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宮清硯推開那扇門,出乎意料,他沒看到那些懸浮的屏幕,更沒看到那個與他長相完全相同的人。
這裡似乎是一個廢棄的車站。
他後知後覺地想起,這裡是1000號任務那天他和諸伏景光藏身的地方。
雨宮清硯左右看了看,沒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走到空曠的地方後,一路上也沒看到那些組織成員的蹤影。
他一邊向外走一邊拿出手機,熟練地找出一串號碼,撥通電話。
電話那頭接通得很快,但卻遲遲沒有說話,雨宮清硯把貼在耳旁的手機拿遠看了一眼,沒有打錯,的確就是那個人的號碼。
又等了兩秒,對方仍舊一言不發,他乾脆主動開口道:“你在哪?”
電話另一端的人聲音聽起來有些異樣,不知道是因為信號不好的緣故還是彆的什麼原因,那人的聲線莫名帶著點顫抖:“你回來了?”
雨宮清硯隨意應了一聲,正要說話,那個人又匆匆打斷道:“你在哪?”
他依稀聽到了略顯匆忙的腳步聲,似乎還有撞到了什麼東西的聲響,這種反應未免太過古怪,說沒有鬼才不對勁,但他還是淡定地報了個地址。
這個地址還是那天晚上波本威士忌告訴他的。
“你彆動,我現在去找你!”
雨宮清硯正有此意,他有些累了,在這裡休息一會兒,等著某人來接他剛剛好。
原本他準備掛斷電話,那個人卻要求繼續打下去,雨宮清硯沒忍住又看了一眼手機屏幕,沒打錯,聲音也的確是那個人的聲音。
一定有古怪,雨宮清硯這樣想著,但還是隨對方的想法去了。
他的話費一直是諸伏景光在交,掛不掛斷電話他無所謂。
他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無所事事地等著諸伏景光來接他。
雖然電話還是接通著的,但實際上他們兩個都沒再說什麼,從話筒裡傳出的聲響讓雨宮清硯能精準地判斷出那人已經進行到了哪個步驟,從衣架上拿下外套、坐電梯下樓、打開車門、啟動發動機、等待紅綠燈、停車熄火、打開車門。
手機裡傳出的細碎的聲響在一段時間後與室外傳來的聲音重合,急促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廢棄的車站空曠寂靜,哪怕是一丁點聲音都會被無限放大,顯得格外清晰。
直到那個人即將走到面前時雨宮清硯才欣然起身,他把電話掛掉,露出個笑容,說道:“景——嗯?”
他的聲音一頓。
那是一個裹挾著冷意的擁抱,在這個時節裡倒也還算合理,但是攬著他肩背的手臂上附著的力氣不太正常,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不過那並不是最讓他在意的點。
以他們之間的關係,擁抱早就已經不需要特殊的理由,隻需一秒,他就發現了一點微妙的變化。
雨宮清硯抬起手,強行拉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他按著面前那人的肩膀上下打量了兩遍,忍不住“嘖”
了一聲。
“你墊增高鞋墊了?”他皺眉道:“總感覺你好像背著我偷偷長高了一點……”
“一厘米而已。”那個人說完,頓了頓,表情裡帶著點小心翼翼,試探性地開口道:“清硯,你……”
過了半晌都沒等到下言,雨宮清硯也不急,他看著那張依稀帶著倦色的臉,一邊向外走去一邊問:“昨晚沒睡好嗎?”
“還好……昨晚加班了來著。”
雨宮清硯倒是沒想到公安的工作節奏會有這麼快,距離叛逃事件才過去幾天,那個人估計連組織成員和公安警察的思維邏輯還沒徹底轉換過來,竟然就已經開始投入工作了。
那個人腳步跟得很緊,一步不落地追在身側,簡直像是怕他會跑了似的,雨宮清硯莫名覺得有些好笑。
他也的確笑出了聲。
廢棄的車站外隻有一輛車,雨宮清硯打開副駕駛的門坐進去,等到另一人坐進駕駛位,他主動問:“去哪?”
“去我家可以嗎?”
雨宮清硯把安全帶係上,隨口道:“隨你。”
車子平穩地駛出去,雨宮清硯拄著下巴看向車窗外,用指腹輕點了兩下臉頰。
他那晚是開了車到這附近的,但是剛剛出來時並沒看到那輛車的影子,他猜大概是被公安處理掉了。
無所謂,不過是一輛車而已。
他收回視線,看向身旁那位暫且充當司機的先生,若有所思。
那個廢棄的車站位置偏遠,跟諸伏景光的家隔了相當長的一段距離,不過他們誰都沒打破寂靜。
車子駛入車庫,雨宮清硯率先下車,看著面前這棟房子,轉頭問道:“這就是你家?”
“對。”那個人說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來得及打掃,可能會有點亂。”
雨宮清硯等待房子的主人用鑰匙把門打開,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他對諸伏景光的家多少帶著幾分好奇,挨個房間逛了逛,顯而易見,這棟房子並不像那人說的那樣有什麼淩亂,整潔得像是沒人居住。
說是家,但讓他來評價,看起來跟蘇格蘭威士忌的那間安全屋似乎也沒太大差彆。
於是他很快就對這棟房子失去了興趣。
“我去洗個澡。”他走向浴室,十分自然道:“幫我找套衣服。”
沒等那人回答,他就乾脆利落地關上了浴室的門。
雨宮清硯在公園住了二晚,那幾天裡不覺得有什麼,但當身體被溫熱的水流包裹住後,身上的疲憊感仿佛後知後覺地蔓延到了四肢。
他快速洗了個澡,打開浴室的門,像過去那樣,門上果然掛著換洗的衣物。
他穿好衣服,又把換下來的衣服扔進了洗衣機,這才推門走出去。
雨宮清硯原本準備去廚房倒一杯水喝,不過剛走進客廳,一隻玻璃杯就被遞了過來,於是他心安理得地接過杯子,換了個方向,走向沙發。
雖然已經是二天沒見,不過他
那二天裡都跟小時候的諸伏景光在一起,四舍五入和沒分開也沒什麼區彆,而他們之間那些熟悉的習慣和互動也讓雨宮清硯愈發覺得這棟房子跟過去住的那間安全屋差不了多少。
雨宮清硯正準備躺下休息一會兒,頭發還沒沾到沙發,他的動作就被一旁伸出的手製止了。
“你的頭發還沒乾,會感冒的。”
那個人的嗓音裡一如既往地帶著幾分溫和,有時候會讓他生出那個家夥是不是在哄他的錯覺,不過雨宮清硯還是配合地坐起了身。
他在浴室裡用毛巾擦過頭發,在他看來,頭發大致不會滴水就已經足夠了,不過諸伏景光對此總是持反對意見。
索性也不需要他自己把頭發吹乾,既然那人不嫌麻煩,他也就隨那人去了。
雨宮清硯靠在沙發上,那個人站在他背後,用梳子為他梳理了一下頭發,而後才用吹風機一點點吹起來。
他已經很久沒去過理發店了,頭發越長也就越不好打理,這也是他懶得用吹風機吹乾頭發的原因之一。
就算是他,二天下來多少也會生出些許疲倦,剛剛的熱水澡似乎將冬日裡的所有懶惰一並激發出來,雨宮清硯正閉目養神,頭頂傳來一道略低的聲音:
“我沒想到你會聯係我,我以為我們再也不會見面了。”
“哦?”雨宮清硯漫不經心地問:“為什麼?”
站在沙發後的那人似乎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不知道是沒能聽清他的疑問還是壓根就沒聽進去,繼續說道:
“這二年來……”
“等等——”
雨宮清硯抬手按住懸在頭上的吹風機,睜開眼睛,皺眉道:
“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