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1 / 1)

他爹的,一個小警察還敢摔我?孫楠宸摔在地上,這結結實實一摔讓他脾氣差點沒炸。

他抱住腦袋,咬牙切齒。

一肚子邪火。

在他原本的想法中,這是一場轟轟烈烈的“碰瓷”。他各種抽搐犯病、口吐白沫,警局上下一定會陷入恐慌,第一時間把他送醫院,他就順利離開局子裡了,然後那個死不放人的蔣警官,肯定會遭到上級的責罰批評。

得罪他的人,要麼死,要麼付出代價……

計劃正是如此,可孫楠宸沒想到,自己無論對著攝像頭怎麼大吼大叫,怎麼口吐白沫,根本沒人理他。他還不知道,自己沒病的事情已經被戳穿了,還在認真地表演:時而捂著心臟呼吸不過來,時而在地上痛苦打滾,縱使名牌衣服沾了多少灰塵也不在乎,他隻想告訴全世界,他有病、他很柔弱——

這些警察把他關住病來了——

他這樣賣力的演出,完全沒有收獲想要的效果。

半個小時過去了,除了一開始那莽莽撞撞衝進來滿臉驚慌失措的小警察,後來完全沒有動靜,監聽室那頭鴉雀無聲——

孫楠宸不傻,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臉龐扭曲了一下。

這一次他完全忘記了律師的囑咐,這一刻他直勾勾望著攝像頭,瞳孔裡散發出凶戾、殘暴的光,他知道那裡肯定有人。

於是他開始對著攝像頭破口大罵,汙言穢語層出不窮,“你們這些警察吃飽了撐的,趕緊把我放了!”

他猜得沒錯,監聽室那一頭確實有人,還是一男一女兩名刑警。

“原形畢露了這是,這小子方才裝得挺像一回事。”女警口氣嫌惡,如果不是小江同學戳穿了對方的醫療診斷造假,對方就取保候審了,光明正大地走出去,一天拘留都不用。如今倒是順利留下了,對方還是沒放棄“疾病”這個借口,如果他們不是真調查到了“先天性病症”純屬子虛烏有,按照對方這演技,他們一定會將人送醫院,到時候他們一定會挨批評。

正是因為戳穿了,這孫楠宸的表演在他們眼中就跟跳梁小醜沒什麼兩樣。

更彆說,有這樣“病弱”的人嗎?

這孫楠宸聲音洪亮飽滿,連吼數聲,連玻璃窗都在震動,更顯得那取保候審上面的診斷書像極了笑話。

蔣飛一邊調查,一邊抽空看了一眼,嫌棄對方臟話太難聽,關了語音,又開了麥克風冷漠道:“這位嫌疑人,請不要罵人,你可以繼續你的表演。”

“表演你××啊!你們把我當什麼了?”孫楠宸已經從地上爬起來了,一夜未睡讓他嘴唇乾裂,形容憔悴,眼睛裡爬上紅血絲。

對方低下聲音,口氣透露出威脅:“我跟你們說,你們趕緊給我放了,不然等我出去後,有你們好果子吃!你們以為警察就是鐵飯碗了?隻要我想,我可以動用家族勢力讓你們在江州市寸步難行……”

他已經習慣了這樣威脅人,之前的每一次,那些人聽了肝膽寒顫

,想也不想就對他妥協了。()

蔣飛差點被氣笑了。

?想看蘭陵笑笑夢的《會破案的我,成了世界瑰寶》嗎?請記住[]的域名[(()

他不知道這孫楠宸究竟哪裡來的底氣,很快他們就知道了,這個犯罪嫌疑人孫楠宸的家庭背景,幾乎每一個看到資料的警察都小吸了一口涼氣。

難怪對方有恃無恐,原來真的有底氣。

龍興大廈位於江州市最繁華的地段,是江州市鼎鼎大名的一個上市企業,整棟樓都是孫氏集團產業,而孫氏集團的董事長正是孫楠宸的父親,孫父在江州市可謂是風雲人物,首屈一指的富豪,早年就靠著靈活的頭腦和時代風口,以野蠻血腥積累占據市場。孫家在江州市上層確實有背景,集齊了錢與權。

在這樣龐然大物的庇佑之下。

可以說,孫楠宸確實有囂張任性的本錢,有一個好爹,他敢把全世界都踩在腳下。

另一邊江州市的某家醫院裡,受害者還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他腦袋上包著著白色沾血的紗布,嗓子裡發出痛苦的哀嚎,當天晚上的場景所有人還曆曆在目,完全可以用頭破血流來形容。

受害者家屬圍成一團正默默地掉眼淚。

一摞粉色鈔票和一張黑卡悄無聲息地推了過去,家屬在一旁,艱難地咽了咽口水。

“醫院方把攝像頭關了沒?”明女士淡淡詢問助理,她矜持地半坐椅子,穿著黑紗手套的纖纖玉指,不敢觸碰入目所及的一切東西,連她進這家醫院,電梯是助理摁的,門是保鏢推的。

她輕輕捂住鼻子,嫌棄這家醫院充斥消毒水的味道。

她之所以紆尊降貴前來,是為了來捂嘴的,除了躺在病床上的受害者,當時在場的所有人:洗浴中心經理、洗浴中心的店員、孫楠宸的小弟們包括一些努力尋找的目擊證人,一一都收下了鈔票。

保鏢提著一大袋人民幣,搬上黑色轎車時,幾摞捆綁紮實的人民幣都因為塞滿了震到座椅下。

幾乎所有人都沉默地達成了某個共識,為什麼不走轉賬,這是預防著警察查流水。

“我很抱歉給你們帶來的傷害,我兒子還小,一點也不懂事,我們做家長也倍感頭痛,這是一點小心意,你們務必要收下……”道歉措辭說得冠冕堂皇,門口站著一名威武高大的黑衣保鏢,正在跟醫生溝通。

“醫生啊,患者他沒事吧?”

醫生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冷笑了一聲,“怎麼會沒事?”他抽出了一張CT圖,指著CT圖上的骨架,“看到沒有,肋骨處有很明顯的斷裂痕,這是第一處骨折”。

手指向下移動,醫生口氣不悅:“這裡是第二處,總共是骨折了四根肋骨,還有頭部損傷需要縫針。”

傷情鑒定裡,肋骨骨折兩處以上構成輕傷。按照頭部來說,受害人頭皮創口和預估瘢痕長度累積,外傷性蛛網膜下腔出血,這已經屬於輕傷級彆,這種行為涉嫌故意傷害,已經構成了刑事。

至於腦神經是否損傷,會不會引起相應神經功能障礙,還得繼續觀察。

醫生正針對專業知識和

() 診斷結果侃侃而談,下一秒他察覺到了什麼,整個人頓住了,驚訝地抬起了頭,因為他發現自己白大褂下也有一摞鈔票。

保鏢正對他微微一笑。

病房內,受害者家屬眼睜睜地看著粉紅色的鈔票一摞一摞往上疊,就像是金字塔一般搖搖欲墜,隻要他們點頭了,簽下諒解書,不去做傷情鑒定,這些錢就屬於他們。

掙紮良久了,一個簽字落在了白紙黑字上。

最終選擇了原諒。

明鶴予心裡滿意了,錢能買到正義,買到閉嘴,讓一切緘默無聲嗎?

當然可以——

如果做不到,那一定是錢不夠多。

“李律師,諒解書到手了,快讓警察局把我兒子放出來吧!天殺的那群警察,他們想把我兒子拘留到什麼時候?”她的兒子一定是受苦了。這輕飄飄的一張諒解書,給了她無窮無儘的底氣。

一群律師立刻開始行動起來。

“明女士您放心,不出意外的話,今天晚上我們就能把孫少爺帶回來。”這個案子不好處理的地方還在於驚動了警察,孫家沒有及時收到消息擺平一切,否則孫楠宸連警局都不用進。

現在進去了,因為那醫生翻車了,導致取保候審還違規了,不給取保,這個小環節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萬幸的是情況還不算太糟糕。

一般來說,孫少爺這個情況拘留最多長達十四天,可是他們活動一下,雙管齊下,應該不到三天就能出來。

明女士破涕而笑,她拿出手帕擦拭一下眼角的淚水:“那太好了,今天晚上我就帶他去酒店接風洗塵。”

“您放心安排吧,孫少爺一定今夜就能出來!”另一名王律師也不著痕跡地拍馬屁。

按照電視劇裡的情節,一般來說,說不會出意外,很快就會出意外了。

當天晚上,他們就得到一個消息:孫少爺之前的事情還沒有調查清楚,不允放行。

之前的什麼事情?難道……

律師們心頭滑過一個不妙的念頭,暗叫一聲:不好!警察怎麼知道的?

可算要出去了!

孫楠宸心裡想,他目前隔著鐵欄跟他媽聘請的律師對望,四目相對。

對方的眼神充滿驚恐,孫楠宸讀不懂,他隻知道自己很煩躁,忍不住就催促道:“還愣著乾什麼啊!手續辦全了沒有,趕緊把我弄出去。”

這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玩意兒,拿那麼多律師費也沒用,如今還這裡跟他大眼瞪小眼,難道不知道他都被關二十四小時了?

很清楚孫楠宸的暴躁,因為這少爺天生就是一個唯我獨尊、飛揚跋扈的角色,因為出生在羅馬,人生一直順風順水從沒遇到挫折,誰都不放在眼裡,直到昨天晚上……

“孫少爺,又遇到了一點事,您暫時不能出去了。”

在這句話之前,孫楠宸滿腦子都是幻想,他已經想好了,自己出門怎麼報複。他的記仇名單上寫滿了人。至於該怎麼報複

呢,他還頗費了一點腦筋。

沒想到竟聽到了這樣已經讓他心情落空的話。

他登時如遭雷劈,臉上驚疑不定,“什麼?”

額角青筋暴起,他驟然提氣,死死地撲過去握住鐵窗欄杆,力氣之大差點把兩根鐵柱子撞變形:“你乾什麼飯吃的?老子在這裡一天一夜了,你還是沒辦法把我弄出去?不會維權就給老子滾!!!”

一名警察在門口守著,許多事情不好說,王律師收獲了一籮筐廢物點心的辱罵,心裡叫苦不迭,明明是你自己捅的簍子太多了!我們現在正在給你緊急收尾!不知道警察調查到什麼地步了,他們心裡也很急,爭分奪秒地搶時間。

“您再等待幾天,我們馬上就救你出去。”

“幾天?”孫楠宸發泄一痛後,死死地抓著這個時間,“我現在就要出去,你讓我再待幾天???”

你們這些律師沒毛病吧!

……

錢能買到正義,買到閉嘴,讓一切緘默無聲嗎?

同一個時空下,也有人發出這樣的疑問。

這是一場舉世矚目的官司。距離開庭還有半天時間,一個男人坐在桌子前,手指敲擊著鍵盤,身上是剪裁合身的西裝,他即將前往正式場合。

在開庭之前,他也沒有放棄法律谘詢,一個中年男子撲了過來,快語連珠道:“晏律師,我付費了您半小時的谘詢!是這樣的,我好端端在外面打拚事業,一時半會兒忽略了我兒子的教育問題,沒想到我兒子在我不注意的時候,被人勾引著吸食了違禁品,我收到消息時都懵了,我那乖巧懂事的兒子居然吸食違禁品!!!我兒子的人生直接毀了啊!!!”

中年男人捂著面容痛哭流涕,幾乎要抽搐過去。

人最好不要碰違禁品,否則終生難以戒斷,用一個程度比喻句:煙癮是1,酒癮是100,那毒癮是3000——意誌力極低的人,連煙酒都無法戒掉,更彆提煙酒的三千倍了——

也難怪男人哭得那麼傷心崩潰,悲傷湧上來,每一寸都在詮釋著肝腸寸斷。

一旦人體會過那種蝕骨銷魂的快樂,尋常的刺激已經無法滿足了,一輩子都無法戒掉。普通人連那種意誌力都沒有,隻能終生受此牽絆。

小助理在一旁聽著來龍去脈,忍不住就心生同情,啊這也太慘了。可他的老板卻直接抬手打斷了這人間苦難。

“時間有限,請長話短說,你的訴求是什麼?”

中年男人立刻擦掉眼淚,眼底猩紅,用咬牙切齒的語氣說:“我的訴求就是讓那個勾引我兒子墮落的混球坐牢!我去谘詢警察,警察說他已經拘留了幾天,馬上就放了,那個社會青年一點代價也沒有!我不服!我想讓他付出代價!最好是坐牢!把牢底坐穿!能做到嗎晏律師?”

中年男人眼底充滿了爆亮的希冀。

晏律師沒有說話,電腦前他已經停下了敲擊的動作,那副銀絲眼鏡反射出一點光芒,“你把你發現的事情始末都跟我說一遍,越詳細越好

。”

“噢噢好!”

“是這樣的,那個社會青年就是一個滑不溜秋的泥鰍,他兜裡沒錢,於是為了有錢放肆地吸食違禁品,盯上了我那性格單純的兒子,最近江州市禁毒支隊打擊有點嚴,他們找不到地方,經常出去開房,他想哄著我兒子先染上……”可惜真讓對方得逞了!男人眼眶幾乎目眥欲裂,幾乎流出血淚。

聽到這裡,晏沉頓了一下,面上依然一本正經清冷,手指點了點桌子:“你剛剛說,他身無分文?”

“沒錯!那臭小子一分錢都沒有!所以才盯上我的兒子!!!”

“那房間誰開的?我記得你兒子不滿十六周歲吧?”

中年老板愣住了,“我記得是那個臭小子。”這個地方有必要深究嗎?重點不應該是那臭小子令人發指的行徑嗎?男人很茫然。

“你都說了他身無分文,征信更是一塌糊塗,怎麼能有錢開房?”男人推了一下銀邊眼鏡,眼底閃過百無聊賴的冷光,“這裡有問題,去調查清楚。”

幾分鐘後,中年老板折返回來了,對方眼神充滿歎服:“晏律師,我調查清楚了!如您所料,不是我兒子付的錢,因為我兒子沒成年開賓館也拿不到房卡,是那個社會青年一手操辦的,他爹的,這種油嘴滑舌的人也知道釣肥羊之前要先出一筆血。”

“那他怎麼成功開房了?”

“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他窮得叮當響,還欠了一屁股債,隻能拖我兒子下水,兜裡全是毒品!他好像是拿了兩包,去抵押了開房錢。”中年男人咬著牙,越說雙手越緊握成拳,身為一個大老板,他都不知道,這東西居然這麼貴,兩小包就能抵上一個房間的開房錢。當然了他也越說越絕望,總覺得自己無法做到了。隻能回家抱著抽搐不止的兒子,痛哭流涕,再面對兒子那句“爸爸給我、給我毒品”。

聽到這裡,男人眼鏡後光芒微閃,“行了,可以了。”

這就可以了?他還有很多話沒說完呢。

大老板一臉茫然,下一秒就聽見對方說:“用毒品抵債,構成販賣,他會坐牢的。”

啊???

大老板還沒明白,見晏律師轉身就走,他還想糾纏上去,下一秒小助理攔住了他,幫他解答了疑惑,“我老板已經說完了,根據法條,主觀上有販賣毒物的故意行為,客觀上有販賣行為,包括以毒品抵債、以毒品換物,以毒品換取服務等,都構成販賣毒品罪……如果您後續再調查到,對方用毒品抵扣過借款並從中賺取差價,也符合這一條。這個地方很簡單的。”

中年男人大喜過望。

是很簡單,可這刁鑽的點,他之前想也想不到啊!

晏沉走出去,小助理連忙跟上,他手裡抓著老板的外套。小助理剛入職,性格比較活潑,“老板,明天就是開庭的日子了,這個案子對我方很不利,您有把握嗎?”

身為二辯,他老板也要出庭辯護。

這個案子爭議性極大,互聯網上都在罵邪惡律師,尤其是這個邪惡律師專為有錢人辯護,還從無敗績。

老板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淡:“我不會輸……除非這個案子出現了新的決定性證據。”

小助理聞言沉默了。!