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迷局(1 / 1)

洛其實並不想哭的,但是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斷地往下掉,哪怕他幾次用手背胡亂地擦掉眼淚,眼前都還是模糊一片。

他聽見故淵似乎歎了一口氣,然後道:

“乖乖,過來。”

洛小聲吸著氣往病床前走,手裡還緊緊拿著那瓶隻剩一半的雌蟲素提取液。

伍遊已經自覺地退遠再退遠了,要不是怕開關門的動靜驚動二蟲,讓他們意識到自己還在屋裡,他甚至都想直接奪門而出。

我不應該在這裡,我應該在床底.jpg

等到小腿抵到冰涼的病床的時候,頭頂也傳來了溫暖的觸感。

是故淵在摸他的頭。

他還從旁邊抽了張紙巾,耐心地給他擦臉上的眼淚,輕聲哄:

“我去的醫院有這方面的經驗,風險不是很大,而且後期恢複的也很好,適度的咬其實不是很疼的。”

他說著就側過頭來,主動把自己的側脖頸伸到了洛的嘴邊。

自從那一次折騰狠了之後,故淵就沒帶過項圈了,一是因為那個項圈看起來就命不久矣,顯然撐不過洛的再一次拉扯,二則是因為……不太舒服。

小雄蟲總喜歡用他尖銳的牙齒在他的腺體上廝磨,因此這處總是有些傷,與冷硬的皮革摩擦的時候並不舒服。

現在,這截沒有任何保護的漂亮脖頸就湊到了洛的面前,而它的主人還用著一種無比縱容的聲音道:

“不哭了,乖乖,你看,是不是隻有一點淺淺的痕跡?”

洛看過去。

確實,因為雌蟲強悍的恢複力,他昨晚在上面留下的痕跡隻剩下了極其淺淡的粉紅色,幾乎看不見了,隻有提取雌蟲素時留下的疤痕還盤踞在上面。

洛小聲問:“那你為什麼病倒了?”

故淵為了防止洛的追問,早就準備好了理由,隻是完全沒有想到會在這個情況下對洛說出,有些不自然地偏了偏視線:

“嗯,因為最近連軸轉有點忙,暫時性休克了,其實不是多大的問題,但軍醫處那裡堅持要我多住院休息幾天。”

至於為什麼會連軸轉,原因在場的二人都心知肚明。

洛伸手輕輕去碰了碰故淵的腺體,也沒敢用力,讓故淵被癢的縮了一下脖子。

“對不起。”

他的聲音因為剛哭過有些黏,沉悶的像是夏日將雨未雨的午後。

“我太任性了,下次再也不會這樣了。”

蟲族是很脆弱的存在,不像他與那些部下一樣近乎於不死不滅,他之前太任性了,甚至都沒有怎麼考慮過故淵的身體情況。

這次愣住的反而成了故淵,他沉默了一下,最終伸手抱住了低著頭的洛。

“沒關係的,又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的原因。”

說話間,手中一涼。

是洛把自己攥了一路的雌蟲素提取液的瓶子給了他。

“這個還

你,我不要了。”

雖然平時他的主要飽腹感都是從故淵的雌蟲素中來的,但在故淵走後,洛一直有意識的控製自己去攝入雌蟲素,因此現在還剩下大半瓶。

“可是……”

故淵捧著瓶子,還想說些什麼,但被洛回抱住的動作給打斷了。

“以後圓圓都會在我身邊的,我不需要這個了,對吧?”

“我有的時候也要去外……”

“而且我看見這個就會想起圓圓的傷,我會難過,我不想要。”

“……行吧。”

故淵妥協,用眼神示意旁邊恨不得鑽進地縫的伍遊上前來拿走這瓶信息素提取液,吩咐道:

“送去我的房間。”

伍遊如獲大赫般地接了瓶子就跑,看上去是一點都不想在病房裡繼續看二蟲卿卿我我了。

#向和對象冷戰的上司傳授了半天戀愛經,最後發現這居然隻是情侶情趣#

嗬嗬:)

伍遊開關門的時候,原本被隔絕在病房門外的警報聲也隨之傳了進來,故淵這才想起剛才檔案室被闖的事情。

他看著面前眼淚未乾的洛,又結合對方突然提起雌蟲素這件事,對擅闖檔案室的蟲有了大概的猜測,於是試探著問:

“洛為什麼突然想起這件事?雄保會應該早就跟你說過啊。”

啊?

洛呆滯。

雄保會怎麼可能會跟他說,雄保會連關於“信息素提取液”的記憶都沒有。

洛瞪大了眼睛:“雄保會從來都沒有跟我說過啊?”

故淵聞言,神色一下子嚴肅了起來:“那你是怎麼拿到這瓶提取液的?”

他不提還好,故淵這麼一說,洛又想起了自己當時見到這瓶信息素提取液時的情景,委屈的就往故淵的懷裡蹭了蹭:

“他們把我騙去皇宮,跟我說你在那裡,結果等我去了,那裡就隻有這瓶雌蟲素提取液和一大群發.情的雌蟲,我沒有因為這瓶提取液失去理智,但是那群雌蟲一直往我身上躥。”

其實洛在故淵問起這件事的時候就已經意識到了當時發生的事情可能另有貓膩,但這並不妨礙他借題撒嬌。

“你不喜歡我就算了……為什麼要把我推給其他雌蟲,當時我好害怕。”

原本有一下沒一下拍揉著他的頭的動作停住了。

故淵壓著怒氣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然後呢?後來發生了什麼?”

洛撇了撇嘴,小聲道:

“洛以為那都是你安排的,有點生氣,不小心把宴會廳拆了……有幾個蟲被壓死了,我不是故意的。”

他不是故意的,隻是那幾隻不知死活地往他身上撲的倒黴雌蟲恰好就被他不小心折了翅膀,腿也不小心弄折了,在宴會廳坍塌的時候根本沒有機會可以自保或是逃命。

洛並不因此愧疚——他本來就不覺得自己與蟲族或者異形是同等的,但這並不妨礙他在故淵面前省略一

些無傷大雅的事實。

故淵不會喜歡那樣子冷血的他的。

第六感這樣告訴洛。

故淵已經氣笑了,他看上去現在就想衝去和雄保會打一架?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但又礙於洛在場而無法動作。

他花了幾秒平複了一下心情,才能用正常的語氣和洛說話:

“洛,不是這樣的,我並沒有做那些事。”

“當時我隻是和雄保會交代,讓他們好好向你解釋我離開的原因,然後把這瓶提取液給你,告訴你這是我送你的臨彆禮物。”

“我是不會隨意安排你的蟲生大事的,雌君這種事情……我更會尊重你自己的選擇。”

洛完全抓錯了重點,不可思議道:

“所以在你的原計劃裡,你就是準備不告而彆的?”

他還以為故淵的離開和雌蟲素提取液一樣另有貓膩,結果這就是對方的一手安排?

居然丟下他走了?說都不說一聲??

眼看著對方又要開始表演一個“泫然欲泣”,故淵隻能連忙投降解釋:

“因為我擔心你不願意讓我走……哎彆哭啊。”

洛不依不饒地繼續掉眼淚:

“你知不知道,我為了來找你,還同意了雄保會讓我去相親的安排?”

雖然洛現在很明顯是在故意找茬掉眼淚,但並不妨礙故淵見不得他哭,最後隻能認命道:

“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以後再也不不告而彆了。”

“乖乖……祖宗,彆哭了?好好跟我說說雄保會怎麼欺負你的,我幫你欺負回去。”

聽到這句話,洛反而不哭了。

“不用了。”

他小聲吸著氣,因為剛才哭過一場的原因,說話還有些不順,但眼淚已經瞬間收住了。

“我不想要你幫我,我自己也可以。”

如果什麼事情都依賴故淵,隻是一味的給故淵添麻煩,那他和一年前還有什麼區彆?

“好,那就不說。”

故淵在這個節骨眼上當然什麼都順著他。

“洛已經很厲害了,來,抬頭給我看看眼睛,是不是腫了,要不要我讓伍遊拿冰塊給你敷一下?”

洛聞言,直接抬手遮住了自己的上半張臉,不讓故淵看自己破相的樣子。

故淵笑了笑,抬手給查爾斯發信息。

【故淵:校長,我拜托您照顧洛,但請問您為什麼沒有將一年前皇宮宴會廳的真相告訴我呢?】

查爾斯那邊回複的很快,看上去疑惑到摸不著頭腦。

【查爾斯:什麼真相?我不是都跟你說了嗎?發生過什麼的事嗎?】

故淵沉吟。

他一直有關注帝國的動向,一年前那場宴會廳塌陷的大事件當然也知曉,隻是當時所有的媒體都把這件事報道為意外,他也就沒有深究。

但洛說,那是一場針對他的局,宴會廳是他拆掉的。

查爾斯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些事

?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

夜。

洛抱著自己的兔子玩偶,盤腿坐在床上,正在和小黑視訊。

他拒絕了故淵堅持想給他做晚飯的要求,讓對方好好休息,自己則是跟著軍雌們去領了一瓶營養液讓對方安心。

現在,那瓶營養液正紋絲未動地放在他的床頭櫃上。

終於得知當初的事情不是故淵的安排,想把他推給其他雌蟲的另有其蟲,洛的心情還不錯,甚至在和小黑視訊的時候都帶著笑。

其實他本來都想直接得寸進尺地問故淵,能不能不要喜歡那個邪神了,隻喜歡洛好不好,但又怕這樣反而適得其反,乾脆就不說了。

反正故淵這幾天病倒了,也不可能再去見邪神了,不如就讓時間衝淡一切。

洛忍不住想到了故淵今天溫柔地給他擦眼淚的模樣,唇邊溢出了點笑來,隨即又迅速消失。

小黑在那頭兢兢業業地向洛彙報:

【追著上將和德裡斯的星艦的異形共計472隻,目前已經全部找到,大人您想要怎麼處理……啾。】

一群不長眼的東西,也不看看你們追的是誰!那是大人看上的蟲,是能隨便追的嗎!!

還要害得它加班,它就隻是一隻送信的小烏鴉啊,為什麼要乾這種活!

洛輕笑:【原來隻有這一點啊。】

小黑跟著他的笑抖了抖。

這語氣,怎麼都不像是因為這個數量而開心的樣子。

果不其然,下一秒,洛就繼續道:

【小椅子呢?能把我送過去嗎?正好我我還想看看上次沒看完的記憶。】

【希望今晚能來得及看完,順帶在它們身上試試記憶裡那些控製力量的辦法可不可行。】

小黑:……不要笑著說出這麼可怕的話啊QAQ

小椅子慢吞吞地從旁邊冒出頭來:【好、的。】

熟悉的黑暗蔓延上來,洛再次回到了王座之上。

他有些讚歎:【有了你就方便多了。】

至少他不用每次都絞儘腦汁想辦法從基地溜出來了,隻要找理由解釋自己為什麼會在基地外徘徊就可以了。

小椅子因為他的誇獎開心地晃悠了一下,而後提醒道:【記、憶。】

【嗯,我現在要看。】

洛道。

現在他和故淵的距離足夠遠,不會到對方。

雄保會和蟲皇的事情還沒有解決,自己邪神的身份還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現在故淵又病倒了,找回記憶已經是刻不容緩的事情了,他已經不敢再耽擱。

話音剛落,熟悉的記憶再次回籠。

小椅子大概是沒有存檔功能,所有的記憶又要重頭開始播放。

其實這段記憶很簡單。

一開始,他從黑暗中蘇醒,什麼都看不見,跌跌撞撞地一邊哭一邊往周圍探索,於是就遇到了那個像“故淵”一樣的聲音。

對方似乎

很早就認識他了,耐心地教他該怎麼睜開眼睛,如何控製力量,在一片黑暗之中帶著他前行。

他稱呼對方為“淵”。

他總是因為看不見而亂發脾氣,說話得不到“淵”的回應就會哭,會到處亂跑摔跤。

但“淵”平時很忙,不知道在做些什麼,幾次折騰下來,對方給他做了一把小椅子,讓他坐在上面,防止他再亂跑,他叫“淵”的時候,就算對方不來,小椅子也會來到他身邊,告訴他黑暗中並不是隻有他一個活物。

記憶裡,蟲族與異形是他與“淵”一起創造的,隻是他看不見,所以捏出來的異形都稀奇古怪的。

“淵”總是說,他馬上就會看見了,馬上就能睜開眼睛了,但所有的記憶都戛然而止在他即將見到光明的前一刻。

他剛試圖睜眼,看清眼前模模糊糊綽約的人影,就聽到對方的歎息。

他說:“來不及了。”

“祂看過來了。”

再然後,一切就歸於死寂的黑暗了。

他好像又陷入沉睡了。

回憶結束。

洛在王座上睜開了雙眼。

這段記憶並不完整,很多片段都隻記錄了一半。

比如在記憶中,他對“淵”說自己想改名,但這個片段就隻記錄到了這裡,沒有繼續記錄下他最終決定叫什麼。

再比如他問“淵”為什麼能找到自己,又要如此照顧他,這段片段也隻停留在了他的問題上,沒有告訴他最終的答案。

大部分的記憶都是像這樣子的,如同蜻蜓點水一般殘缺不全,唯一完整的就隻有“淵”在教他如何控製力量的記憶。

就好像是……隻有這段記憶才是小椅子想傳遞的最主要的信息一樣。

以及,對方也叫“淵”。

原來“淵”不是椅子的名字,隻是呼喚它時的稱呼。

這個名字怎麼看都和故淵脫不了乾係,但偏偏小椅子說自己對故淵沒有一點印象。

洛揉了揉眉心,不怎麼抱希望的問道:【我蘇醒之前和沉睡之後的記憶,你知道嗎?】

果不其然,小椅子磕磕巴巴地道:【不知、道。】

雖然本就沒指望一次全部回憶起來,但洛還是有些失望。

但不管怎麼說,好歹知道了該怎麼控製自己的力量,現在趁著邊境沒有蟲,他可以抓緊時間抓幾個異形來試試手。

洛這麼想著,開始將自己的精神力放到觸手上,將自己與觸手共感。

下一秒,不知哪個觸手回饋來了黏膩濕潤的感覺。

還有熟悉的喘息聲。

“乖乖……不要鬨了。”

洛愣住了。

他緩緩想起,自己似乎忘記收回那個落在檔案室的小觸手了。

因為蟲族看不見他的觸手,當時觸發警報之後他也就沒怎麼在意,隻是控製著小觸手在檔案袋裡臥倒裝死,準備等檢查結束再控製著它溜出來。

後來,他在故淵的病房裡哭了一場,回臥室的路上滿腦子的雄保會和蟲皇,以及自己的記憶,直接把小觸手忘記在了檔案室。

已知:在自己陷入回憶的時候,觸手會不自覺地去找故淵。

現有:檔案室的小觸手一根,睡在病房沒有抵抗能力的故淵一位。

由此可得……?

洛暴怒:

【你給我住手!!那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