?
這一段一表演完,導演就笑,“掌聲送給曼曼!”
桐桐給對方挑起大拇指,吳曼不好意思的笑,“行嗎?真的可以嗎?”
那可太行了。
這麼一來二去的,大家也熟了。有些話就當玩笑開過就算了。
可就算是熟了,在劇組也沒談私事,關鍵是也沒時間了。因為相當於一次再創作。拍攝時間就非常的緊張。
當然了,也一直沒人發現桐桐的性彆有問題。
其一,身高。她本身就接近一米七四的身高。說實話,很多男演員的身高還沒這個高呢!一般一米七四,報個一米七六、一米七八,也都是常規操作。也未必都是演員報的,這些都是經紀公司給處理的。
做妝造、選鞋子的時候注意一點,叫人看起來高一些,也沒什麼的。
所以,很多人可能覺得小夥子哪裡都挺好,挺漂亮,但就一點,身高不夠。腳上的鞋子是標準的官靴,官靴本來底子就厚,她穿著走的很穩當,身高拔高到一米七八、一米七九這個樣子,造型上來說,因著身材比例好看,也沒問題。
雷霆本身也就一米七九的身高,他的靴子不用那麼厚,走在一起,兩人的身高差並不明顯。
而搭戲的女演員呢,身高都在一米六二、一米六三這個樣子。整個搭在一起是協調的。
其二,聲音。她始終壓著嗓子說話,聲音沒有男性的雄渾,但年輕,嗓音清越,也沒什麼吧。聲音跟年齡一樣,也是會變老的。少年人有少年人的質感,等年過三十這種嗓音可能會變的很蘇。
其三,估計沒人想到導演敢用反串的演員,沒人朝那個方向想過。
劇組裡還是會有關於桐桐的各種傳言,但普遍認為,她可能是要出道的富二代。
一般名不見經傳的演員,能有一個臨時助理就不錯了。但她一個人帶了三個助理不算,隨著天越來越熱了,她那邊馬上添了一輛房車。
比如這換衣服、做妝造、上廁所等等,在劇組並不方便。但邊上停著演員的房車,這就很方便了。
而房車還單獨另外配備了專門的司機。
一個配角,沒聽過名字的演員,他的後勤保障就叫人覺得:他絕對不差錢。
至於說什麼惡意的揣測,會不會是富婆的什麼人呀,這種猜測壓根就不成立。不管是導演還是編劇,甚至於製片來了,對他的態度都很特彆,就足以證明他本身是有來曆的。
這樣一個人挺好的,演技也沒毛病,很有想法,待人雖算不上熱情,但也絕對不疏遠,就是很會替彆人考慮的人,就是能很好的相處呀。
相處久了,就能包容。
比如,他就是不習慣於在外面化妝,行不行呢?是什麼大毛病嗎?也沒耽擱大家的事,那也是人家的自由吧。
唯一不好的是,四爺探班得偷偷摸摸的。來的時候一定是半夜,走的時候也一定是半夜。
一部戲從五月底一直拍到九月底。
反正國慶之前,桐桐殺青了。
殺青的時候劇組捧來了花,大家都喊著:“賈男殺青快樂。”
快樂!快樂!特快樂。
最後一天的戲都是重頭戲。
劇本改了之後,男主變成了一個極具個人魅力的人。他對父以孝,對太子以兄弟之義,哪怕扳倒了太子,亦不忍殺之。對臣下,一如南俊如,亦能信重有加;而對三皇子,他提攜照佛。
他是個磊落之人。
可這也正是他的缺點,有情之人常被情困。
鏡頭前,南俊如看著二皇子:“殿下,成王敗寇,太子之惡,需得天下儘知。您便是不忍殺他,亦不能包庇於他,為其隱瞞。”
“包庇?”二皇子看著南俊如,“南卿,兄長為何會走到如今?若不是你設下的圈套逼迫,他何以鑄成大錯。”
南俊如驀然的抬起頭來,眼裡全是震驚,“殿下何出此言?”他站直了身子,第一次這麼挺直了脊背面對二皇子,“東宮與殿下,已是水火不容。東宮不倒,殿下何存?生死之間,殿下可有選擇?臣可有選擇?”
二皇子跟南俊如對視,相持良久,這才背過身:“南卿,若要天下朗月風清,需得你我堂堂正正。卿讀聖賢書,當有君子行。魑魅魍魎、蠅營狗苟,終不是大道。”
南俊如看著二皇子的背影,目光複雜了一瞬,也跟著轉了身,跟二皇子背身而立。他的眼神有傷感,有惋惜,更有決絕。好似在說:你我君臣一場,終是走到這一步了嗎?
你的仁慈寬容,在我眼裡卻是優柔寡斷,我南俊如覺得你並非為君之人。
你的勸告誡勉,在我看來就是鳥儘弓藏,我南俊如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又怎甘心被你雪藏?
以公心而論,你做不得天下之主。
以私心而論,我也不允許你來主宰天下!
我,南俊如,不再是棋盤上的棋子,我要做這個執掌權柄的下棋之人。
狂風吹起,衣袂飛揚,寒微多情的讀書郎不見了,意氣風發的狀元公也已經不見了蹤影,便是朝堂之上如一把利劍一般的臣下也已經消失了。這一轉身,鋒芒收斂,目沉似水,渾身噴薄的都是蔓延的野心。
可等再轉身回來,又不一樣了。他變的如一潭池水,波瀾不驚之下,卻叫人感覺到了深不見底的內裡,有巨浪翻滾。
導演一聲‘哢’,掌聲雷動。
鮮花在懷,桐桐鬆了一口氣,跟導演對視一眼:我儘快撤?
撤!趕緊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