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向暖(139)
夜裡電閃雷鳴, 狂風大作,窗簾被風吹的如水袖飛舞。
半夢半醒間,桐桐蹭了蹭, 蹭到身邊人的腋毛了, 鼻子癢癢!她把頭挪開,眯著眼看了看。
微風從外面探進來,戳的窗簾朝裡鼓氣大包,陽光從窗簾的縫隙裡擠進來,叫房間透著一股子明亮,使勁嗅了嗅, 沒有□□-愉的氣味,它被風給帶走了,這會子能聞到的隻有清爽中夾雜著潮濕的泥土的芬芳。
她扭臉看身邊的人,該是累了吧,睡的還沉。盯著他看,視線落在他一夜長起來的小胡茬上,突然覺得特彆可愛。
湊過去用鼻子蹭他的下巴, 人家隻微微動了動,沒有清醒的跡象。
她輕笑, 悄悄的從被窩裡鑽出來,下地撿了散落在地上的衣裳, 卻隻抓了他的襯衫套身上,隨手扣了幾個扣子, 躡手躡腳的從臥室出去了。
從臥室出去, 滿室茉莉香。陽台上的幾株茉莉花開了,經過這一夜的綻放,滿室生香。
她赤腳穿過客廳, 拉開了陽台上的簾子,江水悠悠,兩岸綠樹紅花和晨練的人群,她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哈欠,這才轉身去刷牙洗臉。
四爺醒來的時候隻聞見了小米粥的香味,他起身出去,靠在沙發邊笑:桐桐隻穿著一件白襯衫,在廚房裡做飯呢。
“笑什麼?”她給芝麻菠菜潑上熱油,說他:“去洗臉,吃早飯了。”
四爺沒動,突然說了一句:“嶺南應不好。”
桐桐愣了一下,回頭看著他就笑。
這話是有來處的,蘇軾的‘烏台詩案’,差點惹出殺身之禍。他的好友王定國因此被牽連,被貶謫嶺南。嶺南偏遠多瘴,可王定安的紅顏柔奴毅然隨行。後來,時過境遷,王定國北歸,蘇軾親自登門,見了柔奴便問:嶺南該是很不好吧?
柔奴說:此心安處,便是吾鄉。
後來,蘇軾作詞,詞中說,“萬裡歸來年愈少,微笑,笑時猶帶嶺梅香。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
她歡快的蹦過去,掛他身上,然後朝他身後的沙發看:“……挺結實的……吧?”
四爺搖頭:“不好說。”
桐桐回頭找:“餐桌?”
那就試試!
才想試試餐桌結不結實呢,就聽見外面有腳步聲,緊跟著,就好似有人用鑰匙在開門。
兩人嚇一跳,四爺問桐桐:“反鎖了嗎?”
不記得了!
趕緊的,回臥室吧!
桐桐抓了浴袍裹身上,出來之後叫四爺反鎖臥室的門。她這才出去開門,估計除了田易陽也沒彆人了。
門鎖沒被擰開,就應該是反鎖了。
桐桐從裡面把門打開,果然是田易陽。
她手裡拎著飯盒:“怎麼反鎖門了?”她往裡走,“給你們做的早飯,還想著給你們放下就走,不打攪你們休息。”
桐桐無奈的靠在門邊:“媽,我結婚了!”
“知道呀!”田易陽回頭看她:“這不是暫時沒找保姆嗎?怕你們吃不上熱乎的。我不打攪你們,放下我就走。”又不上你們臥室去。
桐桐:“…………”誰說隻臥室私密呀?我們新婚,還沒孩子,我們還不能放縱放縱了?
田易陽給放到廚房,一看,人家鍋裡悶著小米粥,看起來香濃香濃的。案板上還有做好的菜,芝麻菠菜、蛋羹、西芹炒肉絲,還都擺放在奇奇怪怪的盤子裡,大大的盤子一小堆堆的菜。
這麼小的份量,誰家這麼做菜?
再朝另一邊平底鍋裡一瞧,小孩巴掌大的烙餅個個都金黃金黃的,看起來又香又酥。瞧著是好吃了,但那個頭咋那麼小呢?烙餅你往大的整呀,這弄的,跟小孩過家家似得。
但好歹是做飯了!好事呀。
這一結婚,刮目相看了。
她看了看手裡的飯盒,“那我再帶回去?”還是給你們放冰箱,晌午不想做飯了,熱一熱就能吃。
“帶回去吧!家裡人多給吃了就完了。”
田易陽掃了一眼婚房:“昨晚鬨洞房……要收拾哪,我給你收拾收拾。”
“不用!”都很克製,沒鬨個什麼樣,臨走同宿舍的幾個幫著拾掇完才走的,“您忙您的吧!”
田易陽白了自家這姑娘一眼:“行!我走。多嫌我是吧?”
“嗯!是的。”桐桐順手還拿了她的鑰匙串,取下了新房這邊的鑰匙:“鑰匙沒收,您這突然闖入……打攪我們生活了。”
田易陽愣了愣:“咋的呀?跟我分這麼清楚呀?”
“嗯呢!”桐桐一邊說一邊笑,“而且我還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等啥時候用你的時候,我再把鑰匙給你。現在嘛,我暫時用不上,就給你沒收了。”
“你可真是親閨女!回頭也沒收你婆婆的?”
“我婆婆多有眼色的?我不打攪她,她也懶的打攪我。”
“不操心你們吃喝?”
“冰箱給我買的塞滿了,生的能變成熟的就餓不著。再說了,我倆又不缺錢,還都長著腿,不能自己出去買?”桐桐把鑰匙串又塞給她,推著她出門:“結婚前可都說好的,我這邊的一切家務都不用你們任何人管。所以,回家吧,彆耽擱我們吃飯。”
嘿!這熊孩子。
桐桐把人推到門口,給摁了電梯:“大喜的日子,彆吵吵,不吉利!”
田易陽:“……”成!看你們能把日子過成啥樣。
人走了,門關上了,四爺這才出來。兩人面面相覷,然後都憋不住的笑:啥感覺都被打攪沒了,換衣服收拾收拾,吃飯吧。
吃飯,還得是這一口。
彆說桐桐在林家吃飯遭罪了,四爺在金家吃飯也遭罪。李翠做的不好吃,量大,一頓飯做一盆,做不完下頓再熱熱。李思明做的味道可以,但就是開飯館的做法。常吃外面的飯,回家就想吃口家常口的,那叫一難呐。
所求真不多,就想素素淨淨的吃口飯。
“吃飯呢!”金思明給自家媽夾了菜放碗裡,“趕緊吃,一會子涼了。”
李翠朝邊上的位子看了一眼,“少了一口人……”還怪不習慣的。
“那您還急著叫我相親?我這再一結婚,不更少口人嗎?”金思明一邊說一邊笑,“搬過來了,得把咱那老房子裝修一次,那是我的婚房。這一晃就是一年,其實不著急……”
“不著啥急不著急。”李翠白了他一眼,“趕緊給你把婚結了,我跟你爸就沒啥事了。剩下的就是……你們讓看孩子就給看看孩子,不讓就算了,我們自己個玩去。”
金思明看自家媽那樣,就點頭:“成!相親,您說怎麼相就怎麼相。可我這一結婚,就也搬出去了。這一百五的大房子,就您跟我爸……”
“我們樂的自在!趕緊吃你的,回頭替你弟弟還禮去……”李翠扒拉了飯,指揮著爺倆先收拾屋子,她自己看禮簿去了。
有些賬在另一本賬簿上,老二家媳婦收走了,這個禮簿是自家親戚這邊的,還有一些同事的,她得再看看。
看著看著,她就捂住了腮幫子,有些牙疼:自家那對哥嫂,上的還是二百塊的禮金。
金思明在邊上看了一眼,還是跟家裡說了:“媽,以後呢,啥事跟我表姐表哥說一聲就得,我舅舅那腦子又不好使了,就不通知他們了吧。”
咋的了?
事不能瞞著吧!他就實話實說了:“就昨兒……賬房記賬的偷摸叫我,說我舅給的那四張五十的錢就有三張是假的……”
啥玩意?
“人家在這事上不會撒謊!記賬的是一個人,收禮金的是另外一個人。那錢卷在一起,我舅扔下錢就走,說是兩百……人家拆開就覺得不對,一驗就是假的。這事要不跟咱們說,可不就砸人家手裡了嗎?回頭交賬了,咱家不覺得是客人的問題,隻以為是他們貪了錢,把假的給換進來了。”
金思明說著,就從兜裡掏出那四張五十來,“後來我補了兩百,沒叫聲張,把假|錢給抽回來了。”這事真不好聲張,怕丟了老二的臉。
李翠接了這個錢,火氣更旺了!
訂婚出了假首飾,結婚出了假|幣,這真的是要把人氣出個好歹的。
就她這脾氣:“不行!我得找他去!這事可不能就這麼算了。”
金思明趕緊攔了,攔腰給抱住:“媽——媽——咱不去!成不?咱現在啥身份呀?您家老二那好歹算個人物了!現在人家不說那個李翠咋了咋了,人家說那個金總他媽……說林總她婆婆……為這點事的,不值當。”
哎喲!氣死我了!真的是能氣死個人:“我跟你說,以後……不來往!誰愛說啥就說啥!外甥有錢不認舅,不認就不認,咋的了?”
“行行行!聽你的,咱不氣。”金思明給抱住往回拖:“這是好事……鬨崩了好!省的這個人情那個人情的,拖累老二……”
李翠氣的臉都漲起來了,大口的喘氣。
金子光在邊上:“你又不缺那二百塊錢,咋還能氣成這樣?”
李翠:“……這要不是下崗了,日子不好過……那些年其實也沒發現我哥我嫂子差那麼大的勁兒呀!”半輩子過去了呀!親兄弟姐妹!
真的!要是不下崗,要是日子都不窮不富,大差不差的過著,真的不至於就走到這一步!
都說彆人妻離子散、分崩離析,咱這還不是一樣?
正在家裡說著呢,門鈴響了。金思明去開門,結果是老二兩口子,“趕緊進!趕緊進。”
桐桐跟四爺進來,李翠倒是不瞞著,啥都說。
“就這事?”四爺扶她坐下,“不值當的。說到底還是沒錢鬨的。”有錢了,誰都會大方。
桐桐就十分大方的從包裡掏出個紅房本,遞給金思明。
金思明指了指鼻子:“給我的?”
“嗯!小區門口的商鋪,上下兩層,適合開火鍋城。”
金思明睜大了眼睛:“火鍋城?給我?”
嗯!趁著房價便宜,買下來了。
其實早都該給,但四爺沒給,得叫桐桐來做這個人情。
金思明:“……”哎喲我的媽呀!我這壞慫弟弟最大的本事就是娶了個好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