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淵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裡他的身後總是跟著一團小小的黑霧。

它應該是剛從黑暗中誕生不久,對眼前的一切都很茫然，總是悄悄地蹭到他身邊，企圖埋在他的懷裡躲避耳邊縈斥著的惡意漫潰。

是的,惡意。

它是由惡意凝結而成的最純粹的黑暗，準確的來說，它應當被稱為天生的壞種。

它的一次跌倒也許就會引起宇宙巨大的震動、它的哭泣對於一切生靈來說就是最致命的打擊，哪怕它隻是這樣存在,也許便會有脆弱的星球在它的注視下化為齏粉。

但小黑霧並不知道自己在旁人眼中是多麼惡劣的存在,隻會在每次跌倒的時候委委屈屈地縮成一團，像是隻未凝實的小黑貓一樣，在無儘的黑暗之中顯得是這樣的渺小。

故淵當然不忍心放任它獨自生存，於是蹲下身抱起了它。

“沒關係的。”

他聽見夢裡的自己這麼說。

他隱瞞下了對方身份的事實與對方帶來的災難,輕聲安慰：

“我帶你慢慢走,不哭了。”

……

“故淵。”

故淵再次睜眼的時候，看見的就是洛放大的臉。

他依然漂亮的不像話，眼角紅紅的，像是剛哭過。

即使如此近距離地觀看，也無法從洛的臉上找到哪怕一絲的瑕疵，故淵呼吸一滯，一時間直接將剛才奇怪的夢拋之腦後：

“你怎麼在這？”

原本支撐著他的王座在洛到來的時候就已經隱去，之前洛丟給他的觸手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此時故淵隻披蓋著一件外套躺在荒星上，身上一片狼藉,幾乎一眼就能看出他剛才經曆了什麼。

洛吸了吸鼻子，眼淚掉了下來。

他再次靠近故淵，拉進了本就不遠的距離，嗓音委屈：

“你跟伍遊說要丟下我走，你不要我了。”

“我不是這個……”

故淵的話沒能說完。

因為洛直接扯下了他身上半蓋著的衣物。

他身上的痕跡瞬間暴露在空氣中,洛的語氣也愈發委屈：

“這是誰做的？就因為他才要把我丟回帝國的嗎？”

故淵沉默了一下，發現自己居然無從開口解釋。

其實他在“邪神”惡劣地將卵塞進他的生.殖腔的時候就已經預想到可能會有這個結果了，但現在猝不及防對上委屈掉眼淚的洛還是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自在地試圖撐著酸軟的腰後退：

“不是的……我沒有。”

明明自己就是罪魁禍首，還偏偏要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樣子來叩問他。

……這到底是跟誰學的？

故淵並沒有來得及後退多少，就感覺後背抵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

他一頓，轉頭看去，隻見背後空無一物。

他迅速明白過來這是

洛用自己的觸手堵住了退路，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一點一點被觸手往洛的懷裡拉，輕聲辯駁：

“洛，我現在不可以做。”

不是不願意，隻是他的生.殖腔裡還含著對方的卵，洛沒有經驗沒輕沒重，他也不確定自己現在如果進行劇烈運動會不會影響卵的孵化。

但洛顯然誤解了他的意思，親吻上他的唇的力度都帶著泄憤一樣的狠戾：

“為什麼？你就那麼喜歡剛才對你做了這些事的蟲嗎？為什麼我就不可以？”

“還是說，比起我，你更擔心你的那些下屬？”

洛本來不是很委屈的，但說著說著三分委屈就變成了七分，自嘲般地笑了笑後直接摁住了故淵的腰。

故淵是典型的肌肉勻稱的漂亮身材，穿衣顯瘦脫衣有肉，腰肢雖然覆蓋著薄薄的肌肉，但並非笨拙的壯碩，反而是會讓洛忍不住掐上去的精瘦。

洛當然這麼做了，他不僅如此做了，還就這尚未乾透的水漬直接末入。

“為什麼要丟下我？”

他看著故淵顫抖的睫毛，如此堅持不懈地發問。

“是因為我很麻煩，還是因為你覺得我沒什麼用處？”

故淵抿著唇，好聽的悶口亨聲就在耳邊，洛低頭去啄吻他的唇，強忍著自己咬上腺體的欲望輕輕咬了咬故淵的唇角。

他明知故問：

“為什麼不打開？圓圓。”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但洛並不心急，隻是一次又一次地研磨，輕笑著問對方為什麼丟下自己的時候還不忘軟著聲威脅：

“給我懷蟲蛋好不好？打開我就原諒你丟下我的事了。”

他如此道，

故淵被他狀的幾次想要蜷縮起來但又被觸手生生展開，說話的語氣都帶著濕意：

“……打不開的。”

他就像是自暴自棄了一半，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不讓洛看見其中生理性的淚水與情緒，聲音很小，像是在商量一半輕聲道：

“裡面有蛋，打不開的，放過我好不好？乖乖。”

洛的動作突然停住。

他胡亂擦了擦自己的眼淚，自言自語般的問道：

“誰的？”

他說著說著就笑了，像是在嘲諷：

“故淵，未婚先孕，你好過分啊。”

帝國第一軍校的教育讓他即使在這個時候也說不出多難聽的話來，隻能這樣停在中途不上不下地釣著對方。

他撥掉了故淵捂著眼睛的手，就如同剝掉了對方的最後一層外衣，紅著眼圈笑得很甜：

“是誰的呀？圓圓。”

故淵沉默著，眼神躲閃，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洛似是早就料到他會如此沉默，自顧自地低下頭來，湊到對方的耳邊。

他的聲音與呼出的熱氣共同吹過故淵的耳廓，引起了對方的一陣戰栗。

“它的雄父還在嗎？如果不在的話，圓圓

是不是就要當單親雌父啦？”

“那這裡會不會出奶呀……ma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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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淵顫抖著去捂他的嘴：

“不許說……”

……

事實證明，吃醋的小雄蟲最難哄，故淵最後甚至趁著酸軟的腰又是臍橙又是主動親吻，最後甚至連翅膀都被對方玩了個透，才勉強止住小雄蟲的淚水。

做完這一切，故淵已經站不起身來了，他從來到邊境後就沒怎麼休息過，哪怕是軍雌也遭不住這種強度的運動。

身下黏膩的感覺不散，故淵不自在地蜷了蜷腿，想拒絕洛幫他清理的動作，卻被對方紅著眼圈凶巴巴地一瞪：

“你連清理都不讓我來了，你就是喜歡上彆的蟲了，你還給彆的蟲懷蛋。”

故淵：……

他還能怎麼說，這一切不都是他縱容的結果。

他知道自己這麼做一點都不對，但是他根本無法拒絕洛的所有請求，隻能這樣一步步地被對方往前推，一直推到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深淵。

洛終於饜足，他借著清理的功夫掩下笑意去親對方的腺體——自從他知道雌蟲素提取的事情後，就一直控製著自己不往這裡咬。

他仔細幫手腳發軟的故淵穿好衣服，等到對方緩過勁來後才道：

“我幫你把伍遊他們接過來了，你一會可以直接去找他們。”

故淵露出了貨真價實的驚訝的神色：

“你把他們帶來的？”

洛這才想起自己本不該知道故淵與“邪神”達成的交易，動作僵硬了幾秒後理直氣壯道：

“沒錯！我在基地偷聽到了你和伍遊的通訊！你居然想把我丟下，你太過分了！！”

他們都很默契地沒有提起故淵肚子裡的卵的事情，故淵是因為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洛則是因為本就知道卵不可能孵化，壞心眼地想繼續看故淵繼續糾結。

大壞蛋！！為什麼不拒絕邪神！邪神這麼這麼這麼過分！哪裡有洛好了？

洛在心裡把邪神踩了一萬次，面上還是憤憤不平地扶著故淵，想要帶著對方往星艦走。

其實他是想抱故淵的，但故淵直接側身避開了，洛也不好勉強，隻能小心地半摟著對方。

故淵聞言打開了自己的智腦，似乎是想和伍遊通訊確認一下消息，但還沒等他打開通訊頁面，星網碩大的頭條就跳了出來。

【雄保會澄清：洛直播中所言皆為莫須有，帝國S級雄蟲竟是蟲族與異形的混血，先前雄保會所為皆是基於安全考慮】

故淵看見這條消息的時候眉心狠狠一跳，當即就想要關掉，卻發現身邊的洛已經停住了腳步。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故淵面前的光屏，眸中滿是驚詫，伸手就想去點開這條消息，慌張地幾次都沒有點準，最終還是故淵沉默著點開的消息。

雄保會的澄清其實很簡單，他們直接放出了洛在昏迷時的照片。

他倒在故淵家中的毛絨地毯上，披散著的長

發莫名異化成了黑色猙獰的觸手，淩亂地灑落在地上。

在這個時代不會有蟲去p照片造謠，因為單是智腦就可以檢測出90%以上的人工加工照片，這張照片又是雄保會放出的，本就已經陷入輿論危機的他們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放假料將自己本就搖搖欲墜的公信力推向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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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保會的配文也很簡單，他們隻是簡單的列舉出了洛身上所有不合理的地方。

雖然他的血樣與精神力檢測都沒有任何問題，但他的蟲蛋卻碩大的不同於常蟲，且是故淵在荒無蟲煙的邊境撿回來的。

他一破殼就成年了，且擁有著哪怕是軍雌都難以企及的可怕的力量。

他的學習力驚蟲，隻是短短幾日便可以掌握通用語的使用，且在帝國第一軍校的成績可怕到像是假的。

就連他過分精致的樣貌，似乎都在證明他並非普通的蟲。

“我們在一年前洛殿下意外昏迷的事件中就發現了他混血的身份，但因為洛殿下的身份特殊，且對方似乎並不知情，因此與故淵上將達成協議，在洛得知自己身世的真相前暫時對此保密。”

“但由於混血的身份具有一定的危險性，對此保密的條件是將洛殿下交由雄保會暫時監管，故淵作為發現者則需遠離洛殿下，前往邊境，以此證明自己的清白。”

雄保會在澄清上如此寫到。

故淵在那個時候就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了嗎？那為什麼對方一直都沒有說？

洛震驚地去看故淵，卻見對方隻是冷著臉看向光屏。

光屏的藍光照在故淵的臉上，顯得他愈發嚴肅。

明明剛才還是抵死纏綿的關係，但洛現在反而一句話都不敢說，生怕自己一出聲詢問，就會得到他最不想聽見的回答。

比如：

對他的照顧其實隻是為了觀察他的身份；如此縱容隻是不想讓他起疑；所謂的“喜歡”也是為了穩住他的安撫。

洛甚至都不敢深想，生怕自己就此得出故淵總是拋下他而投入“邪神”的懷抱的真正的原因。

他以為那隻是因為故淵還把他當小蟲崽，但事實卻是，故淵有可能從頭到尾就從未喜歡過他，這一切都隻是他的一廂情願。

故淵全神貫注地看著屏幕，又往下翻了翻。

原本因為洛的直播而倒戈的星網評論已經風向大變。

【我就說洛為什麼和常蟲完全不一樣，之前我一直以為S級雄蟲就是這樣特殊的存在，搞半天原來他根本就不是蟲？？】

【誰懂啊家人們，養了一年的小雄蟲居然不是蟲，好奔潰】

【也不算不是蟲吧……這是二分之一蟲？】

【所以洛在直播間說的都是假的？實際上雄保會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洛和我們的安全？】

【那上將的實驗室就很微妙了……他到底是和異形沆瀣一氣還是真的為了帝國？畢竟他這麼寵洛，為了洛倒戈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洛還主動站出來替他解釋，怎

麼想怎麼微妙……】

【隻有我關注的重點是洛還說上將懷孕了嗎？異形和我們真的沒有生殖隔離的嗎？？真的可以懷蟲蛋？？】

【不然呢？不然你以為洛怎麼來的？】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這本就是個亙古不變的道理，更何況洛來自於與蟲族爭鬥了數十年的異形。

洛的手腳發涼，幾乎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故淵。

他一直以為自己把身份藏的很好的，但現實卻給了他當頭一棒。

原來故淵早就知道。

故淵到底是怎樣看待他的？他所做的一切在對方看來是不是就像是個可笑的小醜在笨拙的舞蹈？

洛眨了眨眼睛，感覺自己又有點想哭。

好壞啊，為什麼所有蟲都瞞著他，隻讓他一個被蒙在鼓裡，還洋洋自得地覺得自己藏的很好。

故淵皺著眉頭翻完了評論，剛回頭就看見了洛沉默著掉眼淚。

他不說話，隻是哭，用那雙漂亮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哭。

這可比剛才洛撒嬌耍賴的虛假的眼淚來的殺傷力大多了，故淵一下子慌了神，關掉智腦轉身去給他擦眼淚：

“怎麼哭了？你在直播間都說了什麼？”

他不過是昏睡了一會，到底都發生了什麼事？

洛破罐子破摔，自暴自棄地全盤托出：

“他們誤會你的研究院，我去幫你解釋，為了引開他們的注意力，我就把所有的錯推到了雄保會的身上，你們之前誰都沒告訴我我是混血的事情，我不知道，所以現在他們倒打一耙。”

他本來可以忍住泣音的，但一開口就徹底忍不住了，哭著就想要故淵抱抱。

“你早就知道了我是怪物，那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你到底把我當做什麼啊？另類的試驗品嗎？”

故淵剛換好的衣服瞬間被小雄蟲打濕了一大片。

他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

他就是害怕這樣的情況出現，才不敢去戳穿洛的身份的。

洛這樣小心翼翼地藏著掖著，就是不想讓他討厭，想要融入這個社會，他沉默著縱容，但最終還是這樣戲劇性地被戳破了。

故淵抬手去抱住洛，一下一下地順著他的黑色長發，就像是一年前他安慰動不動就假哭的小蟲崽那樣：

“不告訴你是因為和雄保會的協議，在你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前，我們雙方都不會戳破。”

“你不是怪物，我不把你看成什麼，你是洛。”

故淵的掌心是熱的，肩膀也足夠寬闊，完全可以讓沒有他高的小邪神依靠，他輕聲去哄：

“彆哭了，我沒怪過你，乖乖。”

“這件事本來就是雄保會不對，他們不應該在你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的時候就說出真相，是他們違約了，你沒有錯，你隻是想替我說話，對不對？”

洛頓住，突然反應過來雄保會的用詞一直都是“混血”。

也就是說，故

淵和雄保會並不知道他根本不是蟲，而是完全的異形怪物。

他眼淚汪汪地去看故淵：“那你把我當成什麼？你為什麼有了我還要去找彆的蟲生蛋？”

故淵不知道該怎麼說。

這是一個無解的問題，此情此景下他主動戳破，洛隻會覺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所圖謀，他不戳破，洛也會覺得他根本不在乎他。

最好的辦法是讓洛自己說出來一切，但對方顯然隻想拚命隱藏起自己的不同之處。

他最終隻能歎息：

“你是洛，是我的乖乖。”

這算是什麼回答？

洛又有點想哭，但是還沒等他繼續說話，故淵的智腦就傳來了通訊邀請。

是伍遊。

顯然，對方應該也已經看到了星網上熱議的混血事件，想要來找故淵問清楚情況。

洛終於想起還有他們的存在，一時間如墜冰窟。

他剛才暴露出來的特異之處可不算少，伍遊他們隻要稍稍深思就能察覺出不對，他並不確定這些本就和他隻是點頭之交、甚至有些關係惡劣的蟲會怎麼看待他的身份。

是和星網上一樣的厭惡嗎？

那他該怎麼辦？

故淵是不會輕易丟下第一軍團的，被第一軍團所排斥的他該怎麼辦？

想到最壞的結果，洛的眸子一下子暗沉了下來。

現在是在荒星群，是完全屬於他的地盤。

就算被整個第一軍團排斥，故淵也不要妄想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