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向暖(152)
趙一清的邀請函拿到手裡的時候, 桐桐和孩子才出院。
孩子在隔壁房裡,家裡的長輩守著呢。桐桐自己在臥室裡呆著,坐月子嘛。
可從昨兒開始, 孩子一吃奶她就胸口疼。
四爺回來的時候看見桐桐在衛生間,對著鏡子正給她自己針灸,“怎麼了?”
乳腺不通了!
四爺趕緊去拿毛巾, “用熱毛巾敷著。”
桐桐搖頭:“沒用!得針灸。”要是吃藥, 興師動眾的, 叫長輩跟著操心。
四爺:“……”這是吃氣了!氣憋在心裡, 撒不出去吧。
這件事影響很惡劣!可以說是不可估量的惡劣。這不僅動搖的是下面對他們的信任,還包括上面領導對他們的信任。
那麼大的扶持產業, 放在跟趙一清沆瀣一氣的人手裡,真的有將來嗎?它才剛剛開始, 將來要何去何從呢?
四爺把毛巾放在邊上,看她:“我聯係了明和和藍琪。”
嗯?
“咱們從向榮酒業退出吧。”四爺看桐桐:“世上的事從來都是如此, 有得有失!咱們放棄向榮酒業的個人股份, 徹底的退出來。”
桐桐:“……”她對著鏡子苦笑一聲, 臉上露出幾分譏誚來:“是啊!除了這麼辦,還能怎麼辦?除了這麼辦,又能怎麼辦呢?”
很低調的,兩人轉讓了自己的股份。
轉讓完了,這才高調的召開新聞發布會:金思曄和林雨桐不再是向榮酒業的股東,自此,跟向榮酒業再沒有任何的關係。
誰都知道向榮酒業是一台印鈔機器!也是林雨桐一手打造起來的,是金思曄叫他壯大,在國內酒業行業有了半壁江山。
但現在毫無征兆的,兩人同時退出, 將手裡的股份全部轉讓。
為什麼?
家裡人誰都不理解,林守道很少過問兩人的工作,這會子看著新聞,他都追到家裡,壓著聲音問:“誰到這個世上來不是為了多掙點錢,過的好點的?好端端的,把這麼大的利益讓出來,為啥的?出了啥事彆瞞著家裡呀。”
桐桐:“……”這又該怎麼解釋呢?“有些事情,如果不能硬乾,硬乾也乾不過,妥協是唯一的辦法。”
妥協?跟誰妥協?為啥要妥協?
“跟誰妥協?”桐桐隻笑,“當然是跟現實妥協。”至於說為啥要妥協,“因為好人隻能妥協。因為好人除了妥協,沒有彆的辦法。”
說完,她直接回臥室去了,門被重重的關上了。
林守道:“……”第一次在這個孩子身上看到了無能為力,看到了力不從心!她以前可從不這樣。
他的心都提起來,敲了門進去,“姑娘,到底怎麼了?誰欺負你,你就欺負回去!爸可從沒教過你隻能當個好人。挨罵你要知道還口!挨打你要知道還手!要不然,走到哪都隻能被欺負。”
桐桐坐在床沿上,笑了笑沒有說話。
田易陽拉了拉林守道,“小聲點。”她小心的看自家姑娘的臉色,“算了!小胳膊永遠彆跟大腿較勁……吃虧就吃虧吧!吃虧是福氣。這世上總是有惹不起的人!咱惹不起還躲不起嘛!”
問啥問!這不就是惹不起人家,在躲嗎?還問!要怪就怪咱這當父母的沒本事,還有啥要問的!
李翠小心的從孩子的房間裡出來,說桐桐:“錢夠花就行了!不要緊,沒事!”
桐桐又隻是笑:“沒事!沒事!不要擔心。我倆個人放棄一些利益,是為了春啤廠……春啤那邊職工家屬挺多的……下面沒有意見了,但是能源集團卻推不動了。”
啥意思?
桐桐打個比方,“它就是一塊肉,被一隻老虎盯上了。我們不想那塊屬於大家的肉被老虎吃掉,隻有兩個辦法。要麼殺了那隻老虎,要麼就必須拿彆的肉去換。可我們的能力有限,殺不了老虎,那就隻能拿自己的肉去換。”
“所以,割了自己的肉去換人家的肉?”李翠問說:“你跟小曄……你倆腦子沒毛病吧?”
怎麼這麼問呢?
“大不了不乾了唄!那塊肉誰愛吃誰吃去!咱隻要守好自己的肉就行。管那閒事乾啥?”
桐桐想了想就說:“也許是因為我們是……偉大的人?”
偉大個屁!
“不偉大……但至少是個好人吧!”
啥好人?蠢人罷了!
“怎麼不是好人呢?遵紀守法是好人,自我犧牲是好人,甘於吃虧是好人,舍身忘我是好人,無私奉獻是好人……不求功名不求利祿,這還不是好人?那你們對好人的要求可真高。我還以為感動不了彆人,至少知情人能感動感動呢,怎麼連你們都不感動呢?”
感動個屁!兩個二百五!
正說著呢,四爺回來了。桐桐坐在床上扭頭看他:“回來了,好人!”
四爺進了臥室,把門給關上了,把長輩都關在門外。他走到床邊,桐桐把下巴放在他的肚子上,仰著頭看他。
四爺一下一下的拍著她的脊背:“忍,也是一門必修課!”
桐桐用鼻子一下一下的蹭他:“趙一清的飯局我必須得去。”
“還沒出月子呢!”
桐桐用下巴重重的點他:“我必須去!”
行行行!去!去!這個脾氣,過多少輩子都改不了了。
趙一清是想邀請向榮酒業大大小小的股東聚一聚,卻沒想到到頭來,金司曄和林雨桐真就把向榮酒業的股份給放棄了。
怎麼就這麼難纏呢?軟硬不吃。
白丹低聲問:“這次……他們會來嗎?”
“金總還是新能源的當家人嘛,新能源也是向榮酒業的股東,他自然是要出席的。”
趙一清沒想到,不僅這位金總出席了,林總也跟來了。
兩方其實一直沒見過面,這是第一次。
趙大美面色都變了,趕緊往出走,“桐桐——”這還沒出月子呢!
沒事!
桐桐跟著四爺,跟趙一清握手。
趙一清一臉的笑意:“金總,林總,對賢伉儷我可是仰慕久矣。”
四爺隻笑了笑,沒言語。
桐桐淺淺的跟他握了一下,“趙總三翻四次的請,不敢不來!家裡還有孩子嗷嗷待哺,可趙總的面子又怎敢不給?”
趙一清:“……”這個話說的!行!咱是交朋友的,不是跟誰鬥氣的。好男不跟女鬥嘛!他一臉的歉意:“我的錯!我的錯!請先入席,回頭我一定多敬金總幾杯道歉。”
四爺和桐桐的位置被安排在了最中心的位置,今兒來的人不少,所有的大股東都到了,包括能源集團這邊的領導。大家坐在一張大圓桌上。
明和、藍琪還有韓銘顧晨在另一邊作陪。其他的小一點的股東,那都是春城有頭有臉的人物。
趙一清為了造勢,請了一些機關部門的朋友,也有一些媒體,總之,這都算的上是春城所謂的上流圈子,幾乎被趙一清一次給請來了。大廳裡巨大的圓桌坐了好幾桌。
等人都到齊了,趙一清落座在四爺身邊,“今兒這第一杯酒,我敬金總!一則賠罪,二則也是致謝。”
說著,就把杯子舉起來,看向平靜的坐在邊上的金思曄:“金總?”
四爺沒動,手都沒有去碰杯子。
氣氛當時就凝滯起來,沉的嚇人。
桐桐輕笑一聲,打破了這份沉凝。她施施然起身,將四爺面前的杯子舉起來了,然後跟趙一清輕輕的碰了一下,將杯中的酒一飲而儘,“今兒人挺齊全的,我就跟大家說一聲,金總喝不了酒!這話是我說的!打從今兒起,金總滴酒不沾。”
說著,就看向趙一清:“這不是不給趙總面子,是我的話放在這兒,他不敢不聽。”
陳廣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笑著給打岔:“哎喲喲!這是咱們林總禦夫有術啊!好!聽林總的,以後酒席上,隻給咱們金總上清水!”
四爺笑了笑,舉著手裡的保溫杯朝大家示意了示意:“見笑了!見笑了。”
眾人善意的一笑,總想著這彆扭的這一茬給揭過去了吧。
誰知道這位林總站起來,然後朝外面喊:“尚勇——尚勇——”
尚勇急忙進來,“林總,您有什麼吩咐。”
“你經常跟著金總出門,這話你也得記著,金總從今往後滴酒不沾。”
尚勇壓根就不知道啥意思,但這麼多貴客,他隻能笑著應下:“是!我肯定提醒。”
桐桐就舉著酒杯滿場子的走,“今兒在這裡的,都不是外人!哪怕跟趙總是第一次見面,但我們跟趙總那是神交已久,今兒就隻當是故交了。”
趙一清舉杯示意:“當然!當然是故交了。”
“既然都不是外人,那咱就關起門來說點話!”桐桐說著就點著尚勇,“金總自從上任,就這個憨厚的小夥子跟著。尚勇很能乾,什麼都能做的井井有條,但就是一點,在外面見的世面少!今兒在坐的可都是見過世面的人,我也就當著這麼多見過世面的人交代你幾句……”
尚勇:“……”這是拿我當鼓敲呢!敲的不是我,是誰咱也不知道呀!他乖覺的很:“我好好聽,認真的學。”
桐桐就走到那個白丹的身後,把手搭在白丹的肩膀上,話卻是看著眾人說的:“第一條,就是出門得小心。現在這人心複雜,手段多變。最叫人防不勝防的就是美人計!找個美人,談談天說說地,過不了這一關的,遲早得栽在這個上面。所以,得有防人之心呐!”
大廳裡真就是落根針都能聽見那種靜!
大家都向這位林總,她面色緋紅,眼波流轉,笑語嫣嫣,真就像是開玩笑一般。但誰又敢把她的話當玩笑聽呢?
桐桐拍了拍白丹的肩膀,白丹坐在那裡隻覺得坐如針紮。
趙一清還站著呢,桐桐走過去,摁住趙一清的肩膀,將人摁到椅子上坐了,手沒離開對方的肩膀,“趙總,彆覺得我是小題大做!你是不知道呀,我之前差點死在人家的鐵棍之下,自此呀,我這人就添了一個毛病,那就是草木皆兵。”
“林總多慮了!怎麼會小題大做呢?防人之心不可無呀!”趙一清隻能這麼說。
桐桐一臉深有同感的樣子,“其實呀,有時候不是自身的問題!不是說人人見了美人就走不動道!這裡面的事凶險著呢。”
說著,就走到尚勇身邊,然後看向大廳裡的其他人:“就說美人計吧!有人不上套怎麼辦?好辦呀!你總得在酒店休息吧,水杯離了眼跟前,誰能保證是乾淨的!礦泉水裡誰能保證不放點什麼東西進去?”
趙一清的眼睛微微一眯,捏緊了杯子。
桐桐輕笑出聲:“所以呀,尚勇,以後跟金總出門,千萬記得,水杯不要離身!你想想,要是水裡不乾淨,喝下去就迷了,人家想怎麼擺弄就怎麼擺弄,想給你怎麼拍就怎麼拍……你說真要這麼著,冤枉不冤枉呀!”
尚勇面色都白了,他想起之前在酒店竟然睡著的事。於是連忙保證,“我跟金總一個房間,不離人……”
“可之前我聽說,一個午覺,你都給睡過去了,還打鼾呀!”桐桐就歎氣,“你說你,跟領導在一起那麼不自在,領導沒睡著,你先打鼾了。按說,你高度緊張,午睡也不過一個小時的時間而已,你怎麼倒下就睡著了。你自己知道自己打鼾……”
是啊!我知道我自己打鼾,所以不敢睡著,可我還是睡著了。
桐桐點了點他:“也不用怕嘛!就是告訴你,得警惕!像是我舉例的這種情況,一般的助眠藥物可不行!”
說著,她走到趙一清身邊,“趙總是見過世面的,這種的一般會是什麼?”
趙一清捏緊手裡的高腳杯,搖了搖頭:“恕趙某孤陋寡聞。”
“我是搞化學的!我知道呀。”桐桐看著趙一清的眼睛,“能達到這種效果的,隻有——鎮|靜|類藥物!這玩意呀,跟有些犯禁的東西可以劃等號。用了的人極快的就昏睡過去了……而且,就算是清醒了,藥勁兒沒過去的時候就一個勁的犯困。”
尚勇頭上的汗都下來了,那天……他頻繁去廁所洗臉保持清醒。有人要對自己或是金總做點什麼,見自己頻繁上廁所,那廁所裡可不就是最好的動手地點。
桐桐說著就笑了起來,然後看著在場的眾人,“來來來!大家舉杯,歡迎趙總以後跟大家共事!”
眾人看著眼前的杯子,舉還是不舉?
桐桐哈哈大笑:“我開玩笑的!我是創傷後遺症,有些被害妄想症。大家彆都被帶偏了!放心!放心!今晚上的酒一定都是乾淨的!”說著看向趙一清,“是不是啊,趙總!”
趙一清擠出三分笑意來,“林總真會開玩笑!”說著,也看向眾人,“來來來!乾杯。”
有人喝了,有人沒喝,菜還沒上來,有人以上廁所方便為由,溜了。
整起來的酒局,被林雨桐這個女瘋子給拆了。
好些機關單位的人沒打招呼都走了,大家都一個共識:林雨桐不會信口雌黃!
桐桐卻一副酒醉的樣子:“喝高了!不好意思呀趙總……”
四爺跟對方告辭:“內子不勝酒力,告辭!”
告辭!
出來之後,桐桐站在車邊,哪有一絲醉意。
四爺看她:“出氣了?”好歹把對方給彈壓下去了。
桐桐卻咧嘴,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來,問說:“你看我像不像黔驢技窮中的驢!”
除了叫,彆無他法!除了叫,再無他法。
但是:這個‘叫’是不對的!沒證據的臆測,這叫造謠!
回家之後她酒勁上來了,醉醺醺的去看孩子:“彆跟媽媽學……媽媽是個壞人……沒有證據亂說話……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