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信顏色(三) 麥芽與琴酒的場合……(1 / 1)

雨宮清硯已經很久沒想起剛加入組織那段時間的事情了。

他不是個念舊的人,所以很多東西都可以被輕描淡寫地拋之腦後。

認真算下來,在今天這個任務之前,他的確挺久沒見過琴酒了,不過無論是對他來說還是對琴酒來說,這都是最無關緊要的事之一,畢竟他們之間也沒什麼特殊的關聯。

一定要說的話,組織裡傳一些亂七八糟的傳言的時候,應該就是他和琴酒關聯最大的時候。

雨宮清硯用指紋打開門鎖,推門走進屋內,隨手按下玄關的燈源開關。

這是他在東京的安全屋,算是他目前最常停留的落腳點。

他先是隨意找了盒泡面當宵夜,吃完後按目就班地洗漱,最終直挺挺地倒在柔軟的床上。

他無所事事地盯著天花板看了一會兒,又數了一會兒羊,沒生出什麼困意,但還是隨手拿起床頭櫃上的藥盒,朝著臥室的燈源開關扔了過去。

“啪”的一聲,臥室內陷入一片黑暗。

是什麼時候開始失眠已經記不清了,總之難以入眠變成了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

作息混亂,時間和日月輪轉無法約束他,所以黑眼圈像是刻在了眼底也是在所難免的。

失去那層薄薄的鏡片,世界就會重新變為黑白,不過在寂靜的黑夜裡,一切本就會被卷入黑色的漩渦——無孔不入的黑色,仿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的處境。

他平白無故想起一抹清澄明亮的藍。

這種情況下,會對耀眼的色彩生出一絲額外的溫柔應該也是很正常的吧,他想。

【今日任務(487/1000):為琴酒進行包紮】

黑暗中,雨宮清硯猛地坐了起來。

作息不規律這個問題,倒也不能全怪在他自己身上。

“嘖,真的不能換個係統嗎……”

*

淩晨一點,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毫無征兆地響起,琴酒敏銳地將目光投向玄關。

就算是白天也很難聽到如此急促的敲門聲,更何況是這種時間段,簡直像是厲鬼三更半夜來上門索命。

琴酒順手拿起放在枕頭下的手.槍,放輕腳步走向玄關。

敲門聲還在繼續,不見任何要停歇的意思,甚至愈發清晰起來。

他警惕地靠在門框,微微眯眼,熟練地尋找到一個合適的角度,透過貓眼查看門外的狀況。

——於是一張隨著貓眼鏡像放大變形、但是足夠熟悉的笑臉映入眼簾。

琴酒:“……”

下一秒,索命鬼一般的敲門聲戛然而止,琴酒的眉頭還沒來得及皺起,一道輕快的嗓音就透過門板幽幽傳了進來。

“我知道你就在門口,開一下門,我想來做客。”

“琴酒?琴酒?琴酒啊……”

“我可以直接進來嗎?你這個鎖其實很……”

白熾燈的光線隨著門軸轉動聲打在臉上,雨宮清硯看著突然出現在視線裡的那張面無表情的臉,雖然目的已經達成,但他還是堅持把最後幾個字吐了出來:“很容易撬開哦。”

琴酒借著半開的門遮住另一隻握著手.槍的手,從上至下認真審視著某個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以判斷對方現在的風險度。

“你又抽什麼風?”

“早上好啊。”

琴酒冷笑了一聲——的確是夠早,新一天的伊始,淩晨一點鐘,太陽還在地球的另一半邊歇著。

“你想乾什麼?”

“做個客而已。”

雨宮清硯對那種攜著質疑的審視的目光適應良好,換句話說,他向來不把任何人的目光放在心上,於是他十分自然地邁開腳步向屋內走去,“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那天是0001號任務,多虧你幫我在組織裡找了份工作,我才能在規定時間裡完成任務。”

一隻手臂橫在了門口。

雨宮清硯看著那個障礙物,眨了眨眼,隨後十分自然地彎腰從手臂下的空間穿了過去,直起身後還不忘回頭笑道:“哈哈,你真有童心。”

站在門口的琴酒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深吸了一口氣。

他握著槍柄的手指緊了緊,目光隨著那個身影轉向客廳,提高音量嗬斥道:“滾出去。”

“不要。”某個已經大搖大擺地癱在沙發上的客人望著天花板,幾秒過後又神經質地坐了起來,裝出一副深沉的模樣,一本正經道:“其實我是來關心你的啊,琴酒。”

琴酒的眼皮一跳,忽然生出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或者說,在意識到門外的人是麥芽的那一刻開始,這種不好的預感就已經如影隨形地附著在了背後。

麥芽是怎麼知道他的安全屋的地址反而已經變成了最不值一提的問題,他按耐著一槍崩了那家夥的衝動,皮笑肉不笑道:“我要吐了。”

那個操著一副主人翁的姿態的家夥像是聽不懂人話,仍舊在自顧自地念叨:“聽說你受傷了,啊,我輾轉反側實在難以入眠,想當初還是你給我介紹了這份好工作,我卻從未認真感謝過你……”

“滾·出·去。”

雨宮清硯的聲音沒有絲毫停頓:“總之,既然你受傷了,那我幫你包紮一下好了!”

坐在沙發上的那人臉上毫不掩飾的興致勃勃讓琴酒從心底生出一股惡寒,他跟麥芽威士忌相識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對這個人的脾性多少有些了解,所以即使對方找上門後全程沒表現出絲毫惡意,他的肌肉仍舊時刻緊繃著。

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維來推測麥芽的腦回路,不能放鬆哪怕一秒的警惕,因為那個人根本就沒有腦回路這種東西,無論是理論上還是實際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麥芽威士忌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以過來人的經驗,麥芽發神經一般地找上門多半是還憋著什麼大招,而那家夥向來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琴酒勉強牽動了一下面部的肌肉,臉上流露出幾分嘲諷,打斷道:“我怎麼不知道我受傷了?我最後說一遍,麥芽,你——”

不知是哪個字眼觸動了那人的心弦,自顧自地念叨著包紮之類的話的男人話音一頓,連帶著空氣似乎都靜止了一瞬。

幾乎是出於本能,琴酒虛掩在扳機上的指腹即刻壓實——這種來自本能的直覺曾經讓他在數次近乎無解的絕境中強行抓住一縷生機,現在,他的腦海中已然警鈴大作。

坐在沙發上的男人沉默下來,似乎是在思考,半晌,他輕輕推了推眼鏡,緩緩站起身。

“是這樣的,琴酒。”

代號麥芽的男人抬起頭,面上沒什麼表情,從進門起就維持不變的笑容轉眼之間消失了個乾淨,他認真道:

“可以請你儘快受一點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